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影一击失手,折身便往柱上撞去,顿时头破血流.委顿倒地。
欧阳暖这才回过神来,却看到肖衍面上一丝血色也没有,紧紧皱起眉头,欧阳暖低下头,只见他猩红的鲜血顺着右臂.慢慢淌下,染红了他的手。
那边的侍卫飞快的将刺客制服,然而肖衍却已经受了伤。
欧阳暖沉声对一旁的侍卫道:“快扶太子进去。”
肖衍突然的受伤.一时惊动了很多人.林元馨赶来的时候.看见欧阳暖顿时惊讶不已,欧阳暖简单地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林元馨点点头,道:“不知是何人动的手,竟然这样大胆妄为。”
刺客是一直潜伏在后门的.可应该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如果真是要杀自己,大可以在路上埋伏。可若是要杀肖衍,或者是太子府的其他人.似乎又有些不对。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令人捉摸不透。欧阳暖正在思付.太医已经问了诊出来.林元馨迎上去道:“殿下如何了?”
太医皱着眉:“右臂伤的不轻.失血又多,好在诊治及时.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大患。不过,一定要好好休养才是。”
林元馨的眉头这才松了,淡笑着谢过太医.并让人送他出去。
欧阳暖见肖衍并无大碍,便向林元馨道:“表姐,我先回去了。”
林元馨点点头.道:“你留在这里的确不妥,快走吧。有事情我一定会及时告诉你。”
欧阳暖回头看了一眼重重的帘幕.快步走了出去。
晚上.肖衍从昏睡中醒过来,看见一旁坐着泪眼婆娑的周芝兰,顿时皱起眉头。
“殿下,吃药了。”周芝兰一见他醒来.顿时高兴道,”殿下都昏睡了一天了。”
肖衍没看见真正想要看见的人,心情正是不好,听见这话表情也很冷淡。周芝兰也不敢多说,伺候他服药。就在这时候,林元馨从屋子外面走进来。
肖衍搁了药盏.周芝兰连忙要用白绢替他拭唇角.肖衍却挥了挥左手.道:“出去。”
周芝兰不敢置信地看着肖衍.林元馨的脸上带了一丝微笑:“兰妃,你先回去吧。”
周芝兰又看了一眼心意坚决的肖衍.皱眉.终究无奈的站起来.走了出去。
林元馨坐到了刚才周芝兰的位置上,笑道:“殿下,好些了没有?”
肖衍点了点头,道:“审问出了什么结果?”
林元馨的神色一肃,道:“刚才京兆尹大人已经来过了,那名刺客的身份已经查明.确是林文渊的旧部。”
肖衍脸色沉重.”林文渊的旧部?竟然还没有清理干净,真是一群亡命之徒。”
林元馨不动声色.只淡淡一笑:“陛下已经下令严查此案.殿下自可放心休养。”
肖衍脸上划过一丝狠戾之色,并不言语。
太子遇刺之后.肖衍借此机会,清洗朝堂.将曾经效忠秦王与林文渊的势力尽数拔除。涉案者诛连甚广.杀戮之重.使得朝廷上下胆寒心惊,整个京都都陷入恐慌之中。欧阳暖听说了这件事.心中在瞬间恍然大悟,原来肖衍打的是这个主意。林文渊出事的时候.与他过从甚密的官员就已经遭到了清洗,这一次.....恐怕真正针对的是朝中那些不听话的人了......肖衍这个人,还真是一点机会都会抓住不放。在此刻,欧阳暖已经确定,肖衍是故意安排了这一场刺杀.好借题发挥。只是,他又为什么要被人刺伤呢.明明做个样子就可以了啊.....
欧阳爵和嫣然郡主的婚期订在一个月后。
“大少爷这两日总是头痛脑热的不舒服.太医去看了.只说是可能刚从外头回到京都有些水土不服.好好歇着就罢了。”红玉道。
欧阳暖也去看过两回.见欧阳爵的确像是寻常的受风感冒.脸色倒也还好.还有说有笑的.也就没有太在意。
“婚礼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内务府正在赶制一应物品.新府也在重新修整了。”方嬷嬷将得到的消息一一汇报,欧阳暖点点头.皇帝因为不愿意委屈了嫣然郡主.持地赐下了一座将军府,虽然是一位叛臣的府邸.但也是格外开恩了,毕竟欧阳爵这个年纪,能够娶郡主又获得封赏,在往日里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欧阳暖想着最近实在是发生不少的事.郡主下嫁,要备的东西很多,这事主要由内务府负贵.同时.关于娶亲的待遇一类问题、下嫁的程序问题,还要有礼部的参与。这一次的婚礼,皇帝格外重视,亲自过问了许多细节。碰到这种情况.欧阳暖只能把一切烦扰的事情都放下,开始考虑要为爵儿的新府和婚礼添置需要的东西。
“小姐,您名下也有不少铺子,东西也都能备好的,更何况还有老太太和老爷.您何必这样费心。”红玉疑惑。
按照道理说,嫁出去的女儿是不该管这些事情,只是现在情形又有些特别……欧阳暖点点头.道:“祖母虽然也知道爵儿成亲是大事,可偏偏这一回陛下新赐了府邸.爵儿又不肯开。邀她一起进去居住,这样一来,彼此难免生出嫌隙.只怕在这些事情上就没那么尽心了。至于娘留给我的那些产业,虽然也有金铺.可是却非最好的.爵儿毕竟年轻,战场上的事情他或许还行.可府里头的这些事,还有迎来送往的,只怕这孩子就是一窍不通了。”
方嬷嬷听了.也不住的点头道:“府里的事情.郡王说了.请您不必费心.他自会派信得过的人手过去.迎来送往的事.也都安排好了。”
欧阳暖喝了。茶.缓缓舒了口气,道:“那我就只置办要送给爵儿的礼物好了。”
方嬷嬷和红玉无奈地对视了一眼,说到底.这位大小姐就是不放心自己的弟弟.还是把他看得一等一的重要.一切都已经有人去打点了.还非要亲力亲为。不过.这对于欧阳暖来说.也是一种乐趣了吧。
这时候,菖蒲恭敬地捧了准备好的礼单进来,递给欧阳暖。
欧阳暖看着长长的礼单,一丝不芶的,却越翻越皱起眉头.仅仅是布匹一列.潞蛐八十匹、宫纱二十匹、绫一百匹、坊蚰一百匹......零零碎碎各种共六百四十匹。简直是令人瞪目结舌.想了想,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缓缓露出笑容:“去备马丰吧,我要出去看看。”
“是.可是小姐要去哪儿....”
礼单是精心筹备的,自然东西都是顶好的.肖重华出手也非常大方,欧阳暖简直怀疑他是准备把他自己的。袋都掏空一样.他虽然是好心体贴,可对于爵儿来说.实在是太贵重了。
“这里的金器.不少都是宫中之物啊。”欧阳暖翻回金器的那一页.不禁叹了口气。宫中之物,虽然是以前肖重华打了胜仗皇帝赏赐下来的,属于肖重华所有,可若是为了欧阳爵的婚事动用,想必会给别人话柄说。看来,贺礼还是自己亲自去挑选好了,这样.也免得他送些夸张的东西。欧阳暖一边想着,一边站了起来。
欧阳暖带着红玉和菖蒲.去了京都最热闹的东大街.街上”流不息、人来人往。
金玉堂是百年老铺了,一应金器都是最时兴最精致的.寻常的富贵人家却是进不来的,真正的客人都是朝中的权贵。欧阳暖下了马车.看了一眼金玉堂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牌匾,红玉在一旁看着自家的小姐,欧阳暖的脸庞在阳光下莹莹生光.乌黑的眸子更是晶莹剔透,这样的她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美,红玉不禁道:“小姐.这是第五家铺子了。”
欧阳暖叹了一口气,”若是这家也不行,今天就先回去吧。”
红玉松了一口气.她都已经快累趴下了.难得小姐居然这样兴致勃勃地到处挑选。她回头,吩咐那些侍卫道:“你们都在外面候着吧。”欧阳暖失笑.店铺又不大.一下子多那么多冷面守门神也实在是怪可怕的,每次都把人家掌柜吓得半死.她总觉得.肖重华或许是紧张了些。哪家都有贵夫人出门.却从未见过这么大阵仗的。
金玉堂是一家布置十分豪华的店铺.店面上的东西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柜台上坐着一个精明能干的中年掌柜.一看到欧阳暖.立刻在不动声色之间打量了她的穿着打扮,然后迅速堆起满脸的笑容:“这位夫人.不知要买些什么?”
平日里要添置什么东西.自然有各家掌柜送了最好的亲自去府上,欧阳暖是从不理会这些事的.可这次,若是招人去府上,难免惊动董妃.还不如她亲自出来看一看。欧阳暖看了看柜台上的东西.摇了摇头,随后抬起头道:“还有些别的吗?”
掌柜只顾盯着欧阳暖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红玉在一旁轻声道:“我家主子是明郡王妃,站在这里看首饰像什么样子。”
掌柜一惊,这才反应过来,看着欧阳暖的脸色立刻变得诚惶诚恐,忙道:“是,是.郡王妃请到雅间坐坐,我马上命人送最好的珠宝首饰去给您挑选。”
欧阳暖早已见惯了别人诚惶诚恐的模样.见这掌柜如此表现,也就没有深想.只是点了点头。
等别人将她们带走后,掌柜的笑脸立刻沉了下来,对一旁的伙计吩咐道:“去告诉主子,他等的人到了。”
“是。”
雅间里.掌柜亲自捧了茶送到欧阳暖的面前,欧阳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白瓷杯中淡绿色的液休流淌着温润的光,纯净透明.喝一口.只觉得香气馥郁.清甜可。,回味悠长。
掌柜赔笑道:“知道夫人定喝不惯那些俗茶,这种茶是我们专门为最尊贵的客人准备的.不知郡王妃可合心意?”
欧阳暖笑了笑.又喝了一口,才道:“这不是普通的花茶,。感甜中带着一丝清香.温馨芬芳。倒是很难得……,
掌柜笑道:“只要郡王妃满意就好。”说着.他挥挥手.示意旁边的伙计把货品都拿出来。
红色的纱巾一揭开.一时屋子里满堂华彩,红玉和菖蒲都不由得睁大眼睛.她们跟着小姐这么多年.什么宝物没见过,可这家金玉堂的货物,还真是些好东西呢!
欧阳暖随手拿过一个奉在红绒锦盒里的赤金镶嵌玉环,见那玉环环环相连,玉色温润光泽.莹然光泽令人不禁侧目,欧阳暖点点头.的确是珍品,难怪这金玉堂在京都的名头越来越响了。
掌柜笑道:“郡王妃好眼光.这玉环持意用金镶嵌.做金主阳气,可缓玉之阴气.金玉相间乃富贵祥和之兆。”
欧阳暖点点头,此物虽然贵重了些,毕竟不是宫中之物,没那么打眼.便决定要买下。红玉道:“小姐.是不是还得给郡主挑些礼物。”
欧阳暖想了想,的确如此,自己这个做姐姐的,也要给弟媳妇送点礼物,想到弟媳妇这个称呼,她心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来,好像有点高兴,又有点酸酸的.唉,家有少年初长成,这心思......也复杂得很啊。爵儿竟然也到了要娶媳妇的年纪了,欧阳暖不由失笑。转头拿起一对鎏金掐丝点翠转珠凤步摇.步摇满饰镂空金银花,以珍珠青金石蝙蝠点翠为华盖.镶着精琢玉串珠.长长垂下.十分精致美丽。
掌柜一直情悄观察着欧阳暖.又不时抬起头看看窗外,不知在等些什么,神色之间有一丝焦虑。
不多时.欧阳暖便挑好了红宝石、蓝宝石、碧玉翡翠的头面各一套.还有金黎红珊瑚福字钗一对,天保磐宜誓一对.红宝石串誓子一对,点翠嵌珊瑚松石葫芦头花一对,方壶集瑞玉簪一对。
红玉道:“这些都包起来,回头送去燕王府找咱们取银子就成。”
说着,欧阳暖已经站了起来.掌柜连忙出声道:“等等......”
红玉狐疑地盯着掌柜,菖蒲也道:“等什么!难不成你还有什么稀罕货色没拿出来不成!”
掌柜知道自己失态,不由伸出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陪笑道:“是,姑娘说的对.还有不少好东西呢!”
欧阳暖失笑.道:“这些就够了。”
掌柜笑道:“哎,可不成啊,郡王妃是要送礼物给嫣然郡主.这可马虎不得!”
欧阳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下去:“哦.你也知道嫣然郡主么?”
掌柜额头上冒出一丝冷汗,心中暗道这女子果然敏锐,只是他毕竟经验老到.连忙笑道:“我们是生意人,京都最轰动的事如今就是嫣然郡主和欧阳将军的婚事了.这可是大喜事.也是做生意的好时机.大家都在买东西送礼呢!”
这番话说的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欧阳暖还是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她将心头的疑惑压下.笑道:“那就请掌柜把你说的好东西拿出来巴。”
掌柜笑了笑.立刻命人又送来了不少东西.欧阳暖一一看过.却都是和柜面上那些东西相似的物品,并不是什么珍品,甚至连刚才的那一批都比不上.不由似笑非笑道:“你说的珍品,就是这些?”
掌柜脸色顿时有些忐忑.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刚要说话,就在这时候.有一个伙计进了门.对掌柜道:“掌柜.咱们不还有一副珍宝吗?”
掌柜脸上不知为何,突然涌现出喜色,忙道:“是,是,瞧我.都糊涂了,那昏头面十分珍贵,我一直都存着,也没能出手,不知道郡王妃可想看一看?”
欧阳暖喝了一口茶,越发好奇这掌拒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掌柜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对一旁的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立刻应声去了.过了大半天的功夫.才端来一个精致的红漆楠木匣子。掌柜小心翼翼地打开,随后奉到欧阳暖面前。
红玉瞪了这故弄玄虚的掌柜一眼.素手一掀.打开了盒子。
欧阳暖看了盒子里的东西一眼,在那个瞬间,猛地抬起了眼睛,盯着掌柜。
红玉和菖蒲也下意识地向匣子里看了一眼.一时之间都惊得目瞪口呆。
红玉怒道:“掌柜,你是疯了不成.什么破了的东西也敢拿来给郡王妃看?你这铺子不想开了!”
匣子里根本不是什么稀世珍宝,更不是什么美丽的金玉首饰,而是一块四分五裂的碧玺.像是一个人破碎的心.孤零零地躺在匣子里。
“这是我家主人送给您的.他说.便是碎了.您也必须收下。”
欧阳暖深深一震。不过片刻.她的目光变得坚定而强韧:“碎了就是碎了.收下又有什么用?请转告你家主子.不必多费心了。”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又何必带了情绪拘束自己。她淡淡一笑,起身道:“告辞了。”
然而掌柜却突然挡在了她的面前.跪下道:“郡王妃.这句话.请您自己对我家主子说吧。”
一下子,屋子里变得一片死寂。空气的清冷逼得欧阳暖头脑中的记忆清醒而深刻.她深深吸一口气,似乎连空气中的清甜冷冽也是过去的气味.不曾有丝毫改变。命运的料缠.是这样无法逃离。
未等她说话,掌柜已经吩咐伙计守到门外,自己走到墙边的一个巨大的书架前.往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轻轻一雅.那里竟是一道小门!推开的窄缝仅能容一人过,掌柜道:“我家主子已经到了.就在里面等您。”
红玉和菖蒲对视一眼,眼睛里都流露出深深的警惕.红玉第一次后悔.她不该让那些侍卫留在外头的。其实也不怪她,这京都谁敢在人来人往的金铺做什么手脚呢?
欧阳暖慢慢地.闭了闭眼睛.他既然来了.如果见不到她.他是不会走的。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道:“红玉,你和菖蒲在外面守着吧。”
红玉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然而欧阳暖却没有犹豫.一只脚跨进小门时,心中莫名的不安,身后的那道暗门无声的关上。走在秘道里,无需火炬,两旁镶嵌的夜明珠将伸手不见五指的秘道耀得灿亮通明。
穿过这条密道.前面一下子豁然开朗,却是一座小小的庭院.院子里竟然还种了一株红梅.只是因为照不到阳光,梅花一朵也无.颇为孤单寂察。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他向她一步步走来.只穿着家常浅紫色平金缎团龙的衣裳,益发衬得面若冠玉,仿佛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唯有腰际的明黄织锦白玉扣带.方显出天家本色。他似乎在叫着她的名字.似乎在对她微笑着.一如往常。可是她什么也听不到.眼中只看到了那双眼睛.那双春水一般的眼睛,却始终蒙着一层薄如蝉翼的阴霾,熟悉而陌生。
他站在她面前不远处,静静地.凝然不动。仿佛是等待,等了漫长的一段时光.等那个姗姗来迟的女子。
“暖儿。”
欧阳暖看着他.慢慢却肯定地道:“你是和南诏的使臣一起来的。”
肖天烨笑了笑.目光灼灼地盯住了欧阳暖。那眼神她是知道的,像她曾经见过的.在水榭亭台旁潜泳的锦鲤.伏在荷叶之下.盯上了浅栖的蜻蜓。
莫名的.她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却说不出有哪里不一样,做了南诏皇帝.他应该开心才对的,不是吗?为什么他的身上,却让人感觉到一种大厦将倾的绝望之感。
是错觉吗?她应该是看错了,欧阳暖这样对自己说。
他看着她,眼神没有移动过半分,只说:“是,你猜得不错。”
足足有半年的时间没有见面,但她依然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并无一点、改变。他看着看着.莫名就勾起了嘴角,眼底划过一丝彻骨的冰寒。
“你过得很好。”他说出这句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欧阳暖微微低头,复又举眸微笑.眼中一片清淡:“是,我过得很好。
肖天烨却是冷冷地笑开了.他走到院子里的梅村下.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坐吧。”
那语气.就像是多日不见的朋友。可是欧阳暖却知道.他绝不会只是为了叙旧而来。南诏的帝王,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来,怎么可能是为了跟她谈她过得好不好?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我现在.是不是该叫您陛下?”欧阳暖这样道。
肖天烨却是淡淡地一笑:“陛下?这可真是个讽刺的称呼。”
欧阳暖知道,肖天烨如今已经是南诏的皇帝了,只是南诏不少人还是效忠于原先的主子.这样一来.他的日子.想必也不太平。更何况新帝登基,宜用怀柔之策,可偏偏肖天桦戾气太重.对于反抗者一概处死.半点情面也不留,欧阳暖担心长此以往.会招来更可怕的后果。然而.心高气傲的肖天烨比以前更加阴沉,让她那些关怀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即便是这样静静坐着,即便是他什么话也没说.她也能感受到.他眼中强自压抑的恨意。
他恨她.纵然他的面色再平静.这样的恨意.也无法躲避。
没有人说话,两人便陷入了一阵沉默中。
良久,是欧阳暖打断了沉默:“那把古琴,我不可以收下。”
肖天烨冷笑一声:“我倒忘了.你现在是明郡王妃,怎么.连一把小小、的古琴,都不敢收下吗?”
他终究是这样任性妄为的一个人.纵然她从不曾怀疑他的真心.可他并未替她考虑过一丝一毫,他只懂得表达他的感情,却没有考虑过她会有多为难.会有多难做。的确,爱也好,恨也好,他都表现的那么彻底,让她无法忽略。但这样任性妄为的感情.实在是没有人能够承受。就像是那一株梅花,勉强它在这里栽植.却没办法开出花朵。
“是.我是明郡王妃,所以请你不要再送这样的礼物。”欧阳暖平静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道.让他听个清清楚楚。
肖天烨隐忍着的怒气终于爆发.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像是要捏断一般,眼睛里隐隐跳动的.是可怕的怒气。
欧阳暖望着他:“肖天烨.放手!”
“终于叫我的名字了吗?你对我这般客气.客气到连陌生人都不如.我还以为,你已经不知道我是谁了!”肖天烨盯着她,眼中尽是冷酷的神色.”欧阳暖,我为什么来这里.你不知道吗?半年来,你高高兴兴地做你的郡王妃,可曾想起我一天半天?你可知道.我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以前的日日夜夜,我是用一种怎样的心情在想你?你现在坐在这里,还对着我说这样的话.我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究竟是不是黑的!”
他比以前更加暴戾.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在那夜夜目不交睫,枕戈待旦的半年里.耗尽的似乎不是他的冷静.而是他的寿数。
陛下是世上最残忍的人。
他知道人们都这样说。人们都还避忌他.因为他是皇帝,并且,是个暴戾的皇帝。从内宫到朝堂,无一人敢于与他视线相接.甚至于肖凌风,现在都不敢在自己面前多说什么。半年来.反抗他的人不断地涌现出来.他东征西讨连横合纵.如今分崩离析的南诏已被连缀起来,可他残忍可怖的名声也已经传遍了整个南诏.但他丝毫都不在乎!
从登基的那一天起.坐在帝座上的已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日渐腐朽的躯壳。
“肖天烨!”欧阳暖看着他,”当初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我以为,你已经不会再执着于我!我不值得.不值得你这样!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女子.你已经是南诏的皇帝,要什么样的女子都可以!比我更美丽的.更有才情的.不要再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
他盯着她,却突然大笑:“欧阳暖.我不是你可以随随便便打发的一条狗。”
她浑然一惊.抬眸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笑容更加冷冽,目光如水.停留在她的脸上。
“不管是肖重华,还是欧阳爵.或是任何一个人.只要他挡在你我之间.就必须死。”
这声音冷得像是冰,却是分外的认真狠戾。欧阳暖浑身一震,她是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她太了解他的性情.得不到.宁可毁掉,他就是这样的人!她看着他.心。的凉意一点点浸透了.”肖天烨,为什么你永远都不明白.我和你不能在一起.最大的问题不在于别人.而在于我永远不会赞同你爱人的方式.更不能接受!”
肖天烨一只手仍旧攥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却从心。取出一条金链子.那链子上还桂着一个晶亮亮的东西.欧阳暖一怔.立刻认出了这是那块碧玺的碎片,其中的一小片......
“这个你还记得吗?”他这样问。
“不记得了。”她垂下头,避开他的手。
他只是淡淡然地笑了笑.似是毫不介意,说:“你说得对.既然已经摔碎了,就不该想着怎样修补.因为再如何修补.也不会恢复如初了.....”
欧阳暖打断他的话:“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肖天烨盯着她,突然笑了.说:“欧阳暖,你害怕了。”
“既然你已经放下了一切,又为何不敢面对我?”他俯视着她,眼神笃定.说道。
他总是不愿意面对现实,欧阳暖深深吸了口气,说:“是的,我都记得!我记得你说过的话,也记得你为我做的事,我并不曾忘记过你,甚至我一直对你抱着深深的歉疚和感激,可那不是爱,你明白吗.我不肯嫁给你,是因为你我不论是立场还是想法都南辕北辙,你是很爱我.可你并不在意我的想法,你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对我说爱,却不曾为我考虑过,若你为我想过分毫.你就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送那把古琴给我!”
没有想象中的震惊,他的脸上只有一闪而过的讶异。
“你说得时”,肖天哗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容.”我早已不再爱你了.日日夜夜你都在折磨我.我对你只剩下恨.欧阳暖,这个世上我最恨的人就是你……
一一一一一一题外话一一一一一一
我知道每次放世子出来,你们都要说肖重华在打酱油.其实除了女主.所有人都只是打酱油的。你们说的对,这是女主成长史,不是单纯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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