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沈深之的失踪没有人给予过多的关注府上护卫侍从都知道什么应该睁一只眼什么应该闭另外一只眼。
越捷飞只负责楚玉的安全其他的事情他就算看见也会转眼忘记。
桓远虽然知道楚玉从他这里调走一笔钱物却没有多加追问。
而容止呢?
竹林的绿意之中青石台的十九路纵横棋盘上漆黑与雪白的棋子杀伐从容容止半边身子倚在青石台边深沉的眉宇之间有一丝慵懒的倦意他手边放着一碗漆黑的药汁苦涩的药味弥散开来冲淡竹叶的清香。
容止散漫的笑道:“沈深之?”
坐在棋盘另一方的墨香想了想道:“是的。”
“不用去理会。”容止端起药碗轻轻的吹了一下苍白的嘴唇轻轻开启他长长的眼睫如帘子般半敛盖住深不见底的眼眸“放任。现在不比从前公主在栽培桓远我们作壁上观便好。”
墨香犹豫一下忍不住又为容止有些不值:“这些年来公主府一直是公子打理的。”
容止含笑喝了一口药打断他道:“但终究是属于公主的。”那药汁味道极为苦涩墨香送药来时曾经偷偷的尝了一点苦得他险些呕吐出来却不料容止此时神情平静如水好像他方才饮下的是甜蜜的糖浆。
抬起眼来看出墨香心中所想容止微微一笑道:“我并不是个喜欢说道理的人这两年来为了你我破了许多次例你也该明白我的用心怎么如今还如此沉不住气呢?”
墨香心头一惊满面惭色的低下头。
容止笑笑道:“你是为我忧心我知道但这大可不必待花错的伤势痊愈我会把手头上把持的最后三项都交给桓远打理也正好落得一身轻松。”
“公子……”墨香想要说些什么对上容止沉静的带着些微笑意的目光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容止望着他莞尔一笑道:“放手是因为我不在乎。”交给桓远也好交给别的什么人也好三年多的经营说放手也不过是一个呼吸的瞬间
但是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那您在乎什么?”墨香忍不住问道。
容止没有说话他的眼光穿透竹叶间的缝隙扫过墙外的天空深处飞快的掠过一丝轻渺的光芒嘴角却始终挂着那丝莫测的笑意。
过了许久容止将见底的药碗放下慢悠悠的舒了口气折了一片细嫩的新竹叶含在口中:“公主现在在宫里吧?”
楚玉在宫中确切的说是在皇帝陛下身边。
姐弟之间的相处模式还是如同往常那样刘子业躺在楚玉的腿上脸上的戾气慢慢消散而楚玉则随手拿起一本奏章浏览。
看了一会便觉得有些疲累楚玉拧一下眉心半闭着眼好像在养神但她心里却在思考一个问题。
怎么样改造刘子业?
凭着山阴公主对刘子业的影响力她也许能够稍稍的改变这个少年她并不奢望刘子业能做什么流芳百世的明君只要不成为天怒人怨的暴君不至于因为暴行过多被人推翻杀死便是极大的胜利了。
可是要怎么做呢?
小皇帝的暴戾虽然大约有一小半是头疼引起的可是他自身的狠毒因子却是根深蒂固楚玉曾经尝试着与他交谈几次在她面前小皇帝丝毫不遮掩他对血腥的直白渴望那种狠毒的快意每每令她感到心寒。
想要改变这么一个人实在是一项有些不可能的大工程。
楚玉忍不住有些埋怨山阴公主那死去的父亲也便是前任皇帝陛下他究竟是怎么教儿子的教出这么个变态出来还让他继承了皇位?
再转念一想她既然有这么多兄弟姐妹估计那位父亲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了无限的生育之中根本没空管养孩子的事刘子业长成变态极可能是顺着那不正的上梁一路朝脑残的道路上狂奔。
而现在她却要把刘子业从那条道路上拉回来。
有多么困难楚玉不知道但是即便知道不容易也要尝试一下。
时间就在刘子业的舒适与楚玉的反复盘算中度过准备离开的时候楚玉的手指抹过袖口的镶边浅浅的芬芳在之间萦绕。这些天来她一直坚持的给每件衣服熏香入睡时也不再排拒在屋里点燃香料虽然稍微闷了一点但却是为了今后做出的努力。
香料这一环目前不着急但今后要设法问容止要既然山阴公主给她留下了这条线她就要彻底的利用起来。
“阿姐你什么时候再来?”楚玉一边整理衣服上的皱褶一边仔细的想着今后的每一个环节忽然听见刘子业这么问不由得朝他看去。
这个集狠毒、暴躁、好色、偏激变态于一体的少年脸容有些苍白眼神却颇为渴盼他穿着庄重的朝服歪歪斜斜的趴在桌案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楚玉:“阿姐我们什么时候再一起出去玩儿好不好?”
阿姐。
楚玉咬了一下嘴唇。
她前世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穿越过后也不会天真的把这个变态皇帝当作弟弟看可是人心毕竟是肉长的最初的恐惧过后楚玉慢慢体会到刘子业对自己毫无防备的依恋那一声声的“阿姐”虽然听过便忘可还是不小心的有一声抵达到了她心里轻轻的敲打着她的心房。
这个变态一点都不可怜。
虽然反复告诫自己但楚玉终究还是在这个时候有了一丝丝的动摇。
这少年的相貌和在水中瞧见自己的倒影真的是有几分相似的。
然而迟疑也不过是一个眨眼的空档楚玉迅恢复清明如止水的冷静神色如常的快步离开。
正朝宫外走着迎面走过来一个身穿紫衣的少年。
隔了半个月楚玉又在宫中瞧见了人称是天师然而她看来不过是神棍的天如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