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有人在远方呼唤。
李想终于上完今天的课,向教学组长打了声招呼后闪人,正赶着回家,步伐非常快,快得几乎可以去报名参加竞走。
『李想老师,等一下啦!喂!李……想……老……师……』后头的娇呼声契而不舍的追赶着,在连呼数声得不到关爱的回眸之后,那呼唤声开始连名带姓的叫了个绵绵长长,让听到的人开始全身上下毛细孔都为之站立起来。
李想不是没有听到,而是希望自己可以借口距离太远,让人以为自己没有听到,就此作罢。
可是,世事不如意十之八九,更别说她最近大走衰运,是不该对自己的运气有太美好的期许。
该认命的事,就得认命。唉!
当那名娇美的女老师终于追上她,并揪住她衣袖大口大口喘气之后,她认了。
『刘老师,怎么喘成这样?我在赶时间,如果有其它课程上的问题的话,下星期一的教学研究会议上,我们再讨论好不好?』
『不、不是教学的问题……呼呼……』好喘。
『那,是国语文竞赛的筹备事宜吗?这个也一并在星期一讨论吧……』
『不是啦!』有点缓过气的娇美女老师以她特有的柔中带娇的嗓音,微慎的制止了李想的胡乱猜测。『人家要问你的不是那个啦!』
我当然知道。李想在心底叹了口气,从善如流的问道:『请问你要问的是什么?』
『就是那个啊……』扭捏了下,眼光可是迷离而游移,以梦幻的声音发出一堆虚词:『就是、那个嘛……哎啊,你知道的,反正就是……唉,叫我怎么说呢……』什么话都没有说也就算了,最后竟以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李想,道:『反正你自己知道我要问什么,你就别为难我开口了,人家会不好意思啦!』
靠,真是见鬼了。李想默然无语,觉得自己会霉星罩顶成这样,若不是那镜子引发的效应,就是张品曜那家伙天生带塞,如今居然连最不对盘的女人也主动跑来烦她,真是太不可思议,也太过分了。
『不好意思,我不会读心术。如果我让你有这样错误的认知,那很抱歉。』
『哎啊,刘老师,你真讨厌!』
无缘无故被讨厌,真倒霉。
更倒霉的是在没应付完这个怪女人之前,她走不了。对于自认为正常的李想而言,性格外表都像朵温室娇花般梦幻的刘小乔老师,根本是个异类,八成是外星人投胎的……当然,她也知道,对刘小乔而言,她李想也是个异类、外星人。
她们虽然同为国文老师,但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朋友,真是两人甫见面时,就产生的共识,一直以来也就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安无事至今。不过,也就真的是『至今』了,明天以后,她要烦的人物,搞不好就多了一个。唉!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她淡淡道。
刘老师觉得李想这个人就是太严肃了,难怪学生都怕她,没人敢跟她讲心事或约出去聚餐。不过现在不是好意纠正她的时候,看着李想一副随时打算以最快速度走掉的样子,刘老师也就不稍作耽搁,继续以她梦幻的声音,十足期待的道:『那个昨天早上……还有今天早上,那个开车送你来上课的人……你说是你以前的同学,没有什么交情的那个……』那个男人长得好体面啊,真是让你一见面就印象深刻,恨不得能多了解他一些。
果然是那个男人给她招祸了。李想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意外,从昨天刘老师痴痴看着张品曜的眼光里,就能知道这个虽然正被许多男人追求中,也常常是相亲常胜军的美女老师,被爱神的箭给射中了。
当然,李想也必须承认,张品曜这人比起刘老师曾经认识的那些适婚对象——老实型的老师与宅男型的工程师们而言,气质与穿着上是很有差别的,他看起来就像是商业杂志上形容的那种白领精英,所以能卓立于刘老师的择偶雷达里,迅速得到关注。
『嗯,然后呢?』李想完全不具备善解人意的特质,问的冷淡且直接。
『……你……』刘老师当然知道李想这分明是明知故问,心中有点生气,但为了自己的幸福,她在心底为自己打气,一定要好好努力:『我的意思是,嗯,我想问你一下,他……他有没有女朋友?还有……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当然,我还想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果然是个全心创造爱情机会的人。老实说,李想有点佩服她。这个今年才二十六岁的刘老师,也不过才毕业没多久,就已经把恋爱与结婚当成这两年内务必达成的人生重大任务,也努力的身体力行,遇上了不错的对象,都会试着了解一番,很认真的在寻求着相伴终生的另一半。
虽然很佩服刘老师的努力,可是并不表示她愿意成为被探询的对象!尤其问的那个人又是张品曜那家伙……她,实在很不想说。
『他的事我并不清楚。』
『那就说你清楚的部分就好了嘛。』刘老师拒绝被拒绝。
『不经他人同意,我不能随意公开别人的资料。』
『哎……你!我又不是问他的隐私,我只是想知道一些基本的啊,你又何必这么不近人情?』刘老师莲足微顿。嗔怨的看着李想。
李想看了下手表,对她道:『我们边走边说吧,我要搭三点半的公交车,可不想错过。』
刘老师见李想转身就走,当然也只能跟着,一边探道:『你何必搭公交车?你那个同学不是会来载你吗?对了,我今早有注意到,他那辆车好像是租车公司的车牌。怎么,他没有自己的车吗?用租的对贵啊,一天要好几千呢。就算不喜欢搭公交车跟人挤好了,总可以搭出租车嘛,不是吗?』
李想微讶的看了刘老师一眼,事实上要不是刘老师提起,她还真不知道张品曜开的是租来的车。她连他开的是什么牌子的车都没注意,又怎么会注意到车牌上的标志?这刘老师果然细致,才照一面那么几秒钟,居然就观察到那么多了。
『那是租来的车吗?我现在才知道。』李想道。
『你不知道吗?』刘老师想了想,微笑起来。如果李想连那名长相体面的男子开什么样的车都搞不清楚,可见两人的交情果真泛泛,不可能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这点让她终于放下了心,觉得未来很美好,可,还是载确定一下好了:『啊,那也没关系。他不是你的男朋友,你不关心也是正常的……嗯,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吧?』
李想不耐烦的道:『我昨天就说过了,不是。』干么一直探问啊!看上那个男人就去追啊,有本事就把他征服于石榴裙下,男未婚女未嫁的,就算她胡说张品曜是她的男友,就能阻止爱慕他的女人向他追爱吗?
『那,你可不可以把他介绍给我?』刘老师也不罗嗦,开门见山道。说完,脸蛋又红成了西红柿,径自娇呼道:『哎啊,真不好意思。』
就算再怎么不好意思,你还是明白开口了。李想不知道自己该佩服还是该唾弃,但内心深处涌上的第一抹感觉,竟然是——不悦。
摇了摇头,企图将那个不应该的感觉给甩去,开口道:『这我不能决定。这样吧,你把手机号码给我,如果我载遇见他,就把号码给他,他有意愿的话,会跟你联络。』
『他今天不会来接你吗?』刘老师不太满意李想提出的方案,比较希望李想做好媒人的角色,给男女双方一个美好而积极的开始。
『不会。』李想猜测张品曜可能已经回台北了。这些天两人碰头时,他的手机老响个不停,都是台北打来的催促。
这时,一道和弦铃声从李想的手袋里响了起来。李想一怔。
『咦,你换新手机了?是和弦铃声呢。』刘老师好讶异,就她记得的,李想老师用的手机之古董,已列为学校十大不可思议事件中。别人的手机有和弦铃声不稀奇,李想的手机可以传出这种音乐就奇怪了。李想直觉将手探进袋子里,当她手摸到那款本来属于张品曜的手机时,突然不想在刘老师面前将它拿出来。这手机就是他原本遗落在她住处的那支,那天他没有拿走,反而将她的将卡换过来,摆弄了一番就搁在她那儿了。他知道要她收下别人的东西,绝对需要理由,所以就当成对她收留他住下的感谢礼了。
如果是别人这样说,她也是不会接受的。但那天……他先是拯救了她的饥饿,而后又陪她度过最恐惧的那一夜,加上……又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搅得她大脑当机,无法正常运作,竟也就这么有着他了。
『快听啊,电话一直在响呢。』也让她看看是什么机型的啊。
当然,只能掏出来接听了。
掏出来的超炫手机令刘老师哇哇低叫:『哇!是NokiaN5HSDPA高速机!有2G的记忆卡,五百万像素的镜头相机,可以无线上网,还可以全球卫星导航……现在买超贵的,你怎么买得下手?』
李想听了傻眼,但无言以对,只好不理,专心应付来电:『我是李想,请问哪位?』
『是我。』张品曜的声音打那头传来。
李想愣了下,这才响起方才那个铃声音乐正是那首『张三的歌』,思及此,真是好笑又好气,这人居然把自己的来电铃声设为这首,真是奇特的幽默感。要知道,在十年前,如果有人敢在他面前唱这首歌,是会被他记恨的。
『什么事?』好笑归好笑,语气仍是冷淡。
『我现在在你学校大门口,你接下来不是没课?我可以送你回去。』
『你怎么还在台中?不是该回台北了?』李想发现刘老师满脸热切,似乎猜到与她通话的人正是她心仪的那一个。
『嗯,我晚上回去,要不要一同走?』今天是星期五,接下来是两天的假期。
『我有事,不回去。』说到回家,就忍不住想到母亲帮她安排的相亲,似乎就在下星期的样子,真头痛。
『嗯,我看到你了,你正要回家吧。快过来,这里是红线区,不能停车太久。』
李想看向大门口,果然看到张品曜争靠着一辆轿车,状似悠闲的与她通着电话,见她目光放过去,抬起一双手向她摇了摇。
『你……』李想不知道该怎么说,既想骂他过来干嘛,又气他出现得不是时候,心情又急又气又尴尬,脸上热辣辣的。
『哎,是他!我们快过去。』在李想还没决定该怎么做时,刘老师已经一把挽着她,将她往校门口拖去。
真是天赐良机!刘老师喜孜孜的满眼冒着粉红色的泡泡。
李想瞪着张品曜,想着怎么从来没发现这个男人居然长得如此招蜂引蝶!明明,只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小执椅不是吗?
又没有比别人帅,也没有比别人有钱,更别说事业上的成就根本还没有,事实上他能在美国读完研究所、拿到文凭,李想就已经觉得他的祖先对他很保佑了。总而言之,在她的记忆中,张品曜就是一个很不出色的人,这辈子若能抱着家里分给他的钱好好的吃祖产过完一生,不要想着成为什么商业巨子,胡乱投资恶搞,就算是一生平安幸福了。
结论:张品曜就是一个平庸的男人,志大才疏,而其还有点讨人厌的少爷习气。这种男人通常是言情小说中被女主角唾弃的配角,用来彰显男主角英明神武用的。
可怎么,在别人眼中,他好像很好的样子?身为相亲专家兼常胜军的刘老师,也算是阅男无数,对男人有精准的认识了,可是对于尚不知底红的张品曜,竟然光见上那么两面,就心仪了,这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
她眼中所看到的张品曜,与别人眼中所看到的,竟有那么大的不同吗?
到底是谁的眼光有问题?
『你为什么一直看我?』车子停在红灯前,张品曜问道。
李想还是在看他,本来是不时的横过去看一眼的,但现在他既然挑明问了,那她也就大大方方的看着。就从发型开始看起——
他有一头自然好整理的发型,应该是花了不少钱请造型师设计出来的,因为随便一拨,都显得很清爽好看,层次分明,不会有凌乱感,发质也不毛躁,所以不需要发胶来定型辅助。而这样的发型正好配合他略显得方正的脸型,让他整张脸看起来很协调,要达成这种效果,可不是随便花三五百元就能剪出来的。
他长得很帅吗?应该不至于吧?刘老师会觉得他好看,可能是因为就她目前的经验值中,没有见过太多个平头整脸的男人。张品曜长得就只能算是端正吧?
他肤色偏白,肤质尚可,眉目英气,鼻梁直挺,嘴唇厚薄适中,呈淡淡的粉红色,稳中有降自分开来看,也说不上哪里特别出色,组合起来有点奶油小生的味道,可一点也不娘,因为他有一双神气的眼,那点傲然,就把奶油气给化掉了,所以可以说是长得还算顺眼。
这样就叫帅吗?她不觉得。因为她见过真正长得很好看的男人,那种好看,是打一照面就惊艳得像被雷劈了似的震撼,那才叫真正的帅极了吧?
真要比长相,张品曜也只能是她心中排名中等偏上的路人甲等级。
不过,出国多年,他还是有些长进的。比起以前那副明明拙得要命却又自以为时尚的打扮强太多了。
以前是刻意,而现在是自然。
能让人看了感觉舒服合适体面,才是衣着打扮的最高境界。如今他终于做到了。
『你看够了吗?』他问。
『还可以。』李想手肘抵在车窗边缘托着面颊,问他道:『你在美国读的是造型设计吗?』
张品曜一楞,怎么也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当然,更没想到,她对他这些年来的事,竟然一无所知到这个地步。明明白白的表现出对他的忽视,也不怕伤了人。
『不是,我读的是商业管理。』他笑了笑,有点赧然又像忍不住爱现的耙了下头发:『我可以把你的问话当成是恭维吗?』
『当然可以。你现在看起来好多了,没有以前那么惨。』她是到现在才发现的,对于自己的迟顿,感到讶然。
『在你眼中,我总是一无是处。』他淡然道。绿灯亮,车子继续往她的住处开去。
『不是一无是处,是平凡。我们都只是平凡人,不出色是正常的,可是你总觉得自己很不凡,又爱跑到我面前现,我当然只能让你面对现实。』
『是啊……那时候希望自己是英明神武的,最好是可以厉害到拯救世界、征服宇宙什么的,学到一点新东西、听到一些新信息,就非得让你知道,希望被你崇拜一下……嘿,人在少年时期总会有一些幼稚的幻想,你知道。』他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点头承认。
『不过,你现在这样好多了。』坦然,平和。
『是吗?怎样的好法?』他扬了下眉。
『才说你好了一点,就迫不及待要逼我收回这句话了?』她横他一眼。虚荣的男人,老爱别人称赞他。
『想要从你口中听到好一点的评语,简直太过困难,所以希望你多说一些、说明白一点不为过吧?』理直气壮的。
『无聊。』她别开眼,不承接他抛过来的眼光。
『小慧,我很在意你的评语,任何一句即合是无心的话,也教我放在心中。』他口气感叹,似乎有些自怜。
她转过头,看着他的侧脸。
他继续说道:『这可能就是我小时候一直对你不好的原因。你的优秀伤害到了我,你知道这一点,所以从来看不起我;我也知道你看不起我,所以我更加的对你坏,当然,你也没让我好看过。我们就这样一路积怨的成长过来,现在想想,真是不堪回首。』
『哼。』这不是个好话题,她一点也不想谈,也没想到他会挑明了说出来,这种心结,她以为两人终其一生都不会拿出来讨论,可是他却说了,证明这些年,这男人真的成熟很多。但她宁愿他闭嘴,真的。
不谈,就能让一切都继续淡下去,最好淡到成了彼此人生中的空气,轻松的两两相忘,再不会有所交集、无须交集。她与他会各自好好的过完自己人生,再不叫缠。
而,一日一谈了起来,人生再度接续连贯,就会没完没了,这不是她要的,虽然……可能是他要的。他先前发表的那些宣言,一直搁在心底困扰着她,完全不希望两人会有什么更进一步的事发生,可是他不会放弃,所以她心烦意乱,每每想起,就一个头两个大,心中没个主张。
所以,她不要谈这个!
换话题!
『刚才那个刘老师,是我们学校的第一美女,你觉得她怎样?』胡乱抓个话题来说,但脱口而出之后,才发现自己怎么会谈起这个?结果搞得自己更加心烦。
他一楞,想了两秒才记起她提的人是谁,点头:『嗯,她长得不错。』浅淡的印象中,知道是个宜室宜家的美女。
她撇撇嘴,平平板板道:『看来你们彼此很有好感,应该会有个美好的未来。』
张品曜回头看了她一眼,不语。
李想没来由的心一虚,又见他没接话,质问地道:『你这样看我是什么意思?你心中在乱想什么?』
『小慧,我不是你见过最出色的男人;你也不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人。』
话没说完,竟然就没了,李想一颗心被吊起,静静等待。但他似乎不肯再说,于是觉得已经用觉默等了一辈子的李想终于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最出色的那个男人不会属于你,最美丽的那个女人我也从不仰望。我们已经成熟到足以明白;我们不需要最好的那一个,只需要彼此最适合的那一人。』
她一怔,不自在的闪躲他的眼,哼道:『可别说你适合的那个人是我。』
他也不生气,知道她此刻晚娘面孔下的心情,实际上是尴尬无措得不得了。对付她这种人,脸皮厚点是必须的,这样才不会轻易被她锐利的唇枪舌剑给扎成刺蜻,流血阵亡。他太知道她的厉害了。
『李想小姐,你说出了正确解答,所以我打算……』车子停在她住处楼下,没给她反应过来的机会,双手将她搂进怀里,笑出一抹无赖:『赏你一个吻。』
然后,又被吻了。
※※※
深夜十一点半,世界一片寂静。
『真的不跟回去?』实在不想走,但明天一大早还有事得办。
『滚吧!就说有事不回去,还要一问再问,烦死人!』
『那我再留一会儿,五点再开车回去吧。』张品曜想了想道。然后,本来打算起身的动作,立即作罢,又躺回她身边,一把捞住那个将凉被盖满全身上下的身子。『唔!』闷声痛呼一声,他的胸腹被一肘子顶了一下,即使在这种情况,她的攻击力还是非常的强悍。
『放开!』露出一双眼,怒瞪他。
『不要。』他已经安全的搂住了她,让她双手再没机会使坏,怎么可以轻易放开?又不是傻子。如果他敢放开,接下来就是被踹下床的命运了。
『你想怎样?』有本事他就这样一直抱着别放开,不然等她获得自由之后,定会教他好看。『你要的已经得到了,还留下来做什么?』
『你以为这种话还能再轻易激怒我吗?』张品曜轻哼,脸色不善。他当然还是被这话给激怒了,可是离暴走还很远,很抱歉教她失望了。
『如果你希望在我这里得到比床伴更高的地位,劝你少作梦。』
『爱情本来就是一场追梦的过程。』不理会她的恶声恶气,以很讲理的平和口气道:『小慧,你尽管去否认一切吧,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在我们分别的这七年里,你没有爱上别人,就表示我们注定要在一起。』
『这是什么烂结论?你又知道我没有爱上别人了?』当她丑到没人追吗?她现在单身,可不表示这七年来感情世界一片空白。
『我当然知道,我没有你的冷血,我没有办法真的做到对你不闻不问,这几年来,我一直都知道你的情况。』
『你跟我妈打听我?』她微讶,不相信地问道依她母亲的个性,如果张品曜曾经打听过她,妈妈怎么会不告诉她?除了自己老妈,她还真想不出他要打哪儿得知她的情况。但没听妈提起过啊。
『不用我打听,李妈就当成闲聊全说了,我每次回台湾都会给她带礼物,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由于老妈对张品曜这个一手奶大的家伙有着特别的感情,加上张品曜从小就爱在大人面前装乖,所以很有长辈缘。他身上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母亲只要逮着了她回台北的机会,总会抓着她滔滔不绝的说着,面对这种强迫行为,李想早就已经练成了左耳进、右耳出的特异功能,对他的事还真的没记住几件。
『我妈又不知道我的感情情况。』
『除了李妈,四年前大慧到美国进修,住在我那里,我从她那边也听到不少你的事。』
李想的大姐本名也甚高明,不过没胆去户政单位改名,只要求亲友讳之。因为亲妹妹叫小慧,所以便对外自称李大慧,后来大家都这样叫了,当年大慧联考失利,重考一年之后,最后吊上了高雄餐旅学院的车尾,姐妹俩就在高雄租屋生活了一阵子,所以大慧对李想的感情生活还是知道得多一些的。
『她才跟我生活了两年,我真正被追求的时候,她已经回台北就业了。』她哼道。
『即使你在这七年里谈过几段感情,但现在,你单身,这就好了。』以他对李想的了解,他不认为她谈过什么象样的感情,可是如果直言的拆穿她,只会让她恼羞成怒,到时就不好收拾了,还是别逞口舌之利吧,他现在是在追求她,而不是在挑衅她,没必要惹她不快。
『我单身是我的事,不表示我就会接爱你。』她扬起下巴,说道:『我告诉你,我这辈子不想嫁人,尤其不想嫁你!』
『哼。』这女人!『你还没被我追到,就已经在考虑嫁不嫁我的问题了吗?』忍不住又与她拌嘴起来。
『你!』这家伙!
『你给我滚!』踹人了!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惹怒她的后果就是赶人赶定了。
乒乒乓乓的一阵脚力之后,终于将张品曜给扫地出门。
『欠扁的家伙。』李想身上随意套着浴袍,趴在窗台上,目送着他的车子驶远,直到转进大马路,车灯消失于夜色中,她才喃喃低语着。
她是很想赶他走,不过如果他真的不想走,她也是拿他没办法的。明明就是得走了,还非要惹她打打闹闹一番才甘愿走人,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有问题。
低头看了下自己穿着浴袍的模样……『唉!』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啊?她也搞不懂自己了。
他出现时,她知道他不是只来寒暄叙旧而己。
他住下来时,她知道她要的不止是借宿。
他与她终于开始重温打床架事迹时,心里已然隐隐知道,他们之间,在床上能发生的事,不止是打架而已,还抱括了九年前那段发生于意外、完成于好奇的……模糊懵懂的……初体验……
她很讨厌他,他对她从来也不喜欢,可是两个男女之间能发生的事,都发生过了。两人除了是死对头之外,还是难兄难妹,又相同的好面子,于是许多没经验的事,怕出糗的事,不好找别人尝试,都会套用在对方身上……
是怎样的一笔胡涂帐,连她自己也算不清。从来不敢想,不敢面对,希望一切只是梦一场。她这辈子最想当驼鸟的莫于这件事。
如果可以,真希望今生都不要再遇见他。
但老天显然不帮忙,因为他出现了,而且竟然匪夷所思的在追求她这让她有一种鸡皮疙瘩爬满身的感觉。
不应该的啊,怎么会是他?他也不可能看上她才是啊。
希望……他早日恢复正常;希望……他别再来了……
好烦……
好吧,把他赶走了,以为天下太平,可以好好占着大床睡个舒舒服服,但她知道,今夜她是别想睡了,她已经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正在想着要怎么打发剩下的时间,也许上上网、也许改改作文、也许研究一下教案……
正在东想西想时,眼光不经意移到那面梳妆镜上,它依然安份平静。
不过,想到昨天作的那个梦,总觉得它应该会有什么不同才是。当她发现墙上的时钟快要指向午夜十二点正,心中突然产生一抹冲动,于是大步向镜子走去。虽然心中惊怕,但好奇心你是占了上风毕竟那梦里的声音跟她保证过这镜子上发生的异妆不会伤害到她,既然如此,她就可以成全自己的好奇心,而不用担心因此付出代价,是吧?
就试试吧,看看会有什么不同。
好奇心在怂恿着她,想到上次发生异变时,就是午夜十二点,眼下天时地利人和皆相仿,就试了吧!她终于立在镜子前,对着黄铜镜瞪视了好一会。
没有变化。
想到那声音说过的话,李想伸手轻轻碰触镜面,无意识的画着圈圈,低声自语:『不会是需要我说一声类似「魔镜啊魔镜,告诉我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是谁」,抑或是「芝麻开门」之类的蠢话吧?』
话才说完,就在她瞠大双眼,满脸震惊中,镜子开始产生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