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一个面相凶狠的汉站在门口，打量了我和东几眼之后说道：“韩俊现在搞什么呢，怎么连屁大的孩也收。”话虽这么说，可他还是让开了路，叫我和东进去。门口坐着几个人，清一色彪形大汉，什么也没干，就是在那坐着，好像看门狗似的。

我和东从这些大汉间穿过去，门口的甬道本来就比较狭窄，还得小心翼翼的不要挨着他们的腿。往前走了几米，眼前豁然开朗，和普通民居一样，映入眼帘的先是客厅，另外还有几间卧室。只是里面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张张大大小小的桌，以及围着桌大呼小叫的一干人等，桌上的物件也种类繁多，有麻将，有纸牌，有骰……还有随处可见的散钞，再想想门口那些看场的，很容易就猜到这里是一间赌场。

东左看右看，似乎没有发现他们老大的身影。又一间一间卧室的看过去，走到最后一间卧室的时候，东兴奋的喊道：“大哥！”这间卧室里面只摆着一张自动麻将桌，还有电视、空调、饮水机等设施，看来还是个VIP室呢。麻将桌围着四个人，同时回过头来，其一个青年哈哈大笑起来：“东，快过来！”看来就是韩俊了，面色有些苍白，似乎长久见不到阳光一般。不过长得倒是挺帅，有点像陈坤的样。

东愈加兴奋，“嗖”一下钻了过去，站到了韩俊身边，又叫了一声：“大哥！”

韩俊笑得更开怀了，伸手摸着东的头，还是很下力气的摸，把东摸的摇来晃去的，发型也乱成了一个鸟窝。不过东很受用，不停的嘿嘿笑着。韩俊边摸边说：“哈哈，东，好久不见啊，想我了没有？”东说：“想啦，每天都想大哥。”

看他们俩亲昵的样，我也跟着松了口气，看来关系还不错的，东倒是也没有吹牛。

韩俊摸完了头，又去捏东的胳膊，很满意地说：“不错不错，越来越壮实了。”

东也挺高兴的，大力的点着头说：“当然，我有按照大哥的吩咐每天锻炼身体！”

韩俊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接着去摸自己的口袋，“来，抽支烟……咦，烟呢？”韩俊翻了好几个口袋，就是没找到烟。旁边一个赌友提醒他：“你刚才不是就抽完了吗？”

东马上说：“大哥等着，我去给你买！”然后转身就跑，经过我的时候，压根没有看我，也没和我说话，瞬间就出了房间，好像已经把我忘了。我站在门口挺尴尬的，进也不是出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傻傻的站在那不动。该死的东，也没介绍我一下。好在我也挺不起眼的，四个人都没注意我，还在继续打着麻将。

我只能继续站着，假装打量别处，掩饰自己的尴尬——唔，这墙倒是挺白的。

“韩俊，刚才那小是谁啊？”里面打麻将的人开始聊天，“幺鸡！”

“一个傻逼。”韩俊的声音慢条斯理，却充满了冰冷和不屑。

我惊讶的转过头去，看到韩俊正摔出一张牌，“二条！”面上的表情也是冷酷无比。

他们仍没注意到我，大概只是把我当作一个普通的赌客。

另外一个人笑道：“一个傻逼？！你怎么会和一个傻逼那么亲热呢？”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韩俊抓了张牌，一边摸一边说，“像我这样的身份，怎么能没有一些走狗为我卖命、挡刀呢？刚才那个傻逼，就是我众多走狗里面最忠诚的一条。只要我稍微对他好一点，他就会感恩戴德痛哭流涕。不夸张的说，让他为我去死都没有问题。他那个人傻里傻气的，在生意上也帮不了我什么忙。所以我已经想好了，等需要替罪羊的时候就把他推出去。我只是动动嘴皮，他付出的却是生命，绝对是一本万利啊哈哈哈……”

另外三人都笑了起来，纷纷吹捧韩俊真有办法，不愧是天格镇最有名的大哥。韩俊也是更加得意，滔滔不绝起来：“我就喜欢单亲家庭的孩，只要施一些小恩小惠，很容易就能获得他们的忠诚。像刚才那个傻逼，从小就没爹，有一次他母亲生病，我随手甩了几百块钱——还是我打麻将赢的。从那以后，他就对我更加忠诚了，整天大哥长大哥短的，恨不得把我当成亲爹。实际上，警方这几天正调查我呢，我准备把所有罪责推到他的身上！嗯，这小一定愿意为我去死的，反正他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也算是死得其所嘛！”

卧室里一片哄笑。

这事和我没什么关系吧？再说我也讨厌东，听到这些应该跟着一起笑才对啊……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会是那么的疼？

一幕幕曾经的画面在我脑海里展开……

宿舍的水房里，东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来县一前，我们老大告诉我，一定要照顾好雯姐。我答应了，发誓不让她受伤、不让她流泪。可是……我没有做到，雯姐不仅受伤了，还流泪了。我觉得我很没用，没脸见我们老大了……”

然后，东哭着说道：“那年我妈生病，我家里没钱，是我们老大出的钱，这样才救了我妈一命。老大是我的恩人，他交代的事，我就是赴汤蹈火也要做到……你敢伤害雯姐，我和你势不两立！”

天格镇的大街上，东神情振奋：“看看这条街，还有那条路，全是我老大的地盘！看到没有，看到没有？我老大说了，等我念书回来，这条街就归我管！老大常常说我是他最得意的兄弟！我和老大的感情很好，好的能穿一条裤，我们两个出生入死，我就是把这条命给他都可以！”

可是这一切，不过都是梦幻泡影而已。东心里那个重情重义的大哥，其实是一头披着羊皮的屠夫，在他虚伪的外表下暗藏着重重杀机，随时准备将东置于砧板之上扒皮抽筋！

这事和我没关系啊……是吧？没关系吧？东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的脑袋里这样想着，双腿却不受控制的一步步迈了过去，而且路上还顺手拿起一个不知谁的水杯，在韩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砸在了他的额头上。玻璃水杯“哗”的碎开，不仅割伤的韩俊的额头，滚烫的水也浇在他的脸上。“嗷”的一声，韩俊大叫起来，接着他一脚把我踹倒。天格镇的大哥果然不同凡响，一脚就把我踹的几乎爬不起来，但是爬不爬起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外面涌进来一堆的人询问是怎么回事。

“打，给我打！”韩俊气急败坏的叫着。

无数只拳脚落在我的身上，我条件反射的护住头部，身弓成虾米形状。打了一会儿，他们才停手了，我也疼的没了力气。一圈的人围着，有热闹看的时候，连赌博都没兴趣了。韩俊走过来，头上捂着一块毛巾。他蹲下身，一手揪住我的头发问道：“你他妈的是谁？！”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我说我是吴涛，他肯定要问吴涛又他妈的是谁。我本来想幽默一下，但是云不在身边，我连幽默也提不起兴趣了。所以我只能沉默，因为无话可说。韩俊站了起来，我以为他要打的更狠，结果他说：“把他绑起来，等我打完这圈麻将再问。”

几个汉过来，用绳把我绑的严严实实，接着把我扔进了厕所，还和马桶挨在一起。更搞笑的是，厕所旁边就是韩俊打麻将的房间，能清清楚楚的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有人问韩俊我是谁，韩俊说：“谁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可能是我干过他的女神吧，我干过的初女生可真不少，说不定其哪个就是某人的女神。上次我洗澡，蒸桑拿的时候，差点被一个小砍了，后来我狠狠揍了他一顿，他哭着说我把他的女神给毁了……我草，他这什么逻辑，为什么我干就是毁了，难道他干就是开光？妈的王八蛋……”

我在厕所的时候，有人进来撒尿，妈的还瞄不准，溅到我脸上几滴。我就骂他，结果又挨了两脚。过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进了隔壁房间，接着东的声音响起。

“大哥，我把烟买回来啦！”

“怎么去了这么久？”

“楼下两间没有你喜欢的钻石，我多跑了两条街才买到的，不好意思让大哥等久啦。”

“哈哈，好兄弟，还是你对大哥好！什么时候也记着大哥！来，你也抽一根！”

“谢谢大哥！”东笑着：“大哥你少抽点，伤身体呐。”

东很开心，迟迟没有想起我来，和韩俊叙了半天的旧，才突然说道：“哎？大哥，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小呢？”

韩俊说：“哪个小？我没见啊——四万！”摔牌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