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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意外的,在这个周末回花莲的人不止是奉姁,还有被奉姁敬若神明的姑妈。姑妈的芳名叫奉如意,是奉氏一族里地位仅次于奉主的总管,但目前因为情况特殊而掌着奉氏本家所有实权的人。

对奉姁而言,回家巧遇姑妈是意外。但在阙东辰看来,这个姑妈像是特意回家与奉姁相会。而,他的到来,对奉姑妈来说,既算是意外,又不那么意外。像是确定总有一天彼此定然会见上一面,现在虽然早了点,但也不算早得过头。所以奉姑妈对他点了点头,没什么惊讶的表情。

身为奉姁的男朋友,阙东辰自然会被奉家人高度关注,并且热烈的招待吃喝玩乐。在热情而好奇的目光之下,奉姁完全没有机会与阙东辰独

处,大多时候是奉姁留在家中煮好料的,而她的家人轮流领着阙东辰四处走走看看。他并没有吃到奉老爸的拿手菜,那些对他而言是灾难的食物,奉家人并没有端上来,可能是奉殉已经私下跟家人讲过了。

总之,在奉家所吃的餐点,大部分都是依着他的口味来做的,他被招待得非常好。奉家人的态度,让阙东辰心中玩味不已。他们对他太好了,好得像是招待远来的朋友,而不像招待女儿的男朋友。

他以前也交过几个女朋友,从高中时代,第一次认真交了女朋友那时,有机会见到女方家长的话,通常都会被追问祖宗八代,像是理所当然

认为恋爱的下一步是婚姻,总要挑个有保障、比自家门户还高的对象―

即使那时他们也不过是青涩且前途未知的中学生。往后又谈了几次恋爱,步骤与经历都相同,他还以为这是交往中的必然,纵使微有厌烦,也只能顺从世俗规范。但,奉家这些人不同,不同到让他心中忍不住产生某种疑问!这些人,是不是认为他和奉姁交往,是不会有结果的?

阙东辰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不是没道理的。

这些奉家人很高兴女儿(妹妹)终于有人追了,所以将他招待得很热情。觉得他长得体面,人又斯文,看起来又很正派,奉姁跟他交往,一定会很愉快……

他们对他个人身家的好奇仅止于问他从事哪方面工作、有没有抽烟喝酒的习惯。他只客气的说在一间公司的开发部门工作,做得颇为愉快顺

利,不抽烟,也极少喝酒。

奉家人听了之后,竟然就满意了!连连说现在景气太差,能够找到合适又有发展的工作不容易,要他好好把握。更满意于他没有生活上的不良习惯,也许对于注重五感敏锐的厨艺世家来说,有烟瘾与有酒瘾的人,都是很糟糕的,因为那会使味觉与嗅觉变得迟钝麻痹,是为厨者的大忌。

知道他有正经的工作,知道他没有不良生活习惯,认为他是个脾气好的人之后,竟然就让他通过了考核,全然不必过五关斩六将……

奉姁没有跟她的家人说他的家世;奉姑妈应该很了解他的背景,却也没有多说一个字。知道他出身显赫的人没有开口,不知道的人则毫不在

乎。

这些人对他太不好奇了,为什么?是因为不用好奇吗?不用好奇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认为奉姁的未来人生,将不会跟他有所交集吗?

星期天的下午四点,在一番热闹的告别之后,阙东辰、奉姁、奉姑妈三人被奉家大哥开车送到机场,他们将一同搭机回台北。

直到三人安静的坐在机场的咖啡厅里,阙东辰终于有机会将这个疑问问出―「奉女士,请问你们是否以为,我跟小姁的将来并不乐观呢?」

将来?什么将来?奉姁眨眨眼,不明白为什么阙东辰的脸色会这么严肃。奉姑妈没有马上回答,优雅的勾起咖啡杯啜饮了一口。她是个做什么事都慢条斯理的人,时间彷佛在她身上过得特别慢,认识她的人都深信这位女士这一辈子都将优雅到闭眼的那一天,就算一座山在她面前崩了,也看不到她花容失色的样子。当然,这样的认知仅仅限于外人,她的至亲从来不这么认为就是了。

奉姁就在这沉默的空档,悄悄扳着手指算秒数。算到十秒的时候,她认为姑妈该开口了,而且还是不干脆给答案的反问句。

「为什么这么说呢?」奉姑妈在桌子底下暗自踢了侄女一脚。

奉姁连忙低头,双手放在膝上,一副受教悔改的脸色。

虽然看得出奉姑妈明显不想给他答案,但既然他问了,就要得到一个明确的说法,不轻易被打发。

「一般的父母亲如果知道适婚的女儿有了对象,通常会直接想到不久的将来可能会有一场婚礼,自然会对这个对象多有评估审视。而我认为你们这些小姁的长辈们并不做如是想,你们没有打听我的来历身世门户,这是不合理的。」

「你对我们奉家的历史有所了解吧?」奉姑妈瞥见阙东辰认真的口气与坚定的目光,笑了笑,还是发出问句。阙东辰并没有被推托得不耐,他知道自己会得到答案。「一般外人能够了解的,我都了解。」

「例如哪些呢?」姑妈又问。

阙东辰笑了笑,这次换他勾起咖啡杯,静静饮用。

奉姁非常灵巧,一反平日迟钝的本色,在沉默的空档开口道:

「姑妈,东辰他知道我是役女,也知道我是下一任奉主的竞选者,知道我出师之后必须为奉氏服役五年做出贡献、为我们奉家食经添上新的记戴,还有这一任奉主的选举日期是在我们役满之后的一年内举办。他知道很多,我一直都觉得好惊讶,因为我真的没有告诉他。」

「我想了解妳,自然要用心。」他伸手拍拍她放在膝上的手背,然后就不问自取的将她左手给抓来自己膝上,握在一起不放了。

「但我还是觉得你知道得太多了,超出了一般人会知道的。」奉姁忍不住问:「你没有找那种很厉害、厉害得像福尔摩斯的人来调查我们奉家吧?」

「当然没有。」他笑。「如果阙家的记载不能满足我,我自然就直接向妳们探询,何必多此一举找侦探。我现就不就在请教我们姑妈了吗?」「哦,也对。」奉姁点头,转而看向一直在注意他们互动的奉姑妈,道:「姑妈,妳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奉姑妈形状完美的唇角几不可察的一抽,依然是完美的仪态,淡淡道:「你是个外人,奉家的私己事,原本是不该对外人道。不过因为你让

奉姁在役期里获得极高的积分,你同时也是奉姁这五年役期里最亮眼的成绩,日后我们将会邀请你担当奉主决赛的评审人员之一。既然你对奉家的事颇为关注,那么,可以说的,我自然知无不言。」

「谢谢,我只想知道跟小姁有关的部分,这关系到我跟她的未来。除此之外的奉家秘辛,我无意了解。」阙东辰道。

「你果然是个只看实际利益的商人呢,阙先生。」奉姑妈当然听得出阙东辰一点也不想听这个古老家族的传奇故事,言下之意就是要她废话少说。

「首先,我想知道,小姁服役完之后,若是没有当上奉主的话,奉家还需要她做些什么?」

「如果没有当上奉主,她对奉家的责任是未来二十年之内,必须拨出一段时间回来授课、带领徒弟,并且成为某一届役女的督察员,就像我现在对奉姁所做的工作相同。然后在尽完对奉家的义务之后,在有生之年,必须将她多年厨艺精华写入奉氏食经。」

「这些工作并不妨碍她过着正常的人生与婚姻是吧?」「当然。」

「奉主任期十年一选,若是小姁有机会当上奉主,在那十年内,对她的人身自由将有所限制吗?」

「什么人身自由啊?说得好像我在坐牢似的。」奉姁觉得他说得好严重。不过正在严肃谈话的两人都没有理她。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手在他大掌中被轻轻搓抚,知道这是无言的关注,也就笑了。静静听下去。

「如果奉姁当上奉主,那么她在那十年内将会非常忙。她参选的这一届奉主情况特殊,我不能对你详说内情。你只须知道如果她当上奉主,而你们仍然没有分手的话,那就会是聚少离多的十年。」

「你们是否认为小姁一定会选上,所以连带不看好我们的未来?」阙东辰有些了解了。

「我大哥他们并不认为小姁可以选上奉主。而是奉氏女子的婚姻向来少有圆满,他们很高兴看到小姁能够享受到正常男女交往的快乐,却不想给她压力,怕的就是将来有什么变量。小姁就算不是奉主,也将一生从事厨师工作,不可能全心全意去为男人经营一个家。既然如此,婚姻便只会成为绊脚石,所以我们不鼓励奉氏厨师结婚。」看到阙东辰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奉姑妈看似很好心,实则充满恶作剧的多说了一句:「不过,如果你们想生个孩子的话,我们都很乐见其成。」

「虽然我不同意未婚生子,但若有不可抗力因素造成这个结果的话,生下的孩子也不会姓奉,这点请姑妈务必见谅。」阙东辰的反击很快。他在商业谈判桌上从来就是毫不留情,直指重点。

「啊…」怎么、怎么突然谈到孩子了?他们又还没--…奉姁脸上爆红,觉得喘不过气来,用力想抽回手,他却像早有预料,怎么也不放。

奉姑妈扫了他一眼,知道这个男人不好对付,真正交手之后,才知道「不好对付」这四个字能够艰难到什么程度。不过,身为一个看好戏的局外人,她并不太在意口头上的输赢,因为那对她并无任何实质上的妨碍,顶多是有点不爽罢了,毕竟她不是一个习惯在口舌上处下风的人。

「阙先生,您希望小「当选奉主吗?」

「我的意愿很重要吗?」觉得奉姑妈这个问句不怀好意,所以他谨慎反问。

「当然很重要。」奉姑妈微笑:「你承认小「是个优秀的厨师吧?」

「她是很优秀。」

「我也说过你将会是奉主决赛时的重要评审吧?」

「是。」

「那么,让我在此先提醒你:到时您可能是足以左右奉姁能否当上奉主的那个关键人。」

「什么意思?」

「你为奉姁打的分数,将会占有效总分的百分之五十。而我们这些奉家的评分长老,则有五位,每人手上只有十分。通常我们长老给每个选手的分数都不会相差太多,七分八分九分都有,但总加起来一定是四十分。」

「也就是说,我才是真正给小拘打分数的那一个人。」他明白了。

奉姑妈优雅的微微耸肩:

「选奉主是每一个役女的目标,是她们人生自我实现的极致,是身为奉家厨师最高的尊荣。小「在六岁时被选入观察名单,十岁自愿学厨,正式当了奉氏的弟子时,就说过她的目标是当奉主。」

「那是因为小殃她们都这么说,我当然也要合群啊,只有我一个人不说要竞选奉主很奇怪。」奉姁连忙说道。

「既然从十岁立志到现在,努力了这么久,妳会放弃吗?」奉姑妈问。「当然不放弃啊,那多奇怪。」

奉姑妈满意一笑,看着沉着脸色的阙东辰,心情大好,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将剩下的咖啡喝完,等会准备搭机了。

「我们该到候机楼了。」阙东辰见她们饮用完毕,拿起账单,起身到柜台结帐。

「姑妈,妳真的觉得我可以当上奉主吗?」她凝望着他的背影问。

「妳觉得他会不会给妳打五十分??」奉姑妈的目光也定在那个男人身上。

「不管有没有打五十分,我都不觉得那能阻止他想要做的事。」

「小姁,如果妳当上奉主,有权利自定一条族规,或者消除一条族规。妳想要做什么?」

奉姁见阙东辰已经结帐完毕,正等着她们。于是起身,挽着姑妈的手向他走去,轻声道:「我们师姐妹当初都说好了,不管谁当上奉主都一定要灭掉那条族规。所以其它的就不必多想了。」

「只是想想,又不当真,难道妳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妳给我说!」虽然脸上带着温雅的笑,但口气可凶狠了。奉姁暗自打了个冷颤,乖乖道:「如果没有那个共同目标的话,眼前我想要做的,就是改掉这种变态的评分方式。」叹气。

十月二十号,永康医院董事会改组,开股东会重新选出五年一任的新理事长以及监察人等职务。由于成功取得赵董事的支持,破解了另两大派系股东合纵连横的策略,阙家拿下了未来五年永康医院的实际经营权。

从明年一月一日起,阙东辰将正式上任,这也是阙家考核他的开始。

也许在别人眼中,他这是少年得志,已然功成名就,但对阙家人而言,不过是个起点。还没做出任何成绩之时,随便冠以成功之名,是无比可笑的。

但,不管阙家人如何的不以为然,三十岁的阙东辰成了医学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理事长,一时之间家喻户晓,成了医界、商界的话题人物,是理所当然的。谁都喜欢看到年轻英俊、意气飞扬的成功者,那比垂垂老矣的企业大老有吸引力多了。所以媒体与民众的目光开始搜寻起与阙东辰有关的种种讯息,那种叫作「狗仔队」的东西,也开始在阙东辰的身边出没,正式的采访邀约更是没完没了的天天追着阙东辰的助理、秘书转。

可惜阙东辰是个注重隐私且不爱出风头的人,他更不想在还没做出成绩之前,就在人前夸夸其谈,吹牛着事业版图霸业。

但他现在是新闻隹一点人物,在热度未退之前,就摆脱不了这种干扰。

也免不了许多事被报导出来―尤其他是台湾独一无二拥有私人厨师跟他上下班的富贵大少,搞不好还是全世界唯一的一个―

这一条消息非常有卖点,大家都非常好奇到底是娇贵到什么地步的人,竟会非要雇一个厨师随身携带。

偏偏可以取得的讯息又如此少,所以在媒体的杜撰猜测下,造成了秋盼兮这个大美人厨师莫明其妙的红透半边天……

刚开始记者们也只是想当然尔的认为阙家的主厨自然就是阙大少的私人厨师,后来发现这个才二十五岁的女主厨竟然还是厨界少见的大美女、

是厨界贵族秋家出产的名厨之后,只一个星期的时间,秋盼兮与她身后的秋家被媒体捧上了天,不管秋盼兮如何发表声明,否认自己是阙大少私人主厨一事,媒体就是不听―

媒体认为她这么做是为了掩饰她与大少之间的恋情…

然后,英俊的富贵餐家VS美丽的顶尖厨师之恋,就这么被媒体拱起来了。

秋家趁势发展自己的版图,善加利用媒体炒作出来的知名度,将自己家族推上更高峰,功成名就财源滚滚,乐得秋芷琳每次出面发表:「阙先生和秋盼兮并无私人情谊,秋盼兮亦不是阙先生的私人厨师之类声名时,都笑得格外甜美。讲出来的话谁都不信。她不在乎别人爱信不信。反正秋家的知名度不断爆增。这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每当媒体接着问:「既然你说秋盼兮不是阙先生的私人厨师,那总该提出证据,告诉我们阙先生的私人厨师是谁吧?」这类问题时,秋芷琳都会耸耸肩,一推四五六:「这个是个人隐私,你们该去问的人是阙先生,恕我无可奉告。」

切!如果找得到阙东辰,还需要天天来跟着秋家人团团转吗?

于是,事情就发展成这样,红了永康医院。红了阙东辰。红了秋盼兮以及她的家族。然后,奉姁仍然安安静静的当她的小厨师,两耳不闻八卦事,有时上网跟姐妹们磕牙起这件事时,都无比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要知道,奉家人向来忌惮这种被媒体吹捧的扬名方式。更别说还牵扯着绯闻了,闹得这样大,

还不给奉家所有长老给骂死了,严重点驱逐出奉家门墙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说,有时候人长得平凡点也是有好处的。虽然现在阙东辰这三个字常常出现在媒体上,受瞩目的程度不下影视明星,不过这并不防碍他的日常生活。他还是照常上班下班加班,不参加玩乐活动,如今又即将接任永康医院的理事长职务,天天往医院跑,忙碌的行程让记者连堵到他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近来,这个一日吃三餐即可的男人,如今开始吃宵夜了。

阙东辰天天往医院跑,正在学习与交接,工作重心几乎都在永康医院了。但这并不表示他在天阙企业这边的工作可以撒手不管。也不知道阙家大老们是怎么想的,他们不仅没提到交接,阙东辰原本做的工作仍然一项没少的往他身上压―

意思很明白:阙东辰既然是明年一月一日才接新工作,那么他现在担任的这个职务自然是做到十二月三十一日那天结束。结果,这个苦命的大少爷只好把处理不完的工作带回家做,当然,老板一天工作十六小时,在他手下当差的人也只好跟着卖命。

阙东辰手下有两个助理、一个秘书、一个助理秘书,嗯,再加上一个煮饭的……

还好,煮饭婆还身兼着女朋友的身分,要不然有哪一个女人受得了男朋友没日没夜的工作,连打电话谈情说爱的时间都挤不出来的冷落。所以有时候奉姁会偷偷想着:这阙大少能有她这个女朋友,还真是他的福气呢!不然依他日也操夜也操完全没有私人时间的情况,早被人甩掉八百遍了。

奉姁的存在无疑是这个如今身陷水深火热地狱里的团队成员们唯一的福音。因为这些人近日来的三餐加宵夜是由奉姁打理不说,奉奉姁如今的住处还成了两名女性工作人员的「暂时员工宿舍」,每天工作到三更半夜之后,男员工在老板那边昏睡,女员工踩着虚浮的脚步来她这边昏睡,总之,情状极其凄惨。

看到这些外表光鲜亮丽的职场高级精英们的可怜情状,每天煮完宵夜、整理好厨房,准时在十一点上床睡觉的奉姁都会记得感谢上天让她是

一名幸福的厨师。

阙东辰很忙,忙到连假日也没办法休息,但若是奉姁提出休假申请,他都会跟着放自己与其它人一天假。

这一日,星期天,她的休假日,阙东辰与其团队的跟休日。

「今天想做些什么?」

「打扫屋子、晒棉被、然后睡一下午。」她正在拆床单、枕套,脚边已经堆满沙发床的床套、坐垫的布套。

「没有外出安排?」

「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捧起满篮的待洗物走到后阳台,打开洗衣机,放水,放洗衣精。

他跟在她身后,帮她捡起不小心掉落地上的枕套。

「那好,晚上我们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做什么?」把满篮待洗的床被组丢进去洗衣机,盖上。

「我家。见我父母。」

脚下一滑,差点撞上晒了十几块抹布的竹竿。阙东辰双手一搂,及时将她揽进怀里。

然后,顺着他安排的行程,她被带到阙家作客。从阙家厨师转换身分为阙东辰的女朋友,每个人都需要作心态上的调适。

奉姁不知道别的女子去拜见男朋友家人时是怎么的忐忑心情,不过她倒是还好,顶多有点尴尬,却不心慌意乱。毕竟她还真没想过「将来也许有一天会跟阙东辰结婚」这样的事。问题并不在于阙家门第太高,她高攀不上,而是奉氏女厨师历来少有幸福婚姻,所以奉家女子对结婚向来没有多大兴趣,三代之前多的是生子离婚或未婚生子的前辈,后来奉家的香火问题不再那么严重之后,可以自由的男婚女嫁了,大家对婚姻仍然没太大的热情。

所以一顿饭吃完,奉姁表现得客气大方,心中暗自觉得阙家二老,刘管家,甚至是站在厨房门口呆呆看她的秋盼兮,这些人的脸色比较艰难一点,感觉有点可怜说……

她在回程时,偷偷跟阙东辰说了这个感想。阙东辰只是笑笑的看她,一点也无所谓的样子。

「你要不要找一天回去开导开导一下家人?」

「开导什么?」

「你不接的他们好象很需要你的解释或者保证吗?」

「不觉得。」他摇头,「比起那个,我觉得你这边更严重些。」

「我?什么严重?」不解。

「你没有自觉,这让我很忧心。」微叹。

奉姁比了比自己,这是什么意思?抱怨吗?不会吧!全天下还有她这么好,这么全方位的女友吗?她会不会太不知足了?

阙东辰自然看到了她的愤愤不平,淡道:

「妳还搞不清楚状况吗,小姁?」

「请问你指的是什么?」她哼了哼,心中有点不爽,干嘛一副她很状况外的样子。

「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而妳竟然从来不曾发现我这个决心,或者没放在心上。我想,妳的麻烦大了。」

看着她震惊的表情,他心情好多了。虽然他万年难得一见的甜言蜜语听在她耳中形成恐赫的效果,但那可不是他的责任。

耸耸肩,车子转入公寓的车道,到家了。

「感觉怎样?」

「很像我做给赵老先生的口味。」

「嗯,有人在研究妳。」

「怎么研究?光从赵老先生那边取得我煮的菜,然后做出相同的味道,就叫研究吗?」

「他们应该是这样认为的吧。」

休息室的小餐桌上,摆了六小碟食物,都是清淡的家常菜,每碟份量极少。这是从赵老先生晚餐里分出来的食物,被阙东辰带了回来。

「随便他们去乱想吧。光是学会我的煮法,又能了解奉家多少?我是奉家最没特色的人了,学我有什么用?白费工夫。」不是她自贬,而是她对自己的特色已经有清楚的认知。见阙东辰定定看着桌上的菜,像在想些什么,她问:「你在担心吗?」

「不。」他抬头看她,说道:「本来我心中就有个隐隐的想法,但最近实在太忙,没有深化去架构完整。今天赵老先生让我带菜回来,倒是让我的想法可以落实了。」

「什么想法?」

「强化妳的特色,让妳有更大的优势取得奉主大位。」

「什么特色?我在奉家的优势就是―总管是我姑妈。但就算我姑妈给了我十分满分,也左右不了我的总票数:——

:啊,你是说你要给我五十分吗?」她讶异的问。不过问完之后,心中突然有点酸涩……如果她当选奉主,有可能要离开他十年耶……他明明知道的……

「那个……虽然我们奉家不太介意徇私拉票什么的,但你现在就直说要给我五十分,总是不太好……」

「……」阙东辰先是无言了半晌,本来要说正事的,但看她这样,什么正事都得搁一边。他将她手中的筷子取下,拉她起身,抱在怀中。「我还没吃饱……」

「我发现妳心情不好就会胡言乱语,因为妳满脑子负面的胡思乱想。」轻抚她的头发,「妳不是想当奉主吗?」

「既然参加考试了,谁不想考第一名?」她的理由非常…不伟大。

「但是你应该不希望我考第一名不是吗?至少在你还没打算跟我分手时,不会希望才是。」

「我希不希望是我的事。妳想要追求事业的高峰,无须在意我的私人期望。我是妳的男朋友、以后的丈夫,要相处一辈子的人,在这样的关系里,我希望妳心想事成。这是妳的事业,我不会当妳的绊脚石。」

「心想事成的结果是分开十年,那也没关系?」什么丈夫?什么相处一辈子?十年之后天晓得会怎样。奉姁坚持自己不要被他的甜言蜜语感

动。

「不可能分开十年。而,就算真的十年里聚少离多,我也不怕妳变心。」相较于她的气堵忧心,他显得心情不错。

「反正你就是吃定了我没人追是吧?」

「当然不是。」

「不然是什么?你好像真的认为只要你不放手,我就跑不掉?」

恍然:「啊,原来你有这样的笃定,所以才会想帮助我当上奉主!可是,你这到底是哪来的信心啊?你真是太自大了!」太不可思议了!阙东辰一直以为奉姁是个少言的人,而且在工作之外,对人情世故有点迟钝,倒是从来没发现当她话多得止不住时,都是自己预设题目又自己

作答,自言自语到被质问的人没什么机会开口。

这是…宅女的特性吗?他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别个宅女是否如此,不过眼下看她自问自答的,倒也有趣。

「阙东辰!你不要一直笑,回答我!」她有些气恼的低嚷。

他的回应是捧着她脸细细吻了一阵,直到她眼含杀气、双颊却又躁得通红,才低笑道:「小姁,如果妳当选了奉主、如果妳会离开我十年,甚至忙到没空回到我身边,我也会让妳不得不来。即使再忙、即使远在天边,却只有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我都会让妳不远千里的非要赶回来我身边不可。」

「你凭什么?我又没有那么爱你……」被瞪了,赶紧转一下:「即使有有有那么那么……

爱你,我也不是那么勤快的人,我一年也不过回家两三次,就可以看出我很讨厌长途奔波,如果没有长假,我才不会千里迢迢……」

「妳会。」

「我为什么会?」不满。决定跟他抗辩到底。

「因为,我有人质。」

「啊?人质?」什么意思?奉姁眨眨眼,不明白这人在说什么。

阙东辰在她瞪视下,空出一只手轻轻抚向她小腹。她起先不明,暗自猜想着他是不是觉得她小腹长赘肉了?最近运动确实少了点,也没常常爬楼梯,有空得多爬一下--

…啊!终于意会他在打什么主意了。

「你想要我生小孩?」她低叫。

「在妳去选奉主之前,我们先生个孩子吧。我带。」他满意她终于悟了。

「不要!」她她她,还没准备好啊!

「我想做的事,就会达到。」阙东辰说得云淡风轻,也算是先跟她打声招呼。

这男人怎么可以乱想这么色的事情!她用力推他一把,终于脱离他的怀抱,心慌意乱得什么也无法想,只想逃离这个男人的视线,更重要的是逃离这间有床的房间,太危险了!于是她冲向一扇门,打开,闪人,碰地甩上―

那是他的私人盥洗室。站在门外的阙东辰甚至可以听到隔着门板传出来的懊恼哀呜。

叩叩。他敲门。

里头不应。

「害羞完了就出来,我们也该谈正事了。」

「什么正事?」里头吼。

「规画妳的迈向奉主之路。」听声音,确定她应该正坐在门板另一边,曲膝抱头手足无措中。于是他也靠着门板坐下来,接着道:「刚才谈

到一半岔掉,我已经知道要怎么去包装妳的优势了,我们好好谈谈。」

「你怎么可以在说了那些不、不、不正经的话之后,又一副正经的样子谈我的事业!」你变色龙哦!恨恨的槌了门板一记。

「妳继续害羞没关系,我可以等。」他低笑。

那头槌一拳抗议。

「听我说。我们都有自己的事业,有事业,就会有追求。我但愿在我们老了退休之后,人生没有留下太多遗憾。这也是我虽然不希望妳选上奉主,却又愿意成全妳的原因。我们都有爬上高峰的渴望,这需要实力与努力,我想我们都不缺。小姁,喜欢妳不在我的预期内,但会喜欢上妳,我并不讶异,不是因为只有妳能煮出我愿意吃下的食物―

这是可以改变的。我喜欢妳,是因为妳敬重自己的职业,我喜欢妳的专注、妳的天份、妳的灵性、妳的努力。我也是这样对待自己选择的事业,所谓的野心,不过就是对成功的渴望。如同妳所说的,既然参加考试,谁不想考第一名?

所以我承认我不希望妳当奉主,但我会支持妳。」阙东辰吁了口气,轻道:「妳会不会成为下一届的奉主,就看妳自己的实力了,我不会是妳的绊脚石。」

两人一时间都静静的,没再说话。

一会儿后,门把轻轻旋开,他没起身,偏头看过去。门里的奉姁走了出来,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眸。

她不是个口舌伶俐的人,虽然开了门,走出来了,心中感触一大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默默坐下来,靠着他的背,后脑勺抵在他颈窝。

「这个画面可以维持到五十年后。」他轻道。她笑笑,不答。

她对爱情没有长远的打算。遇到了,也不轻易幻想天长地久。她是个脚踏实地的人,很杀风景,她知道。不过这并不表示在爱情的当下,她会拒绝享受所有的美好。就算愈来愈喜欢他,不意外总有一天这份喜欢会转化为浓浓的爱还是想象不到婚姻,想象不到三五年后,彼此的模样。眼下,就恋爱吧!就喜欢他吧!当她会为着想到他而微笑时,就爱吧!

「东辰。」她顶了他头一下。「嗯?」他应。

「虽然坐在厕所门口说这个很奇怪,但是我还是决定趁勇气还没消失前跟你说―」

他静静听着。她知道他在期待。

「我喜欢你。」

她看不到他的脸,但她知道他在笑。他看不到她的脸,但他知道她的脸有多红。很浪漫的话语,在最不浪漫的地方说出口,两人都笑了。

爱情开始绽放了,而他们还有好远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