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亚戈挂着热情的笑容,一一和他们打招呼寒暄,好半天后,才有空将毕安婕拉上前。
“这是我朋友的妹妹,洁西卡,她想看看佛朗明哥舞,我就带她来了。”
伊莎贝尔娇媚地横着眼。“原来是小妹妹想看啊!”
小妹妹?
“是啊,老姊姊,是我想看。”毕安婕不清不楚地在嘴里咕哝。
一声呛咳,她杀去一眼,迪亚戈嘴角在抽搐。
“可以,不过,你要‘帮忙’。”伊莎贝尔朝三个吉他手其中之一使个眼色,那人立刻把吉他拿给迪亚戈。
毕安婕惊讶地看看吉他,再看迪亚戈。“你会弹吉他?”
迪亚戈莞尔。“会一点。”
说话间,众人陆续回座,有人让出两张椅子给他们,迪亚戈便偕同毕安婕一道落坐,然后翘起腿,放好吉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撩拨,熟练地拨弄出一串流畅悦耳的音符。
毕安睫双眉挑高了。“一点?”
迪亚戈朗声大笑,用力揉揉她的脑袋,而后转注伊莎贝尔,后者诱惑地一笑。而后侧脸垂首,双臂后扬,在飘摇不定的火光中,刹那间,他不再是那个娇媚的美人了,而是一个历尽沧桑,悲凉的女人。
毕安婕正感惊叹不已,一串串细腻而感伤的乐音徐缓地扬起。深沉的曲调,悲苦的旋律,那苍凉而哀伤的音符,将吉普赛人流浪漂泊的灵魂诠释得淋漓尽致,诉尽了历尽沧桑的艰辛,生离死别的凄苦,以及受歧视、被压迫,千年不变的宿命。
同时,伊莎贝尔也随着吉他声舞动着,抬手、扭腰、转身、扬腿,那火焰旁的纤美人影,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柔美,每一个舞姿都在叙述着吉普赛人热情却被压抑的生命,每一个手势都在告诉你……
她不会屈服,她就是要做自己!
而她脸上的表情更是生动,时而悲伤,时而愤怒,时而哀愁,犹如发自灵魂深处的呼喊。
太美了!
毕安婕不自觉地流下了泪水,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她感受到了吉他声中的受伤,也感受到了声莎贝尔舞姿中的愁苦。
吉他与舞蹈配合得衣无缝,情绪直捣如人心,这才是佛朗明哥舞!
终于于,一曲舞罢,毕安婕还没来得及转换情绪,又见伊莎贝尔杀过来拿掉迪亚弋的吉他,一把将他拉出去。
“换你了!”
毕安婕还没搞清楚是怎样,吉他声骤尔一变,突然活泼起来,激昂的旋律,动感的节奏,仿佛要激起人们对生命的热情。
而迪亚戈果然被激起了,在毕安婕惊愕的目光下,迪亚戈修长瘦俏的身躯挺得笔直,脸侧向一旁,双手高举于顶,随着吉他节奏击掌。两脚也跟着做俐落清脆的踏点。
毕安婕目瞪口呆,看他任放的甩头,看他优雅的舞动双臂,并随着节奏弹指,看他脚下变化莫测的动作。快速猛烈、铿锵有力的踢赐踏踏,踢踢踏踏,一步步像是踩进了心坎里,又像是八声道的低音鼓般撤动人心。
抂热的节拍、奔放的旋律,舞动满是星空的夜,解放一颗颗炽热的心。
随着音乐,迪亚戈的脚步也越踏越快、越踏越快,他那投入的表情,更让毕安婕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整个脑袋逐渐呈现空白状态,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幻想的世界,就像是作梦般的感觉。
如果不是四周不断传来:“Hola!Hola!”的呼喊声,恐怕她真的会失神了。
然而,就在她觉得即将窒息的时候,吉他声又变了,逐渐缓慢下来,一个间奏过后,竟然转成卡门的花之歌。
伊莎贝尔适时迎上去与迪亚戈面对面。
迪亚戈满头都是汗水,粗重的喘息着,双眸却瞬也不瞬地与伊莎贝尔的视线相交缠。彷佛他们是一对生死相许的痴情恋人。
接下来。毕安婕已经完全的听不出吉他声到底是在叙述些什么,也看不出迪亚戈与伊莎贝尔的舞姿配合得有多么的优美,更感受不出这支舞所要表达的思念有多么的深刻。
每当迪亚戈和伊莎贝尔的眼神深情地交会一次,她的怒气就升高一分;每当迪亚戈和伊莎贝尔眷恋地相偎一回,她的怒气又升高一分,最后,节节升高的怒气演变成一种强烈的欲望。
杀人!
于是,她悄悄起身,悄悄走开,悄悄远离建筑物,悄悄回到车子旁,因为,她不想杀人。
杀人?
她竟然想杀人?
对,她想杀人!
她嫉妒伊莎贝尔,嫉妒得想杀人!
为什么?
会嫉妒,当然是因为喜欢,她喜欢迪亚戈!
而且不是普通的喜欢,是那种很喜欢很喜欢的喜欢!
可恶,可恶,明明她喜欢过王宏,也喜欢过柯建霖,为什么她竟然会不知道自己喜欢迪亚戈?
谁来告诉她,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迪亚戈的,为什么她一点自觉都没有?
可恶,可恶。为什么王宏有女朋友,她不会嫉妒;柯建霖有未婚妻,她也不会嫉妒;而迪亚戈只不过和人家跳一支舞,她就嫉妒得想杀人?
她不想杀人!
但她真的很想杀了伊莎贝尔!
不,要先把伊莎贝尔那两颗眼珠子挖出来,再把那头乌溜溜的长发一口气剃光光,然后剁下那两只好像眼镜蛇一样老是缠住迪亚戈的手臂,最后才杀了她!
突然,她捂住了耳朵。
不行,不行,她不能继续留下来,光是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吉他声,脑海里就会自动浮现迪亚戈与伊莎贝尔“深情相对”的影像,然后,她又想冲进去杀人了!
格拉纳达应该不远,她自己先走回去好了!
她完全没考虑到单身女人夜行的危险,只想尽快离开,但她才走出几步,便有人捉住了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