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大姐在替人顶罪?”
“那真正的凶手是谁?难道是……”
所有人敏感的眼神齐齐看向了云陌迁,能让大小姐如此不顾一切,以命相护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云陌迁清秀的眉头倏地一皱,旋即慢慢舒展开去,竟露出一丝愉悦。
被人戳穿了杀人凶手的身份,他不是紧张、不是害怕,反而是释然和愉悦,令人匪夷所思。
“杀人的是我!大姐是在替我顶罪!”一个突兀的声音,抢断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让众人将视线齐齐从云陌迁的身上调转向了声音的主人,她不是别人,正是二小姐。
怎么会是二小姐?
大小姐在替二小姐顶罪?
众人糊涂了。
云陌迁舒展开去的眉宇,再次纠起,目光逐渐深邃了下去。
宫主面色微沉,质问道:“老二,你说的可是真话?你真的是杀人凶手?”
强大的势压轰然而下,带着几分愤怒,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颤了一颤。
宫主发怒了。
只是不知她愤怒的是二小姐杀人,还是二小姐继续在替人顶罪。
二小姐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正殿中央,俯身叩首:“娘,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才是杀人凶手。我的病其实早就好了,我一直在装病,为的就是让大姐和姐夫内疚,我想从大姐手里将姐夫抢回来!”
整个大殿的气氛陷入了一片死寂。
其他的公子小姐们都没有出声,一个个惊讶地看着二小姐,难辨真伪。
云溪的目光久久地落在云陌迁的脸上,她有些气恼,有两个女人争先恐后地为他顶罪,无怨无悔,而他却能无动于衷,这样的男人未免心太冷太狠!
她替两位小姐不值!
“老二,你可知道杀害自己的亲兄弟亲姐妹意味着什么,该背负怎样的罪名?”宫主的含怒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知道,我愿意接受任何的惩罚。”二小姐昂首,决然道。
宫主啪地拍了下凤座的扶手,怒视着二小姐,她隐忍的脸庞上席卷着暴风雨,却迟迟没有再出声了。
在场的其他人,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这样的气氛持续了大概有半盏茶的时间,宫主忽然收起了所有表情,平静地看向了云溪:“云溪姑娘,你如何看待此事?你口中所说的为人顶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何依据?”
宫主如此问,便是不相信二小姐的说辞,甚至也不相信自己的大女儿就是凶手。
也对,堂堂一个宫主,统帅着云族数万人,倘若真是一个昏庸无能之辈,恐怕云族早就灭亡了。以她的机智,怎么会看不透事情的真相,怎么会贸然断定自己的女儿就是凶手?
这一刻,云溪全然明白了。
宫主今日召自己前来,怕是有一部分的原因,是真的想要通过她来查出真正的凶手,从而为她的女儿洗脱冤情。都说虎毒不食子,宫主也不例外,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送死?
其实哥哥说的不对,宫主的确够狠够残忍,可是她绝不会对自己的亲骨肉凶狠残忍。
因为,她毕竟也是一个母亲。
云溪深吸了一口气,迈前一步道:“首先,我要从九煞铜像的出现开始说起……”
“九煞铜像为何会出现,是谁将它推到了众人的跟前?”
“是姐夫!”她本是假设一问,为下面的话做伏笔,谁想云中豹却干脆地为她作答。
“那么九煞传说的故事,又是出自谁的口?”
“当然是姐夫!”云中豹很配合地作答。
云陌迁的脸色微微一白,表面上依旧不动如山。
“没错!从九煞铜像出现,这个杀人之局也就开始了。”云溪的声音森冷,如冰锥落地,“第一晚,最先触碰了九煞铜像的,便是五公子和六小姐。他们二人死亡的时间,『jī hū』所差无几,在我们看来,一个凶手似乎根本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然后同时杀死两个人,所以我们就自然而然地将它归咎为是九煞诅咒杀人。”
“第二晚,为了再一次证实九煞诅咒杀人的传言,七小姐主动去触碰了铜像上的奇兽,当时,我们在场的每个人都转过了身去,按理说谁也不知道七小姐触碰的究竟是哪只奇兽。七小姐触碰完铜像之后,就立即赶往云幻殿,将她所触碰的奇兽告知了宫主一人……”
说到这里,宫主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云溪继续说道:“到了晚上,我们所有人都聚集在七小姐的府邸,为了打发时间,我提议大家玩游戏。由于我们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而且凶手极有可能就藏在我们其中,任何人稍有异动,就会引起大家的怀疑,所以凶手很难下手。但是,为了印证九煞诅咒的传言,他不得不杀了七小姐,因为七小姐若是安然无恙,那么九煞诅咒的传言就破解了,也就说明五公子和六小姐的死并非九煞诅咒所致,而是人为!要知道,一旦此事被定为人为事件,那么首当其冲,将会被怀疑的人又会是谁?谁会如此丧尽天良,亲手杀死自己的亲兄弟亲姐妹?”
“还是姐夫!”云中豹义愤填膺,怒火冲天,“如果大家一开始就怀疑是人为事件的话,我第一个会想到的就是姐夫和云溪你!要知道,死的三个人,都是我们的亲兄弟姐妹,纵使兄弟姐妹之间真的不和,顶多也就是一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如何会一口气连杀三人?自家的兄弟姐妹,绝不会下如此狠手!只有外人才会这么做!所以我怀疑你和姐夫!不过从后来大姐、二姐相继出来承认自己是凶手来看,就足以证明她们在竭力保护一个人,而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初来乍到云族的你,而只可能是姐夫!”
众人的目光再度投向了云陌迁。
云陌迁淡淡一笑,笑容是说不出的意味。
云溪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继续抽丝剥茧:“咱们继续说那晚发生的事……凶手想要证明九煞诅咒的传言是存在的,所以必须想方设法杀死七小姐。而我们所有人一只聚集在一起,他没有机会下手,直到……突然来了一阵风,将大堂里所有的灯都吹灭了……”
“事实上,这阵风来得蹊跷,只可惜谁也没有注意到,因为对方将时机把握得太巧妙,无懈可击。”
“也就是在大堂失去了光亮的这一刻,凶手出手了。”
“是的,他的确有出手!七小姐从座位上离开,冲向三公子的时候,她感觉到了颈后袭来一阵凉意,就是那个时候,凶手对她出手了。凶手想要趁乱杀了七小姐,制造出奇兽杀人的假象,让大家都以为九煞诅咒是存在的。”
“他很冒险,挑选了这样一个时机。他只有极短的时间来完成刺杀的任务,所以他事先计算好了方向和步数,即便是在黑暗中,他都能精准地刺杀成功,他必须一击成功。”
“他计算得很精准,只可惜,当时我突然高喊了一声,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不要动、不要出声……正是这一句高喊,打乱了对方的计划,他不得不收手。否则即便他刺杀成功,他本身也势必会暴露,情急之下,他放弃了刺杀任务,重新回到了他本该处的位置。”
众人听得认真,云溪也分析得认真。
“还记得吗?那天我询问了在场每个人,你们从自己的座位到最后站定的位置,分别都做了什么,中间碰到了什么人。我通过大家的说辞和相互佐证,推断出了其中三位可疑的凶手人选,他们分别就是二小姐和大小姐夫妇,这一点,晟公子也推算出来了。”
云溪看了云中晟一眼,云中晟点头默认。
云溪继续往下说:“我之所以怀疑二小姐,是因为当时她的座位在大堂的左侧,然而当大堂的烛火全部熄灭又重见光明的时候,她却一下子从大堂的左侧奔到了大堂的右侧。试问一个体弱多病的人,又如何能有如此迅捷的速度?”
“我当时就怀疑二小姐根本就没有病,她的病是装出来的……她为何要装病,跟杀人的真相有没有关系?我当时根本无法确认。”
“不过,我现在知道了,二小姐之所以装病,的确是有原因的,是私人原因,却是与杀人无关。”
“然后是大小姐夫妇……他们二人的座位离七小姐是最近的,无论他们二人当中的谁想要对七小姐动手,以最短的时间,用最精确的计算,来到七小姐的身后,欲对她下手,都是可以做到的。”
“然而,当大堂内的光亮再次重现的时候,他们二人却是抱在一起,而且都声称他们一直站在原地,未曾离开。由此可见,除非是他们二人合谋杀人,否则,其中一人一旦有离开过有过异动,另外一个肯定会察觉出来。也就是说,从那一刻开始,他们当中已经有人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了。”
云溪犀利的目光落定在云陌迁的侧脸上,有那么一刻,镌刻而锐利。
是的,从那个时候开始,大小姐就已经知道她的丈夫就是杀人凶手了。
得知自己的丈夫杀死了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她当时该是怎样的心情?
“再然后,大小姐和四小姐陪着七小姐一起回房睡觉,而我和晟公子则守在了他们的房间门外。在大家最为疲惫的时候,凶手再度出现了,我们从外面看到了房间的窗户纸上映现出了奇兽的影子,而且奇兽的影子正好与七小姐触摸到的奇兽一模一样,如此,再次印证了九煞诅咒的传说。大家更加坚信,的确是九煞诅咒在作怪。”
“可是,我却发现了很多的疑点,反而让我更坚信,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九煞诅咒,而是有人在故作玄虚。疑点一,当我第一时间冲入房间的时候,奇兽就马上消失了,无影无踪。试问,它为何消失得如此凑巧?难道它还怕生人不成?疑点二,我闻到了房间内存有迷香的残味,而大小姐和四小姐当时睡得很沉,显然就是因为吸入了迷香,导致昏睡的缘故。奇兽杀人,为何要使用迷香,如此做岂不是欲盖弥彰、画蛇添足?疑点三,我察看过七小姐脖子处的伤痕,初看时的确很像是奇兽留下的,但仔细看时,我却发现伤口深处很奇怪,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总之就是奇怪……”
究竟哪里奇怪,她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伤口显得不自然,像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解开这个谜底,恐怕得先解开九煞铜像之谜。
“七姐死的时候,同在房间的,只有大姐和四姐,那么凶手很有可能就在她们二人中间,她们二人的嫌疑很大。”九公子突然插话,分析道,“她们可以先制造出奇兽杀人的假象,等到我们冲进去的时候,她们再假装吸入了迷香昏迷,这样说得通,否则的话,如果房间内还有第四个人,那么他是如何消失的呢?”
“对啊,倘若不是大姐和四姐杀人,那么房间内不是应该还有第四个人吗?他又是如何消失的?”云中豹也好奇道。
“你们胡说什么?怎么怀疑到我头上来了?”四小姐不乐意了,嗔怪道,“我睡下之后,很快就睡着了,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压根不知道。反正等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大家都在房间里了。”
“房间里的第四个人和我们在窗户纸上看到的奇兽的影子,这些我们暂且放一边,稍后再谈……我先说说,为何大家都没有看到七小姐触摸的奇兽到底是什么,可偏偏七小姐被杀的时候,我们看到的奇兽影子却跟七小姐所触摸的奇兽相互应证,难道是凑巧,或是真的有诅咒的传说?其实多不是!”云溪断然摇头,“大家还记得大小姐府邸的大殿里面的布置吗?在大殿的左侧有一件瓷器,大殿的右侧却是一件金器,经我观察,瓷器的表面异常光滑,犹如镜面,当我站在面朝瓷器的位置时,我发现大殿内的所有一切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它就如同一面镜子,将大殿内的所有景物统统反射到了我的眼睛里。”
“由此可见,在七小姐触摸奇兽的时候,并非没有任何人看到她所摸的奇兽,而是有人看到了,而且看得轻而易举。此人,便是站在面朝瓷器方向之人!”
众人微微一呆,然后齐齐醒悟过来,如箭的目光一道道射向云陌迁。
没错,当晚站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就是他!
只有他,有机会看到七小姐所触摸的奇兽!
云陌迁表面上看,巍峨不动,实则心底防御已经被一层层击溃了。
她居然发现了,发现了这个秘密,果然不简单啊!
“好!我们现在再来逆推,假设云陌迁就是杀人凶手,那么从一开始,他拿出九煞铜像,让大家观赏,便是一个杀人之局。他故布疑阵,推出九煞诅咒之说,便是为了给他杀人的行为做掩饰,让大家将死者的死因,归咎为九煞诅咒,而他就可以轻易地逃脱杀人的罪责。”
“七小姐死的当晚,他趁着大堂失去了光亮,计算精准后,欲对七小姐下杀手,结果因为我的喊声,他失去了最佳的机会,返回到了他原来的座位。然而这个时候,大小姐却发现了他的异常行为,从而推测出他就是杀害了五公子和六小姐的凶手。”
“我想,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大小姐就决定真正寸步不离地跟随在七小姐身边,跟她同进同出同眠,为的就是要保护她,不让她的丈夫有机会伤害她。”
“最后,为了破解九煞诅咒,我和我的儿子,还有晟公子,我们三人同时触摸了铜像,凶手若想继续维持九煞诅咒的传言,就必须同时杀了我们三人。可是,难度太高了,这一次,他无法做到。”
“大小姐知道,她的丈夫很快就会暴露了,所以她铤而走险,假冒凶手来刺杀我,让大家都以为她才是凶手,从而替她的丈夫顶罪,保全她的丈夫。”
云陌迁的神色终于动容,看得出他对大小姐的感情是真的,也只有在提到大小姐替他顶罪的时候,他淡然自若的表情才会出现一丝裂痕。
“如此推算,很多事都可以说得通了。那么剩下的疑点就是,一、云陌迁是如何做到同时杀了处于两地的五公子和六小姐?二、他是如何做到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七小姐的卧房,又无声无息消失的?三、他的杀人动机,他为何要杀人,而且杀的还都是宫主的儿女?”
宫主的眼睛冷冽地眯起,神识狠狠地锁定在了云陌迁的身上,气场震荡,充满了愤怒。她宁愿相信就是自己的女婿杀人,也不愿意相信是自己的两个女儿杀人,云陌迁才是凶手,对她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云溪却还没有停下,继续说道:“以上的三个疑点,想要解开前两点,就得先解开九煞铜像的秘密。九煞铜像既然是上品道器,肯定不只是被人拿来观赏那么简单,它必定有它的妙处……”
小墨需要炼制铜像的时间,至少还得一日,她相信,一旦小墨将铜像炼制成功,那么铜像的秘密也就自然解开了。
这时候,从卧龙居,传来了小墨的声音:“娘亲,我炼制成功了!”
“这么快?”云溪大大惊诧,“不是说至少得一天半的吗?”
“是一天半没错,我把晚上睡觉的时间也算上了,可是昨晚到现在,我都没有睡过觉,所以就一气呵成地完成了啊。”小墨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可爱地翻了翻眼,略显疲惫。
为了能尽快帮到娘亲,他真的是拼小命了,一气呵成,中间连娘亲给他擦汗,他都觉得碍手碍脚,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成功了。
云溪不知该说什么了,原来昨夜她看着儿子睡下之后,他又悄悄爬起来,继续炼器了,她居然都不知道……
内心小小感动了下,又大大地心疼。
“小墨,你告诉娘亲,铜像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母子俩暗地里交流着,在其他人眼中,云溪突然间静默了,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良久,宫主出声了,冷酷的声音道:“云溪姑娘,九煞铜像的秘密究竟是什么?跟你说的两个疑点又有什么关系?”
这边,云溪从小墨的口中得知了她想要的答案,微微勾唇,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大家看,这是什么?”她的手轻轻拂过储物戒指,很快的, 天才儿子腹黑娘亲 1一件宝物出现在了大殿中央。属于上品道器的器芒幽幽发散,自有一股肃然之气,油然而生。
九只奇兽,惟妙惟肖,但凡是曾经见过九煞铜像原样的人,无不认定它们的相像程度,甚至怀疑它们根本就是同一尊。
大殿中,有人惊呼出声:“九煞铜像?!”
这一次,云陌迁的表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忍不住脱口而出:“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第二尊九煞铜像?难道是……”他突然想起,昨日在他的府邸,曾经有个小男孩,亲口说过,他可以炼制出一尊一模一样的九煞铜像。当时的他,完全不信,只当男孩是信口开河,然而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得不信了,因为真正的九煞铜像此刻就藏在他的身上。
小男孩真的炼制出了一尊一模一样的铜像,而且是真正的上品道器的品质!
这男孩,绝对是天才之中的天才!
他的心开始有些慌乱,一旦他们知道了九煞铜像的秘密,那么他……
宫主的眼睛倏地放大,充满了好奇。
一直懒洋洋,趴在地上打瞌睡的水龟巨兽,这时候也精神一振,探头观察这件新出炉的上品道器。
用神级丹炉和神级火焰炼制的上品道器,其品质绝对是一流的,甚至连九煞铜像的原样品质,未必都及得上这一件。
享受着众人惊奇的目光,云溪感觉很自豪,因为这些荣耀都是属于小墨的。
待众人看得差不多了,云溪清咳一声,放声道:“大家不是想要知道九煞铜像的秘密吗?铜像的秘密就在这里!”
云溪的手霍地一指,指在了铜像某个很不起眼的位置,那气势,犹如指点江山。
众人撑大了眼睛,纷纷等待着见证奇迹发生的一刻……
在众人的视线中,云溪的手轻轻按了下去,然后……
她的人,连同九煞铜像一起消失了!
“咦?怎么不见了?人呢?”
众人惊奇万分,然而,这才只是开始。
大殿之中,有一团巨大的黑影,在墙上逐渐影现,那团黑影张牙舞爪,赫然就是九煞铜像上其中的一只奇兽。
霎时间,大家惊了、乱了。
传说中的九煞奇兽!
出现了!
云陌迁的脸色忽地刷白!怎么可能,居然和他的九煞铜像一模一样!
九煞铜像之所以被称之为上品道器,就是因为它可以承载着它的主人,无声无息地移动到任何地方,正如现在的云溪,前一刻她还在大殿之中,而后一刻则出现在了大殿外,大家看到的不过是她通过操纵九煞铜像与光影的结合制造而成的影子罢了。
说到底,九煞铜像的最终作用,便是取代了残花秘录上的挪移术,可以根据它的主人的意愿,随意地挪动位置。不同的是,挪移术不需要借助任何的外力,而九煞铜像却是必须随身携带才能奏效。
墙上的影子在不断地变幻形状,九只不同奇兽的形状一一影现,狰狞而森然。
大殿中央,有人开始反应过来,这影子分明就是从外面影射进来的,也就是说云溪此刻就在殿外!
云中晟第一个跑出了大殿,大殿门口,云溪正托举着手中的铜像,通过不断转换铜像上奇兽的方位和它的高低、角度,营造出奇兽狰狞恐怖的动态。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那九只奇兽分明就是用来唬人的,挪移的效果才是九煞铜像真正的厉害核心所在。
继云中晟之后,其他人也一个接着一个走出了大殿,包括宫主,来观看云溪的展示,纷纷恍然大悟。
解开了九煞铜像之谜,那么之前的两个疑点也就解开了。
云陌迁是如何做到同时杀了处于两地的五公子和六小姐?他又是如何做到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七小姐的卧房,又无声无息消失的?
九煞铜像之谜,完全可以解释这一切!
那么,最后一个疑点,他的杀人动机呢?他为何要杀人,而且杀的还都是宫主的子女?
这个问题陆续在每个人的脑海中浮现,四小姐偶然间回首,望向殿内,大殿之中唯有云陌迁和水龟巨兽没有跟着他们出来。这一眼,恰好让她看到云陌迁准备遁逃的一幕,她惊喊出声:“他要逃跑!”
宫主脸色一冷,旋身出掌,朝着云陌迁的方向狠狠轰击。
“想跑?把命留下!”
掌风排山倒海,威不可挡!
这一掌之力,倘若云陌迁站在原地不动,亦或是逃得慢了一拍,他必死无疑!
可惜,云陌迁也不是蠢人,被云溪一层层地揭开他凶手的面具,他若是还没有想到要逃跑,那么他这个凶手也未免太迟钝了。
宫主下手快,云陌迁的逃跑速度也不慢,『jī hū』就是那么擦身而过的时间缝隙,云陌迁借助着九煞铜像的秘密,遁逃消失了。
宫主怒意冲天,一掌一掌肆意地拍击在大殿内,但凡云陌迁还没有逃出大殿,她就有办法将他留下!
听到了大殿内传来狂虐的声音,云溪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弯起,眼神一闪,举头望向天边某处。
方才她之所以挪身到了门外,目的就是想给云陌迁机会,让他顺利逃脱的机会。因为从哥哥对云陌迁身世的说法,她怀疑云陌迁的杀人动机,或许与她有关,否则他不会凑巧在她来到云族的时候,将九煞铜像取出来,让它出现在世人眼中。
在还没有确定他真正的目的之前,她不想让他死在宫主的手里,若是有机会,她一定要问个清楚,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跟她有没有关系?
拆穿他凶手的真面目,解开九煞诅咒之谜,云溪并不后悔,因为就算没有她,也会有人继续追查下去,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而且她不想牵累无辜。大小姐替人顶罪,高风亮节,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送死?尽管她可能是自己仇人的女儿……
先拆穿云陌迁的杀人真相,然后借机放他离开,这就是云溪一直以来的打算。
“追!给我追!一定要将云陌迁捉拿,本座要将他碎尸万段!”宫主怒意极盛,想到自己的三个儿女就死在云陌迁的手中,而自己的大女儿和二女儿明知道他是凶手,还心甘情愿替他顶罪,这样的打击,前所未有,她恨极了云陌迁!
观察宫主此刻的状况,怕是没有什么心情再见她了,云溪没有在云幻殿久留,跟随着诸位公子和小姐们离开了云幻殿。
“等等我!”水龟巨兽居然一路跟随着云溪,也离开了云幻殿,从几百丈高的崖上,轰然跳下。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水龟巨兽落地处,地面不规则地龟裂,留下一道深挖的大坑。
幸好云溪等人跑得快,否则就直接被它给砸死了。
被一只水龟砸死,这样的死法,实在是……令人难以启齿!
“小『yā tōu』,你等等我!不知道老人家年纪大了,行动不那么利索了?一点儿也不懂得尊老,现在的年轻人啊,世风日下啊……”水龟一边从坑里往上爬,一边嘴里絮絮叨叨。
云溪忍不住翻眼:“难怪九姑姑对你不感兴趣,像您这样的老人家,老胳膊老腿的,怎么配得上九姑姑的年轻娇媚、花容月貌?”
“你说什么?”水龟霎时间怒了,伸长了龟脖子,瞪着云溪道,“不许你玷污我对阿九妹妹的纯洁爱情!”
那愤怒的表情,好似云溪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
“呕!”云溪真的好想吐,身上一阵恶寒,“老人家,拜托!你跟九姑姑根本不是一个种族的,怎么相爱?我看您老人家还是赶紧找一个靠谱的母龟,趁着老胳膊老腿还能使唤,早点生儿育女,成家立业吧!”
“你……”水龟的身上若是有毛,那么此刻一定是毛发直竖,若是头上有冠,必定怒发冲冠,“你这个气人的小『yā tōu』!你想气死我吗?”
云溪身子向后一缩,以为它要对自己发起攻击,然而,她却想错了。前一刻还怒意冲天的水龟巨兽,下一刻居然呜呜啼哭起来,身子一滑,好不容易从坑里爬了出来,这下又重新掉了进去。它耍赖似地划着四肢,赖在了坑里,不肯再爬出来。
“阿九妹妹,你太伤我的心了!想当初咱们青梅竹马,一起陪伴在主人的身边,同进同出、同卧同眠,早已不分彼此。”
九姑姑在灵珠里边恶寒地抖了三抖,什么青梅竹马?什么同进同出、同卧同眠,早已不分彼此?你还能再恶心人一点吗你?
“后来得知你被人害了,受了重伤,主人不得不将你冰封在某个安全的地方,我为此伤心难过了好久,泪水都流干了。”
“为了等你回来,我听从主人的吩咐,一直守在云幻殿,一步都没有离开,我容易么我?”
你不就是整日里待在水潭里,动也不动,就有人养着你供着你,每天给你送好吃好喝的吗?我看你享受得很呢!
九姑姑鄙视地冲它翻白眼,不过它的这些话,倒是唤起了它内心深处的某些记忆。脑海中依稀掠过一些昔日与水龟在一起的画面和片段,其中似乎还有一名惊才绝艳的女子……难道那女子就是它昔日的主人?
当那女子的面容在它脑海中一闪而过时,它浑身上下的热血立即沸腾了起来。
主人!它的主人!
它一定要找到它的主人!
它有种强烈的预感,它的主人就在这附近,正在召唤着它,等它去寻找。
“阿九妹妹,我为了等你,可是足足等了近万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啊!”
“闭嘴!”九姑姑实在忍受不了它了,突然现出了真身,冲它厉喝,“不许再叫我阿九妹妹,听到了没有?”
水龟巨兽看到九姑姑终于现身,眼中闪耀着欣喜,乖乖地闭上了嘴,拿希冀的眼神看着她,点点星芒不住地往外散逸。
九姑姑一脸的烦躁,九尾乱舞,思索了许久之后,它用商量的语气,对云溪说道:“你跟它契约吧,或许通过它,我可以找到我原来主人的下落。”
那分明就是不容商量的口吻。
“它?”云溪眼睛一亮。
“她?”水龟巨兽不屑,因为它实在觉得云溪的实力不怎么样,让它认她为主,它屈才了。
云溪看到水龟那一副不屑的表情,心底也火了,你不乐意,我还不屑一顾呢。反正你的心上人在我这里,我就不信你敢攻击我。
云溪现在是有恃无恐,所以根本不怕它。
“我看算了吧,它那么老,也活不过几年了。跟它契约,我还得照看它老人家,多麻烦多累人?我看还是免了吧!”
云溪的脸上尽是嫌疑的鄙夷之色,好像水龟巨兽是那菜市场里已经蔫了的菜叶,她根本看都看不上。
水龟巨兽顿时火大了,居然嫌弃它老?
“小『yā tōu』,你懂不懂行情?咱们龟族的寿命,从来都是这世上最为长寿的,我现在也不过才上万岁,寿命还长着呢,至少还能多活个几万年。几万年啊,等我要入黄土的时候,你这黄毛小『yā tōu』早已不知投胎多少回了。”
“老就是老,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再说了,您老身体这么笨重,能参加战斗吗?我这里可不养闲龟!”云溪继续不屑。
“战斗?你之前没有看到我是怎么战斗的吗?你们所有人和兽加起来,也才和我打了个平手,你居然怀疑我的战斗能力?”水龟青色的头颅,有染色成酱紫的趋势。
“好吧,我承认你的战斗能力不错!但是你这么懒、又这么高傲,我就算跟你契约了,也使唤不动你,到时候我误判了自己的实力,将自己陷于险境,那岂不是很糟糕?算了算了,反正我有九姑姑就够了,等哪天碰到一只漂亮的公狐狸,我就把它收了,让它来陪着九姑姑。这样一来,九姑姑的心情好,我的心情也好,皆大欢喜。九姑姑,我们走吧,别理它了!”
云溪转身,乐滋滋地走了。
她知道,有九姑姑在她手里,就等于是捉住了水龟的弱点,不怕它不喊住她。
她要的是一只能助她战斗的兽宠,不是一只好吃懒做、不服从的兽宠,养着一个高傲无比的九姑姑,已经够了,再来一个,她真不知道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兽宠了。
云溪迈步往前走,没有要留下的意思,直到后边终于传来了“等一下”的唤声,一抹得意的笑容瞬间就挂在了她的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