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满儿不怎么自在地笑了一下。“那你……要到杭州去了吗?”
大大的眼儿眨了两下,“我是要动身到杭州去了,不过……”金禄慢条斯理地说。“我有点担心儿耶!这一路里来都是有你,我才能够平安无事儿,可倘若是我自个儿一个人儿的话……”
不待他说完,满儿便喜出望外地拉开笑脸,还一掌拍到金禄的肩头上。
“哎呀,早说嘛!”她得意洋洋地挤著眼。“想我陪你是不?没问题,大姊姊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嘴里说得好听,其实心里头早就痛哭流涕地跪地磕头谢恩三百回合了。
真是老天保佑,倘若不跟著他的话,直至叶丹凤主动和她联络之前,身无分文的某人只好拉下脸去加入丐帮啦!
“到哪儿去都行么?”
“行!行!行!到哪儿都行!啊,对了,我还可以帮你挑媳妇儿喔!哪,告诉我,你喜欢哪种姑娘?”
“喜欢哪种姑娘么……嗯,那种表面逞强好胜,其实很喜欢躲起来偷哭的那种。”
“……咦?”
来到了杭州,倘若不到西湖逛逛,那就不算到过杭州;来到了西湖,倘若不去尝尝西湖醋鱼,那也不算到过西湖。
所以,一来到杭州,金禄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们去吃鱼。”
“无竹令人俗,无肉令人瘦。”
既是要吃西湖醋鱼了,也不能不吃吃东坡肉和末嫂鱼羹,再来上一大杯香浓的龙井,一面欣赏灵动圆润、秀丽无比的西湖景色,真可谓人生一大享受。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到底中意上哪家小姐没有?她们都很美呀!”
四季分明的西湖,春花秋月夏雨冬雪各具特色,朝暮昼夜的转变更赋予西湖各种光彩与云霞烟霭的变化,使之更为迷人,因此在西湖,自春而冬,管你是热得半死,还是冷得结冰,日日夜夜皆有赏景之人,特别是那些个千金小姐们,莫不打扮得花紫姹红,携婢带仆地来晃上两圈,赏景……嗯哼!顺便让人赏。
金禄慵懒地手支著下颔,瞧瞧酒楼内其他桌位的小姐们,再转眼望向南枱栏槛外那些宛如没头苍蝇般在西湖畔游走的姑娘们,最後朝满儿看去——耸耸肩。
“没有吗?那……”
“咱们遛个弯儿去吧!”
“咦?可是……”满儿瞧瞧满桌的菜。“这些还没吃完……”好浪费喔!
金禄不禁叹了口气。“真是算盘脑袋,吃不完硬撑不反而难吃吗?”
“胡说,我哪里吝啬了?这叫节俭,懂吗?”满儿不觉又端起大姊姊的架子来了。“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太少爷就是这样,如果吃不完,一开始就不该叫那么多嘛!光是这桌酒菜的钱就够贫苦人家一年的花费了你知道吗?告诉你,要……”
“你还真是爱车站辘话来回说耶!”
“哎呀,居然敢说我罗唆!”满儿火大了。“我这是在教你耶!要是换个人,谁理你呀!反正浪费的是你家的钱,哪天你穷慌了,看谁肯施舍你一颗馒头才怪!”
“穷?”金禄低头瞧瞧自己。“我也不是没有过破衣拉撒的时候。”
“咦?真的吗?为什么?”
金禄笑得顽皮,没说话。
眼珠子溜溜一转,满儿突地啊的一声,“我知道了,肯定是你哪回又溜出来玩,结果钱被偷光了,只好一身褴褛,凄凄惨惨的回家去,对吧?”
金禄仍是不回答,“哟~~你瞧,那家伙明明是个大老爷儿们,居然穿得那样花不楞登的,”而且还转开了话题。“我还以为……”
只溜去一眼,满儿便平板地说:“那是个女的,女扮男装的大姑娘。”
纯真的大眼睛顿时圆鼓鼓的睁得更大了。“欵?是西贝货?你怎知地?”
“因为我也扮过那样,只不过我没她穿得那样花俏而已。”
“咦?真的呀?唔,我可是头一回儿瞧见呢!”
“瞧你高兴的,难不成你喜欢那种姑娘?”
盯著那一头的眼立刻拉回来了。
“我哪儿有屁颠儿屁颠儿的?我这是新鲜,多瞧上两眼儿罢了。”
“是喔!我脑袋都颠啦!”满儿喃喃道。“如果不是我曾经认识过别个从京城里来的人,还好好向他讨教了一番,有时候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我也听不懂潮州话呀!”金禄嘻嘻一笑。“听以我都用猜地。”
“那要是猜错了怎么办?”
“不怎办,反正他也听不懂我说啥。”金禄滑稽地挤挤眼。“碰上打劫的时候,这招最管用,‘对不起,俺听不懂你在说啥?’然後我就撒丫子颠了!”
满儿不禁失笑。“胡扯,真要碰上打劫,哪有那么简单就让你落跑了。”
“不骗你,我真的……咦?”话说一半,金禄突然脸色微变地侧身避过湖畔那头的视线范围。
满儿微微一愣,忙往湖畔那边望去,瞧瞧是什么岔眼事令他变脸色……没有哇!不就是来来回回一大堆人,没人在打架,也没人在唱戏玩杂耍。
“怎么了?”
“瞧见一张半熟脸儿,”金禄吐吐舌头。“我还没找到媳妇儿呢!可不想被他害得我到处奔命。”
“可是……”满儿迟疑了下。“快过年了,你真不回去吗?”
“不回去!”金禄断然道。“除非我找著媳妇儿。”
“那要是在杭州这儿找不著呢?”
“那就上苏州!”
“苏州也找不著呢?”
“继续往南找。”
“若是怎么也找不著呢?”
“那……那……那我就出家当和尚去!”
“你在这儿干什么?”
“十六哥,我……我……”
“你逃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