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还不是多遥远事儿,就昨天,知趣为了帮着黑豆儿杀金线蟒,连命都能豁出去。及至到他朱鹤,虽然朱鹤也明白自己知趣心中重要性,完全不能跟黑豆儿相比。
但是,这种他流血流汗杀敌。知趣完全不管他死活,一门心思搜罗东西事儿,也太过分了吧。
不过,要说知趣师兄,气人是真气人。
但,有时候,朱鹤也得承认,时机把握上,知趣师兄具有超一流眼光。
知趣不知道金蟒死时是什么样心情,金蟒已然恢复原身,双眼紧闭,眼角尚留几许金色残泪,生机却已全无,金色血液铺满了整张大床。只是金蟒身旁,蜷缩着一条湿漉漉小金蟒,尚未睁开眼睛,只是靠着本能母亲尸身旁游动,旁边还有几片碎去金色蛋壳。
知趣心下暗暗一叹,又有些惊讶,“这只小金蟒头上竟有双角诶。”虽然那角极是细小,不过凭着知趣眼力,看一清二楚。珊瑚一样,小小双角。
朱鹤已伸手将将小金蟒笼入手中,清秀隽雅脸上浮起丝丝笑意,道,“金蟒死前将自己内丹强灌于蛋内,促使蟒蛋早日孵化。灵兽产子,子嗣素来霸道,这条小金蟒早母体内就夺取了母体大半灵力,如今又得了金蟒内丹灵力,故此头生双角,已不能称之为蟒了。若有机缘,造化不凡哪。”
知趣瞧着朱鹤脸色,问他,“师弟,你要吃小孩儿吗?”
“这不过是条金蛟而已。”像人类修士修炼,虽然危机重重,高阶修士杀低阶修士是寻常,但是,总得来说,并没有修士吃修士习惯。但妖修主不同了,朱鹤张嘴就吞了小金蛟,接着朱鹤雅致面容掠过一抹金色,一声清唳鹤鸣直逼云霄,巨大灵力波动蟒洞中回荡开去,知趣只觉一股飓风飙过,他脚下不稳,吧唧就摔到了地上去。
“朱鹤,你故意整我吧。”竟然让师兄趴自己脚底下,简直无法无天。知趣摔不重,但是自尊心很受伤。
朱鹤连忙俯身扶起知趣,他得了巨大好处,此时怎能忘记知趣呢,笑着道歉,“我一时忘形,没伤着师兄吧。”
知趣勉强接受这个说法儿,扫一眼四周狼籍,忍不住教训朱鹤,“你看看,多少东西都被你震坏了。”
朱鹤心情正好,笑将金蟒尸身收起,递给知趣道,“金蟒给师兄,这是极好宝贝了。”
知趣虽是贪财性子,却并未接过,叹道,“还是将金蟒葬了吧。”
朱鹤知知趣心软,温声道,“修真之路,向来是你死我活。我们杀了金线蟒先,若是今日放过金蟒母子,他日后患无穷。”
知趣终也没要金蟒,朱鹤只得自己收了起来,跟着知趣排检洞府里东西。
这处洞府与先时地方不同,竟是桌案床几俱全,四周墙壁连同洞顶都绘满了繁奥符纹,知趣道,“我瞧着以前像有人住过模样。鹤师弟,刚刚那金蟒神通如何?”
“若非她产子,与我不相上下。”
“跟罗妖师叔比呢?”
朱鹤道,“金蟒岂能与罗妖师叔相提并论。”
“这就奇了。”知趣眼睛扫过洞府,对朱鹤说,“昨天,罗妖师叔竟也没发现金蟒,岂不古怪?鹤师弟,你去请了师父过来,叫师父帮着看看,这洞府是否有什么特别之处。”
朱鹤点头,莹白指尖儿微拈,一根莹白鹤翎蓦然浮现于掌中,朱鹤信手一投,鹤翎陡然化为一道流光,消失不见。知趣瞧稀奇,问朱鹤,“鹤师弟,你就这样给师父传信儿么?”
朱鹤又拿出一根鹤翎交给知趣,笑道,“师兄拿着,若有什么急事儿,只要用灵力输入鹤翎,我就能知道。”
“这么神奇。”知趣欢喜接过,见这支鹤翎似玉似金,洁白无瑕,灵力隐隐,宝光莹莹,便知并非寻常,知趣小心收起来,笑道,“那我谢过鹤师弟了。”
“师兄有好事记着我,以后师兄有什么事,也管跟我说。能办,我一定为师兄办。”朱鹤昨天就挺眼红黑豆儿吃了金线蟒内丹,不过金线蟒内丹如何能与这条小金蛟相比呢。若非知趣心思缜密,他断无此机缘。而且依知趣缜密,他岂能不知金蛟价值,却能任由朱鹤吞食金蛟,可见知趣是有意相让。
故而,朱鹤修为虽高,对知趣却是越发服气。
而且,知趣师兄好地方于,金蟒也不要,岂不是也归了他么?这样有智慧还大公无私师兄,哪怕修为低些,也是值得人尊敬。
罗水仙与罗妖来很,知趣将心中疑惑说了。
罗水仙细细查看过洞府,过一时方叹道,“若我没猜错,这洞府建成时就布了锁灵阵之类阵法儿。”
“师父,这里虽铺砖弄瓦,可是以往有修士住过?”
罗水仙眼睛落到多宝阁上一处玉盒,随手召过,将玉盒打开来,即便玉盒已空,仍能闻到一丝灵药异香,罗水仙道,“此处地暖融融,应该是有一处火性灵脉此。不过,多年来,这处灵脉应该已经废了。这两条蟒蛇,或许是当初仙人留下,得了些机缘。”
“师父,当初住这里人很厉害吧?”知趣问。
罗水仙点点头。
“比罗妖师叔祖还厉害吧?”
罗水仙没说话,默认。
知趣浑身上下那股子劲儿就别提了,他立时将罗水仙手里空玉盒收起来,这屋子里东西,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儿一水儿搬走,连同那张大床,知趣一个人搬不动,还使唤朱鹤,“来,鹤师弟,搭把手儿。”
白鹤是很要面子鸟儿,朱鹤略一犹豫,知趣已道,“不听我,是吧?”话中颇是不满。
先前自己说漂亮话还冒热乎气儿呢,倒不好不帮忙,朱鹤将人家蟒夫妇大床给知趣搁储物戒里,知趣扫一眼空空如也洞府,从储物袋里竟取出两把玉锄,递给朱鹤一把道,“鹤师弟,看这四周上下墙壁屋顶地上都有这样繁奥符文,既是仙人留下,咱们敲下来,拿回去给师父研究,也有好处。”
知趣如此细心,罗水仙暗暗点头。先时他已试过用玉简刻录,奈何玉简上仍是一片空白,可见布阵者法力高深,远他之上。
朱鹤见罗水仙并未反对,就跟知趣埋头苦干起来。
知趣生怕破坏了玉石砖上符文,做极是精心,身上不时有细密汗珠儿顺着密实肌理滑落,一滴一滴落玉砖之上。罗水仙释出一阵灵力,洞中温度渐渐降下去,知趣稍一回头,桃花眼里带着一丝流光,对着罗水仙微微一笑。
罗水仙忽然道,“小心。”
知趣只见自己锄下红光大盛,腰间一紧,已被罗水仙拽回身边,只是眼瞅着一块儿符砖就要被红光吞落,知趣飞出玉锄,将手一捞,将玉锄符砖一道耧了回来。
符砖揭开,红光破出之际,竟将洞顶击破尺大一个窟窿,直通外面星空,连同水仙谷禁制也发出一声震荡尖啸,良久方缓缓平静下来。
“好厉害机关。”罗妖抬眼望去,符砖之下有热力融融,一枚灵气隐隐金蛋正静伏其间,透出无数安然宁和。
知趣恍然,看向朱鹤,“难道金蟒所诞竟是双生?”用内丹将一只催生为金蛟,不过是引开知趣等人注意力。余下一枚悄悄藏起来,若非知趣仔细,哪里会料到还有一枚金蛋藏地砖之下。
这条金蟒生下双子,自知难以保全,竟无数凶险之时,想出这样壮士断臂取舍法子,舍弃一个,来保全另一个。
一时间,知趣不知是该敬还是该叹了。
若非他要敲地砖,或许许多年之后,这只养于温热之地小金蟒就会破壳儿而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