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为了等待那件伟大的结婚礼服,雪侬只好乖乖在埃米尔这里留下来,是在等待结婚礼服做好,更是要盯住雅克,免得他莽莽撞撞闯出什麽收拾不了的祸。
前提是,她自己没有先制造出什麽麻烦来。
“等等,雅克,你要到哪里去?”
“地下室。”雅克头也不回地道。
伊德带头,小鬼紧跟在後,一大一小一对贼似的,他们想干嘛?
“到地下室做什麽?”
“伊德说好酒都藏在地窖里嘛!”
话刚说完,两人已消失在地下室门後了,雪侬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想了想,决定自己也来探险一下,先搞清楚这楝宅子的原始隔间再说,免得要上哪儿都得人家带路,明明是她住了十几年的家说。
“啊,对不起,对不起,原来这里是书房,抱歉,打扰了!”
雪侬连声致歉,忙又关上门,不过门尚未完全阖上,忽又被推开,脑袋又探进来。
“对了,埃米尔,记得十年前你来巴黎时并不是住这里的不是吗?”
慢条斯理地,埃米尔放下笔,往後靠上椅背。“不是。”他只穿著一件纯白色的衬衫和黑长裤,没有外套也没有领结,上面几颗扣子也没扣,看上去十分优雅,还有几分率性。
脑袋困惑地歪了,“那为什麽要搬到这里来?”雪侬又问。
埃米尔先没回答,勾勾手指头要她进去,雪侬耸耸肩,一边进入书房,一边好奇的环顾左右四下打量。
这间书房比以前那楝宅子里的书房舒适多了,除了一整面墙是机械工程的书,埃米尔身後的墙面则排满了有关於酒的书籍以及酒柜,另一面却是一整排面对森林的落地窗,带著甜甜青草味的微风徐徐吹拂进来,消去不少酷热的暑气。
“那里的房子全部被拆了。”埃米尔说,一面从身後拿了一瓶酒和两只酒杯。
“啊,对喔,拿破仑的巴黎大改造计画几乎拆掉了整座巴黎市!”雪侬恍然大悟,“所以你才到这边来另行建屋居住,不过……”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请问女主卧在哪里?”
“没有。”埃米尔。“只有主卧室,不分男女。”
“这不合乎潮流吧?”雪侬喃喃道。
在十九世纪,贵族仕绅的夫妻通常是不同房的,更绝大多数,男女主卧室是位於不同楝的建筑,除了大客厅和餐厅是共用的之外,夫妻各自在自己的领域里过自己的生活,只有在吃早餐的时候闲聊两句枯燥无味的话题。
只要妻子尽责地为丈夫生下继承人,之後夫妻两人就可以各过各的生活,丈夫有丈夫的情妇,妻子也有妻子的情夫,两方皆大欢喜,这才合乎潮流。
埃米尔似笑非笑地浅撩唇角。“你忘了吗?我是个落伍的人。”
“那我要睡哪里?”雪侬脱口问,但话一出口就後悔了。“不,不必告诉我,我知道了,我睡……”她想说睡客房,可是……
“自然是跟我睡。”埃米尔泰然自若的递出一杯酒给她。
可恶,他是故意的!
雪侬恨恨地抢过酒杯来,泄愤似的灌下一大口,不到两秒钟,那柔丝般的神奇滋味就让她忘了前一刻的怨怒,一脸惊喜地咂舌回味口中的馀韵。
“红果和樱桃的气息,优雅愉悦的芳香,我喜欢,这是哪一年的?”
“五三年。”埃米尔也浅酌一小口。
“好年分!”雪侬又轻啜一口,连连点头。“可惜,生命周期似乎不太长,最多五年。”
埃米尔的眸子从杯沿上方凝视她。“看来这九年里,你学了不少。”
雪侬耸耸肩,拎起裙摆在桌前坐下。
既然暂居在这时代,就得乖乖换上这时代的服饰,虽然她的硬纱衬裙已不符合这时代流行需求的那麽宽大,不过在家里就不必太讲究了,夏天穿长裙就够辛苦了,她可不想太委屈自己。
至於头发,她也没有闲情逸致去戴这年代流行的卷曲发条,搞不懂戴上满头义大利螺旋面到底有什麽好看的,随便在脑後梳个发髻,再插个发梳就够多了。
“听雅克说,艾莎和你堂哥的三个孩子都由你扶养?”
“是。”
“他们也住在这里吗?还是夜丘?”
“不,他们住在巴黎市中心的新建公寓里,对他们而言,夜丘太无聊了。”
在她看来,巴黎才无聊呢,每天都是宴会、舞会、歌剧,真是浪费生命!
“你常常去看他们吗?”
“从来没有,但他们每一年都会回夜丘去住上十天半个月。”
“咦?既然你负责扶养他们,怎能不常常去探望他们?”
“我不想离开夜丘,事实上,自从解决那位越南公主的麻烦之後,我就不曾离开过夜丘了。”
“为什麽?”
“怕你回来的时候找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