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凯琳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性,更多的是不服输的固执倔强。所以,她决定跟他耗上了,不成功便成仁,誓言非要找回他该有的人样不可!
於是,每天一大早到学校,通常他都比她早到,她会先把他的脸转过来,因为他总是望著窗外,然後开始口述“命令”。
“第一堂是数学,你最好给我乖乖听课,笔记作整齐一点,下课我要抄,我不懂的你也要负责教我,听到了没有?”
虽然他始终是空白一片的神情,但是她知道他听见了,因为只要她有预先下达指令,他都会做到。而且,他的笔记作得比谁都好,他在教她时简单扼要明了,比老师还厉害!只是他讲话总是慢吞吞的,不习惯的人准会被憋死,耐性差一点的人会被气死!
但是,他的声音非常好听,低低的、沉沉的,彷佛梵唱般柔和,听久了简直会上瘾。
她就上瘾了!
所以,她拚命找机会让他说话,顺便刨他的底。
“喂!夏子冷,你的便当是你妈妈帮你做的吗?”凯琳说著,顺便从他的便当里夹来一块鱼排。“手艺真不赖,而且每天都有变化,又这么丰富,你妈妈一定很疼你喔!”
“张嫂。”
“呃?”凯琳呆了呆。“什么张嫂?”
“张嫂做的便当。”夏子冷慢吞吞地说。
“嗄?张嫂做的便当?”凯琳愣愣道。“她是谁?佣人吗?”
“是的。”
有佣人啊!那就是有钱人家罗!
“那你妈妈呢?在上班吗?”凯琳又问。
“住院。”夏子冷的笞话一向很简洁。
“哦……”凯琳颖悟地点点头。“生病了吗?那你爸爸呢?”
“死了。”
凯琳啊了一声,随即同情地拍拍他的手。
“抱歉,你一定很难过吧?我妈妈也去世了,所以我很了解,真的!”
夏子冷没有什么反应,依旧维持机械式的动作吃他的饭,自然,是有她的“命令”,他才有吃饭的动作的。
又夹了一筷子他的乾扁四季豆咀嚼著,凯琳打量著他没有表情的表情。
“你有兄弟姊妹吗?”
“死了。”
这下子,凯琳真的傻了。
“嗄?也……也死了?”
“死了。”
头一次,夏子冷主动的把视线从便当上拉起来放在凯琳脸上,“我也死了。”他平板地说。
“我妈妈杀死我的。”
愕然地对著他那双空洞的眸子,凯琳突然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神越空白、越是没有表情,她就越觉得他说的是实话,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他们相互瞪视片刻後,她才勉强扯出一抹类似笑容的线条。
“是……是吗?”她停了停,咽下口水润湿乾哑的喉头。“那……那你是什么时候死的?”
“十一年前,”夏子冷慢吞吞地说著自己的忌日。“我八岁生日那天。”
“十一年前吗?”凯琳喃喃道,“你八岁生日那天……”她突然顿住,而後猛然瞠大眼。“咦?咦?不对吧?如果十一年前你已经八岁了,那……那你现在到底几岁啊?”
“十九。”
凯琳再次傻了。
“十九?”她不敢相信地低呼。“老天,你已经十九岁了?怎……怎么会?你……你有那么笨吗?居然留级两次!”
“没有。”
“没有?”凯琳已经有点糊涂了。“什么没有?”
“留级。”
“没有留级?”凯琳眨了眨眼,继而指控地瞪住他。“那你怎么可能会大我两岁?”
夏子冷垂下眼又开始吃饭,好一会儿後才回答。
“我在疗养院里待了两年。”
“疗养院?”凯琳越来越觉得不太对劲了,这种问答实在太诡异了,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脱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死了。”
因为他死了?!
她张著嘴呆了片刻。
够了!再问下去她肯定会花轰!
她暗忖,随即低下头拚命吃便当,不想让自己的脑袋打结。为了转移注意力,她还故意左右张望,希望有什么奇怪的事物能引开她的好奇心,可惜只看到大部分同学都已吃饱饭趴在桌上午睡了,而她的好奇心不但丝毫未减,甚至更旺盛了。
终於——
“你妈妈是怎么杀你的?”她低头猛趴饭,同时小小声不清不楚地咕哝。
等了大半天没回音,凯琳下意识地抬起头探看究竟,没料到却瞧见夏子冷扯开领带,还一颗颗慢吞吞地解开钮扣。
“咦?你干嘛?我是问你……哦!天哪!”
衬衫左右一分,白皙胸口上那道一看就知道绝非手术疤痕的伤疤立刻清清楚楚地呈现在凯琳眼底。
“花剪。”
花剪?
不会吧?他妈妈用花剪刺杀他?!
“为什么?”凯琳不可思议地喃喃道:“你妈妈为什么要杀你?为什么?”
“因为我是魔鬼。”
因为他是魔鬼啊?!她瞪著那双空洞的瞳眸。
因为他是魔鬼?“你妈妈为什么住院?”
“她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