书桌後,埃米尔端坐在高背椅中,双肘支著扶手,十指交叉形成一个拱圆,下巴就搭在手指拱圆上,状似在仔细聆听某人的高谈阔论,又有点漫不经心,见雪侬出现,他也只是给她一个含糊的颔首示意。
书桌前,五个气势汹汹的敌军各据最佳战略地点,形成一个相当坚强的对战阵势!由四个半球体形成的包围阵势,几乎塞满了整个书房。
一侧,伊德起身,雪侬点点头,他又坐回去。
摇晃著绸缎蓬蓬裙,她毫不畏惧地穿过敌阵,在元帅椅旁停下,倾身亲吻他的脸颊,还扯著一脸做作的夸张笑容。
“亲爱的,找我?”
亲爱的?
眉毛好像要飞到天上去似的高高挑了一下,旋即落回原位,“是的,甜心,我找你。”埃米尔慢吞吞地回应,沉稳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
伊德噗哧,雅克爆笑。
雪侬瞪过去两眼,再拉回视线来严肃地面对埃米尔,“请问什麽事?”声音也很正经,嘴角却在抽筋,一抽,两抽,三抽,她猛然咬住下唇,免得白牙齿被抽出来了。
埃米尔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奇异的神色,她怀疑是笑意,但不能肯定。
“他们说,你要赶他们走?”
“我是。”她坦承,“如果他们不肯听我的劝告的话……”接著,她一五一十的把双方的谈话转述一遍,最後,她说:“我希望他们成为真正值得尊敬的男人和女人,现在辛苦一点也是必要的,所以……”
“她真是你的女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尖锐的质问便劈杀过来,不但无礼,语气也很粗鲁,雪侬转头朝出声的人看去,这一看不由瞠大了眼。
如果说绝色美女真有其人,那麽眼前的女人确实当之无愧,美艳绝伦、性感无比,惊人的美貌使她比任何女人都有资格抬高骄傲的下巴,可惜在她的绝色之外又多了两个字:风骚,整个人格调便刷一下降落到谷底的谷底。
果然是一块招蜂引蝶、勾三搭四、人尽可夫的好料!
“她是我的妻子,”埃米尔沉声纠正,再望向雅克。“还有我的儿子。”
浓妆艳抹,好像调色盘似的脸蛋拉长了,“所以你想要赶我们走,因为不需要席勒做你的继承人了是吗?”路易丝恶声诂问。
“席勒从来就不是继承人嘛!”伊德自言自语似的嘀咕。
“住口,你没资格在这里说话!”路易丝的闪电又横劈过去。
好嚣张的女人!
“你也没有资格在这里说话!”雪侬立刻炮轰回去。
“谁说我没有,我是……”
“你是埃米尔的堂嫂,而孩子们的监护人是你亡夫的弟弟,所以,夫人,你应该去找他说话,而不是在这里大小声,了解了?”
路易丝窒了窒。“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雪侬朝埃米尔溜去一眼,後者支手托腮,一副纯看热闹的姿态。
“埃米尔知道,如果你需要的话,他可以给你地址,明天你就可以带著孩子去找他们的监护人了!”
不过三两句,话就说到尽头,路易丝张著嘴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後只好求救。
“埃米尔……”她只想待在巴黎呀!
“不用叫他,他已经把你们的事交给我了!”雪侬不耐烦地说。“我只有一句话,要留在巴黎,你们就得听我的,我要你的孩子们成为有用的男人和受人尊重的仕女,你想再婚,也行,但绝不许再把全巴黎所有男人都当作你的猎物,女人的战场不在床上,而是在这里……”
她指指自己的脑袋。“没有任何一个娼妓是胜利者……”
“你敢说我是娼妓!”路易丝尖声怒吼。
“你不是吗?”雪侬哼了一下。“那请问,昨晚你睡在哪里?”
路易丝又窒住了。“我……我……我睡在朋友那里。”
“是啊,男的朋友,银行家海德先生那里,对吧?”雪侬轻蔑地道。“还有一个月前,诺瓦子爵;再之前,工厂老板瓦斯喜先生,再……”
“你怎麽知道?”路易丝失声问,调色盘糊了。
眼角偷瞥一下伊德,“就说我有可靠的消息来源吧!”雪侬慢条斯理地说。“总之,埃米尔扶养你的孩子们并不是为了要让他们成为废物和娼妓,你的儿子必须学会工作是怎麽一回事,你的女儿也必须懂得如何尊重自己……”
“你又凭什麽要我们听你的?”路易丝的姿态还是摆得很高,打死不低头。
双眉耸了一下,“因为埃米尔不是他们的监护人,所以我们只有扶养他们的义务,却没有权利教导他们如何走上正路吗?”雪侬轻声道。“那好吧,你带他们去找有权利教导他们的人扶养你们吧!”
路易丝咬牙切齿地来回看埃米尔和雪侬,美艳的五官歪过来扯过去,埃及艳后被毒蛇咬中即将毒发身亡时大概就是这种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