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近在眼前,百官闻听捷报,也来到此处跪迎。
镇南侯双手托着明黄色的圣旨,自百官中走出,迎向马上的韩灵。
“公主殿下,此乃先皇的遗诏,请公主接旨。”
韩灵微蹙了下眉头,直觉麻烦,不过这是必经之路,她不得不跪接圣旨。她纵身跃下马背,正要单膝跪接,镇南侯却伸手拦住了她。
“公主可免跪。”
韩灵舒心地一笑,这还差不多。
在她的身后,将士们齐齐下跪,铠甲撞击的声音振动耳膜,使得那些较为年老的老臣浑身颤动了下,差点吓走了老命。
“……公主韩之花授命于天,天资聪颖,乃盖世之奇才,定能引领韩国走向繁盛,完成先祖的意愿,一统天下。自此诏下,韩之花即为韩国第三任君主,执玺掌国……”
“臣等参见女皇,万岁,万万岁!”
韩灵接过圣旨,仔细瞧了一眼,天资聪颖,乃盖世之奇才?这真是皇帝老爹的口吻吗?原来她在他心目中竟是如此的光辉形象,霎那间,自信心满溢,她欣喜地笑开。
“众卿平身!”
“往后的韩国需要朕与诸位大臣们同心协力,才能共创辉煌。不管往日有何分歧和恩怨,希望自今日起,朕与诸位大臣众志成城,共同努力。大家放下私怨,一致对外,一起实现我们最为伟大的宏愿,收服天下,一统江山。”
她的豪情壮志无可厚非地震慑住了所有的人,如此宏愿,在他们的心中是那么得遥远。他们以往是想也不敢想的,不受他国侵犯,在夹缝中求生就已经不错了,可是如今,他们有了新的女皇,韩国也有了新的气象,再加上昨夜的一战,振奋人心,谁也不会再怀疑这是个遥远的梦。
“臣等谨遵圣谕!”
韩灵迈步穿过再次跪伏的百官,朝着宫门内疾步走去,比起战役的胜利之喜,她更为关心夜魔天三人的安危。她现在终于体会到其他一切都是虚幻的,唯有珍惜身边人、珍惜眼前的人,才最为重要。
“如风,他们怎么样了?”
人未到,声先至。
韩如风听到她中气十足的喊声,欣喜地奔向她,如孩子般欢愉地笑开。
“灵儿,你回来了?快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他拉着韩灵上下左右打量了个遍,确定她无碍,这才松了口气。
韩灵心中温暖,冲他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你家娘子我可是万人敌,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受伤?”
韩如风闻言,欢喜地笑开。
韩灵绕过他,走向了大殿上摆放着的三张软塌,三人依旧毫无生气地静躺着,只有浓浓的药香包围在三人的周围。她的手触及夜魔天绝美的脸庞,她不能让他有事,她一定要救他,还有另外两个也是,他们对她同样得重要。她不由地皱起了眉头,难道真的要去求皇甫杰给解药吗?一想起他得逞的面孔,她就忍不住怒火中烧。
“来人,摆驾天牢。”
天牢。
阴冷,潮湿,带着血腥的味道,这个地方丝毫不比战场舒适。
环视了一圈,古代的刑具还真是一应俱全,五花八门。
一把干净的座椅摆在了天牢最为空旷处,牢头押着皇甫杰的家人来至她跟前,而在她正对面的铁牢里关押着用铁锁镣铐锁住的皇甫杰。
“公主饶命,这都是逆子干的蠢事,与老臣一家无关,还请公主明察。”
牢头上前一边,喝止了他,道:“住嘴!现在在你们面前的乃是我们的新女皇。”
皇甫松微愣了下,忙叩首,执大礼拜道:“罪臣皇甫松叩见女皇陛下,万岁、万万岁。”
他身后一干人众也纷纷叩拜,呼喊万岁,人堆中唯有皇甫芸昂首挺立,怒视着她,怨气十足。
韩灵微微挑眉,倒是很欣赏她的勇气,牢头比较擅长察言观色,看她如此神情,便料定她是不悦了,忙将皇甫芸摁到地上,呵斥道:“敢对女皇不敬,乃是死罪!”
韩灵抬手阻止了他,她今日的目的不是她,没必要跟她纠缠。她的目光偏移,射向了铁牢中的皇甫杰,冷笑道:“皇甫杰,你对朕心爱之下下毒,今日朕以牙还牙,也要对你的至亲下手,看你究竟是不是铁石心肠。”
皇甫杰狂肆地大笑,丝毫不为她的言语所动:“成大事者,就该抛情绝爱,你以为拿我家人的性命来威胁我,我就会将解药给你吗?你未免太过天真,我皇甫杰绝不是肯如此轻易罢休之人,即便你杀尽了我全家老小,我也不会向你妥协。”
“你这逆子!这是你该说的话呢?你一人的所作所为,连累了全家,你现在还要看着我们全家为你送命,你的心肠究竟是什么做的?”
“杰儿,你怎么能如此绝情之话?娘十月怀胎将你生下,又含辛茹苦地将你抚育成人,你怎能如此对待娘亲?”
“……”
皇甫一家哭成了一团,让韩灵很是烦心,她倒是没料到皇甫杰竟然如此绝,连家人的生死也可以不顾。不过,她并没有全信,这也不排除他想通过撇开亲情,让她误以为他不重视家人,所以不会对他的家人下手的可能性。
扫视了一遍皇甫家的人,右相和他的夫人都年纪偏大,她实在不忍心对他们下手,倒是这个皇甫芸一脸的倔强,激起了她想要收服她的*。
她朝着牢头招了招手,道:“将皇甫小姐绑到那架子上。”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那是一个类似十字架的柱子,有铁环置于其上,人一旦绑上去了,那就手脚受缚,无法动弹。
“放开我,你想要做什么?”任皇甫芸如何挣扎,最终还是难敌牢头的力量,被捆绑在了木架上。
右相和他的夫人都急红了眼,向韩灵求饶道:“皇上,请你放过芸儿吧,你要绑就绑我这把老骨头。皇上,求你了。”
韩灵无视他们的叫喊,只是专注地盯视着皇甫杰,看他究竟会不会因为妹妹而有丝毫的情绪波动。然而,她失望了,对方根本就是冷血冷情之人,妹妹面临险境,他依旧无动于衷,只是带着戏谑的目光在向她挑衅。是的,那绝对是挑衅的目光。
韩灵眸光敛起,下了狠心,下令道:“来人,给我将皇甫芸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剥下来!”
“不要啊——”
皇甫芸凄烈的叫喊声在天牢中不断地回响。
衣服撕裂声,右相夫妇的哭喊声,还有皇甫芸挣扎时铁链撞击的声音……韩灵忍住内心的罪恶感,与皇甫杰四目对峙,她要与他赌,赌他的良心,赌他的亲情,看看究竟谁能坚持到最后。
皇甫芸的哭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苍凉。韩灵的心神微动,余光瞄向了她,她的身上只剩下最后一件蔽体的肚兜,而她的脸色早已苍白绝望。
她的眉头锁起,她如此做跟皇甫杰又有何异?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去伤害别人,她真的要这么做吗?
再次回视皇甫杰,他的神情依然不变,是冷情冷血的淡漠,唇角戏谑的笑意,在向她示威和嘲笑。他似乎料定了她无法坚持到最后,所以他讥讽地笑着。
韩灵双拳攥起,她输了,她无法做到。转身,朝着牢头喝道:“住手!”
她亲自弯身拾起了皇甫芸的衣衫罩在了她身上,低低地说了声:“抱歉。”她转身,疾步离开了天牢,她无法战胜自己的道德底线,无法像皇甫杰那般做到冷血无情,所以她输了。
在迈出天牢的一刹那,她止步,冲着铁牢中的皇甫杰说道:“皇甫杰,你听着,你虽然赢了朕,但是你已经输了亲情,这世间最重要的并不是权势,而是自己身边最为珍视的人。所以,说到底,你也输了,而且比朕输得更加彻底。”
她噙着冷笑,离开了天牢,她的身后不断传来右相夫妇对儿子失望的呵斥声和皇甫芸悲凉的哭泣声。
迈步在宫廊上,韩灵的心莫名得烦躁,一日没有解药,夜魔天三人就会继续昏迷。倘若只是昏迷,倒也没什么,可若是时间久了……她不敢想象。
怎么办?若是上官情在此就好了,他的医术高明,或许能有解毒的方法。
正思索间,龙之翼自对面的宫廊朝她方向走来,他也和她一般还穿着戎装,来不及换下,就是脸上也是一片肮脏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