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静师太居住的院子很是清幽僻静,也的确适合人清修。欧阳暖刚刚走到院门口,余光一瞥.看到院子外头还有一顶骄子,心下有点讶异.一般人为表虔诚.都是从山下就停了车马轿子,然后步行上山.很少有人会选择从后山抬轿上来.....
这么做.若非是腿脚不灵便.就是为了避人耳目。
欧阳暖微微一顿.犹豫了一下,正准备回头离开.却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熟悉的笛音,伴着一曲古琴相和。
欧阳暖微一凝神,袅袅浮上心头的却是那一日,她坐在宁国庵的院子里.为林元馨疏解心事,遥遥的偏殿外响起的那笛音。
没想到.此时此刻,竟然还能再听到这笛音.欧阳暖侧耳倾听,似是十分入神。那笛声悠悠轻扬而起.清旷如幽泉一缕.脉脉沁入人的心房。而那弹琴的人却也是技艺非凡,弹奏的曲子.情思悠悠,却不凄凄.别有一番婉转情趣。
一琴与一笛,配合的相得益彰.天衣无缝。
欧阳暖从这笛音里面似乎听出了什么,却又恍然觉得不太可能,大公主说过,江海王妃并不愿意见到那个人的......他又怎么会在这里呢?就在这时候,突然听到一道声音很高的响起:“郡王妃!您怎么来了!”却是霍妈妈笑容满面地迎上来。
欧阳暖一愣.顿时意识到那骄子是属于谁的了...”.她笑了笑.道:“霍妈妈。”
霍妈妈刚才那句话声音很大,像是故意要让里头的人听到,果然,笛音和琴曲戛然而止。欧阳暖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笑道:“霍妈妈.大妓也来了,怎么不事先说一声,我们也好结伴同行。”
霍妈妈脸上的笑容一如往常.眼睛里却有一丝不自然:“惠静师太素来喜好清静.世子妃也是怕您刚过门.还不知道惠静师太的喜好,惹恼了她罢了。”
惠静师太以前是江海王妃,更是肖重君和肖重华的亲姨娘,肖重君的妻子来看望她.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一一刚才那曲子不同寻常,再加上霍妈妈的神情又是如此奇异,这就十分耐人寻味了。欧阳暖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别人的事情,她不想管也管不了,便笑道:“是,所以我也不敢打扰,这就离去了.烦劳妈妈将礼物送给师太。”
霍妈妈刚刚接过东西,还要说什么.却听见院子里面一道柔和的嗓音传出来:“是郡王妃吗?进来吧。”
这分明是惠静师太的声音,霍妈妈脸上紧张的神情一松,笑道:“既然如此,礼物还是请您亲自转交吧。”
欧阳暖点点头.慢慢带着红玉她们走到院子门口.却道:“你们在外面守着。”
红玉低声道:“是。”
霍妈妈笑着拉住红玉:“红玉姑娘看着就惹人喜欢,来,陪老奴说说话。
笃蒲看着霍妈妈,很是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这时候,欧阳暖已经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布置还是和几天前一样,欧阳暖笑着走进去,便看到孙柔宁坐在古琴前.而惠静师太的手上,捧着一件笛子.她的手指在笛子上默默摩挲了一阵,然后将它轻轻放在桌上.才对着欧阳暖笑道:“许久不碰.实在是有些生疏了。”
欧阳暖笑了笑.心中却想到.惠静师太是出家人.更是心如死灰,她绝对吹不出那样缠绵徘侧的曲子.也不可能和孙柔宁心意相通、琴声相和。
孙柔宁的表情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她微笑望着欧阳暖道:“我是年余不弹琴了,手势难免有些生疏,听说郡王妃也擅长古琴.我还真怕污了你的耳朵。”
欧阳暖笑吟吟道:“原先别人都说我擅长古琴,我便自己也这样飘飘然了,可今天看来,当真是因为世子妃平日里不爱在别人跟前表现.跟你比起来.我才是琴艺粗陋的.”因为是来拜佛,欧阳暖的穿着打扮十分素净,一身藕荷色织银丝百褶裙,领。绣小朵点金水绿卷须花.雪白的肤色映着色泽柔和的衣衫,越发显得清雅秀丽,这也是欧阳暖往日里的着衣习惯。
然而孙柔宁却不然,她一改往日里艳丽夺目的装扮,只穿了一伴浅雾紫的轻罗衣裙,莲云蓬莱花纹有种轻软繁漪的柔美.衬得整个人仿若一朵轻盈的紫色的云.脸上几乎不施脂粉.头饰亦简单.不过挽一个寻常的高髻,零星几点暗纹珠花.髻边簪一枝双衔心坠小银凤钗.看似风姿天然.实则是别有心思。她这样精心装扮,比往日里的高贵还要美丽几分。看到欧阳暖的眼光,孙柔宁一低头,也注意到自己衣着太过精致.她的脸色微微一变,然而也不过一瞬.她就把颤抖的指尖笼在了宽大的莲袖中,笑道:“弟妹过誉了.叫我怎么敢当。”
欧阳暖微微一笑:“我是实话实说,这场琴笛合奏.当真是令人惊叹。”她本只是赞叹,并没有别的意思,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孙柔宁听在耳中,心下如同乱麻,一下子千头万绪理不出。不由自主地转首过去,正好遇上慧静师太的目光.不觉五内冰凉。
光是古琴,欧阳暖知道自己未必逊于孙柔宁,只是要是与人合奏就不同了。这不仅要考较弹奏者的功力与技巧.还要合奏时心有灵犀,彼此相通。更要紧的是,要有真情在里面.要不然.弹不出那种绵长的韵味。对此,欧阳暖并不愿意多问.便转开话题.对着惠静师太道:“师太的身体可好些了?“
惠静笑着点点头.”吃了你送来的药,已经好多了。”
这么说,欧阳暖并不是第一次来,瞧她的神情,似乎和惠静师太很是熟悉。孙柔宁心头一紧,脸上却若无其事笑道:“弟妹是从何处得知师太的事情?又怎么会寻到这里来?”
欧阳暖缓缓斟了一盅茶在手里,淡淡笑道:“不过是听母亲提起罢了,相逢即是有缘.能够认识惠静师太.也是我的福气。”
惠静嘴上不说什么,心中对于沉静的欧阳暖是很喜欢的,她笑了笑,道:“你们她姓两个,都是一样的好心肠,却还进了一家门,才是真正的有缘分。”
孙柔宁笑盈盈道:“师太这样说.可真是折杀我了。”
惠静师太轻轻咳嗽了一声.抚了抚胸口,才笑道:“你们的心思我都明白.不过是替各自的夫君尽孝道罢了.只是贫尼已经遁入空门,这儿终究不是什么热闹的地方.你们以后若无事.还是不要来了吧。”
欧阳暖明白惠静师太的心思.更知道她不愿意见人的想法,只是她来.并不光是为了肖重华.更重要的是,她还欠着贺兰图的救命之恩,既然不能回报给他.自然要回报给他的母亲,这才是她来这里的真正原因。既然惠静师太已经发了话,她最多时常派人送东西过来,不再来打扰就是.可是看看孙柔宁听了这句话,脸色却陡然发白.看起来像是遭受了很大的打击,欧阳暖原本心里的话便说不出。了。
从院子里出来.孙柔宁突然叫住了欧阳暖:“弟妹,能陪我走走吗?”
欧阳暖停住了步子.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便在庵里头随意地走.丫头妈妈们都远远跟在身后。走了一路.别‘柔宁都没有说半句话,无意到了一株蔷薇花前,却看到它因为昨夜的雷雨,花瓣落了一地,十分的可怜,孙柔宁突然止住了脚步,站在花前.仿若无意地道:“弟妹,你的心地的确是好,连惠静师太都要照拂,难怪谁都喜欢你。
欧阳暖一双秋水傲滟的浓黑眼眸在润白玲珑的面庞上分外清明,脸上是淡淡的微笑:“不过是尽一点心意而已。”说完.坦然注目于她.”大嫂也是如此。”
孙柔宁微微一窘.答:“是。‘,旋即浅浅一笑如微波,”我不过是为世子尽点力量罢了。更何况,惠静师太的经历也是十分的可怜。.,语毕微有黯然之色,摇头叹息道:“可惜了她。”彼时她轻拈了一朵残花在手.浅红的花瓣映得她雪白的脸庞微有血色:“刚才,弟妹可听到了什么?,,
欧阳暖淡淡盈起恬静的微笑.”我听到大嫂为了替惠静师太消除烦恼.弹了一首曲子。”
她说的是孙柔宁弹奏了一首曲子.并没有提到笛音的事情。
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孙柔宁的额发被汗濡湿了一抹,乌黑贴在额头上,她故作淡然道:“是,我今日来看望惠静师太,一是我自己的本心,二是听世子时时提起,十分桂心,所以来为他走这一趟。只是贸然弹奏,有些失礼了。”
欧阳暖微微沉吟:“师太身体不好,心绪难免不佳,大妓为她弹曲子,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孙柔宁打量她的神色,并非说场面话.反而像是真心体谅,于是只道:“永安郡主才貌双全,柔宁早有耳闻。然则天下美人虽多,能打动二弟冰冷心肠的却只有你一人,这才对你生了好奇。今日看来,弟妹果真善解人意,如今二弟已经这样爱重你,然而来日生下一儿半女,不可不谓风光无限,你是有大福气的人啊!将和...连我也要多多依仗你了。”
欧阳暖温和道:“我不求风光富贵.只求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这才是天底下最难求的事。孙柔宁深深看她一眼.笑道:“你倒不客气。”说着,她叹了口气.”我求的,不过是一个真心待我的人罢了。”
欧阳暖一怔,随即笑道:“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都是咱们女儿家的一片痴心罢了。”
孙柔宁的眼底划过一丝不甘,唇角也慢慢含了一缕淡薄的清愁,抿唇道:“弟妹说的是,不过是痴心罢了。可是谁说痴心就不能成真呢“
欧阳暖盈然浅笑,”那我在这里,恭贺世子身体早日康复,大嫂心愿得成了。”
孙柔宁微微一笑.不再说话了。燕王府
肖重华得知欧阳暖出去后.便简单用了早膳就出去了,晚上又去参加太子府的宴请.直到了日暮时分才回府。这时候,欧阳暖还没有回来,文秀回禀说得了信.郡王妃要留在镇国侯府。
肖重华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事实上,他一整天都在头痛,胸口发闷.刚才只不过喝了两杯酒就觉得头昏得很.几乎有些站不稳,也许是昨天晚上急着赶回来淋了雨吧。他这样一想,脚步越发沉重,只低声吩咐文秀道:“倒杯水来。”
文秀急忙应了.匆匆忙忙出去了。去茶房里倒了茶进来,却在门口看见碧荷。文秀性子最绵软,人又比较单纯.比不上红玉跟着欧阳暖时间长,也不比菖蒲性子厉害.所以碧荷并不怕她.只是淡淡道:“文秀姐姐,蒋妈妈到处找你呢!”
文秀一愣,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屋子里,”可是一一”
“郡王那里有我们呢,蒋妈妈可着急,你千万别耽搁了。”碧荷眉眼之
间神色并无不同,眼睛里却有一丝深意。
文秀没有注意到.只点了点头,把茶水递过去,快步离去。
碧荷轻轻地理了理自己的裙子,然后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茶杯.脸上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轻轻地走了进去。
内窒,肖重华和衣,皱眉躺在床上。
碧荷进屋,轻声喊了一声”郡王”。
肖重华的喉咙里如同火烧.勉强开口说话,”放下吧。”
碧荷笑盈盈的脸上带着羞涩,曲膝给肖重华行了礼:“郡王.奴婢词候您喝茶吧。”
肖重华摇了摇头,勉强支撑着身休要起来,可是身子一晃,又倒下来,只觉得浑身烧的滚烫.他猛地摇晃了一下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却无济于事.下意识地道:“嗯。”
碧荷低下头去.脸上飞起一片霞云,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镇国侯府
老太君拉着欧阳暖的手说个不停.沈氏笑道:“老太君,您也该放暖儿回去了。”
老太君奇道:“怕什么,天色都这么黑了,今儿个暖儿留下来陪我一起住。燕王府那里,我已经派人去说了.他们不会为难你。”
沈氏嗔道:“老太君,哪儿有新婚夫妇分开的,您这样岂不是让暖儿为难!”
欧阳暖面上一红,微笑道:“便是真的留下来也不碍事的。”话虽如此,她总觉得心头有一种隐隐不安的情绪在流动.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让她心头一阵一阵的发闷。所以她虽然还在陪着老太君说话.,s思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老太君看了出来,笑道:“人常说姑娘大了留不住,这才分开几个时辰.就想了吗?罢了罢了.我也不留你.要不然明郡王该怪我这个老太婆不识趣啦!”
几句话说的满屋子的人都笑起来.笑声飞出屋子,穿透外面的黑暗,驱散了欧阳暖心头的不安,她笑道:“外祖母别寻我开心了.实在是我刚刚嫁入燕王府,不好彻夜不归的。以后等我禀了董女瞅娘,专程来陪老太君住一段日子。”
老太君笑了:“好!好!”
欧阳暖从荣禧堂出来,谢绝了沈氏的送别,快步上了燕王府的马车。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要不然,为何她的心这样不安.....
一路出了镇国侯府,马车吨达挞地在大街上疾驰....到了燕王府门口.早有门房迎了出来.欧阳暖脚下步子丝毫不乱.速度却很快,终于回到花园,贺心堂近在眼前了。正在这时候,就见到文秀手里端着一样东西从贺心堂里头走出来.红玉唤了一声.文秀立刻欢喜地迎上来。
“小姐回来了?”
“嗯。”欧阳暖看着她手里的衣裳.知道她是要把脏衣服送到浣衣院去,便笑道.”郡王回来了吗?”
文秀点头道:“是,郡王刚刚回来.碧荷刚刚进去里头词候呢。”
“什么?”红玉顿时一愣.开口道.”哎呀.你真糊涂!”
文秀见她神情,微微一愣,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郡王似乎有些不舒服.奴婢本来要去倒茶.可是碧荷说蒋妈妈找奴婢.然后她就进去服侍了.刚刚进去不久.....”
欧阳暖的脸色微微一变,旁边的菖蒲已经卷起袖子.道:“小姐,这丫头肯定没安好心!奴婢的身手虽然不够好,但绝对力气大过碧荷。你直管放小....咱们来个突然袭击,保持打得她满地伤...”
欧阳暖一愣.随即笑了。这个菖蒲.越是凝重的时候,她越是会破坏气氛。害的她连紧张都紧张不起来了.她看了一眼正屋的方向,眼底浮现出一丝薄薄的寒冰.好.很好,碧荷,你干的实在是太”好”了!她略一思索.便道:“走吧!”
屋子里的碧荷还不知道欧阳暖已经回来了.她静静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轻手轻脚地端着茶盏过去,低头含羞地转身坐在了床缘边:“郡王.请用茶!”
屋子里静悄悄的.风拍窗根的声音.清晰可闻。
碧荷端着那盅茶.心里既焦急又惶恐。茶里,放了很轻微的合欢心...如果成事,自己就可以飞上枝头变成凤凰..可如何没有成事.那......就是死路一条!想到这里,碧荷的脸开始阴晴不定起来。”郡王”,她放软了声音,”奴婢扶您坐起来...”
肖重华浑身滚烫.他混混沌沌地,只觉得一双柔软的手扶起自己,常年出征在外.不要说只是发烧.就算是已经昏迷.只要有人靠近他也会突然警醒.闻到碧荷身上甜蜜的桂花香油味.肖重华突然皱起眉头,猛地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了一双泛着丽色的眼睛.正含羞带怯地望着自己,神色间.有几分不安,更有几分说不出的期待.”...
肖重华的眼睛里,顿时出现一丝厉色.让碧荷感到忐忑不安。不是生病了吗?可目光为什么还那么冷酷?
她低了头,掩饰着自己的不自在:“茶就快凉了.....”,说着.就继续道.”您刚刚喝了酒。身子燥。又着了凉,容易浸了邪气......”她的身子轻轻地倾了倾.让自己低低衣襟内半露的酥胸暴露在了肖重毕的视野里。
烛光下.碧荷的肤色洁白如玉,然而肖重华的神色逐渐变得冷峻,眼睛里隐隐有无限的怒意,风雨欲来。
碧荷一愣,事情似乎并没有象自己想象的那样......或者是,事出突然,郡王没有反应过来.....可过了这一夜.她哪里还有机会.....如果等到欧阳暖回来,自己就是死路一务!碧荷目光闪烁,轻声劝说道:“郡王.你就喝一点吧,喝了就会舒服很多!”
肖重华盯着那冒着热气的茶水,他闻到了一种并不陌生的味道。皇室子弟.不要说普通的毒药,连这些迷惑心智的药物也都是有所涉猎的.他本该更早发觉.可是突如其来的高烧.让他敏锐地触觉变得有些迷乱,竟然一时疏忽了。
碧荷端起茶杯.送到了肖重华的嘴边。
肖重华慢慢地,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在床上坐直了。
碧荷露出一个温柔可人的笑容,娇羞地喊了一声”郡王......”
“谁让你来屋子里词候的。”肖重华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是怕欧阳暖知道后.会不同意吗?念头一闪而过,碧荷笑道:‘,自然是郡王妃走的时候吩咐的!”
“巧言令色!..肖重华冷漠的目光,突然变得极端无情。
蒋妈妈小心地站在走廊上,碧荷也不知道成事儿了没有......想到这里,她就有些烦躁不安。
院子门口,突然就出现了欧阳暖的身影。
老天,怎么这个时候回来!镇目侯府不是派人来说过今晚上不回来了吗?!不会是自己听错了吧!这可怎么好!蒋妈妈急急地赶了过去。
欧阳暖面带微笑地快步走进来,只是目光里的冷芒一闪而过。
说不准是文秀坏了事!蒋妈妈不由地就狠狠地盯了文秀一眼.然后才转了笑脸迎向了欧阳暖:“郡王妃.您回来了,是不是先去董妃娘娘那里说一声......”
欧阳暖脸上就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她凝眸的望了正屋一眼.道:“不用,董妃娘娘已经歇下了,这时候还是不要打扰她..;说着,就要快步朝正屋走去。
蒋妈妈心头惊了一下,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欧阳暖已踏上了正屋的台阶。她急急地赶了过去.绕到了欧阳暖的前面挡住了她:“郡王妃.....”
欧阳暖站定了,冷冷地望着她。清冷的目光,带着一种蒋妈妈从未见过的寒芒。
在那样的目光中.蒋妈妈只觉得心头有一根紧绷的弦断了。
屋子里.”是郡王妃吩咐奴婢今夜在这里伺候,请郡王不要赶奴婢走......”碧荷的声音十分的柔美。
然而她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已经飞了起来,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欧阳暖冷冷望了蒋妈妈一眼.刚要说话,却听见屋子里传来一声女子痛苦的”哎呀”声,还夹着重物落地的声音。
屋子外.菖蒲抓住蒋妈妈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叫声弄得发愣的时候,一把推开她,蒋妈妈一个不防备.整个人撞在柱子上.猛地大叫一声,一抹头上都是鲜血,一下子吓晕了过去。
欧阳暖一怔.就快步走了进去.却听见肖重华的声音:“滚出去!”那是欧阳暖不熟悉的语调,生冷.坚硬.无小...甚至让人觉得有隐隐的杀气。
欧阳暖低头一看,碧荷软软地伏在地上,脸色煞白.痛苦地捂着胸,不断有鲜血从她的嘴角流出来.好象伤得不轻......
欧阳暖的犹豫。看在碧荷的眼里.就成了另外一种表情。她连滚带爬地跑到欧阳暖脚底下.哭泣道:“郡王妃.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再也不敢了!你饶了奴婢!饶了奴婢吧!”
屋子里,肖重华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神智还是迷茫的,他倒在了床上,低声喃语道:“我不舒服,让暖儿来.....”
不知道为什么,欧阳暖原本心头的火气一下子就熄灭了.她快步走到床边,却看到肖重华面色发白地躺在床上,紧紧皱着眉头.像是神智仍旧不很清醒。也对.如果是平日里冷静睿智的明郡王.最多就是把碧荷赶出去,而不是像今天这样狠狠踹了她一脚......可能是难受得过了分,才会这样的暴躁。欧阳暖心中想着.却突然被肖重华揽进怀里:“你回来了......”他低声地道。
欧阳暖的身上有一种清香.肖重华不用分辨,就能闻出来,就是这样的味道.在他的胸口萦绕了很久很久.从那时候......在欧阳府中,她为了保护他.脱下外衣进了浴桶,他就记住了她身上的味道。
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香气,让他不由自主深陷其中的味道。
欧阳暖察觉到他的异样.摸了摸他的额头,才惊觉他在发烧.回头道:“你们都出去吧。”
菖蒲哼了一声.像是拎着麻袋一样,把碧荷拖了出去。
欧阳暖下意识地微蹙着眉心,将肖重华揽住,他接触到她的体温,似乎突然安静了下来,黑色的发散在微微凌乱的衣下,仿佛就此睡去.安静地好象永远都不会醒来。欧阳暖忽然就升起了一种恐慎,手轻轻不顾仪态的放在他胸口上.感觉到心脏的跳动.才放下心。
他没事......就好。
红玉重新端了热茶上来.欧阳暖亲自接到手中。烛光带着金色的光晕垂笼下来,欧阳暖手顺势抚摸肖重华冰冷的头发。
唇微微抖着,开开阖阖。
重华......
前生的仇恨.彻底封闭了自己的心,最后累积成无药可救的剧毒.慢慢沉淀,进入自己的血脉之中.在血管里流动.把毒性带到全身,似冰又似火的燃烧着。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否带给眼前这个男人幸福.....
最后,她只是轻唤道:“重华。”
肖重华这才缓缓张开眼,欧阳暖轻柔地将茶碗的边缘送到他的嘴边。肖重华轻轻含住,孩子似的微微地一吮,然后,皱紧眉就着她的手一口一口极艰难的喝下去。
他对她.是全心全意的信赖着啊.....一个从战场上走出来的男人,对于任何人都是抱着戒心.从他对待碧荷的态度就能够看出来.生病的肖重华比往日里都要敏感、易怒,时于试图靠近他的陌生人带着强烈的排斥,或者.这才是隐藏在他平静的外表下,性格里真实的一面。
肖重华昏昏沉沉,直到半夜里才醒过来。
欧阳暖惊喜地望着他,明亮的瞳仁里,脸上是如花般绽放的笑容,在烛光下看来.说不出的静谧恬美。
肖重华吃惊地望着她,喃喃地喊了一声”暖儿”。
欧阳暖笑了笑:“昨儿个淋了雨.今天突然就病倒了......你知道不知道.让人多担心。”
看着她微笑的脸.肖重华冷竣的脸慢慢变得温和,目光炯炯地望着她。
欧阳暖扬声对外头道:“红玉.去准备粥来。”
院子里就有小厨房,随时听候主子吩咐的,尤其是今天肖重华不舒服.厨娘都没敢去睡.不一会儿,热腾腾的小米粥就送了上来。欧阳暖将调羹凑到他嘴边:“来,喝了粥,好好睡一觉.就会没事了。”
肖重华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粥,忍不住道:“我刚才是不是乱发脾气了。
果然,这人什么都不记得了。看着他黑亮的眼睛里微微流露出一丝困惑.欧阳暖笑道:“没有,你做的很好。”
屋子里静悄悄的。长几上摆着的沙漏,发出极其轻微的声响。
此刻.董妃正跪坐在菩萨面前念经,丫头慧娟进来禀报了刚刚发生的事情,董妃手里的佛珠一停,便抬了眼睛看了看慧娟,脸上的神情让人看不出是喜还是怒。
慧娟继续道:“奴婢也没想到那个碧荷那么大胆,竟然敢趁着郡王妃不在做这种事.现在落得这种下场也是活该。不过郡王妃还没有处置她,说是明儿一早要押到这儿来让您处置,先着人来通报了一声。董妃娘娘.您看......”董妃没有支声。
董妃身旁的心腹何妈妈就看了慧娟一眼。道:“碧荷现在人呢?”
慧娟小心翼翼地道:“好像受了点伤......听说郡王妃还持地派人请了大夫,不知道具休情形怎么样。”
大夫?天底下哪儿会有给妄图爬上主子床的丫头请大夫的主母?这个欧阳暖,还真不是一般的能忍。董妃轻轻地抚了抚衣襟上的褶皱,轻声道:“唉,这也是她的命。”
慧娟恭敬地回答:“亏得娘娘您对她那么好,她却恩将仇报去勾引郡王!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董妃的神色间,就出现了少有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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