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已有渐渐漫生的热意,透过纱窗映进御书房。
大公主怒气冲冲地径直走进来,摒退宫人,大声说:“陛下,我的女儿不能嫁给天烨!”
“哦,”皇帝放下手中的奏章,”这消息传得这么快...”
大公主静一静气息,盯着皇帝:“父皇.请您拒了天烨的请婚。”
这话说出来,御书房里良久静静无声。
皇帝手里轻轻把玩着一个碧玉镇纸.一语不发.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一毫情绪的波动,只一双眼睛精光闪耀。半晌,他方轻轻一笑,对大公主道:“令月.你多年不曾这样激动了。”
“父皇。”大公主目光冰冷:“请您应允我的请求!”
皇帝的目光锐利如宝刻的锦芒从大公主脸颊上深深扫过:“令月,你糊涂了.回去用冰水凉一凉头脑再来与联说话。”
大公主动也不动.声音冷冽:“父皇,除非您答应推了这门婚事,否则今日我绝不善罢甘休。”
皇帝的身子微微一抖.鼻翼微微张阖,呼吸渐次沉重起来,在场唯一被允许留下的大太监孔德慌忙奉了一盏茶道:“陛下息怒。”
皇帝看他一眼.勉强饮了一口放下.眼中精光一轮.极力着抑制怒气.徐徐道:“不要说是永安郡主,便是联的公主.也是要联来决定她们的婚事,何时轮到你来说话了!”
大公主刚毅的目光灼灼逼视着皇帝,珠翠围绕下她的面容不由自主带上了一丝冰雪般的冷冽神气,”父皇,多年以前,您也曾经说过这句话!”
大公主已经有很多年不曾提起当年的旧事.皇帝一愣,随即有些漠然:“你不看好这门婚事.总要有理由吧.联不可能因为你一句话.就驳了桦儿这孩子的好意。”
大公主只感觉到愤怒在胸。不顾一切的汹涌跌荡,如万马奔腾不休。竭尽全力屏住气息,慢慢一字一字吐出.如同金石掷地有声:“不错,天炸的确聪明能干.可是如今看来,他着实聪明过了头!秦王的权势已经只手遮天.他还这样贪心不足.怂恿了儿子来求赐婚.他若真是有心.为何要等到我收暖儿为义女之后才来求,焉知背后有什么目的.....”,她没有说下去,只含怒望着皇帝。
皇帝脸色大变.厉声道:“满。胡言!”
大公主慢慢端正衣衫,复又下跪道:“父皇.请您三思!秦王好大的野心!天晔好深的谋算!若他真娶了我的女儿,我必处处受制于他们.秦王岂非就要踏上皇帝的宝座了!”
皇帝闻言一愣,右手掣过案上的茶盏一举.茶汤已然洒了出来。眼瞧着便要向地上掉去,忽然又慢慢将那茶盏放了下来。碧绿的茶水落在月色锦缎的地毯上,顿时多了几分寥落,大公主看也不看,只是默默不语。
皇帝怒极反笑.朝大公主道:“好!好!你当真什么话都敢说!”
大公主跪在金砖地上,膝盖隐隐作痛,她静静抬头道:“父皇,我不赞成这婚事并非因为我不喜欢奏王和世子。我反对,是因为不能助长某些人的野心.乱了大历皇族的风气!”
皇帝冷冷看着大公主,道:“联给了那个孩子荣耀,她也应该做出回报。你说秦王图谋不轨,联便将永安郡主送到天桦的身边.联倒要看看,他们会怎样的图谋不轨!”
这是要让欧阳暖去做皇帝放在秦王府的棋子.也是要让公主府与秦王府互相牵制.正如同太后想要把蓉郡主嫁给肖重华一样,皇帝也想要有一个人能够随时掌握秦王府的动向!肖天烨好玲珑的心思,他看中了这个时机.更掐准了皇帝的心思!大公主心头一片冰凉,面上渐渐变得哀戚:“我半生凄苦.好不容易收下了一个乖巧体贴的义女,只希望她能常常在我身边,嫁个疼爱她的夫婿,一辈子过得平平安安的,做个安乐享福的郡主.不能再看她陷入别人的阴谋里去,万望父皇垂怜女儿!”
皇帝眉头微皱.道:“这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十居八九,身在皇家,人人都是有所失去的。虽然还没有正式下旨,但联已经答应了这婚事.你现在是要联反悔吗?”
大公主哽咽了嗓子,声音里却有了一丝刚硬和强悍的底气,大声道:“父皇,只要一日未曾下旨,这门婚事就做不得准!”
皇帝闻言还是如常的样子,只是目光冷得不像在人世一般,冰冷的,似一偻凝聚的电光。蓦地.他松快地一笑,对大公主说,”令月.不管你说什么,联是不会改变心意的!”
大公主愈加急怒.却也是无计可施,她霍地站起,骤然拂袖而去。
出了御书房,她立刻低声对等候在外的陶姑姑道:“派人送信去燕王府.快!”
太极宫
皇帝到的时候.太后正依着引枕歪在美人榻上,皇后、徐贵妃陪坐下首,玉妃和新晋的几位美人也随侍在侧.众人俱都珠围翠绕.花枝招展。
太后对皇后仿佛很关切地笑着道:“听说天桦向陛下请旨赐婚,不知可有此事。”
皇后看了徐贵妃一眼,旋即轻轻一笑.才慢慢的答:“回母后的话,是有这回事。”
太后眼波一闪.面上笑意不变:.,这孩子真是越大越顽皮了.什么话都敢说。”
将这一切听在耳中,皇帝笑着掀开琉璃殊帘走进来:“母后.天炸都这么大了.您还把他当成小孩子看呀!联看他这一回,可是认真得很.非永安郡主不娶呢!”说罢又似是漫不经心的望向皇后.皇后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说到底.秦王府想要借欧阳暖辖制大公主,肖天烨的真心谁又会在意呢?
徐贵妃以手抚一下脸颊,再看向皇后的时候.美眸便带了一点点的嘲讽,她微微扬唇.一缕笑意慢慢的透出来.
太后徐徐道:“小孩子家胡闹.做不得准的。先帝爷还在的时候,当年兴平郡主闹着要嫁给礼郡王的儿子,先帝爷执意不肯,最后另外指了一门婚事给她,她先是闹得天翻地覆.后来嫁过去不也过得好好的。婚姻大事,向来只有长辈们做主.哪儿轮得到他一个小孩子乱开口了。”
寥寥数言,话中机斡已是咄咄逼人了,徐贵妃看了太后一眼.便知道她是不赞同这门婚事的,太后一直想要从武国公府嫡系中选一个女子嫁入秦王府.刚开始她选中的是陈兰馨.偏偏兰馨因故远嫁,前几日太后又招武国公府二房的嫡女陈兰敏进宫伴驾.可见是选中了她。对于太后而言,只有将秦王府牢牢抓在手心里才会满意,徐贵妃漠漠一笑,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头上的玉石簪子在阳光下发出冷寂的淡光。
太后坐起身子,她并不疾言厉色.只是眼角的皱纹因肃穆的神情而令人备觉严厉.语气不愠不火:“据说那位永安郡主聪敏美貌.得天桦眷顾也是情理中事。”她话锦一转,”旁人也就罢了,秦王府毕竟不是一般的地方.更不是什么人都能做世子妃的.永安郡主初初得封,哀家尚且没有机会见过,也不知道她品行德行如何,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给天晔指婚?”太后手里接了宫女奉上的一盏茶.淡青的袖随之抖出水样的波纹,口中慢慢地道。重生之高门嫡女全文免费阅读
皇帝道:“母后多虑了,永安不但才德兼备.更是美貌温柔、兰心惹质,当初她还亲手绘制过一幅百寿图,您不也是夸赞过她的孝心吗?”
徐贵妃的嘴角愈渐上扬.做出静心倾听的模样,实际上背心已是密密的一层汗。
太后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下,又对身侧皇后轻声道“哀家毕竟多年不问事了,依你看.这门婚事如何。”
皇后不慌不忙地道:“陛下说得对,永安郡主秀外慧中,娴淑温婉,配给秦王世子爷说得上郎才女貌,只是她刚刚得了封号,只怕大公主还舍不得女儿这样快出嫁呢!”这样严谨的礼数、温软的回答.叫太后说不出的舒适熨贴.不由满面含笑。
这一场不动声色的交锋.玉妃没有说话的余地,她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徐贵妃唇际微杨的笑容,正若有若无地悬在淡漠的脸上.不知为何.玉妃突然感到心底掠过一阵寒意。
良久.皇帝才淡淡道:“婚事可以先定下来,以后再迎娶就是。”
太后的面庞在明亮的光线中异常端庄.口中逸出一声悠长的感叹:“皇帝.你可曾问过大公主的意思?她毕竟是永安的母亲,这事情也要她心甘情愿才好。”
“母后考虑的很周详,只是生在皇家,当知这宫墙之内,哪里能随心所欲。不要说郡主.民间女子又有几个是可以由着自己喜欢来择婿的?况且以天桦的身份地位,相貌风度,哪一点能让她挑出半分毛病!令月是识大体的,又是真心疼爱永安,联想在这件事情上,她也不会反对!”皇帝的笑容云淡风轻,可是语气却是毋庸置疑.不容反驳。
太后明知道他避重就轻,脸色越发沉寂。
就在这时候,大殿内突然响起一道女声:“皇祖母.这门婚事令月自然是赞成的。”
所有人抬目望去,却见到大公主笑盈盈地走进来,皇帝的眼中划过一丝意外.颇有些惊讶的神色。
太后略略沉吟,眼中精光一轮,似能把大公主看成一个透明的人,口中缓缓道:“怎么,你赞同这门婚事?”
大公主看了皇帝一眼.微微含笑:“太后明鉴.永安毕竟是我的女儿。”她停一停,迎上太后的目光,道:“要说德言容功这些她必是不输给任何人的,太后不必忧虑,若真是不放心.也可以召进宫来亲眼相看。”
太后脸色微变,目光锐利在大公主面上剜过,已多了几分惊怒交加的神气:“晌午的时候你是怎么说来着.现在怎么变卦了?”
大公主笑道:“原先我反对这门婚事,正是舍不得这个女儿早早嫁出去,可是听了父皇的话.我又好好想了想.父皇是一国之君.总忧心于朝政.废寝忘食。我是父皇的长女,能够侍奉左右.已经是不易的事情。如今只是希望皇上可以顺心遂意,天颜常展.又怎能违背他的心愿。”她思量几番.道.”只要父皇看好这门婚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皇帝的眉头微微舒展,道:“这样最好,联马上就命人拟旨。”
大公主垂首恭谨道:“是。”
皇帝的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就在这时候,外面的宫人回禀说,宁国庵惠安师太觐见。
皇帝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太后,然而太后的眼中却也露出惊讶之色。
大公主笑道:“是我请她来的,为两个孩子的八字算一算,看看是否美满姻缘。”
皇帝斜睨她一眼,似笑非笑道:“联亲自赐婚,自然是锦绣良缘,你怎么也学起那些民间的做法了?”
大公主垂眸笑道:“永安如今是我的女儿.我多为她担心一些又有什么要紧。”
太后面上微露一缕笑,道:“既然如此,听听天意又如何,把她宣进来吧。”
惠安师太徐徐从外面走进来.满面慈和之色.她向众人——行礼.目光在大公主的身上微微凝滞片刻.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转开口
大公主笑道:“也没别的事,只是想请师太您为永安和奏王世子算一算命数罢了。”
惠安师太恭敬地道:“是。,,
皇帝微笑着看着这出戏,他突然明白大公主这是为什么来了,只可惜,这种借。在他这里是没有丝毫用处的。
算出来的结果,当然是不吉,而且是大不吉。惠安师太满面惋惜:“这两位的命数很不匹配,若是强行婚配.只怕宫中会有灾祸发生。”
“天意不可违.既然大为不吉,请陛下为两个孩子着想,打消这个念头。”大公主目光灼灼地沉声道。
徐贵妃心下微有触动.依旧微微含笑.柔声道:“师太.莫不是当了大公主的说客吧。”
皇帝嗤笑一声.道:“简直是无稽之谈!”
大公主豁然变色:“父皇!”
皇帝冷冷地道:“堂堂皇家公主竟然想出这种拙劣的法子,令月,你真是太令联失望了!”
徐贵妃稍露轻蔑之态,只一语概之:“公主,陛下金。玉言,你还是不要这样执拗了吧。”
皇后微微摇头.一双黎金掐丝点翠转殊凤凰步摇垂下拇指大的明珠累累而动,口中淡淡道:“陛下.不过是天不从人愿罢了.您又何必动怒。”
太后若有所思.道:“哪里是上天不肯顺从人愿呢,只怕是皇帝要逆天而行了。”
此言一出.大殿内死一般的沉寂.众人各怀心事,皇帝也是面沉如水。
御书房里.孔德奉上拟好的圣旨:“陛下,赐婚的旨意现在就颁下去吗?“
玉妃温柔体贴地在一旁服侍,皇帝正要点头.就在这时候,天上突然响起了炸雷”,咔嚓嚓”一声响.惊天动地,连整个皇宫也被震得一同颤抖.紧接着连串的轰鸣汹涌的铺天盖地,那几乎已不是雷声.而是天空被撕裂之后崩落的声音。
一道猛烈的寒风.如狂飓穿殿而过.斗大的雨点顷剂间便砸落下来。这时再看殿外.所有的殿宇上的琉璃瓦.都全被这山呼海啸似的风吹得发出惊恐的呻吟。天色转暗,黑如锅底。皇帝顿时愣住了,而孔德也早已吓得呆若木鸡了。
玉妃一惊之下脸色霎时变得雪白.手中端着的瓷盘拿得不稳.盘中盛着的茶盏顿时掉了个粉碎,碗盖咕噜噜滚得很远,只留下或深或浅的茶汤,沥沥一地。
孔德这才惊醒过来,连忙吩咐旁边的宫女收拾干净。
玉妃颤声道:“陛下.下午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到了傍晚.突然天气变得这么可怕!”
皇帝把奏章随手丢在一旁,搂过她道:“没事,只是下雨罢了,有什么
好怕的呢?”
玉妃看了窗外一眼.心有余悸道:“这雷也可怕的紧……”,皇帝点点头.若有所思道:“的确突然了些......”
玉妃看了一眼那道还没来得及颁出去的赐婚圣旨,隐隐觉得这天气变化的太及时了......从她心中来讲,当然不愿意与曹家有嫌隙的欧阳暖嫁入秦王府.那样对曹家可没什么好处.....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雨声渐渐地小了。一个淋得像落汤似的太监,一边朝这里猛跑.一边叫着:“不好啦,燕紫阁走水啦,不好啦,燕紫阁走水啦,”
皇帝眉头一皱,孔德赶紧出去,过了一会回来,满脸庆幸:“陛下,燕紫阁着了火.可是.又被大雨给浇灭了!”
皇帝点了点头.面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诧.还没来得及说话.紧接着又是一个更大的炸雷响起,就像炸开在御书房顶上似的.震得殿顶上的琉璃瓦簌簌发抖。玉妃一下子就钻进皇帝的怀里.仿若吓得浑身都冰凉:“陛下,天有异象.宫中又走了水.是不是因为......”她顿了顿.紧张道.”师太也说过这婚事不吉......”
皇帝冷声道:“好了!怎么连你也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话音刚落.又是两声连得极紧的暴雷炸响,御书房的窗户细脆地一响,也被震开了一各大缝。
皇帝始终紧紧皱着眉头.盯着案上的圣旨.仿佛要将它盯出一个洞来.他绝对不相信惠安师太说的话,更不相信什么不吉利的话,这门婚事势在必行!就在这时候,外面的雨已经是越下越小.雷声也渐渐地去得远了。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脸上恢复了原来的颜色,便见一名太监进来禀报说:“陛下,外头一个宫女被雷击死了。”
皇帝一愣,眼眸间似拢了一抹淡淡的惊疑。这时候,孔德已经捧了圣旨走到了门口.一只脚都跨了出去,却突然听见皇帝暴喝一声:“等等!”
孔德惶惑地看了皇帝一眼,只听见他的声音阴沉得仿佛要滴下水来:“
这门婚事......再议吧。”
公主府
陶姑姑使了个眼色,所有伺候的丫头都退了出去。
大公主接过茶盏也无心去喝,只稍稍抿了一口,忧色浮上眉梢:“这事真能成吗?”
“惠安师太说这门婚事不吉.然而皇祖父却不相信她说的话.如今自然有天象可以证明。..肖重华捧起茶盏,轻轻合着茶盏出神.片刻道.”所以,姑母不必担心。”
大公主点点头,又喝了一口茶下去,只觉得喉咙到心肺都滋润了,才一字一字道了出来:“如此最好。”想了想,她又道,”可是你如何知道天有异象的呢?”
肖重华微微一笑.目光深沉:“钦天监大人三日前在燕王府作客,无意中透露的消息.只是他几个月前刚刚因为撕替了南方水患的消息被皇祖父狠狠骂了一顿.这一次没有十全把握索性缄。不言了.不过是凑巧而已。”大公主”嗯”一声道:“这也算是侥幸了。”
肖重华忽而一笑”,到今天才去求皇祖父赐婚,可见他瞒得很紧。”
大公主嘴角微微上扬,”可不是.之前太后说这件事,我还犹自不相信.好在,我不情愿,太后比我还要不情愿,那里还有个陈小姐等着做世子妃呢!”肖天烨毕竟不是省油的灯.他突然请求赐婚,平地波澜乍起,叫人措手不及,若不是太后先一步得到了消息.大公主知道一切的时候.只怕已经晚了。她沉思片刻,道:“不管如何,我是不会让暖儿变成秦王辖制我的利器的。”
肖重华眯起眼.幽暗的黑眸里燃烧着两道火光,有着复杂难解的光亮:“秦王或许如此.肖天桦么.只怕是另有打算了。”
“好在你的法子送来的及时.再晚一步,也赶不上了。”大公主并不在意肖天烨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这样说道.仿佛松了口气似的。
肖重华闻言默然不语.因为外面光线太暗.房间内点了明亮的烛火,烛光将他端坐的身影拉得修长,投影在窗纸之上。他眼底有道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而心底,已在不知不觉间,被一种奇异的情绪占满。他突然想要知道.欧阳暖究竟是怎么想的呢.她是不是知道肖天烨会这样做.或者说,她是否会赞同....”
听暖阁
窗外的雨水渐渐停了,红玉抱了一盆新换的茉莉.替换了窗边已经枯萎的蔷薇,向着欧阳暖笑道:“小姐,这茉莉开的好不好看?”
欧阳暖一笑.”很好看.....”,
红玉放下芋莉,看她神情平静.微微有些忐忑地问道:“今天早上大公主派人来向小姐传信,是想让您早点有个心理准备,可您怎么跟没事儿人一样,这可是关系到一辈子的大事啊!”
“急有什么用.我的婚事.自然有那些人惦记着。”欧阳暖取了把小银剪子,慢慢修剪芋莉多余的枝叶,头也不抬道:“外头有什么消息没?”
红玉摇了摇头,道:“风平浪静。”
欧阳暖淡淡”哦”了一声.”那就不必担心了。”
红玉还是很不放心:“小姐.万一陛下......”
欧阳暖手中的银剪子顿了顿,随即咔嚓一声.修掉了一根枯枝.语气不知为何带了一丝冷意:“现在不来,就不会再有圣旨了。”
红玉不解地望着欧阳暖,欧阳暖看着刚才那支被修剪掉的村枝.轻声道:“这门婚事.大概没几个人会赞同,肖天烨当然也明白最好的时机还不到,可他还是说出。了,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红玉想起肖天烨那双春水般的眼睛.直觉摇头道:“奴婢可猜不出这位世子爷的心思”
欧阳暖只是含笑不语,心头叹了口气。
这个男人.是准备在她身上贴下标签呢.不管赐婚成与不成.谁还敢再去向皇帝提起她的婚事,岂不是在与秦王府对着干......这个人,好像是把她当成了狗骨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去舔一口,还真是无赖行径。
就在这时候,菖蒲进来禀报道:“大小姐.福瑞院那边传来消息说.夫人有两天都没动过一口饭了.闹着一定要见老太太。”
欧阳暖微微一笑:“哦?老太太怎么说?”
菖蒲眼睛亮闪闪的,中气十足地道:“老太太说,请大小姐去看看。”
欧阳暖微微挑起眉.道:“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吧。”
福瑞院
守门的妈妈满脸讨好地开了门,欧阳暖走进去,却闻见一股发霎的气息,林氏坐在床头,衣衫倒还整齐.只是面容憔悴、目光冷窒。
看见欧阳暖,她尖锐地冷笑一声:“你是来看看我死没死吗?不好意思.叫你失望了呢!”
欧阳暖泰然微笑:“女儿自然是要看娘活的长长久久的,将这种福气继续享下去了。”
林氏本是丹凤眼.此刻眼睛瘦的脱了眶,看人愈加凌厉:“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设计陷害我!”说着说着,她越发暴怒起来,”不光如此.你还陷害了可儿!你要把她嫁给苏玉楼是不是!你说,我们母女到底哪里欠你的,你要这样对付我们!”她越说越激动.猛地站起来就向欧阳暖扑过去,菖蒲身形一动,就把林氏大力椎开了。
两个妈妈扑过去.将林氏牢牢按住.她犹自挣扎:“你这个恶毒的小贱人!”
看来李姨娘已经用欧阳可的婚事来刺激过林氏了......欧阳暖挥了挥手.对其他人道:“这里只要留下菖蒲和红玉,其他人都下去吧。”
妈妈们对视一眼,便迅速放了林氏,退了出去。
林氏似乎刚才用尽了力气.又饿了很久,有点爬不起来,厉声道:“欧阳暖,你说.你究竟为何要这样对待我们!”
欧阳暖笑着摇头,金管上垂下的缨路玎玲作响,片剂道:“你永远都是这样,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我娘是怎么死的,爵儿是如何落水的,张文定是谁指使来陷害我.苏玉楼为何会在欧阳府.官道上马车怎么会遇袭,王妈妈不惜以命相搏将欧阳浩的死诬陷在我身上.一桩桩一件件历历在目,你几次三番要杀我害我.甚至不惜拿你儿子的性命开玩笑,你觉得,这些都没人知道吗?”
林氏神色变了又变.转而轻蔑道:“那是你挡了可儿的路,活该要死!
欧阳暖笑了:“那现在我也要回敬娘一句,彼此彼此罢了!”
林氏扬眉.呼吸浊重:“贱人!你以为将可儿远嫁就完了吗,总有一天她会为我报仇的!”
欧阳暖站在她身前.轻声道:“是啊,你以为她只是远嫁商人之子那么简单么?”
林氏的左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右手.像是想要克制住莫名的痉挛,厉声斥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欧阳暖脸上笑容愈发浓.慢慢道:“可儿妹妹怀孕了,李姨娘没有说吗?”
林氏如遭雷击.身体开始不自觉地颤拌.盯着欧阳暖的目光满满都是不敢置信!
欧阳暖轻轻笑了.笑的单纯而真挚,如一抹轻淡的晓云.神情渐渐沉静下去,缓缓道:“还有一件事连李姨娘都不知道,这孩子不是苏公子的呢,你说这是不是很有趣?”无视林氏惊恐的目光,欧阳暖幽幽叹息了一声:“洞房花烛.苏公子发现新娘不是完璧会怎样?啊,对了,他还有个现成的父亲可以做.应该会很开心吧。”
林氏的神情愤怒到了极点.几乎有些疯狂,声音无比凄厉:“你这个疯子!疯子!”她扬起手,一个巴掌眼看就要落在欧阳暖的面上,欧阳暖一把紧紧扼住她的手腕.微笑道:“娘您真是心急,女儿还没说完呢。这孩子是曹家的种.曹荣因为滥服金丹很快就会没命了.过几年.曹家到时候要是知道还有个孩子遗落在外.你说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呢?一旦闹得满城风雨,苏家还肯不肯为了面子遮掩?”
林氏惊疑而恐惧,拼命挥开她的手.欧阳暖却愈握愈紧.几乎在林氏白哲的手臂上印出几道血痕,欧阳暖轻轻笑着,目光之中却隐隐有着泪光和强烈的恨意。
林氏的脸孔因愤怒和惊惧而扭曲得让人觉得可怖:“你好毒辣……”
欧阳暖连连冷笑:“毒辣?和娘你比起来.我已经很客气了。早在生欧阳浩的时候.你就该死了.可我却救了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在那样的目光之中,林氏看到了一丝刻骨的恨意。
欧阳暖一字一字道:“因为我要你亲眼看着你最爱的女儿一步步走到地狱去,看着她欢天喜地奔向毁灭.想必娘你的心里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吧”....你说.这岂不是天底下最痛快的事!”
林氏可怕的尖叫响彻在福瑞堂的上空,来来往往的仆从对视一眼,脚步不停.没有任何人多瞧一眼。
“娘.你还是好好歇着吧,妹妹的婚礼还需要你出席呢!”
林氏剧烈地挣扎着,突然伸出左手似乎想要抓住欧阳暖的裙摆,然而徒劳地挣扎了几下就无力放下了,她张开嘴巴,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想要站起来,半边身子都不能动弹。
欧阳暖微微一笑:“娘,你这两日没有吃饭.水却还是喝的,只怕喝的还不少吧?”水……水……;林氏不论如何大声,声音却发不出来,挤压在喉咙里。
“您放心.女儿怎么会害您呢,不过是李姨娘看您身子不好.多花费了一些心思罢了。也许她只是忘了,当初镇国侯府的那位二姨娘是中风而死的吧.所以这水里面么.....”.欧阳暖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林氏.淡淡笑道.”女儿自然不会看着您死的.待会儿还要送您一份大礼呢。,,
说着.她轻轻看了红玉一眼.红玉打开门.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那两人青色的马甲,月白的衣裙,当林氏看清眼前两人的容貌,不由自主瞳孔一下子缩紧.仿佛看到了鬼魅。
“秋月自然不必我介绍了.另一个是周姨娘的幼妹凝香,您看.她和周姨娘是不是很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初连我看到都吓了一跳呢。“欧阳暖的笑容,薄薄如同冰上的阳光.寒凉彻骨,“从今往后.就由她们在这里陪着您、照顾您,昼夜不离。“
——————题外话——————
一直有人问我.女主为啥要留下林氏一条命.还说打蛇要打死,我觉得留着林氏做成蛇羹不是更好吃吗?PS:女主对付敌人就是这样的.因为彼此是死敌.换了林氏或者欧阳可上位.女主的下场一样会很惨,要女主手下留情,那是不可能的.也许有孩子会觉得她阴冷可怕恶毒自私不讨喜,可是我喜欢,(*^__^*)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