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趣从罗妖那里接手孔雀,原本是想着给他家黑豆儿当童养媳。真正养了两日,知趣算是明白一个道理了:天底下没有免费午餐啊。
以往知趣觉着朱鹤是满嘴口不对心、一脸假仙儿,就很够呛了。如今瞧着孔雀方明白,世上一山比一山高,假仙儿之外有傲骄。
就说知趣住屋子吧,他按罗妖讲,临窗地方给孔雀把窝挂上,结果也不知道孔雀不知是哪里不爽,转而把知趣被褥桌椅全都啄个稀巴烂。
知趣气一面换摆设,一面骂孔雀,“败家婆娘,以后成了亲也这样糟蹋东西不成?我家黑豆儿有多少东西供你糟蹋?这样不懂过日子,以后黑豆儿变心,有你哭时候。”
孔雀展翅从窝里蹦到知趣头上,两只爪子连带利喙一并上手,把知趣连抓再挠,家暴了个满脸花。知趣手忙脚乱把孔雀抓手里,刚要教训一二,就见孔雀眼珠子往上一翻,两腿一蹬,竟昏死了过去。
这,这可是四品灵禽啊!
又,又是罗妖寄养他这儿!若是有个好歹,罗妖还不得要黑豆儿抵命呢!
知趣急头发都竖起来了,捧着孔雀冲去找罗水仙救命,罗水仙不愧是天才中天才,虚瞧了孔雀一眼,往孔雀身上输送了一段灵力,淡淡地,“孔雀是四品灵禽,自然娇贵些,你要小心养育。”
“我,我也没怎么着啊,你看他把我挠,都破相了。”知趣见孔雀罗水仙掌中奄奄一息模样,又有几分心疼,“师父不知道,他把我家俱摆设全都啄坏了,我就说了几句。”
罗水仙送知趣一瓶药膏子,不再理会,“你自己要答应师叔。”
知趣只得捧着孔雀又回了房,小心把孔雀放回窝里,自己拿着药膏子擦脸上伤,唧咕道,“看你这气性大,说都不让说了。我这些家俱摆设都是花灵石买,灵石你知道吗?现你还小,有师叔祖财大气粗供养你,等以后你大了,跟黑豆儿成亲。我这里当然是会给一份儿彩礼,不过,你们也不能坐吃山空啊,还要找些赚钱营生才是。”
“俗话说好,男人是水,女人是缸。男人呢,管着赚灵石养家,女人呢,就得知道算计着过日子。你这样糟蹋惯了,以后黑豆儿有辛苦了。”知趣叹口气,又要继续唠叨,结果不料刚刚还奄奄一息孔雀怒而飞起,浑身绒毛儿炸起,喉间陡然发出一声刺耳尖叫。
只见房间换家俱摆设俱呯一声,碎成粉末,连同水仙居都跟着晃了三晃,眼看就要崩溃。罗水仙及时施了一个加固符,房子才险险没塌。
知趣两手堵着耳朵,被孔雀身上散发劲气撞得后退三步方稳住了身子。
知趣脸色大变,望向孔雀。孔雀扬起脑袋,冷冷瞥知趣一眼,纵身一跳,跳回窝儿里,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知趣连惊带吓,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孔雀这样厉害,知趣想着惹不起咱躲得起,想着将这间屋子让给孔雀,自己另换一间屋子住。结果他刚要搬家,孔雀就跳到他头上去。
知趣琢磨着孔雀有这样灵性,问他道,“你是不是想跟我一道住?”
孔雀不情愿点点头。
知趣趁机道,“那你就不能再弄坏我东西,不然就分开住。我可不是罗八哥儿,事事都肯迁就你。”
孔雀别开脸。
知趣自己给自己铺个台阶儿,一面叹道,“你还这么小,把你一人放屋里我也不放心。若是进来个山猫狐狸之类,一口把你吃了怎么办。”
知趣随手给他湖里召来一杯清水,从储物袋里取出张破桌,将孔雀专用来喝水玉杯放到破桌上,温声道,“喝点儿水吧,看你刚刚那一嗓子喊哟,可别把嗓子喊破。”
孔雀喝了几口水,又去啄知趣桌子,知趣皱眉寻思了一会儿,问他,“小白,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桌子啊?”
孔雀脑袋点了点。
知趣一拍大腿,啧啧道,“了不得啊,你毛儿还没长齐呢,就懂得审美了。”知趣知道这孔雀难缠很,品性傲骄脾气暴躁,偏又珍贵难得,只得迁就些个。
将储物戒里家俱摆设都拿出来,知趣问,“你挑吧,我就这些东西,你喜欢哪个,我摆哪个,以后你可不许乱啄了。”
不料四品孔雀颇有不凡之处,挑捡几样,竟然全都是知趣从金蟒洞里搬回来桌椅案几。知趣赞道,“果然不愧是名门出身啊,眼光就是好。”
知趣将旧收起来,重摆了,结果就是什么东西摆什么位子,孔雀都要发表意见。待知趣收拾好,孔雀才算安生了。
其实屋子摆设如何,知趣根本不大意,他一草根儿出身,也没那些审美挑剔。结果几日后,罗水仙凑巧瞧了一眼,赞许道,“你这屋子倒有些模样了,孔雀眼光不错。”
知趣与有荣焉,“这些事,本来就应该是女人学,孔雀很有天分哪。”一语未毕,孔雀又将知趣挠个满脸花。
知趣现早学乖了,眼疾手捏住孔雀脖子,将他拎起来,一根手指去戳孔雀屁股,孔雀立时气个半死,两只小翅膀往后一捂,羞得跑开了。
知趣哈哈大笑。
孔雀虽龟毛一些,当初知趣既然能把罗水仙伺候舒坦,孔雀不话下。渐渐摸透孔雀脾气,知趣倒不觉什么,只是日日练习神行符。初始并不顺遂,屡屡有画废,及至一年之后,渐渐很有些模样了。知趣便将自己积攒下神行符拿去族中铺子里寄卖。
知趣倒不是好高骛远性子,既学会了神行符,他也不急着再学其他符篆,只管将神行符画得加圆满。一时知趣去将画一批神行符给管事弟子送去,管事弟子笑道,“整个罗浮界,水仙师叔符篆都是有名。如今师兄出手,师兄神行符铺子里神行符里也是一等一。”
知趣笑道,“那都是多亏了你们会做生意。”
管事弟子奉承道,“这怎么一样,师兄画神行符,就格外好用。”说话起来,实是满心羡慕,“师兄得水仙师叔器重,只管一心修炼,哪似我等都要族内领些事务,方能勉强生活。”
知趣知道大部分修士修炼时都要许多丹药辅助,仅靠族中供给根本不够,故此要另接了族中任务赚些灵石再买丹药,以助修行。偏罗水仙对丹药颇有几分不以为然,只这一样,知趣修炼就省了一大笔,族中发丹药虽不多,知趣不用,以前都是给黑豆儿吃,如今喂孔雀,孔雀也喜欢。所以,知趣修炼,以前真没什么花销,倒是现学习画符篆,要用些笔墨纸砚,好如今知趣学会了神行符,多少也有些进项。
且知趣不要灵石,将神行符卖灵石直接铺子里换了灵墨符纸来。罗水仙向来眼界高,给知趣东西都是极好,知趣舍不得用来画神行符,故管事弟子这里买些普通来用。
知趣见管事弟子对他颇是羡慕,笑一笑,不再说什么,转而走了。当初灵药园,许多人都有服侍罗水仙机会,奈何这些人受不了罗水仙挑剔,纷纷起了退意。知趣抓住这鲜有机会,方有今日。
其实就是如今罗水仙也不是多好伺候,好知趣脸皮厚,多日相处下来,自然拿捏得准罗水仙脾气。
知趣就要往回走,刚出了管事弟子屋子,就见一位着外门弟子衣衫女修迎上来,行一礼道,“请问可是知趣师叔?”
一听这称呼,知趣细瞧,果然见这位女弟子是炼气修为。家族之内,外门弟子都是被当作仆役使唤,知趣笑着点头,“有什么事么?”
“若是知趣师叔有空,天遥师叔想请知趣师叔过去一叙。”女弟子瞧着知趣眼睛里颇有几分焦切,生怕知趣会拒绝模样。
一听是天遥有请,哪怕先时知趣很为天遥美貌惊艳了一回。不过,后来落英峰发生事,知趣早对天遥没有任何兴趣了,何况论及美貌,见识过罗妖风情,天遥虽美,远不及罗妖风仪。
故此,知趣只管道,“我师父还有事情,我得赶紧回去了,就不去天遥师姐那里打扰了。”
这位女弟子相貌不差,楚楚可怜,恳切相求,“天遥师叔就前面亭子里相侯,断然不会耽搁知趣师叔多少时间。”
知趣几乎可以想得到天遥所为何事,是半点儿兴致都无,虽然这位女弟子满脸为难恳求,知趣也没什么怜香惜玉之心,抬脚就走。女弟子身后唤了几声,见知趣没有停脚,只得做罢。
天遥满腹烦恼慕仙夫人看来实算不得什么,慕仙夫人是看着天遥自幼长大,直接道,“世上又不止是罗水仙一个男人,你这样上赶着,有什么意思?”
天遥绞着手里云锦帕子,低声道,“我跟水仙哥哥一道长大,他人品上佳,嫁他,总比嫁不知根底人好。”
慕仙夫人淡淡地,“现是他根本不想娶你。”
“其实也没人逼你现嫁人,你何必这样焦切,莫不是父亲有什么别打算?”慕仙夫人随口一句话,看向天遥时,只见天遥面色微变。
慕仙夫人思量片刻,淡淡道,“无非也就是这几家子罢了。”慕仙夫人对于青一真人非常了解,略一想便明白青一真人打算。看天遥没个准主意,却也没有表现出极大抗拒,慕仙夫人道,“不论你想嫁谁,都不要失了自己体面身份。若是不想嫁,直接跟父亲说就是了。你这样摇摆不定,是什么意思?纵使待价而沽,你也得明白,你要嫁不是普通人。如今你对罗水仙这样流连难舍,他又不肯娶你,自降身价不说,事情传出去,日后谁娶你谁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