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幸好!”笑阎罗喃喃道,回头看,小女儿早已溜进内室里去了。“真没想到,原以为坠儿嫁到方家去,起码也得花上十年八年时间才能习惯新环境,却没料到不过一年多不到两年光景,她对方家的感情已是这么深刻,看来方家上下对她可不是普通的好呢!”
刚端来热茶给毒阎罗父子俩的哭阎罗不禁瑟缩了一下,羞愧的又背过身去掉眼泪,而一向怜爱妻子的笑阎罗竟也不予理会,迳自落坐,任由她在一旁啜泣。
“要不要先休息一下?”他问的是毒阎罗父子俩。
“不用,我们吃两颗药就行了。”毒阎罗说,一面与儿子各自吞下药丸。
“好,那么坐下,我得跟你们谈谈。”一待毒阎罗父子俩坐下,笑阎罗马上开始说出他的决定。“方家失去的,我已弥补不了,只能加倍补偿他们的未来,虽然咱们的规炬是一生只能有一个传人,但这并不表示不能教其他人武功,而是全部武功只能传给一个传人,其他的只能传授部分……”
“他的内功我负责,”不等笑阎罗说完,毒阎罗就做出了回答。“一年之内,让他拥有六十年功力,我保证!”
“好,谢谢你!”笑阎罗笑笑,再瞥向哭阎罗。“至于你大嫂,她必须教他一身武功的一半,因为一切都是她的错。还有我,我也会教他一身武功的三分之一,因为你大嫂是我的妻子,她的错我也有责任。至于其他人,我不勉强……”
“这不是勉强,”毒阎罗静静地道。“我们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哥的责任也就是我们所有人的责任。”
笑阎罗欣慰的点点头,“好吧,那么……”再转注君兰舟。“休息两天后,你就先去接老婆,再回去照顾儿子,顺便传传话,这里有你爹就行了。”
“是,大伯。”君兰舟恭谨的应喏。
“义诊的事明年再说,现在是紧急状况,就告诉蒙蒙说是我说的。”
“我懂,大伯。”
最后,笑阎罗终于望向那副仍在颤抖的背影。“老婆,过来!”
哭阎罗震了震,迟疑半天后才慢吞吞的转过身来,又犹豫半晌后才一步拖一步的走到丈夫面前,仍是半声都不敢吭。
“你必须把事实告诉坠儿。”
“不!”哭阎罗这才惊慌的脱口而出。“她会恨我的!”
“她不会。”顿了顿,再说:“即使会,那也是你自找的。”
“但……但……我也是为了坠儿……”哭阎罗呐呐道。
“住口!”笑阎罗怒喝。“别为自己找脱罪的借口!”
从没见丈夫如此愤怒过,哭阎罗顿时被吓得窒住了。
这一趟来,惯常挂在笑阎罗脸上的笑容已不复见,此刻更是怒容满面,威态慑人。
“你说是为了坠儿,但事实是为了你自己,你不承认吗?”
“我……我……”
“当年你到云南来时,坠儿也不过才六岁,你以为她现在还记得多少?当时要做何种抉择也只有你自己才能决定,休想把罪推到别人身上!”
哭阎罗终于惭愧的又垂下了螓首。“可是……可是我不想让坠儿恨我呀!”
“所以你犯下的错误就要别人来替你承担后果吗?而且还是对你们香家有大恩的人!”
“我……会补偿他们……”
“人死了还能用什么补偿?”
哭阎罗哑口无言。
“你要仔细想想,”笑阎罗痛心疾首的劝告妻子别再继续错下去了。“人犯了错,就得尽力去弥补,即使弥补不了,也不能遮掩事实,你必须要勇敢的面对你自己犯下的错呀!”
哭阎罗抖着唇,还是低着头不敢看丈夫。“我……会加倍补偿……”
“你!”笑阎罗猛然起身,已经气得说下出话来了,遽尔拂袖离去。“我真后悔娶了你!”
哭阎罗一颤,骤然放声大哭。
毒阎罗父子俩相觑一眼,也默默起身随后离开,他们没资格,也没办法插手这件事。
犯错的人坚持不肯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他们又能怎样?
一个月后,方瑛终于又打开了他那双爱笑的眸子,但他似乎脑子糊涂了,见人都不认得,也听不见任何人跟他说话,更不可能笑给任何人看,只茫然睁着一双空洞的目光盯着上面,眼珠子动也不动,连眨眼都不会,就像一尊木头娃娃。
“他的伤太重,身子太虚,精神也尚未恢复,”毒阎罗温声安慰又在泄洪水的小侄女。“再给他多点时间,他一定会清醒过来的,我保证,嗯?”
香坠儿咬着下唇,点点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