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话要告诉她不是吗?
但他没有,那弯月般的眼儿再也不会睁开来了,那爱笑的眸子再也不会笑给她看了。
四周依然包围着数百上千个土蛮子,他们还举着大刀,还准备要杀戮,还想再见血,但不知为何,他们不但一动也不动,甚至没有半点声息,一点点都没有,只有风声悄悄的掠过。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道柔细的哭声若有似无的轻轻扬起,那样柔和、那样细腻,如果不是现场完全的寂静无声,根本听不见。
但是,不过片刻间,那哭声便已清晰显明地传入方圆一里内每一个土蛮子,还有每一只飞禽走兽的耳内,于是,敏感的飞禽首先惊扰的拍翅而起,刹那间,天空中布满了亡命飞逃的鸟儿。
无穷无尽的哀伤、无休无止的悲惨、无边无际的痛苦,那哭声仿佛撕裂开自己身体一般的哀鸣。
林子内,密叶间的金丝猴、长臂猿也开始惊恐的吱吱叫,伸展四肢攀藤跳跃逃向另一头的树林外;而地上的兔子、山猪、野雉,甚至老虎、野狼也不约而同狂乱的奔离,想要逃开那可怕的哭声。
多少肝肠寸断的悲伤,多少镂心刻骨的痛苦,令人绝望,教人心死。
实在听不下去了,有人捂起耳朵不想再听,但奇怪的是,那宛如杜鹃泣血的哭咽反而更清楚的流入他们耳里。
那样哀怨、那样无奈,无法逃离、无法解脱。
不,不想再听了,不想再听了呀!
悲悲切切,凄凄惨惨……
不要听了!不要听了啊!
第五章
前一年,君兰舟心不甘、情不愿的被老婆拐去做义诊;重阳之约又因为老婆而放过了仇人,之后他们顺道去探望小妹,却发现小妹已随夫家搬到京城里去了;再一回,他决定老婆优先,因为老婆身怀有孕,他必须先带老婆回家去安产,尔后再去探望小妹。
今年,老婆又拐他去做义诊,他便决定要优先去京城探望小妹,于是把儿子交给大哥,正待出发,独孤笑愚闲来无聊多问了一句——
“你要先义诊,还是先带老婆回娘家?”
“不,先上京城探望小妹。”
“咦咦咦?你要去探望小妹?我也要去!”
小孩子就是爱跟路。
结果,两人行变三人行,君兰舟的儿子转手又丢给了大嫂,独孤笑愚便和他们一起出发了。
谁知三人赶到京城,却又发现小妹溜到云南去找老公了,只好先带诸葛蒙蒙回娘家,好说歹说才让诸葛蒙蒙同意待在娘家等候他们,然后,兄弟俩再一块儿上云南去找小妹。
没想到……
“不见了?她怎会不见了?”独孤笑愚气急败坏的大叫。
“也不知怎地,我们正在说话,她就突然不见了!”方瑞心虚的呐呐道。
独孤笑愚眯了一下眼。“当时你们在说什么?”
方瑞犹豫一下,才吞吞吐吐的说了,因为那是军情,不应该随便说出去的。
还没听完,独孤笑愚就脸色阴郁地向君兰舟使了一下眼神,两人同时一晃身,不见了。
话说一半,突然失去听众,方瑞愕然傻住。
呃……大嫂好像就是这样消失不见的耶……
远远一听到哭声,独孤笑愚立刻脱口道:“记住,一刻钟!”然后与君兰舟相互点住对方的耳穴。
哭阎罗的哭声最可怕的是,超过一刻钟时间,不要说聋子,连死人也听得见。
两人又奔驰片刻,穿过一片林子后,眼前豁然开朗,然而这片开朗实在不怎么开朗,反倒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厉。
数百上千个凶悍的土蛮子正在那里挥刀没命的互相砍杀,宛如有什么千百代流传下来的深仇大恨似的,手断了,继续砍;脚断了,继续砍;人死了,还是继续砍,好像不把对方砍成肉酱就无法罢休,现场一片尸山血海,惨不忍睹。
更夸张的是,连大象都在相互撞击,头破脑塌,血流成河,骨头都白惨惨的跑出来了还在撞个不停。
“小妹在那里!”
独孤笑愚指着杀戮人群中央,但他自己都没听见,君兰舟更不可能听见,这才想起他们都点住了耳穴,于是推推君兰舟,再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