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清明将近,沙尘依然弥漫,风也仍是寒冷的,但已不会没日没夜的乱吼,温煦的日头时不时出现,映照得那残余的冰溜子闪闪发亮,看来漫长而严寒的冬天即将过去了。
这日,风不大,太阳也特别暖和,一早儿就挂在天空上,在屋里发了不少霉的人一看太阳出来了,赶紧跑出来晒晒身上的霉,免得继续霉下去就要发烂了。
“你那边屋里的人如何?”望着刚从对面屋里出来的白慕天,虬髯公问。
“差不多全好了。”白慕天缓缓步下院子。“你那边呢?”
“也差不多了。”视线再往后移向王文怀,虬髯公又问:“有动静吗?”
“没有。”王文怀摇头道。
话说着,两边四间屋里的人陆续出来,除了他们三个以外,还有鱼娘、吕四娘,以及六、七个天地会的兄弟。
“那我们应该可以离开了?”
“过两天我会先出去看看,待确定没问题了,我们便可以离开。不过……”王文怀朝中间的屋子瞥去。“有件事得先决定该如何解决。”
“还有什么好决定的?”吕四娘恨恨道。“凡是满虏清狗便该杀!”
王文怀摇摇头。“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为什么?又是那位什么‘汉爷’反对吗?”吕四娘尖锐地质问。“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你得这般顾忌他,听他的话?”
“我不能告诉你。”王文怀歉然道。“但我有正当的理由,请你谅解。”
“你……”吕四娘气得咬牙切齿。“不杀他,他就杀你,别忘了庄亲王有多么凶残狠毒,他根本是个没人性的畜生……”
恶毒的评语说到这里,中间堂屋的门突然打开,话,顿时停了。
所有的眼珠子全紧张兮兮地集中到快步出屋的人身上,见是满儿抱着被子要拿出来晒,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自从逃来这里之后,大家全成了王八乌龟,各个都窝在屋里头作冬眠,就算扒着窗槛往外瞧,也只能瞧见满儿与庄亲王那两个贴身护卫在中间屋子进进出出,从没见过庄亲王,就连那天庄亲王发威赶走雍和宫的红衣喇嘛也没见着。
听说后来他也被满儿关进屋子里不准出来,不同的是,人家是在发霉,他是在孵小鸡。
话说回来,其实他们大可不必再忌惮那个已经失去武功的人,但,也许是庄亲王使剑大发神威,大宰活人,大要人命那副残虐暴戾的模样留给他们的印象太深刻了,致使他们下意识里仍残有几分顾忌。
“少来烦我!”满儿没好气地叱骂。
她在跟谁说话?
众人困惑地面面相觑,但一见到尾随在满儿后头出现的人,顿时明白了。
“娘子啊,这未免太不公平了嘛,”撅着屁股嘟着小嘴儿,金禄紧跟在后头抗议被“虐待”。“为夫是主子,他们是奴才,是何道理奴才可以喝酒,主子竟不能喝?”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喝酒吗?”
“唉唉唉,娘子啊,为夫不是不爱喝酒,是不爱喝醉,这可差多啦,娘子!”
“让你几日不喝,会憋死啊?”
“几日?娘子,你日子过糊涂了是不?”金禄喃喃道。“这可不只几日,都已好几个月,为夫一窝小鸡全孵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