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时候说要做国际手语翻译员——因为我想出国去学国际手语,不那么说,你们会让我出国吗?所以,我又在骗人啦……”
迪亚戈狂笑,眼泪都掉出来了。
“今年我快满二十岁了,就不能再换个志愿吗?”毕安婕很理直气壮地反问。
“是是是,你又在骗人啦!”没好气的声音。
“才不是呢,人家这次不是在骗人的啦!我不喜欢看不出人家是怎么骗我的,所以我要学会计!”毕安婕咬牙切齿地说。“哼哼哼,以后人家就抠不了我半毛钱啦!”
“你你你……你这丫头,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伯父,她想念书就让她念,这不是很好吗?”迪亚戈笑道。“小乖乖,以后公司的财务就交给你啦!”
“没问题!”毕安婕猛拍胸脯。
然后,她猛然发觉,之前她连方向都找不出来,但就在这一瞬间,她终于找到自己想走的路了!
帮助迪亚戈,这就是她想走的路。
做一个专才,原本就不适合她,因为她太聪明了,学什么都很快,学会之后就失去兴趣了,所以她才会一直找不到想走的路。
但今天,她下定决心要去念会计,是因为她想帮助迪亚戈搞定财务,如果有需要的话,她还会去念行销、念管理、念企画,甚至念法律,只要迪亚戈有需要,她就会开始感兴趣,而后,全力去“征服”困难,搞不好将来她会因此而变成一个全方位的通才也说不定呢!
随时都在挑战,这才适合她!
“话说回来,戈戈……”她斜睨着迪亚戈,眼神不太美妙。
“什么?”迪亚戈战战兢兢地吞口水。
“你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才会搞成这样的啦!”她忿忿责骂。
迪亚戈苦笑。“没办法,当我接手之后,光是橄榄园就忙不过来了,除了相信他们之外,哪里还有办法分心去关切公司的状况。”
“好,那现在橄榄园上轨道了,你应该可以开始整顿公司了吧?”
“我知道,这两天我会把橄榄园交代给何塞洛,之后,就全心去整顿公司。”
起码庄园里的人都是他在孤儿院里的同伴,是他的兄弟、他的姊妹,他们是绝不会背叛他的。
因为,庄园就是他们唯一的家了!
其实,迪亚戈也不是真的完全没顾到公司,只是没花太多时间而已,因为公司总经理阿门特是他父亲的至交好友,当初要设立公司时,他父亲第一个就拉阿门特来帮忙,因此他对阿门特付出所有的信任,只要阿门特说一句没问题,他就不会有任何怀疑,甚至不曾考虑过要查帐。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敢做出那样明目张胆的假帐,以为只要有阿门特把关,迪亚戈就不会对公司起任何疑心,只会专心在橄榄园上,任凭他们在公司里想贪污多少就贪污多少。
直到现在,对阿门特的信任,迪亚戈收回去了,因为,最后签名的人就是阿门特。
一见到迪亚戈不经敲门就迳自开门进入办公室里,默默地把一叠财务报表放在他面前,静静地用一种失望的谴责眼神注视着他,阿门特就知道,贪污的手已经被揪出来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苦笑。
“对不起,只是……当年你父亲病倒,公司状况日走下坡,我想,公司撑不了多久了,那我不就连退休金都拿不到了?为了将来能够安心养老,我……不得不这么做……”
摘下老花眼镜,他揉了揉疲惫的眼,再戴回去。
“不过,这种泥污一旦沾上手,想洗干净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当公司又逐渐回复正常,我知道应该停手了,可是……倘若只是我一个人,想收手很简单,然而一旦牵扯上其他人,如果他们不同意,我想收手也收不了……”
他更沉重地叹了口气。
“真的很对不起,不管我怎么解释,错误的终究还是错误的,所以,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这是我罪有应得!”
迪亚戈深深凝视着那张苍老的脸,想到阿门特也曾经疼爱的抱过他,在他被父亲责骂时偷偷买冰淇淋给他吃,父亲太忙没空关怀他,也是阿门特找时间带他去买书、买衣服、买玩具,想到这些,愤怒的心不由得软化了。
“你……辞职吧!”
“呃?”阿门特满脸错愕,不敢相信迪亚戈就这样放过他了!
“那些钱就算是退休金吧,有时间我会去探望你的。”迪亚戈温和地说。
阿门特又呆了好半晌,蓦而失声哭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迪亚戈安抚地拍拍他。“你年纪大了,是该退休去过点好日子了!”
“谢谢!谢谢!”阿门特紧紧握住迪亚戈的手,老泪纵横地哽咽道。
“我记得你说过想到海边养老,”迪亚戈笑着鼓励他。“现在,你终于可以去看看那些比基尼美女了。”
阿门特点头,再点头,而后拭去泪水,坐下,不过不是开始整理东西,而是撕了张便条纸写下好几个人名,又开保险箱取出自公司设立以来,所有的订单收据正本,全数交给迪亚戈。
“这些,全都是有份的人。”他指指便条纸,再指向那些订单收据。“倘若他们不承认,请会计师核对订单收据,所有的贪污帐就可以揪出来了!”
“谢谢。”迪亚戈诚心道谢,这样就简单多了。
“还有,财务经理蒙泰罗是拉吾娜的男人,他很阴险,你要小心。”阿门特警出口他。
“咦?拉吾娜又结婚了吗?”迪亚戈十分意外。
“没有,蒙泰罗怕被你发现他和拉吾娜有关系,并没有结婚,甚至不敢公开在一起,倘若不是我在无意中见到他从拉吾娜的家出来,我也不会知道。”
“真狡猾!”
“总之,小心一点。”
“我会的。”
之后,阿门特才开始整理东西,迪亚戈默默走出办公室,毕安婕尾随在后。“戈戈。”
“嗯?”
“你太宽厚了。”
“我小时候,他很疼我的。”
毕安婕没有责备他或鼓励他,因为,这就是他。
如果他不是这么的善良宽厚,最应该被他怨恨的人应该是她,她不但害他父母离婚,使他不得不在孤儿院里生活,更害他成为一个残障者!
他却连责怪她的意念都没有,现在,她又有什么资格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