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四姊妹也很忙。
虽然她们不是彝族人,但打从搬来建昌起,无论彝族人有什么特殊节日,袁夫人都会带她们参加。
入境随俗,只要能够融入当地人的生活,日子也可以过得很快活。
袁夫人说得没有错,袁家四姊妹在建昌一直过得很愉快,也交到了许多彝族朋友,不过她们很少进镇里来找四姊妹,多半都是四姊妹到她们村寨里去找她们。
“你们今年要上哪座村寨?”
“前天我碰见阿萝和银花,她们要我们上她们村寨去。”
“那么,今儿早点用晚膳吧,等天黑就来不及啦!”
火把节第一天清晨,彝族各村寨的男人都要聚集到河边杀猪宰牛、打羊分肉:妇女在家煮乔馍、磨糌粑面,准备接下来两天的热食。
下午,各家各户忙于宰杀祭牲口叩作丰盛的晚膳,并祭祖祭神。
直至太阳偏西,上山数月的羊群归来时,全家老少都站在圈门口点数羊群,家长还把一把把炒熟了的燕麦炒面撒向羊群,祝愿羊群繁衍发展。接下来,家长要宰杀一只大阉鸡,察看鸡舌、鸡胆、鸡股以占卜来年的吉凶,并烧鸡祭祖。
待全家人一起吃过丰盛的晚膳之后,天已擦黑,夜幕悄然降临,东北方冒出几颗星星,真正的热闹才刚开始——
“快、快,点火把仪式快开始了!”
“等一下,我的鞋还没穿好!”
“啊~我的裙子又掉了!”
“慢着、慢着,巧佳呢?我不是告诉过她,天黑前一定要回来吗?”
“快来不及了,要等她吗?”
“回来了!回来了!刚好,赶上了!”
于是,一群人匆匆忙忙涌出总兵府,疾步向镇外的村寨而去。
两刻钟后,她们恰恰好在点火仪式开始前到达阿萝的家,几个人挤在门口观看阿萝的父亲口中念着火把经,用干苦蒿杆扎成的火把在火塘里接火,从屋里的上方照亮每一个角落,然后将火把交给孩子们。
火把刚出门,大人就在后面念驱邪避灾的词,翠袖她们也兴高采烈的跟着念。
“烧掉害虫,烧掉害蛾,烧掉贫穷,烧掉饥寒,烧掉饥荒,烧掉死神,烧掉瘟神,五谷饱满;六畜发展,人丁署康。”
一把把火先绕屋转三圈,转完后经过牛圈、羊圈,走向自家的庄稼地绕一圈,然后与其他的火把汇合,在黑沉沉的山谷间点燃一条条的火龙,在响彻云霄的喊声中分别游向火把场。
最后,各村寨的火把集中起来聚成一堆巨大的篝火,然后,彝族人也跟那堆篝火一样,沸腾起来了,围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大家开始尽情歌舞,小孩于们有的玩捉迷藏,有的玩“老鹰捉小鸡”或“狐狸护石子”的游戏,歌声与欢笑声在夜空中传出老远。
“我要去玩老鹰捉小鸡!”袁蝶袖跑走了。
“我要去玩捉迷藏!”袁红袖也跑走了。
“我们去跳舞!”袁舞袖也拉着赵青枫跑走了。
“我们也去跳舞!”宋巧佳和王承先也跟在袁舞袖后面去了。
“那我们呢?”满儿喃喃道。“在旁边流口水干瞪眼?”
“我们有那!”袁夫人笑着指指何伦泰手上的食篮子。“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欣赏歌舞吧!”
在草地铺上布巾,翠袖、满儿、玉含烟和袁夫人一起坐下来喝茶吃点心,一边欣赏年轻人的歌舞,还有那些卯起来玩到拚命尖叫的孩子们,一边闲聊三姑六婆:何伦泰倚在不远处的大树,两眼依然尽责地瞅紧了翠袖,如果不是她比一般人迟钝,一定会被他盯得抓狂。
“额娘,回京后,我们可是和您一起住?”翠袖满怀期待地问。
“不是,那混小子有他的府邸。”
“……喔。”
见她失望的垮下脸儿,满儿不禁失笑。
“那小子的住府离我住的府邸相距并不远,不过隔着一条胡同而已。”
翠袖的眸子马上又闪闪发亮起来。“真的?”
“真的。”满儿疼爱的摸摸她的粉颊。“你要是无聊,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也会常常去看你。”
“好!”翠袖又欢喜的笑开来了。
“对了,”满儿捻起一块糕饼,不经意似的问:“翠袖,小日儿没跟你说一声就出门,一出门又这么久不回来,你会在意吗?”
“为什么要在意?”翠袖奇怪的反问。“爹不也常常这样,所以娘一再教导我们,男人有男人的工作,女人家必须习惯这种事,就算男人不在,我们也必须跟平常一样生活,妥善照顾好家里,让男人能够毫无后顾之忧的工作,这些我都了解啊,为什么要在意?”
“但他什么也没告诉你。”
“能告诉我的自然会告诉我,不能告诉我的,我就不应该问,娘说的,男人家的事,很多都是不适宜女人知道的。”
满儿怔愣地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欣慰地笑了,她转向袁夫人。
“吟霜,你辛辛苦苦教出来的好女儿就这么被小日儿抢走了,我还真有点过意不去呢!”
“但她单纯、憨直又迟钝,这总改不了,你可得多担待。”袁夫人歉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