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近午时,在绵绵絮絮的飘雪中,翠微山南麓踽踽行来一条孤独的人影,二十四、五的年岁,清俊的五官异常秀气,恬淡的神情宁静安详,颀长的身躯透着斯文儒雅的气息,看似温驯柔和的好好先生,又像是饱读诗书的书香子弟。
这是一位非常清秀的书生型公子,可又若有似无地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神韵,也许是因为他那一身在银雪映照下显得格外鲜明的黑儒衫,他爱穿黑,却没注意到这一身黑会带给人什么样的感受。
不过这也没什么,世间人百百种,什么样的人都有,爱穿黑就爱穿黑,没什么大不了的。
怪的是,他看似步步慢行,速度却奇快无比,不过眨个眼工夫而已,清秀公子已然来到法海寺前,正在大门前扫落叶积雪的小沙弥看得傻脸,不觉揉揉眼,以为眼睛花了。
“小和尚,我找人。”
公子人清秀,说话更温和,细声细气的像个腼腆的姑娘家,听得小沙弥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嗓门──怕吓坏了公子。
“施主,咱们寺庙里人可多的是,有师父,也有进香的香客,请问施主您问的是哪一位?姓啥名谁?”
“我找位小姑娘,不知她姓啥名谁,只知她年年今日会来此,算算该有七个年头了。”
“啊,我知道了,准是聂府么小姐!”小沙弥拍拍光头,“她每年这时候都会来待上一个月,说是要等人送条白蛇来给她……”他瞟一眼公子手上提的竹篓子。“该不会就是施主您吧?”
清秀公子没有回答他,反倒又问:“请问那位聂府么小姐如今可来了?”
“很抱歉,施主,聂府么小姐至今尚未到,想是今年不会来了。”小沙弥歉然道。“您知道,她今年及笄了,出门怕是不那么容易啰!”
清秀公子微微蹙了一下眉。“再请问那位聂府么小姐家住何处?”
“苏州。施主,您只要进城里后随便找个人问一下就知道了!”
苏州──
“公子爷您问聂府?哪,苏府大街上最富丽堂皇的那栋宅子就是了,不过您若是要找聂府么小姐,那可要白跑一趟啰!”
“为什么?”
“她逃婚,跑到云南去啦!”
“云南?”
“是啊,聂府大小姐嫁到那儿去了嘛!”
云南──
“没错,聂府大小姐是嫁给了咱们这儿的皇甫少爷,但她这会儿并不在皇甫家哟!”
“不,我找的是聂府么小姐……”
“她也不在。”
“……她又上哪儿了?”
“听说聂府大小姐和皇甫少爷吵架,一气之下带着妹妹找她姑姑去了。”
“她姑姑住哪里?”
“兰州。”
兰州──
“聂府大小姐被她姑姑着实训了好一顿三从四德之后派人送回去,至于聂府么小姐嘛……”
“怎样?”
“让她姑姑亲手拎着回苏州了。”
苏州──
“回来了、回来了,聂府姑奶奶回来了!”
“那聂府么小姐……”
“没回,听说半途给她溜了!”
“……她在哪儿溜了?”
“长安。”
长安──
“聂府么小姐?没听过!”
“聂府么小姐?不知道耶!”
“聂府么小姐?那是啥?”
“聂府么小姐?多大年纪?”
“及笄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