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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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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重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侧低了头亲了一下欧阳暖的鬓角,略略拉开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低声地道:“姨母身体不好,我们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你不要难过。”
欧阳暖叹息了一声,她也知道,可是江海王妃去世的话,贺兰图应该会很伤心才是。她想到江海王妃柔和的面容,心里就觉得酸酸的,强忍着的眼泪好像又要掉下来了似的。
肖重华的脸上闪过一丝怜惜:“我知道这件事了,待会儿就去宁国庵。”
欧阳暖听了,摇了摇头:“大嫂说,王妃在走之前一个月早有预感,她已吩咐过,如果她有不测,一切都按照出家人的方法处理,不要吊唁,也不要亲人到场,所以,大嫂到现在还没有告诉贺兰公子,可能是怕他伤心。”
贺兰图今天看来一切如常,可见是真的不知道,肖重华忍住心中的叹息,吻了吻欧阳暖的嘴角,放缓了语气,用一种很少见的柔和语气对欧阳暖道:“暖儿,我们能做的,都要尽量做到,做好,可是生命本无常,姨母寿元有限,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欧阳暖依偎在肖重华温暖的怀抱,听着他低沉醇厚的嗓声,就有了一种安全感,好象天下的事,身边这个人都会帮自己解决似的,一直紧绷着地心弦也略略放松了下来。
“那……王爷的寿辰?”
“这件事情我会准备的,你不必忧虑。”肖重华摸了摸她的头,“若是想做点什么,不妨多去看看大嫂,我想在这种时候,她的心情也不会好。”
欧阳暖点了点头,孙柔宁心情岂止是不好,她甚至连笑容都很勉强,若是让外人看到,还不定会怎么想,偏偏这种时候,遇上燕王寿宴,到时候一定是宾客云集……她心里,真是有点担心。
四月十二是燕王的寿辰,天气已经转暖,宴席便开在了露天。院中正中摆了大宴桌,面北朝南,太子和燕王的位置已经设好,两人并肩而坐。
宴会还没开席,欧阳暖带着慕红雪到了待客的花厅前,人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欢声笑语的,不知有多少个女人在里面叽叽喳喳。丫头笑着给二人行礼,道:“董妃正念叨着两位,您二位快进去吧。”
进去之后,众人纷纷起身,向慕红雪行礼,她的脸色微红,笑道:“我是晚辈,各位不必客气,快坐下吧。”
众人看她的态度,是真谦逊而非故意装模作样,不免在心中赞了一声这位天下第一美人的公主十分的和蔼可亲,便都回到原先的座位安心坐下了,便有好事者问:“公主住在燕王府,有一个月了吧。”
一听这话,众人神色各异,更多的好奇和打量。慕红雪虽然行事低调,可最近这段时间却成了最热门的人物。女眷们平日里没什么事,最热衷的就是东家长西家短,听说了她救下明郡王妃的事后,个个都觉得像听故事似的,早就存了几分好奇。先前本来还有几分忌讳的,可又听说董妃留下她在燕王府住,而且分给她最好的院子,都好奇得不得了,纷纷揣测,难道燕王府有心留下这个公主?
此时见公主美丽高贵,礼数周全,众人便都笑着吹捧了几句,只是不敢和她太过接近,转而关心的问起当初人是怎么受的伤。
董妃笑着答道:“说来也巧,要不是公主在场,暖儿就要挨这一刀了。”
孙柔宁一听,顿时抬起头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欧阳暖,然而对方却像是没感觉似的,微微笑着侧耳聆听。
众人唏嘘不已,有个夫人突兀的道:“这样一说,公主还是郡王妃的救命恩人了。”
慕红雪只笑道:“大家莫要相信娘娘的话,若不是燕王府的马车经过那里,我只怕被箭射成靶子了,还谈什么救命之恩,是我要多谢郡王妃临危不乱,救我于水火才是。”
董妃笑道:“公主真是太客气了,我们只是碰巧路过,这也是有缘人才能碰到的。暖儿,你说是不是?”
欧阳暖笑道:“娘娘说的是,您这样喜欢公主,若非她身份高贵,便是收她做个义女也是使得的。”
董妃难得穿着绯红锦衣,一色的嵌宝金饰,尤其是发髻上的一支赤金合和如意簪,珍珠翠玉,赤金灿烂,更是尊贵无匹,显得她光彩照人、神采飞扬。闻言,她微微笑了一回,道:“的确,公主真的是宅心仁厚,又体贴又温柔,我恨不得一辈子留下她才好。”
众人大笑,气氛活跃得不得了。
慕红雪十分有交际的天分,她虽然在京都停留时间不长,但显然对各家的情况事先做了调查,对每个人的特长和爱好都十分清楚,夸起人来不显山不露水,投其所好,句句夸到人的心坎上,哄得众人笑眯眯的。
欧阳暖坐在一旁,对她这种本领分外的佩服。难怪人人都喜欢慕红雪,这样的女子,谁能不爱呢?
这时候,有丫头来说宴会准备开席了,于是众人纷纷站起来。
院子里,自北而南,东西相对分别是近支亲贵、贵妇们的宴桌。大公主近日身体不适,没有亲自前来,林元馨因为刚刚生下太子的第二个儿子还在休养,受不得风,所以只派人送来了礼物,董妃自然坐在主桌,只是她谦让了半天,非要把座位让给慕红雪。若是今天林元馨来了倒也好,偏偏是兰妃带着严花蕊来了,她看到那边如此谦让,反倒露出讥讽的神情。
刚才在花厅里的时候,众人就注意到了站在兰妃身后的严花蕊,只是碍于明郡王妃在场,不好意思多说什么,毕竟欧阳暖是个醋坛子那可是出了名的,偏偏明郡王自小失了母妃,又一直在战场上打滚,心肠冷硬狷介,是出了名的刚傲,可是对这位郡王妃却极是亲厚疼惜,谁都知道已经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为着这个缘故被人暗地里戏称为“畏妻如虎”,既然如此,众人何必冒着得罪郡王妃的危险去和严花蕊说话呢,不仅如此,孙柔宁还特意将严花蕊安排到了最远的一桌。
临开席的时候才见肖重君进来,左右两三个丫头扶着才颤巍巍行下礼来。燕王点点头,面色看不出半丝异样,欧阳暖远远看着,知道这位王爷虽然表面不动,对世子却一向是极关心的。紧接着,肖重君又要向太子行礼。
太子忙离座扶了他一把,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多礼。你身子不适,派人说一声就罢了,何必亲自过来。”
肖重君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个微笑:“父王寿辰,又是太子亲临,我怎么能不来呢?”话是这样说,虽然他竭力作出已经康复的样子,可偏偏虚浮的脚步是骗不了人的。
欧阳暖知道,今天这场宴会,肖重君是非来不可的,因为最近有不少人在传言,燕王预备废除他的世子之位,改由肖重华来袭爵。欧阳暖不知肖重君怎么想,只觉得这是无稽之谈。肖重华是什么个性,怎么可能会抢走自己亲大哥的爵位?这在背后放风声的人,分明是在挑拨离间。然而——向来不参加这种宴会的肖重君却在这里出现了,是不是证明,他相信了呢?
肖重君点点头,旁边的丫头忙奉了一柄玉如意到燕王面前。那玉如意水汪汪的,翠绿欲滴,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价值连城的老坑细糯飘翠,的确是千年不遇的好东西。这种东西是极为难得的,属于有价无市,恐怕肖重君找这个不知道花费了多大心思。燕王道:“何必这么劳心劳力?”
肖重君歪向一边咳嗽了几声,直咳得脸上泛起异样的潮红,方含笑道:“父王最喜欢老玉器,儿子身体不好,不能经常侍奉在您身旁,这玉如意是我的一点心意。”
燕王还没有说话,肖重华笑着让出自己的位置:“大哥快请入席吧。”他分明看出,肖重君的腿在打软了。
开春以来,肖重君的病没有好转,不过说了几句话,早已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丫头们忙扶了他坐下。
欧阳暖倒是很久不曾见到肖重君了,此刻见到他,只觉得他面色苍白如纸,十分消瘦,连一流的锦衣穿在身上也像是不堪负荷,一点也不像身体健康强壮的燕王。再看他座旁的肖重华却是另一番模样。两人同是燕王的儿子,又是一母所生,相较之下,明郡王行事果决凌厉,气势冷漠,而肖重君一眼瞧去却是极柔弱的人,身体孱弱到行动也必要有人搀扶,说不上几句话便连连气喘。
听说燕王妃身体也不好,难道这两人一个随了父亲,一个随了母亲?
桌上名酒热炙,腊味野珍,肖重华平日里饮酒有度,但今天是主人,又要为不能饮酒的肖重君遮掩,酒过三巡,有人来他耳边说了两句话,他见众人把酒言欢兴致正高,吩咐一旁的人告诉欧阳暖,他去书房呆一会儿,说是有事。欧阳暖听了丫头的禀报,微微一笑。她从未见肖重华喝醉过,现在他离开,不过是因为她要贺兰图在书房将他拖着,她有要紧事要办而已。
不久,欧阳暖也站起来,笑着对慕红雪道:“这里太热了,我去梳洗一下醒醒酒。”
慕红雪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拖着喝酒去了。
欧阳暖站起身,向孙柔宁小声说了几句,便带着丫头去了距离酒宴最近的静心小阁,阁内花木扶疏,假山嶙峋,浓荫翠华欲滴,比别处多了几分凉爽之意。小阁里东西一应俱全,专给客人们更衣醒酒所用。丫头们见欧阳暖进来,忙迎上前来忙不迭地泡茶。
红玉取了帕子来,欧阳暖接过打湿了的手绢冰了冰发热的脸颊,红玉笑道:“小姐是主人,这样离席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欧阳暖轻哂道:“哪里要我去应酬?今天的主角是董妃,她的重心是香雪公主,咱们只需好好坐着饮酒听乐便可。”
菖蒲笑道:“可是今天小姐穿的也太素净了,刚才奴婢还听人说您比不上香雪公主的美貌,您要是肯好好装扮,也绝不会比她输多少!”
欧阳暖饮了一口茶道:“有时候一动不如一静,过分出风头未必是好事。”
菖蒲笑道:“小姐这是要避开是非的意思吗?”
欧阳暖并不说话。红玉接口道:“说话也不懂得用脑子想一想,小姐是那种怕事的人吗,小姐只是暂时按兵不动,等着对方疏忽,才能出奇制胜。小姐您说是不是?”
欧阳暖微笑道:“话是不错,红玉,你猜猜,今天我要做什么呢?”
红玉笑道:“这……奴婢可猜不着了。”
等欧阳暖回到宴会上,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周全是红红彤彤的灯笼,映在笑遂颜开的脸上,充满了喜庆的氛围。桌上的宾客们早已不像刚开始那样拘谨,开始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谈论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丫头们不时穿梭在各个圆桌前不时递茶继水,气氛很是和谐……
欧阳暖进来,引起了人们特别的关注。
慕红雪笑道:“郡王妃跑到哪里偷懒去了?”
欧阳暖一笑,道:“我夫君他一时饮酒太多,身体不适,现在静心阁里面休息,我去看看他。”
坐在首位上的董妃,眼睛里有一丝奇异的光亮闪过:“哦,喝醉了吗?”
慕红雪掩住嘴巴笑道:“这是明郡王夫妻情深,一刻都离不了呢!”
众人都听见了这话,笑道:“那是那是,人家真是夫妻恩爱啊!”
女眷们坐得近,这些话自然都逃不过她们的耳朵,一时此起彼伏的附和,说的欧阳暖脸上像是染了胭脂,很是不好意思的模样。一旁的菖蒲心道,静心阁可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啊,为什么小姐要说郡王在那里醒酒呢?
这时候,只有坐在门边的桌子上起了轻微的喧哗声,欧阳暖便听见有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安排座位的事情,是什么人负责的?”
旁边的丫头笑盈盈地道:“是世子妃一早安排好的!”
“好!”严花蕊低声说了几句,大家都听不清楚,然后她提高音量,冷冷地道,“你帮我把世子妃请过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丫头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神色间有了一丝惶恐,忙应了一声“是”,然后就慌慌张张地跑到这主桌来了。
周芝兰皱皱眉头:“她这是干什么?”若非太子非要带着这个女人一起来,她才不愿意和她碰到一起去。
那丫头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道:“世子妃,那位严小姐说,请您帮她换个位置。”
“哦?这是什么缘故?”孙柔宁沉下脸,这主桌坐的都是最重要的客人,那个严花蕊只是南诏送来的礼物,这就罢了,她还想要给欧阳暖难堪,孙柔宁就是看她不顺眼,才特意将她安排在了那里,又怎么会把她带过来呢?
欧阳暖看着这一幕,只是微微笑着,并不言语。
丫头涨红了脸,期期艾艾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很畏惧的模样,却还是实话实说道:“严小姐说,她是太子的客人,不应该坐在最末的位置。”
欧阳暖失笑,如果要是平常,她一定会为严小姐的这句话击节叹赏,可现在她竟然在周芝兰的面前说这种话,岂不是当面让周芝兰难堪?
周芝兰冷笑道:“太子的客人?太子什么时候邀请她来了?非要跟着,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哼!你去告诉她,这里没有她的位置!”
听到这话,孙柔宁慢慢点了点头,丫头便快步回去了,不知对严花蕊说了什么,对方顿时面色大变,劈手甩了那丫头一个耳光,那丫头被打的倒退半步,打翻了后面一个丫头手里的酒壶,酒壶一下子飞出来,啪地一下全洒在了严花蕊的裙摆上,严花蕊连忙站了起来。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欧阳暖不由笑得更深,低声道:“大嫂,看来你要给她提供换衣服的地方了。”
孙柔宁的面色很难看,出于礼貌,却还是吩咐一旁的丫头带严花蕊找地方换衣裳。
这时候,早有客人耐不住席上的酒宴,跑到花园的凉亭里面看风景去了,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小姐们,听说孙柔宁有几盆极为名贵的兰花,便缠着她一起去看,所以孙柔宁便带着想要同行的人离开。
董妃也笑着对一旁的夫人们道:“跟着我去抹牌吧,在这里听他们男人喝酒说话怪没意思的。”
于是,更多的人也跟着站起来,慕红雪犹豫了下,问道:“郡王妃,你也一起去吗?”
欧阳暖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不去了,就在这里坐着。”
慕红雪看了一眼董妃的方向,道:“我去去就回。”
欧阳暖点点头,看着慕红雪微笑道:“好,我在这里等你。”
等所有人都走了,欧阳暖也站起来,道:“走吧。”
菖蒲惊奇地问:“小姐,你不是说在这里等吗?”
欧阳暖似笑非笑地看了菖蒲一眼,红玉立刻踢了她一脚,低声道:“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别乱说话!”
菖蒲立刻严肃了神情,道:“是!”然后她又忍不住地问道,“到底咱们去哪里呢?”
欧阳暖笑道:“去看看,哪些人是不安分的。”
“什么?”菖蒲一愣,完全没听明白欧阳暖的意思,还要问什么的时候,被红玉又踢了一脚,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被红玉拉着走了。
菖蒲问红玉:“小姐这是去哪里?”
红玉也不答话,直直地跟着欧阳暖往前走,眼看就走到刚才休息过的静心阁了。菖蒲不由得更加奇怪,悄声问道:“为什么来这里啊!”
红玉摇了摇头,很是不解地看着欧阳暖的背影,欧阳暖向她们挥挥手,轻声道:“小声点。”说着,她绕道静心阁的后面。
菖蒲小小声地问道:“小姐究竟在干什么?”
红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这孩子实在是个话痨,总是问为什么,真是把人急死了!
静心阁后面是一片竹林,从竹林里可以清晰地看见阁内的情形,然而阁里头的人向外看,却只是黑漆漆的一片。刚才欧阳暖进去,早已将阁内的丫头打发走了。
欧阳暖顺着竹林向屋子里看去,只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开门进去,身上的芙蓉花纹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真的勾出了人!
这个结果,倒让欧阳暖皱了眉头,随即舒展开来。
像是察觉了什么,女子的身影伫立,回头望着竹林的方向。
虽然明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欧阳暖还是轻轻退了一步。
后面的红玉和菖蒲两人不由对望了一眼,屋子里的年轻女子是什么人?
年轻女子终究没有发现竹林里的欧阳暖,她一步步向屏风的后面走去。
菖蒲想要走近一点张望,却被红玉一下子拉住,低声斥:“不要打扰小姐!”
这时候,年轻女子已经走到了屏风后头,不一会儿。有奇怪的声音传来,又过了一会儿,欧阳暖她们听到屋子里仿佛有压抑的哭泣声。声音很小,断断续续,有点嘶哑,好象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欧阳暖冷冷看着,目光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色。
“公主!公主!”寂静的夜色中,屏风后有个男子的声音,激动地喊着慕红雪的名字。
欧阳暖面色平静,然而身后的两个丫头只觉得毛骨悚然,全身冷凉,僵直的无法动弹。
那年轻女子背对着竹林,欧阳暖看不清她的面容,可这一声称呼让欧阳暖侧目,无数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好象有一个很清晰的东西在不远处闪烁,可想抓住的时候又消逝不见了……
难道里面的人是慕红雪?她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吗?
里面却传来年轻女子慌张的声音:“你,你,要干什么,你别这样,别这样……”声音中,隐隐含着慌张,空气里,传来裂帛的声音。
欧阳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竟然会这样……
里面传来女子的喊声:“救命啊!救命啊!”
红玉惊惶地望了菖蒲一眼,菖蒲好象也看出了什么问题,正转过头看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到了一起,都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疑惑!
就在此时,她们听到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然后,所有的挣扎声都消失了。
有一个嬷嬷的声音响起:“是谁这么不长眼,勾搭丫头们在这里胡搞……”显然,她以为这里面的是小厮和丫头。很快,她“啊”地尖叫了一声,以一种惊诧、置疑的口吻惊奇地道:“三少爷,怎么是你?”
说完,她急声对后面的丫头们道:“快去请董妃娘娘来!哎呀我的三少爷,您快把衣服穿好!老天爷,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董妃带着孙柔宁匆匆赶到,静心阁都是一团的混乱。
竹林里,欧阳暖慢慢道:“走吧,去看看。”说着,她走出了竹林,回到原先的小路上,施施然走进静心阁,旁人看来,只以为她是听到动静从外面进来的,绝想不到她早已在竹林里待了很久。
董妃的脸色十分难看,孙柔宁显然是刚刚被人请来的,脸上还挂着惊讶,一看到欧阳暖立刻轻声道:“出事了。”
欧阳暖从头看到尾,当然知道出事了,只是当她看到衣衫不整的肖重安和那边哭哭啼啼的严花蕊的时候,还是微微挑起了眉头。
董妃厉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很明显,她气得浑身颤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欧阳暖脸上的表情是惊讶混杂同情,内心却很欢快,董妃成日里陷害她陷害你,今天终于也被阴了一把。
这个阴她的人,当然是欧阳暖,只是,欧阳暖也不是故意这样设计,她原本只是想要做个小小的实验。若是肖重华喝醉了酒,现在独自一人在休息,那么对他有意的人必然会找机会接近,这样一来,欧阳暖就能看出对方的目的和心事。这件事,她只想要看看一向对肖重华表现的漠不关心的香雪公主会不会有所行动,以便暴露出真面目。可惜……没试着公主,反倒抓住了一个严小姐,这样就没什么意义了,毕竟谁都知道严小姐对肖重华有所图谋。可是,出乎欧阳暖预料的是,这张网撒出去,居然还意外捕获了董妃的儿子肖重安。
肖重安虽然也住在燕王府,可他终日闭门读书,根本不理会任何人,董妃也很是爱护这个儿子,轻易不让他出来见客。这样一个人,不好好在宴席上呆着,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欧阳暖的眼睛落在肖重安的脸上,只见到他一张白玉的面皮隐隐发红,身上还有浓重的酒味,欧阳暖微微摇了摇头,联想到刚才他叫出声的那句公主,不由带了笑意。这个套子下的很好,虽然没套住那条大鱼,却有另外的收获。
董妃问的话,一直没有人回答,孙柔宁道:“严小姐,你身边的丫头呢!”
大家这才发现,一直跟在她身旁的丫头不见了,严花蕊只是哭哭啼啼不说话,董妃的脸色气的发青,怒道:“快去找!”
一会儿功夫,就找到了那个丫头,她面色惶恐地在众人面前跪下,如实地把情况交代了一遍:“奴婢听了世子妃的话,护送严小姐去换衣裳,谁知道走到半路,她说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又突然说想起马车里也有一条裙子,让奴婢立刻去取了来,奴婢便请她在花园的凉亭里稍侯,然后就去取裙子,谁知回来的时候都不见严姑娘人了,这才发了慌,着急地到处寻找!”
人群里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丫头妈妈们都在那里纷纷议论。
“天啊,在王爷的好日子里出了这种事!”
“他大哥还生着病呢,居然有心情做这种事!”
“唉,只能怪这位严小姐太不自重了!好好在亭子里等就是,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把咱们好好的公子哥儿都带坏了!”
听到这些议论,董妃的手隐隐在颤抖,她听完了这些话,立刻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自己的亲生儿子,一个英气逼人,前途光明的少年,虽然没有娶妻,但也不是个随便亲近女色的人,怎么突然说变就变了呢?更何况,肖重安要怎样的女子没有,范得着去强迫一个被当作礼物一样送来的女人吗?如果不是吃错了药或是被人陷害了,还能有怎样的解释!
这一回,董妃再也控制不住,厉声喝道:“暖儿,你不是说重华在这里休息吗?”
欧阳暖无辜地看了一眼董妃,道:“是呀,他不是应该在这里的吗?”说着,她问肖重安道:“你二哥呢?”
董妃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处置不了故意装傻的欧阳暖,她转头就逼问肖重安:“是哪个贱婢引你到这里来的?”
肖重安愣了半天,不得不实话实说:“我……是自己喝多了走进来休息的,只是没想到这个女子也走进来,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欧阳暖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的蜷缩在一旁的严花蕊,摇头心道,这只怕不是一时糊涂,而是喝醉了酒才把严花蕊当成自己心上人给轻薄了,看如今的模样,虽然还没有得手,可也把严花蕊吓得够呛。更何况,这种事情事关女子的清白,她当然是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了。
董妃哪里肯相信,立刻派了人去找肖重安身旁的丫头来盘问,越问,就越头痛。所有的事都那样的巧合,却又巧合的那样有道理。最麻烦的是,若是不继续问,今天这件事肖重安就要认账,若是继续问,万一惊动宴会上的贵客们,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偏偏,的确是肖重安自己走进静心阁的,这才是董妃最头痛的问题。
欧阳暖微笑,肖重安或许还有三分无辜,可严小姐半点也不无辜,她若不是觊觎肖重华,何至于出现在静心阁?她很清楚,今天的事情不管董妃如何处置,今天传了这么多丫头来问话,不可能不惊动那些客人,这件事情只怕明天一大早就会传遍了京都……
董妃教导出来一个在父亲大寿之时轻薄女客的儿子,这向来受人尊敬的名声,算是彻底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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