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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酒楼斗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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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野于席前,正对着单剑飞站定,自斟一杯,深深躬腰,姿势好似在等候单剑飞首肯。

就在这时,单剑飞耳中听到一阵清晰的传音:“单少侠,本人‘久野’,另外还有个汉名叫做‘巫拜斗’,扶桑国语音虽然精通,扶桑国却一次也没有去过,由于本人懂的玩艺儿不少,武林中有人喊为‘智圣’,对不起,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神威宫东宫娘娘,鬼女阴美华的母亲,正是本人的姨表妹,听听这些,单少侠应该明白,我们现在要留下的只限唐家丫头一人,本人算定,你们迟早要从这儿过,在知悉扶桑来的狂棋士之后,将设有不送上门的理由,在归元寺,本人有的是机会,但是,本人没有下手,说真的,本人对围棋实有着浓厚兴趣,现在,这座酒楼已在神威宫三百武士密围之中,希望单少侠体上天好生之德,审情度势,别去连累了本地这些无辜的人士……”

单剑飞猛然一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所谓来自扶桑的“大棋士”,原来竟是“智圣”

巫拜斗所饰!

这位智圣,果然名不虚传,不但工心计,博学兼能,更对自己之布置极具自信心,现在,被他料中了,他单剑飞领着“迷魂倩女”和“瑶台玉女”,平平稳稳的掉入他的陷阱中。

智圣刚才道番话,分析起来,几平无一句,无…字不是沦事之言。

智圣一人之武功,就已经不是他们三小联手所一定能胜稠了,那名“翻译”,还有另外那两名“扶桑棋士”,自属也是高手无疑,再加楼上楼下如果真有三百多武士围着的,这一仗实在是无从打起。

另外一点,亦复是实情,楼上地狭人多,且又全是不擅武功之普通人,一旦刀剑并起,这批人首先要碰上一场无妄血灾,别说伤在刀剑下,单是人挤人,人踏人,伤亡下来也就够瞧的了,可是,他能这样听令迷魂倩女陷入敌手吗?当然不能!单剑飞第一个升起的念头,是想将“力勇”两圣被“至翁”谋害的内情说出,以冀取得这位“智圣”之“化敌为友”可是,话从那儿说起呢?说,容易得很,但是,要能收到效果便没有那么简单了。

首先,没有“力勇”两圣的尸体,将很难使“智圣”相信力勇二圣已经死亡。其次,就算智圣相信“力勇”二圣的确已经不在人世,以三圣之自负,智圣也不太相信至尊翁真的会有那么力胆量。

当初“力勇”二圣留下来的那封亲笔信函,现在如果能够拿出来,以智圣之智慧,未尝没有一丝希望,但是,当时为了安全起见,它已经给单剑飞毁掉了,如今,他所能够做到的,只有一样:空口说白话。

单剑飞想想,觉得还是少费口舌的好。

酒楼上,众人因为听不到智圣的传音,只见智圣低着头,一手执壶,一手擎杯,上身不住弯动,还以为这位扶桑棋士习惯使然,在向单剑飞坚持欢饮,于是一个个跟着起哄,帮着智圣要单剑飞干一杯。不知死活,一至于此单剑飞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迷魂倩女和瑶台玉女虽然听不到智圣在说些什么,但智圣之神态已被二女瞧透几分,当下同时向单剑飞传音问道:“单大哥,这厮怎么回事?”

单剑飞摇摇头,他向智圣传音道:“尊驾乃武林中之前辈高人,行事怎么如此不光明?

要想斗斗小爷们,何不换去楼下空旷之处?”

智圣平静地答道:…光明’或‘黑暗’,本人一向很少考虑。俗云:‘黑心救张良’。

张良不黑心,就不成其为张良,张良为智者之祖,其用心行事自为我辈所宗。本人应敌,素来都是以斗智不斗力,斗力斗勇,是本人另两位兄弟的事。虽然本人单凭武功亦可将你们这些小辈降服,不过,如非必要,照样做了似乎总嫌不太够味。”

单剑飞见众人吵得不像话,乃抬头先向众人沉声道:“请各位安静,在下跟这位久野先生正在讨论一些问题,喝酒是小事,等有了结果……”

接着又向智圣低低说道:“姓巫的,你的智力足可媲美你的棋力,但你应知道强中更有强中手这句古话,你的棋输了,便是一个顶好的说明。”

智圣淡淡答道:“就因为输了棋,我更非要赢回这一场不可,我想看看你在计穷力竭之余,还能耍出什么绝着出来。”

单剑飞冷冷一笑道:“慈悲和施舍都是富裕人做的事,本身命且不保,尚何暇去顾及他人?巫拜斗,你准备兵刃了!”

说着,手探衣底,霍地一声抖出七星剑。

迷魂倩女与瑶台玉女已听清二人后来的这段对答,现见单剑飞亮出七星剑,也分别自袍底将宝剑迅速拔出。

那个胖胖的张大爷,身躯摇了摇,恰于此时咚的一声倒翻楼板上。

众人先是一呆,接着群情大哗。

单剑飞厉声喝道:“不要闹,自楼梯口一个个下去,此人不是扶桑棋士,你们一乱,只自取伤亡……”

众人魂飞魄散,没命挤着往楼下跑,可是,大群人刚刚挤到楼梯口,先下去的一批,人到楼梯半腰,一阵惊叫,忽又没命的爬了上来。

“楼下……更……更不得了!”

“好多,我的妈呀!”

“怕不有二三百吧?”

“人人有刀有剑的,天哪,这,这怎么回事?”

单剑飞知道,智圣声称楼下有三百名武士围着,这样看来一点也不是恫吓了,怎么办?

对于其他酒客之下去又上来,智圣始终置之不理,似乎他与算定楼上这些人一个也跑不掉,正如他的迫敌就范之计划无可修改,无可动摇一般。

果然,那名,”翻译”和那两名“扶桑棋士”这时也将兵刃亮出来了,“翻译”是根铁尺,两名“棋士”,一人是支判官笔一人是支如意棍。

智圣半偏着身躯道:“来,我为你介绍介绍,这三位都是巫某人多年来,形影不离的得力助手,拿尺的这位外号叫‘天剪子’,拿笔的叫决疑客,拿棍的叫观变客,知道智圣的人,应对这‘一子二客’不太耳疏才对。”

单剑飞暗暗皱眉,“一子二客”他见是没有见过,但是,早就听说过了,单剑飞心念电转之间,忽然生出一个计策。

他向智圣注目道:“你自以为心计过人,可否容许我们兄三个私下计议一番,想个妙法来对付你?”

智圣傲然‘笑道:“请便!语云:勇不过百,智敌千人假如连三个毛头娃儿都周旋不了,我还称什么智中之圣?”

单剑飞点点头道:‘好,就这么说!”

说着,返身将迷魂倩女和瑶台玉女带退三四步,低低地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话,二女听得不住点头,唇角不期然泛出一片笑意;单剑飞与二女计议停当,转身又向席前走来。

智圣满不在乎地侧目道:“妙计安在?”

单剑飞轻轻咳了一声,庄容道:“老实告诉你,巫拜斗,你今天这番安排,在你而言,好像是无懈可击,其实,有两件措施,却是大大的不当,就由于这两点小小的疏忽,今天这场智力之战,你已经是注定非败不可了!”

智圣微哂道:“想用拖延战术是不是?就算我没有看穿好了,那两点,说来消遣消遣也不妨事!”

单剑飞声色不动地接下去道:“第一,你在通令三百武士包围本楼之前,应该先将楼下闲杂人等驱逐干净。”

智圣睨视而笑道:“愿闻利弊!”

单剑飞神秘地笑了一下道:“你只知道你自己带了很多人。有没有想到少侠们也有后援?假如少侠们现在告诉你,少侠们的援兵早已赶到,并且已以各种身份,如酒客啦,店中的伙计啦,大司务啦,诸如此类,分别混杂在你们的武士四周,一旦事发,那些武士首先就要溃不成军,到时候,里应外合,束手就逮者,很可能是你阁下这一点,你相信不相信,你先说!”

智圣哈哈大笑道:“相信?当然相信了,这叫做‘痴人说梦’,不是吗?”

单剑飞注视着对方道:“那你是不信了?”

智圣笑道:“相信,可惜无从清查起,因为武士们一到,楼下闲人,包括店中伙计,即已溜得个不剩,所谓援兵,大概也跟着溜了p巴?哈哈哈哈!”

单剑飞一呆,似乎相当意外,其实,在心底却感到大大的宽慰,因为,这么一来,等会儿就不担心宝剑伤及无辜了。

智圣风凉地笑道:“第二点呢?”

单剑飞故意装成回过神来,哼了一声道:“第二点是你们这次无可救药的一大失策,你们将小侠们三匹马藏去一边,这种做法,实在太蠢……”

智圣愕然一怔,张目道:“谁藏了你们的马匹?”

迷魂倩女与瑶台玉女自领受了单剑飞的妙计之后,二人于取剑飞和智圣一递一答之际,站立之方向已由并肩向前改成分向东西,长剑高举,背背相抵,智圣自然无暇顾及这些。

这时,智圣只是忽然想起:怪了,这三个小鬼头自登楼后,即未再下去过,别说他们马匹没有藏起,就是给牵开了,他们又何从得知?再说,他们困身楼上,跟楼外系着的三匹马儿又有作么关系?怪,这废话后必然另有蹊跷。

智圣疑心一动,赶忙举目向三小观察过去。

然而,已经迟了。

单剑飞在解说第二点时,脚下已在碎步后移,智圣凝神思索,正好给予他可趁之机,但见他突然一个倒纵,与二女背肩虞三角形贴紧,三支长剑齐举并下,剑贯真气,剑尖所到之处,楼板洞裂,三条身躯随着劈离之楼板闪电下坠,轰然一声,楼下两武士首当其冲,头破骨折,压成肉酱。

单剑飞先前不肯马上采取行动,就为了怕伤及楼下酒客或是店中执役人员,所以,他先设词向智圣套问,知道楼下此刻清一色全是神威武士,三人自然没有顾忌了,楼板着地,三人一声大喝,三支剑宛若闪电惊鸿,当者披靡,三人冲出店外,武士人头已然浓落七八颗。

店外,石桩上,果然正系着他们骑来的那三匹骏马,三人早已取得默契,此刻连招呼也不需要再打,纵身一跃,各取己骑,长剑割断缰绳,脚套革履,一夹马腹,呼溜溜向城外绝尘奔出。

店外武士虽众,但又哪里是三人的对手?结果,让得快的留下一命,自恃蛮勇,奋身上前,意图拦截者,无不溅血飞尸,成了剑下之鬼。

等到智圣带着“一子二客”自楼窗中跃身而下,三骑已于街尾消失……

严冬,大雪纷飞。洞庭湖中,一艘快船正运槽疾驶。

船面上,三名轻裘少年并肩而立,虽然风雪如此之大,但是,三人似乎不耐在舱篷中闲坐,一直眼巴巴的望向远处湖面上隐现的君山山影,仿佛恨不得要插翊飞过去一般。

由于站立时间过久,三人已被雪花堆成三尊雪人,雪花迷眼,寒风刮面,三人仍毫无所觉。

终于,君山到达了。

三人不待船身拢岸,已经同自船头一跃而起,洒落一身雪花,鱼贯奔向里许外的玉帐圣宫。

玉帐圣宫大门台阶两侧,这时分别站立着两名披着锦绣披风的绝色少女。走在最前面的单剑飞,于看清四女面目之后,不禁微微一呆,脚下也跟着滞顿下来。

身后的迷魂倩女和瑶台玉女赶上一步,低问道:“怎么了?”

单剑飞轻声回答道:“圣宫第一道大门,一向由宫中‘花隶’担任守卫,而由‘花奴’担任卫队长,现在那四名女子,系宫中梅、兰、殊、醉四金钗,这四人,尤其是‘清卿梅姬’、,雅卿兰姬’,在宫中之身份均是尊崇无比,说什么也不会轮到她们四个来担任宫门守卫的,我看宫中今天定有什么大事。”

三人说话之处,约距宫门二三丈之遥,四金钗也早巳看到他们三个来到,但四金钗只认得三人中的单剑飞,虽然四金钗凭着本身经常易钗而弁之经验,以及女人天赋的敏锐感触,已经瞧出述魂倩女和瑶台玉女是女扮男装,然而,她们对迷魂倩女和瑶台玉女却是陌生得很。

当下由清卿梅姬发问道:“单少侠何为而来?”

单剑飞上前数步微揖道:“敬烦梅仙子通报一声,在下有事求见玉帐圣母。”

清卿梅姬平静地道:“明天再来吧。”

单剑飞愕然道:“为什么?”

清卿梅姬淡淡答道:“圣母已有金谕,今天不见任何外客!”

单剑飞未再有所表示,一旁的瑶台玉女已经勃然生怒道:“走,我们闯进去,出了事责任由我一个人负担,我就不相信所谓‘外客’会连自己的师侄女都包括在内!”

清卿梅姬啊了一声道:“这位原来……”

单剑飞生怕玉女蛮脾气发作,会使四钗下不了台,因此连忙枪在玉女前面,朝清卿梅姬含笑解释道:“事情很紧急,也很重要,只要梅仙子通报一下,在下相信圣母在知悉原委之后,一定不会怪罪四位仙子的。”

清卿梅姬沉吟了一下,点点头,先向另外三姬交代道:“三位妹妹偏劳了,愚姊陪这三位进去一趟。”

接着,转向三小招手道:“随我来吧。”

梅姬将三小领人宾馆,系座、密喧,并指使馆中婢女泡茶,端果盒,就是不提入内通报之事。

玉女不耐道:“梅院主,请您先进去说一声好不好?”

梅姬苦笑了一下,无可奈何地道:“请这位楚妹妹原谅,是人报,也得稍微等一会儿,既然肯领你们人宫,自然没有不去通报的理由……”

玉女截住她的话头道:“为何要等?”

梅姬赔笑道:”因为圣母刻下正在接待另外几位贵宾。”

玉女眼中一亮,追问道:“都是谁和谁?”.梅姬为难道:“这个……”

玉女抢着代答道:“是不是神威宫派来的?”

梅姬一怔,脱口道:“你们怎会知道?”

玉女又问了一句道:“圣母跟来人此刻都在什么地方?”

梅姬不得不说了,答道:“玫瑰正殿。”

玉女回头向单剑飞问道:“你认得路吗?”

单剑飞点点头,玉女起身挥手道:“快,我们马上赶去看看!”

梅姬欲待拦阻三人已然出室,呆了呆,只好跟在三人身后,也向玫瑰正殿赶来。

口口口

玫瑰正殿中,面垂薄纱的玉帐仙子于云殿上居中端坐,身旁分立着雍容艳丽的左右花相,“牡丹仙姬”和“芍药仙姬”。

身后侧站着的是那名刻下正取代着“玫瑰圣女”地位的“绿衣花令”。

正殿中间,有一名身披锦绣披风,双目奕奕有神,气派异常沉稳的中年人屹立着,这位神威宫专使,正是该宫前此之“金锦副统领”。从他刻下双肩所绣之金线看来,似乎该宫在确定公孙长虹的死讯之后,已将他提升为“金锦正统领”。

金锦统领身后四五步处,分别站立着四名金锦刀剑武士;大概碍于玉帐圣宫禁令之故,四人均未佩剑。

两边偏殿,一边坐着“雅静掸寿”四金钗,另一边则坐着“野狂索名”四金钗。

大殿门口-暗,单剑飞、五女、倩女,以及那位梅姬相继悄然进入殿中。不过,玉帐仙子虽然看到了,却仍像没有看到一样,继续凝望着殿下,在聆听着那位神威金锦统领的叙述。

但听那名金锦统领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关于最后这一点帝君曾一再予以郑重保证。

帝君说:不论仙子答应与否,他都早向仙子陈明,假如仙子不愿马上决定或回复,他愿延限三个月,在这三个月之中,七星剑桑大侠将会与以往一样安好无恙桑大侠一身武功依然存在,在目前,只不过暂时被药物所制而已。同时,帝君还说:这种交换条件是不容许,也不可能有着任何欺骗的,为了取得仙子之信任起见,只要仙子一句话,交人的方式,可由仙子指定,仙子尽可先由桑大侠口中证明他自进神威宫,从未受过折辱与伤害,然后再按约履行诺言!”

大殿中,这是惟一声响,清晰、低沉、有力,这位金锦统的语音一停,大殿立即归入一片可怕的沉寂。

玉帐仙子端坐不动、不言,甚至连眼光都没挪移一下,仿来人话尚未完,她依然在倾听着一般。

因此,沉寂继续着……

这种不知将延续到何时的沉寂,没有人能打破,也没有人打破,除了那位专使,或者玉帐仙子本人。

于是,那位金锦专使只好轻轻一咳,又说道:“帝君这次的要求,仙子不妨再三考虑一番,论内容,实在算不得苛刻,桑大侠虽然尚值壮年,但是,从桑大侠进入神威宫以前的行止表现桑大侠似乎早巳厌弃武事,而仙子您,先后两度威统武林,就就此退隐,不再过问江湖恩怨,未来的武林道士,仍然会有您独特地位,而您留给武林中的印象,也将是永远不可磨灭的,以,帝君说……”

来人扫了云殿上一眼,见主人仍无任何表示,于是又接下说道:“由神威宫泥人接管之后的玉帐圣宫,除了称号改易之外内部人事与组织将不受任何影响。‘玫瑰’女侠仍可充任这儿‘君山副宫’宫主,十二金钗、左右花相、花奴、花隶、一令八玉,以及百花花女,均得职司如旧。这是仙子的心血基业,创建不易,仙子纵然离去,也将必放心不下,这些,帝君都考虑到了,所以,帝君请仙子放心,他与桑大侠没有私人恩怨可言,今天,其所以如此,都不过为了当年一句戏言,他说过:总有一天,南海至尊翁五个宇,要将上面的南海二字拿掉,让他变成至尊翁三个字的!’帝君现在是骑虎难下,为了实现这句自许之官,他不得不先来跟玉帐圣宫打个商量,所谓‘两雄不并立’是也。至于易帜后的玉帐圣宫,除了改事一人之外,。可说与先前毫无分别……”

单剑飞说什么也忍受不了,-蓦地一声沉喝道:“住口!”

盖殿大惊,齐齐循声回首,那位金锦统领于看清单剑飞面目之后,不由得又怒、又惊、又疑地张目道:“是你”

单剑飞戟指厉斥道:“玉帐圣宫主人碍于身份,可能不屑理你,七星门下,小侠我,可不容你这厮放肆下去,是个识时务的,就马上滚回去,七星门下任杀任剐相信七星剑绝不会皱一下眉头,但请秦重斌记清楚,迟早会有一天,这就是他的榜样,你这厮如再饶舌,看小侠能不能教训于你!”

那名金锦统领气得脸孔铁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云殿上突然传下玉帐仙子无比柔和的语音道:“剑飞、卿卿,还有那位什么小妹妹。你们三个人都上来,梅姬退出,回到岗位上去。”

三小只好依言登上云殿,玉帐仙子吩咐左右花相坐去一边,另命三小于身边坐下,然后转向殿下,缓缓说道:“贵专使能说一说桑云汉当初是怎么样陷入神威宫的吗?”

金锦统领强自抑下满腔怒火,微微俯身道:“关于这一点,卑座不甚清楚。”

语音略顿,抬直身躯又道:“不过,帝君已经预计仙子可会问及这个问题,因此帝君交代卑座,说如果仙子问起要卑座仙子回明,这一点,仙子不妨留待将来见面时再问桑大侠本人。”

玉帐仙子轻轻一哼道:“无非是增加诱迫力量,逼令云解语答应他的条件而已。”

金锦统领显然对这位玉帐宫主人还怀有几分懔惧,当下连忙愧然躬身道:“这就非卑座所知了。”

玉帐仙子满殿环扫一眼,转向殿下平静地道:“好,云解语现在就给你答复。”

来人腰干一下挺直,双目中射出迫切的期待之色,阉殿必死,花令、花相、花姬、花奴、花隶、花女,每一张面孔均由心跳加速而呈现一片苍白。

单剑飞长身高座,一下子跪在玉帐仙子面前,颤声道:晚辈虽然尚不知道前辈如何决定,但是,如等前辈话说出口那……那就嫌迟了,如今,晚辈求您,千千万万,无论如何也应不得,前辈应该知道,这事决非出诸家师之本意……”

玉帐仙子温和地伸出一只手来道:“起来,孩子,云解语年由于太任性,以致做错一件又一件,如今,岁月不留情,它走一个人宝贵的青春,却也为一个人带来更为宝贵的教训……

系血泪滴滴所累积……唉……放心吧,孩子,我不会再做错什的了。”

单剑飞安心了,所有的人都安心了,只有那位金锦特使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单剑飞情不自禁地磕头道:“感谢前辈……”

玉帐仙子等单剑飞起身坐定,又朝四下扫了一眼,这才转殿下,朝那位神威宫来使一字字平静地道:“请回复贵帝君,解语答应了!”

“云解语答应了”短短六个字,不啻平地一声霄,回音嗡嗡,历久不绝,震聋了每一双耳朵,也震麻了每一颗心房,全殿上下,人人木然如痴。

玉帐仙子顿了顿,续向殿下平静地道:“不过在交出这座玉帐宫的主权之前,有一件事却必须贵使者费心安排一下,就是妾身希望有机会先见桑云汉,想当面听他说几句话,这是贵使者曾经答应了的。”

既感意外,又感兴奋的金锦来使忙不迭跨上一步躬身道:“可以,可以,随时都可以!”

玉帐仙子微微一呆道:“随时都可以?”

殿下那位金锦来使自知口快失言,挣丁挣,只好坦率说出道:“是的,桑大侠刻下已经来到岳阳城中,只要仙子方便,就是现在去,亦无不可。”

玉帐仙子注视着对方道:“秦重斌这样做,是不是早已算定云解语一定会答应下来?”

那位金锦来使嗫嚅着道:“这个,这个……”

玉帐仙子深深一叹,乏力地挥挥手道:“好吧,你且退去本宫宾馆安息一宵,明天见过桑云汉之后,我们再定交接之方式和日期,原来今天的:神威宫’主已远非昔日之‘南海至尊翁’可比,就凭他姓秦的这次这份自信力,也就够我云解语心服的了……”

口口口

雪停了,风也停了,但天空却仍阴沉沉的像块铅板。

岳阳北城,荒废已久的楚观园中,这时,在陶然小筑前面的雪地上,正背手踯躅着一名青袍中年儒士。

这名青袍儒士年约四旬出头,五旬不到,长方脸,双眉斜挑,鼻峰挺直,双目霭然有神。他这时似乎正在等候着会见什人,不时停下脚望望园中雪景,偶尔也朝远边的人园口望去一眼,不过,这名儒士仿佛并不因为等人不到而显得焦躁或不宠他的神态,始终都很平静,就像刻下的天气一样,于平静之中稍稍透着几分阴沉之感。

中年儒士身后不远的小筑门口,静静地垂手站立着两名金锦武士,两名武士神色显得严肃而拘谨,与其说他们站在那里是来了监视这名中年儒士,反不若说成他们是在侍候着这名中年儒土来得更为恰当。因为,照他们间或望去中年儒士时那种敬畏的瞩光看来,中年儒士,如有吩咐,他们定然不会违背,如果中年儒士就这样走出去,相信他们谁也不敢出面干涉的。

忽然,中年儒士目光一直,面对园门方向停下身来……

园门人口处,这时正鱼贯着走进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身穿白衣,上头却蒙着一幅黑色披风的中年佳人;稍后,是一名身披绣锦、气度不凡的中年武士。再后面,则是两名女婢以及一名英俊的青衣少年和两名一衣白、一衣紫的绝色少女。在走至一座业已结冰的水池对面,两婢及少年和少女,同时止步汗前,只有最前面的中年佳人仍然继续绕池向前走去。

现在,在与中年儒士相隔七八步之处,白衣中年佳人也停下来了……

像冰冻-样,一切都在这一刹那凝结着起来,青袍儒士与白衣佳人相互凝视着,一动不动,久久无言。

终于中年儒士开口了,他朝白衣佳人点点头,吃力地微笑了一下,缓缓说道:“这么多日子了,但我一点也投有费事便认出了你,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是当年的你……”

白衣佳人微微垂下视线道:“谢谢你!”

中年儒士轻喟着接下去道:“但我桑云汉,却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桑云汉了!”

白衣佳人缓缓抬起视线道:“我看不出分别何在。”

中年儒士苦笑了一下,眼光忽然移去水池对面的青衣少年身上,望着,望着,良久突然点点头道:“剑飞,你过来。”

单剑飞呆了呆,猛奔上前去,扑地拜倒,抱着中年儒士双腿颤呼道:“师父……”一语未竟,热泪进涌,顿时泣不成声。

白衣佳人讶然道:“你?”

中年儒士淡淡一笑道:“在来岳阳之前,我曾在路上遇到白遵义,他已经将这孩子的一切都告诉我了。”

白衣佳人更诧异了,又道:“那么……”她朝中年儒士身后那两名武士掠了一眼,底下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言下之意却甚明显,似说:那么你怎么还会到这里来的呢?就算你一身武功已失,既然遇上了白将白遵义,他能有机会跟你详谈,难道反没有机会去收拾这几名武士不成?

中年儒士摇摇头道:“我懂你的意思,是我叫他走开的,关于这个,等下再说不迟。”

说着,忽自袖中取出一支玲珑金剑,托向单剑飞悦容问道:“白遵义说,它是从你身上发现的,是吗?”

单剑飞含泪点点头,中年儒士神色微黯,喃喃道:“很好,我们父子总算又见面了。”

白衣佳人大感意外道:“你……你们是‘父子’?”

中年儒士点点头,静静地道:“是的,这就是刚才我说我桑云汉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桑云汉语意所指,云姑娘,我对不起你,还有令姊,我,有过家室了!”

玉帐仙子半晌无言,忽然抬脸道:“她是谁?目下人在哪里?”

七里剑移目望去阴沉的天际,缓缓说道:“她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女子,至于她的人,恐怕早就变成一堆枯骨了。这事云姑娘与令姊都知道的,我桑云汉,原是弟兄三人,大哥与二哥,均就仕途,而且早已成家,只有我弃文习武,而且长年飘泊在外,那一年,我回到中条山老家,惊闻两位兄长业已于半年前因瘟疫相继去世,两位兄长都汉有留下一男半女,却都在临去世前留下一句话:“老三回来,要他娶妻。”

玉帐仙子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七星剑叹了口气接下去道:“于是,我毫不考虑的便结了婚,她姓单,是我们邻村的一个贤慧女子,在婚后,我老实告诉她,你现在是我们桑家的人了,将来也许还是我们桑家的功臣,虽然我以前曾经爱过别的女孩子,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现在出门一趟,以半年期,这将是我桑某人最后一次涉足扛湖,半年之后回来,我一定不再出门一步,与你终生厮守,唉唉役有想到那一次是我们之间的生离死别。”

玉帐仙子忍不住插口问道:“怎么会的呢?”

七星剑苦笑笑,接着说道:“说实在的,我不知道我出门时她已经有了身孕,如果知道,我就不会出门了。有一天,我游南海某岛,忽然遇着老贼秦重斌,秦重斌这老贼,我一直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那一天遇上,他竟然表示得分外客气,一定要陪我喝两盅,在不便峻拒之下,我顺了他,讵知老贼不怀好意,竟在酒里偷偷下了专门消人功力之‘玄阴化功散’……”

玉帐仙子不禁恨恨切齿道:“好个无耻的老贼!”

七星剑接下去道:“这种‘玄阴化功散’,可恨就可恨在一旦化人酒中,完全无色、无味,等到你感觉不对,一切都巳太迟了,事发之后,老贼狞笑着对我说::我秦重斌,有志于中原,已非一日,一直放不下心的,便是你老弟跟金风门下那两个丫头,现在,你如果肯安分守己的在我帐下当名清客,我保证不难为你,同样的,这也是你要想保住你桑氏一门不遭灭族血灾的惟一可就之途!””

七星剑声浪有点颤抖,继续道:“听到灭族两个字,我的心冷了,我桑云汉虽然不惜一死,但我不能让泉下先人骂我不肖,尤其是家兄二人均以桑氏一门之香火寄望于我,我,只有无言屈服。直到这次遇见白将,我才知道我当年竟是上了一次大当!”

玉帐仙子讶然奇声道:“怎么呢?”

七星剑叹了口气恨声道:“这次,白将说,在我出门之后约莫八个月光景,他与丁将因为久久不见我去王屋剑室指示上下两册七星剑诀的处理方式,我原说过,七星剑法不能失传,但心录传人之条件和时机,却必须经过慎重考虑方能决定,同时,将来纵收传人,我也不会亲自面授,所以,他们双双赶来中条找我,不意赶来中条我的秘密居处,家中已无一人,仅在我与他们平时逢人不在联络消息的后山石洞中发现一张字纸,那是他们主母留下的,大意谓:这两天附近似有可疑人物在暗中窥视,家中仅老仆弱婢各一人,她已有身孕,怕遭不测,乃悄悄遣散婢仆,携着一包细软及一枚七星剑令出走,他仅知白丁双将住在王屋,却不知如何走法,所以,她预备暂时去往洛阳,希望双将或我回家之后能去洛阳找她。”

玉帐仙子道:“之后呢?”

七星剑恨声道:“内人所称之可疑人物,显为老贼所派无疑,而我,也是到这时才明白-件事,当时我就是不听老贼威胁也是一样的,我,七星剑桑云汉,这十数年来算是白白的无颜苟活的了!”

玉帐仙子忽然注目道:“那你既然已明白这一切,你为什么还要赶开自将,跟他们到我这里来呢?”

七星剑怜惜地低头望了恍若置身梦境中的爱子一眼,抬脸道:“单剑飞三个字,据白将听丁将说,是少林百非和尚在这孩子项链上发现的,单、桑同音,剑飞两字则是我离开以前所取的,我告诉他娘,将来如果生个男的,一定用剑飞这两个字,她冠单而弃桑可能是为了这孩子的安全,是她的细心之处,她将孩子名字刻下,并将一支七星令缝入孩子贴身衣服中,可见她当时一定忧劳过度,染疾在身,而且自……”

一代剑圣的声调止不住一阵哽咽。良久,方接下去道:“我这次又为什么要这样做,云姑娘,我不愿瞒骗你,有一半,是为了要看看这孩子,另外一半,是我知道秦老贼的目的,所以要来面告云姑娘,你,我,早在多年前,即已深深相互了解。秦老贼会以我为人质,向你提出要求,在我而言,今天的七星剑桑云汉,已经是废人一个,生与死,早无多大分别,在你云姑娘,无论如何;都答应不得,且别说我桑某人已有负于你姐妹俩,即为整个武林着想,你们姐妹俩也应该自此振作起来。

没有了我桑某人,你们金凤师姐妹,将是秦老贼惟一的敌手。我这次来,是为了想向云姑娘解释清楚,并为天下武林请命,因为我听白将述及玉帐宫曾向武林中悬出一道禁令……”

玉帐仙子淡淡接口道:“那道禁令已不复存在了!”

七星剑哦了一声道:“何时取消的?”

玉帐仙子道:“昨天。”

七星剑有点不解道:“昨天?”

玉帐仙子道:“是的,因为我已经答应了秦老贼的条件,决定退出江湖。按照江湖规矩,武人一旦退隐,有关武林之权利和义务,更应自然随之消失。秦老贼没有错,他吩咐来使,只要我云解语点点头,马上便可以与你相见,因为他相信我云解语尚能自行自律,话出算数;正如你答应了他中途不生变卦,他便能放心只派几名普通武士伴你前来一样。云汉,假如你真的了解我,你就应该不必再说什么了。”

七星剑呆得一呆,果然无辞以对。

玉帐仙子款款移步上前,俯身拉起地上的单剑飞,将单剑飞一只手递去七里剑手中,自己紧握着单剑飞另一只手。微笑着瞟了七星剑一眼,道:“我答应下来的,是我云解语决定让出玉帐圣宫,在三个月之内,我可以另外委派主持人,再由他们派人前来接管,改为神威副宫。现在,我将要向你证明两件事:第一证明你七星剑曾经一度失言,在今天,除了你一个‘七星剑’外,秦老贼感到头痛的,应该不单是金凤姐妹两个。第二,离开这儿,我们去车盖山找素心姊姊。请你帮我将她那块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烂石头敲碎,另外竖一块:女子有才不伤德;伤德非关才有无!”

说至此处,突然转向单剑飞霭然一笑道:“孩子,你敢担起这副担子吗?”

单剑飞点点头,双目中不自禁涌出一股感激兴奋交集的喜悦之色。七星剑望了爱子一眼,转向玉帐仙子迟疑地道:“这孩子,他能么?”

玉帐仙子微嗔道:“自此以后,他的名字将要由‘单剑飞’改正为‘桑剑飞’,谁知道他能不能?我只知道不能也得能!”说着,脸色一沉,霍地转过身去朝那名金锦来使睁目叱喝道:“马上滚回去告诉那老贼秦重斌,你的任务达成了,桑云汉和云解语都没有使他失望,上一代的七星剑与金凤姊妹将不再问鼎江湖,请他老贼于来年三月过后,派人前来接管君山圣宫,圣宫新主持人将是桑云汉之子桑剑飞,到时候接得下来,接不下来那是他老贼自己的事!”

口口口

含泪将生父和玉帐仙子送上路,回到玉帐圣宫,桑剑飞第,件事,便是将哲摄玫瑰官主的那名花令收押。然后,他再依玉帐仙子所指示之密道,将后山某处石室囚禁之玫瑰圣女云师师释放出。

玫瑰圣女消瘦了,人也显得憔悴不堪,不过她却没有一丝怨言,她说她曾是名义上的一宫之主,师父赋予她这份名义,也赋予她与名义相等的权力,没有及早发现那名花令的奸诈,可那是她自己的责任。

所以,玫瑰圣女在知悉花令已遭收押之后。立即请求桑剑飞以温和方式将她点散武功后加以遣放。

当夜,桑剑飞即与玫瑰圣女云师师、瑶台玉女楚卿卿、迷魂情女唐心仪,举行了一次通宵秘密会议。

第二天,桑剑飞依四人夜来之决议,着手整顿全宫。

桑剑飞决定先从内部开始,首先,他于玫瑰大厅召集全宫剑议,在大会上,他宣布下列几件事:第一,名义方面:“玉帐圣宫”易名“七星剑宫”,“百花院”易名“剑园”。

“玫瑰厅”名称照旧:“左右花相”迁出“相楼”;迁入“玫瑰轩”与玫瑰圣女云师师共住。职称亦分别改为“左风卫”和“右风卫”。两相让出之“牡丹楼”和“芍药楼”,则分别改成“玉女楼”和“倩女楼”;分由“瑶台玉女”楚卿卿和“迷魂倩女”唐心仪居住。

第二,人事方面:“花奴”、“花隶”。“百花花女”一律遣散各归故里,或返回原来所属之门派。“十二金钗”去留自择,意留下者则一律改称“剑姬”;再按原先之序位分别冠以“第一“第二”“第三”等等。仆妇工役职司不动,惟厨房部分因人员裁减而略有调整“秃笔张”调充“文案”,“王麻于”升任大师傅,“蔡炒手”升任二师傅。记水牌工作另外选人递充。“小狗子”赐名“桑义”,调新任七星剑宫宫主座下听差。经过三四天之整理,内部大致处置就绪。花女之中,有七八名年龄较稚,而无家可归者,则由玫瑰圣女重新训诫后拨去“玉女’’“倩女”两楼侍候。

那批“花奴”“花隶”,他们人宫之动机原就不甚纯正,入宫之后,除了备受十二金钗之颐指气使,了无所获,现在一见桑剑飞入主新宫,没有要他们的一条小命已属万幸,是以遣散令一下,第二天便走得一个不剩。

现在,宫内处理完毕,轮到对外的部分了。

对外,亦分两大部分。第一部分:通令解散各地附庸组织。

第二部分:公告天下,“玉帐圣宫”已易名“七星剑宫”,并订来元宵日考选剑士若干名。前此玉帐圣宫所颁之禁剑之令亦自即日起取消。

投考剑士之资格限制如下:一、限年在三旬以下,而未婚之男性。二、人须仪容端正,品行纯良,兼通文墨更欢迎。三、每人须备简历表一份,详书年龄、籍贯、出身、师承,及所习剑法之名称。

录取人数暂不限定,录取后按各人在剑术上之成就分别赋予“银剑士”、“金剑士”及“七星剑士”之名义。

另一限制便是曾充“花奴”、“花隶”者一律不许参加。

同样的,如由“五剑派”所组之“万剑会”推荐,或由“丐帮七老”倡导之“护剑会”

推荐者,则可以免填简历表,仅报出名姓即可参加,录取之后再行补报详细师承和出身。

口口口

扛湖上又一度骚动起来……

又一个新春开始,七星剑宫中,人人忙碌不堪,一方面为了欢度新正,一方面则为了筹备考选剑士事宜。

初十刚过,岳阳城中便开始出现来自天下各处的青年剑手。

这一次,与前此玉帐宫招考花奴花隶大不相同,如今,禁令取消了,人人可以公开佩剑,鲜衣、怒马,加上飘飘剑穗,由于应考者又多半属于年轻俊彦之士,神采之抖擞,自然分外引入侧目。

十一,十二,十三……

岳阳城中,武林人物急遽增加,应考之年轻剑士固然不在少数,而闻讯前来参观者,则更是多得不可胜计。

现在是十四,明天十五,便是考期正日了。

十四晚上,七星剑宫中,桑剑飞与玫瑰圣女、迷魂倩女,以及以前称“左右花相”,如今“左右凤卫”等数人举行最后一次会商,检讨筹备经过,以及预为安排明天考选时之各项细节。

先由左右风卫报告场地布置之情形,继由迷魂倩女报告“银剑士”、“金剑土”、“七星剑士”等三级剑士之彩绶设计和绣制情形,再由瑶台玉女报告届时警戒人员之分布,以及遇有意外伤亡应如何采取紧急措施等,最后则由玫瑰圣女说明这次考选方式之拟定准则。

桑剑飞见各人对自己所司职守都很尽贵,心中自是快慰,报告完毕,开始讨论。

迷魂倩女首先提出一个问题,她说:“这次的录取人数,有没有一个限制呢?”

桑剑飞回答道:“在原则上,是没有限制的,这全要看前来应试者之素质如何再予决定,英才多,多取几名亦无妨,水准低,那怕一个不取,也绝不滥竽充数。”

众女听了,一致点头。

瑶台玉女忽然皱眉道:“我很担心这次取不到上佳人才。”

桑剑飞不胜诧异道:“为什么呢?”

瑶台玉女道:“禁剑之令解除还没有多久,这以前,除了一座神威宫,可说谁也不敢研究剑术,武功讲究拳不离手,似这样大家一荒就是两三年……”

桑剑飞不待玉女将话说完,抢着摇头道:“卿妹毋庸多虑。”

玫瑰圣女朝玉女指了指桑剑飞,笑道:“卿妹没看到这儿就有个现成的例子么?”

桑剑飞则朝玫瑰圣女望了一眼,笑着道:“假如师师贤妹不见怪,愚兄便可以直说了。

老实说,云前辈前次这道禁剑之令,对剑术一道而言,不但没有产生弊害,反而更可能助长了剑术这门武功日后之光扬呢?道理非常简单,每个人将剑放下,都是出于不得已,他们如想要争回这口气,只有暗地里冒死苦练一途。所以,愚兄相信,这次除非真正的人才不到场,那就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否则,诸位贤妹等着瞧好了。”

玫瑰圣女掩口一笑道:“用不着瞧结果,单听你这番分析也就尽够人安心的了。”

桑剑飞随着大家笑得一笑,正待开口要说什么时,门口人影‘闪,桑义匆匆走了进来。

桑剑飞抬起头来道:“什么事?桑义。”

桑义走上一步低声道:“七杀翁来了!”

桑剑飞意外而又兴奋地道:“人在哪里?怎么不直接将他老人家请进来?”

桑义摇摇头道:“他站在宫外不肯进来,说要请主人单独出去,他有很重要的话要给主人谈一谈。”

瑶台玉女嘀咕道:“老怪物!”

玫瑰圣女催促道:“你就快点出去吧。”

桑剑飞随着桑义匆匆来到宫外,宫外台阶下,七杀翁果然站在那里,一手背在背后,一手捻着山羊胡子,东张西望,一派焦躁不安神情。

桑剑飞自阶顶急步奔下,欢声叫道:“原来你老儿还是活得好好的,武当去过没有?

嗅,对了,上次在神威宫后山,最后你老儿究竟去了哪里?”

七杀翁招招手道:“有话以后再谈,现在先让老夫告诉你小子几件要紧事。”

桑剑飞将耳朵凑过去,七杀翁眼神不定地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话,桑剑飞哦了一声道:

“真有这等事?”

七杀翁点点头道:“是的,明天你们可要小心点。”

桑剑飞抬起头来道:“明天的事,暂且不去管它,老前辈既然已经去过武当,现在已这么晚了,又无他事待办,老前辈怎不进去坐坐?”

七杀翁眼角一溜,细声道:“黄脸婆在那边。”

桑剑飞微微一怔,跟着他细声道:“这有什么关系,连她毫人家一起请进去也不妨呀。”

七乐翁苦笑传音道:“就为了来过几趟这里,两只耳朵差点没给揪烂,算了,老弟,别再给我老头子添麻烦了。”

说着,脚下一动,便有转身高去之意。

桑剑飞忍住笑,连忙传音道:“且慢,老儿,你听我说,现在这儿的情形不同,花女们已经全部遣散,留下来的除了您几位侄孙女……”

七杀翁匆匆传音道:“问题不在这些地方,再见了!”

身躯一转,飞步而去,人去至十余丈外的一块山石旁,身形略顿,接着两条身形同时窜起,眨眼于夜色中消失不见。

桑剑飞回到内宫,略开七杀翁前面的密嘱,丁将后面的一段说了出来,诸女均为之笑不可仰。

迷魂倩女一面笑,一面推了瑶台玉女一把道:“记住丫头……”

瑶台玉女粉颊飞红,反拧了倩女一把,嗔道:“你丫头找错人了!”

玫瑰圣女双颊也止不住红了起来,故意去找左右风卫说话,装作没有听到,迷魂倩女边嚷边笑道:“该找谁,你丫头怎么不说?”

瑶台玉女故意不望圣女,轻咳这:“斯人也‘顾左右而盲他’。”

玫瑰圣女装作忽然听到似的,转脸过来道:“你们两个丫头在闹什么?”

迷魂倩女掩口笑道:“我们……”

瑶台玉女抢着接下去道:“报告大姊,我们正在研究‘装聋作哑’的‘秘诀’,如有不到之处,仍望大姊多多指点才好。”

这一来,正感尴尬的桑剑飞,以及一直强行抑制着的左右风卫,也忍不住一齐嗅哧一声笑了出来。

口口口

第二天,元月十五,天气相当晴和。

七星剑宫前面广坪上,剑台高耸,台面占地约五丈见方,两边附搭着两座耳台,是剑会主审人员之席位。

剑台正面二三丈之外,排着七八行石墩,共约三百余,每座石墩上均铺着一方绣有七星标志的锦垫,铺陈整齐,雁列有序。

这一切,大致均与前此玉帐圣宫招考花奴花隶的情形差不多,所不同者,这一次的剑会,似乎显得更隆重,更庄严而已。

约莫近午时分,台下三百余座锦墩已经密密坐满,后到者好好在墩后排排站立;等到正午,总人数已逾千名。

考选开始了,剑台上安步踱出名修眉星目,鼻似琼瑶,唇若涂朱,内着天青劲装,外披同色披风,腰悬长剑,双肩分别有七颗金星,丰采翩翩,英姿飒爽的美少年。

台下顿时宁静下来。

桑剑飞缓步走至台中央,双拳合抱,向台下环揖着,平静而有力地缓缓发话道:“谢谢天下同道捧场,这次的考选方式很简单,兄弟的开场白更简单,现在就请各位应征的朋友们将各人的履历表准备好,兄弟马上派人下去收集,收集竣事,便按缴表顺序开始唱名登台候试。”

稍顿缓缓,接着道:“现在,兄弟仅将考试之方式略作说明:第一,这种考试是完全自由的,既可以自由参加,也可以随时自由退出。第二,过程分口试和剑试两部分,口试只限一个问题剑试也只举行一场,也许只须口试或剑试合格便予录取,也许这种考试分别举行以后方能录取,这一点,全视临时需要而定。”

桑剑飞说至此处,辞色一整,沉声接下去道:“凡经录取剑士,不论以银剑士录用也好,金剑士录用也好,七星剑士录用也好,都将是七星宫的一员,都将是兄弟我,七星门下桑某人的生死朋友。所以,桑某人有个招呼不得不打在前头桑某人为了宏扬剑道,这次是诚心征友,希望朋友们也报桑某人以一片诚心,桑某人如一旦发觉朋友们之中有谁立意不纯,到时候,为了本宫之尊严,桑某人可就要对朋友抱歉了!”

语毕,偏身向台后喊道:“岳分舵主,请带人下去收表!”

台后应声走出五名丐帮弟子,为首一人,正是丐帮岳阳分舵的分舵主,“潇湘神掌”岳中铭。

萧湘神掌领着四名分舵弟子鱼贯飞身下台,不消片刻功夫,便将数十张履历表收妥送交桑剑飞。

在萧湘神掌下台收表的时候,玫瑰圣女领着“左右凤卫”、“十二剑姬”,自台后走出,在右边耳台分别落座。左边耳台上出现的则是“瑶台玉女”、“迷魂倩女”,和小桑义。桑剑飞回到左边耳台,将表格清点了一下,表格一共三五份。由“万剑会”和“护剑会”签证推荐的计有七人,万剑会推荐五人,“华山”“青城”“长白”“昆仑”“峨嵋”

等五大剑客各占其一。由护剑会推荐的两人,一名“童元章”一名“韦致干”。表上注明,二人是师兄弟,均是王屋剑叟雍维民之嫡传弟子。余下之二十八名,分属天下各派,派别纷杂,一时也记不清许多。桑剑飞手执朱笔,分别在其中几张表格上点了几个点了,然后再顺序叠成一叠。

瑶台玉女悄声问道:“桑哥,你为什么要在其中几张上做下记号?”

桑剑飞匆匆传音道:“卿妹现在不必多问,等下你就知道了!”

这时,台上通向台后的那道屏风已经撤去,向后延伸的台面上,潇湘神掌已经带人排放了三五把座椅。

桑剑飞低头看了看最上面一张表格,转向台下喊道:“范文宪范少侠!”

台下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桑剑飞一声喊出,台下第一排左首有一名青年人应声长身而起,前行三四步,一跃登台,这是个高高瘦瘦、肤色微黑,年约双十左右的青年人。

桑剑飞又向表格望了一眼,抬头说道:“范少侠你是五台门下,擅长的剑法叫做‘归元十三式’,现在,范少侠能不能告诉本宫这套:归元十三式’的最大优点在什么地方?”

名叫范文宪的青年扶剑欠身道:“不躁不缓,攻守兼备。”

桑剑飞提笔一勾,点头道:“好,口试通过,范少侠请去这边暂坐。”

范文宪又是一躬,径自走去后面第一把椅子上坐下。

台上响起一片嗡嗡耳语,人人都似乎为这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口试感到意外。

桑剑飞对台下之反应完全置诸不理迅将第一张表格翻去最后面,又按着第二张表格向台下喊道:“钱少卿,钱少侠!”

一名黄衣青年应声登台。

这名叫钱少卿的青年,身材普通,举止温和,别人只带一支剑,他背上却背着两支,在目前武林中,擅长双剑的能手尚不多见。

桑剑飞望了一下表格,问道:“敢问钱少侠,您在应敌时心理上常作何种准备?”

名叫钱少卿的青年从容回答道:“敌有强弱之分,不可一概而论,遇有强于我者,当先求保以待变,遇有弱于我者,当一鼓作气以下,如逢势均力敌者,则蓄力久图,左以智取。”

桑剑飞点点头道:“好,请入座。”

第三名登台,名葛太郎,是个身躯异常健硕的青年,桑剑飞望望表格,又望望那名应试者,沉吟了片刻才发问道:“葛少剑如经本宫录取,肯否对本宫誓死效忠?”

葛太郎头一摇道:“不一定。”

台下有人发出几声轻笑。

桑剑飞眨了一下眼皮道:“为什么?”

葛太郎不假思索的答道:“那得瞧叫俺去对付什么人,杀什么人,俺不干,杀俺朋友,俺更不干!”

台下轰然暴出一阵大笑!

桑剑飞点点头道:“好,请入座。”

底下,一连五个,是由万剑会推荐分属五大剑派的五名弟子。“华山派”的名叫孟在礼,“青城派”的名叫尹正明,“长白派”的名叫庞宗信,“昆仑派”的名叫华邦夫,“峨嵋派”的名叫路承基。

华山是“金龙剑法”,青城是“散花剑法”,长白是“黑山剑法”,昆仑是“震天剑法”,峨嵋是“五行剑法”。

桑剑飞见五人连在一起,便将五人同时召去台上,吩咐五人面向台下,成一字排好,然后猛喝一声:“拔剑!”

“嗖”的一声,五支长剑同时出鞘。

桑剑飞点点头道:“很好,现在再请五位分别摆出本门剑法之起手式,在未得吩咐之前,人与剑,全都不许移动分毫。”

精芒闪漾之下,五种剑法,五种不同之起手式同时亮开。

华山金龙剑法是双手合剑当胸。青城散花剑法是藏剑现诀,诀作仙人指路状。长白黑山剑法是式采金鸡独立,剑身平举齐眉。昆仑震天剑法是平跨半步,一剑高擎过顶。峨嵋五行剑法则是剑尖前指,目注剑尖,右手剑诀向左前方水平划出。武谚有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一套剑法的起手式,正代表着一套剑法的精神所在。

这时,天下知名的五大剑法,五种起手式一起展现于台上,姑不论五人之成就孰高孰低,就是在外行人看来,五种美观的姿态参差而列,那种优雅超绝的画面,也就尽够人一饱眼福的了。

桑剑飞一面审视,一面在五张表格上飞快地划着记号,划完,又复校了一遍,点头说道:“好,五位都请入座!”

第九名,名叫梁典吾,是个身材瘦弱的青年,不过此人虽然生得瘦弱,仪容却极俊秀。

桑剑飞目注表格,向身后玉女和倩女传音问道:“两位贤妹知不知道‘湖海客’究竟是何许人?”

倩女反问道:“什么事?”

桑剑飞答道:“这名梁姓少年自称是:湖海客’的门人。”

倩女又问道:“剑法呢?”

桑剑飞答道:“剑法名称也很怪,叫什么‘玄玄神剑’。”

玉女这时插口道:“且叫他将这套玄玄神剑演来瞧瞧再说!”

桑剑飞微微点头,于是向那名叫梁典吾的少年说道:“请粱少侠展露表载剑法。”

粱姓少年躬身道:“遵命!”

身躯一拧,面转台下,右手一探,自腰际拔出那支长约二尺七八的薄锋宝剑。

这尚是开考以来第一次有人受命演剑,因此台上台下,人人为之精神一振。

粱姓少年剑招展开不久,所有的人都看呆了。

此人身手之灵活尚在其次,最主要的,他这套什么“玄玄神剑”,竟是五大剑派的“金龙剑法”、“散花剑法”、“黑山剑法?“震天剑法”、“五行剑法”,等五种剑法之混合。

不但是五派剑法混合,而且采摘的还都是五派剑法之绝招,运用之熟练,连在场之五派弟子都为之暗暗叹服。

桑剑飞皱眉思忖道:真是一名难得的人才,就可惜弄不清湖海客是谁,也不知身份是否清白。因为他的其他记载似乎并不在七杀翁所指出的嫌疑范围之内……

梁姓少年将五派绝招先后使完,微微一笑,收剑还原。

桑剑飞正感左右为难之际,瑶台玉女,眼中一亮,忽然引颈附在桑剑飞耳边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话,桑剑飞大感意外,讶然传音问道:“真有这回事?”

玉女哼了哼,传音答道:“不信就算了!”

桑剑飞迟疑了一下,终于毅然站起身来,望着那名等待评决的梁姓少年注视一阵,方沉声缓缓发话道:“梁女侠,本宫很抱歉……”

梁姓“少年”一呆,双颊红云飞泛,不待桑剑飞话完,振腕一抖,突将手中那支青锋剑闪电掷向玉女面门。

她也不管一剑有否将玉女射中,涌身跳下剑台,仅三五个起落,已去至二十余丈之外一座山岩旁一闪而没。

这边,桑剑飞眼明手快,猛迎着来剑拂袖打出一股无形劲风,结果,来剑失却准头,白玉女耳边呼啸而过,玉女以毫厘之差堪堪避过一剑之危!

剑台下,群情大哗。粱姓少年在主持人口中由“粱少侠”下变成“粱女侠”,梁姓少年既不抗议或否认,其人当属裙钗无疑!今天之剑会早明定以男性为限,此女意图蒙混,用心本就嗳昧难明,最后竟因恼羞成怒,而移恨于识破她行藏的瑶台玉女,其出手之辛辣更叫人义愤难平。因此,一部分在纷纷猜测着此女之出身来历,一部分人则嚷着主张追下去施以应得之惩罚。

耳台上,玉女既惊且怒,恨恨一挫牙,跺足便待追出,但为迷魂倩女伸手一把拉住。

迷魂倩女低低劝慰玉女道:“卿妹,顾全大局要紧。”

桑剑飞十分诧异,怔怔然向五女眨着眼皮问道:“愚兄自信眼力不弱,而且台上台下这么多人,似乎谁也没有发觉到这一点,卿妹究竟是打那方面瞧出来的破绽?”

玉女仰脸轻哼道:“别人没有发觉,尚属情有可原,你吗,哼哼!”

桑剑飞茫然道:“我怎么样?”

玉女霍地转正脸来道:“我问你,她要是个大男人,为什么一套剑法使完,洋洋自得之余,第一个要朝你飞媚眼?”

桑剑飞微微一愣,皱眉喃喃道:“这个我倒没有留意……”

玉女悠然侧目道:“很遗憾,是吗?”

桑剑飞双颊一热,不敢继续招惹下去,连忙定定心神向台下平静地执着表格喊道:“底下一位,穆万荣穆少侠!”

由于桑剑飞刻下态度镇定,台下纷杂之声,不一会儿也就平息下来。

第十名应声越列登台的,是个年约二十四五的青年。这名穆姓青年在仪表方面虽无甚出众之处,但举止之间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英发气质。桑剑飞与来人照面之下,心底便对这名穆姓青年生出好感。

他再细看表格上的记载:穆万荣,大原荡寇剑王大空门下,所擅剑法为“荡寇大九手”。本人幼习诗书,略谙文事,习剑已逾八载,久幕七星剑法精绝冠今古,愿入七星剑宫,追随桑宫主,共研剑学,共扬剑道,以冀造福于武林。

桑剑飞稍微思索了一下,抬头便道:“本宫虽然早闻太原五老前辈之英名,但对蔼寇大九手这套剑法却知道得有限,等会儿有机会,穆少侠愿意接受本宫安排,由本宫任意指定一侠应征者相互印证一番吗?”

桑剑飞这种不客气的态度,以及这种不信任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然而,穆姓青年似乎毫不介意,闻言从容躬身道:“敢不如命。”

桑剑飞点点头道:“请暂入座!”

第十号入座,第十一号应召上台。

第十一号应征者,姓费,名涛简,年约十八九岁,一身天蓝剑装,人品极为俊逸潇洒,表格上注明是点苍门下。

桑剑飞朝来人那身华美的剑装打量了几眼,突然抬头发问道:“费少侠,假如有人起手第一剑便以:力劈华山’,举剑向您当头攻来,您准备以那一招化解?”

姓费的少年愣住了,他想:只要习过三天剑法的人便能知道:“力劈华山”是所有剑招中最单纯的一招,由于一招变化简单,威力却大,当之者除应以“横架金粱”,别无它途可循,他怎么会问出这样幼稚的问题?他觉得,这一问题的背后,一定大有文章,如果径直答以“横架金梁”,一定要出笑话……

桑剑飞站起身来,手往台下一比,冷冷说道:“抱歉,费少侠,您为人做事,太缺乏自信心了!”

费姓少年一呆,即随为之恍然大悟,他吃了多疑的大亏了!心中又悔又恨,无脸再呆下去,转身跳下剑台,埋头钻去后排人丛中。

第十二号接着登台,这第十二号,也是个俊秀人物,名叫蔡达元,天目派门下。

这名蔡姓少年,远不似刚才那名费姓少年那样眼神不定,他始终含着微笑,很显然的,他有充分自信,无论文事或武功,他是不易给难倒的。

桑剑飞注视这位第十二号应征者点点头,淡淡说道:“好,清回答与刚才相同的那个问题:如有人以一招‘力劈华山’向你进攻,您准备以哪一招化解?”

蔡姓少年一呆,也愣住了!他在肚子里大叫着:“横架金梁呀”!但是,口中却没有能够发得出声音来。

这无异于座师先在桌面上问一句:“三加三等于多少”,然又背着人比出个“六”的手势一样,世上那有这等便宜事?剑宫考剑士,目的在取才,主考者的立场,无不希望出题越难越好,他有什么理由要特别优待我?桑剑飞微微一笑,点头道:“考试虽然不能做到绝对的公平,但是,考试制度之无法废止,也并非全无道理。尤其是我辈中人,刀剑无情,胜负存亡常决定于一念之间,本宫很遗憾,蔡少侠,您也请便罢!”

台下很多人想笑,但结果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笑得出来。每个人都有这种感觉:假如自己换在蔡姓少年和费姓少年在场上,相信自己也必然难逃淘汰的命运。起初还有人以为这位轻的剑宫主人,这种考选方式有些近于儿戏,而现在,每个人渐渐感到有点紧张起来。如何通过剑试尚不知道,单就已举行的口试部分,说容易,的确容易,说难,却也真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