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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回 血战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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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收魂星君派了两名杀手随同阴山三老回阴山,借口是护送他们,通关过卡方便,实际上是留下暗号,以便收魂星君悄悄尾随而来。

说收魂星君将阴山三老当鱼饵也行,暗中保护他们也行,他的目的就是活擒杜鹃,活擒不了就乱箭射杀,就算连同阴山三老一起射杀也在所不惜。这次,收魂星君无论如何也要将神秘的杜鹃除掉,解除东厂的心腹大患。

从京城到阴山三老的老巢雕鹗堡,有三百多里。对一阵风和小怪物来说,转眼之间便可以到达,对阴山三老等人来说,哪怕是骑上最快的马,也要三天赶到。何况跟随他们的两名东厂杀手,有意拖延时间,一到夜晚,就要投宿客栈,说是以防意外。

阴山三老一行五人,飞马走昌平,过延庆,进入了万全都指挥使的地头。这一带群峰起伏,是京师北面的山地,统称军都山,属于燕山山脉。所谓阴山,就是燕山。阴山是北方武林中人习惯的叫法。

这一带没有可供马车通行的驿道,全是一些山间小路,在群山森林中左盘右转,山势十分的险要。阴山三老等人在经过路家河小镇后,进入了一处叫大海坨山麓下的一处森林,这里是去雕鹗堡一条必经的小道。蓦然之间,一个黑袍人在夕阳下出现了,拦住了阴山三老的去路。他一身逼人的杀气,连马也惊叫起来,掀起前蹄,不敢前进,几乎将阴山三老等人掀下马来。

阴山三老惊愕地问:“什么人?敢在这里拦路?难道没听闻我阴山三老的大名么?”

一副苍老的声音说:“三位大名,老夫久已听闻了。”

“那你还敢拦路?”

东厂的那两名杀手,一见黑袍人这一副装束,早已怀疑是神秘可怕的杜鹃了,便试探着问:“你是杜鹃?”

“老夫正是杜鹃,在下等候你们多时了。”

阴山三老一听是杜鹃,非常震怒,当中的刀老问:“我们的雕鹗堡,是不是你毁了?”

杜鹃说:“你们的老巢,早应该毁了。你们号称京师一带的总瓢把子,实际上是坐地分赃的大贼头,还叫手下敲诈、威胁,拐骗妇女,逼良为娼,这样的贼窝,不毁了还让它为害人间?本来老夫解决了京师之事,再来铲除你们的,可是你们还为东厂卖命,为虎作伥,老夫只好提早来打发你们了。你们受死吧!”

在这方面,杜鹃又不同于其他的杀手。一般杀手往往是出其不意,冷不防的突然出手然后闪身而去,而杜鹃却是先数其罪行,令对手无话可说。这根本不是什么杀手、刺客的行为,而是侠士的作风了。

掌老在马上听得气塞胸填,“呼”的一掌骤然拍出。他已用上了自己的十成功力,掌劲异常,想一掌将杜鹃击得横飞起来,就算不死,也筋断骨裂。果然,他这一掌的拍击,犹如狂风大作,杜鹃身后的一些小树木,也被折断。可是杜鹃仍然站在山道上,纹丝不动,仿佛像一条铁柱插在地上似的。

杜鹃冷冷地说:“不错,你的掌力还可以,竟能令老夫的黑袍飘动,在黑道上已算是高手了。但对老夫根本不起作用。”

刀老、剑老两人一会意,骤然从马背上跃起,快若闪电,一左一右,刀剑一齐向杜鹃击出。一般高手,怎么也闪不过这刀剑配合的骤然进攻。他们的武功,的确是比塞北二熊高出一筹,而且还十分的默契,连东厂的那两名杀手,也认为杜鹃必然给击中,用不了自己出手。可是待他们再定神一看,杜鹃竟然身似幻影般,从刀光剑影中闪了出来,令他们大吃一惊。

刀老剑老一击不中,又连环使出几招。眨眼之间,一连抖出了十多招,几乎不容杜鹃出手反击,招招都是直取对手的要害。他们两人联手,别说黑道上的高手不能逃过,就连收魂星君和江南孤雁,恐怕一时也难以招架,这也正是阴山三老不怎么将杜鹃放在眼里的原因。别人惊畏杜鹃,他们三老不惊畏。阴山三老联手,足可傲视天下群雄。

杜鹃出手反击了。他袖藏的利剑,不出则已,一出则天地变,鬼神惊,不但招式变幻莫测,而且还奇诡难防。千幻剑法,名副其实,是真正杀手中的杀手剑招,一剑击出,便化被动为主动。接着招招都是进攻,就是挡开了,他的剑也会从另一处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向刺来,就像是射击箭,从来不知道回头,但它不是箭,而是一把千变万化神秘莫测的剑。除了不知道回头之外,还会从四面八方向对手进招。幸而刀老剑老两人一向配合默契,又有相当的功力,才勉强接了杜鹃可怕的十多招,但已显得手忙脚乱了。

掌老大吼一声,从马上跃下,加入了战斗。他双掌翻飞,掌掌向杜鹃拍来。由于有掌老的加入,刀剑二老才缓过一口气。杜鹃不能不分出一部分精力,去应付他那深厚的掌力。掌老的掌力,足可以开石裂金,要是给他击中了一掌,何止是骨碎筋裂,身躯还会变成血肉一团,死状极惨。杜鹃一时也不敢大意。

杜鹃一人独战阴山三老的掌、刀、剑三绝,也是他有史以来迎战最厉害的劲敌。交锋双方,刀光剑影晃动不已,掌声呼呼不断,人影来往变幻莫测,山道两旁的尘土、碎石扬起,树枝纷纷折断。东厂的两名随来杀手,想上前助战,根本沾不上边,他们惟一希望的是收魂星君马上带人赶到。他们也看出来,阴山三老战胜不了杜鹃,顶多是战成平手。要是夜幕降临,就有利于在夜间神秘出没的杜鹃了。阴山三老极有可能先后会成为杜鹃剑下的游魂野鬼。就连自己,恐怕也难逃一死。但此时他们也不能丢下阴山三老不管而自己逃命。

就在这两个东厂杀手惶恐不安时,只听到一声惨叫,鲜血飞溅,有人倒下了。定神一看,是刀老。他是第一个成了杜鹃剑下的游魂野鬼。掌老、剑老顾不上愤怒,他们拼命地向杜鹃反击,为倒下的刀老报仇。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飞来了几条人影。两个杀手一看,是收魂星君、江南孤雁带人赶来了,不由大喜:“收爷你终于赶来了。”他们吐出了一口大气。

收魂星君观看了双方的交锋,并不急于上前参战,对随后赶来的二十多个杀手说:“去!你们分左右包抄到那片树林中去,将杜鹃包围,别让他跑掉了。今日,我们誓必要活擒杜鹃,生的不行,死的也要!”

“是!”

这些杀手除了佩带兵器,一个个更身背强弓硬弩,他们立刻分散躲藏在草丛、树背或岩石中,只等星君一声令下,就乱箭射杀杜鹃。

掌老和剑老见收魂星君带了大批人马赶到,精神大振,更疯狂地向杜鹃反扑了。他们狞笑着吼道:“杜鹃,你等着死吧。我们誓要将你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杜鹃似乎不将东厂大批人马赶到当成一回事,仍从容交锋:“你们以为他们赶到,就可以免死吗?你们都是我追杀令中的对象,绝不能让你们活着回去。”

剑老悻悻地说:“你死到临头仍大言不惭,我看你是怎么个死法。”他几乎不顾自己的死活,与掌老狂攻杜鹃。

收魂星君十分满意阴山二老跟杜鹃这么的死缠烂打,令杜鹃不能脱身,从而使自己的人马得以包围妥当。他叫阴山二老退下,准备下令放箭,但阴山二老不知是杀红了眼,还是报仇心切,对收魂星君的话根本听不进去,仍然狂冲猛攻。收魂星君板着面孔,便想举手下令放箭了。

江南孤雁一见,立刻阻止说:“星君,万万不可。”

收魂星君扫了江南孤雁一眼:“为什么?!”

“这样,也会将阴山二老误杀。”

“谁叫他们不听我的话?”

“星君,这样吧。让在下上前与杜鹃交锋,将阴山二老换下来。”

“你一人能敌杜鹃?”

“有这样难得的机会,在下正好与他比试高低,方显英雄本色。”

收魂星君心想:你的剑法比剑老的剑法只是略胜一筹而已,阴山三老联手对付杜鹃,不但不能取胜,还丢了刀老。你行吗?既然你一定要逞能送死,就怪不得我了。嘴里却说:“好,我就看阁下一举而名扬天下。真的胜不了,望阁下迅速回来,我好下令放箭。”

“好,在下去了。”

可惜迟了一步,杜鹃在剑老不顾死活的进招当中,一招石破天惊,震开了剑老的一剑,如电光石火一般,刹那间击中了剑老的眉心,剑老颓然倒了下来。而且几乎在同时之间,剑尖又对准了掌老拍来的手掌,逼掌老不得不收掌回去。杜鹃这一剑三式,架开剑老刺出的剑,击中了对手的眉心,又逼退了掌老,几乎是一气呵成,太不可思议了。杜鹃本想再进一剑,将掌老放倒,却给江南孤雁横出一剑挡开,令掌老拾回了一条性命。

杜鹃跃开一看,是江南孤雁,“咦”了一声,问:“你也来了?”

江南孤雁看了看眉心中已倒下的剑老一眼,不禁叹道:“你下手也太狠了。”

杜鹃冷冷地说:“他们已是老夫剑下注定要死之人,怎算心狠?要说心狠,阴山三老过去种种罪行不提,单是拐骗妇女,逼良为娼,其罪行足可以死一百次。老夫只闻你一向有护花使者之称,难道能容忍他们活在世上?”

江南孤雁看了狼狈的掌老一眼:“在下一向不道听途说,一切眼见为实。”

杜鹃摇摇头说:“阁下完全可以在京师的一些青楼妓院中,打听一下,便可一清二楚。”

“天下悲惨可怜的妇女太多了,在下也没这一份闲心去打听,除非是在下亲眼看见才会出手。”

“既然这样,你走吧。现在老夫还不想杀你。”

江南孤雁一听,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侮辱似的,拔剑出鞘,对杜鹃说:“出手吧。在下早就想领教阁下的高招了。”

“好好!你既然要赶黄泉路,老夫就成全你。”

他们二人正要交锋时,蓦然凌空飞落一条娇小、敏捷的人影来。杜鹃和江南孤雁一看,都愕然了。这是一个戴着鬼面具的矮小之人。在暮色苍茫之下,更显得诡异,他们二人异口同声地问:“你是什么人?”

来人正是戴着鬼面具的婉儿。她和小神女早已悄悄赶到了,她听从小神女的吩咐,在杜鹃与江南孤雁正要交锋时及时出现。

婉儿故意放重了嗓门大声说话:“我是杜鹃呀。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这一下,不但杜鹃、江南孤雁愕然,连掌老、收魂星君和在场所有的人,也都愣住了。难道黑袍老人不是真正的杜鹃?这个娇小敏捷的鬼脸小子才是神秘的杜鹃?但来人的轻功太快,几乎是落地无声、寸土不扬,不是杜鹃又是谁呢?

江南孤雁惊讶地问:“你是杜鹃?”

婉儿说:“是呀,你看见过真正的杜鹃没有?”

江南孤雁说:“在下以前从未看见过。”

婉儿说:“你没有看见过,现在你应该好好的看看我了。”

“你是杜鹃,那他是什么人了?”江南孤雁一指杜鹃问。

“他呀,是一个冒牌的杜鹃。”

真正的杜鹃一时怔住了:“老夫是冒牌的杜鹃?”

婉儿忍住笑说:“难道你不是吗?好呀,你不时四处冒充我杀人,给我招惹了天大的祸,我正想找你算账呢。我问你,你干吗要冒充我?居心何在?”

“你——”

“哎!你不会说你才是真正的杜鹃,我是假冒的吧?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东厂的一个杀手?故意给我栽赃嫁祸,引起所有的人对我不满?”

婉儿这么一说,令在场所有的人都糊涂起来。收魂星君更愕然了:难道九千岁真是暗中聘请了一位使剑的绝顶高手,冒充杜鹃行事?他们之中,到底谁是真正的杜鹃?

真正的杜鹃发怒了:“你说老夫是东厂的人?”

婉儿说:“难道你不是吗?有种的你就别走,等我打发了这一伙东厂的鹰犬后,再来找你算账。”婉儿转身又对江南孤雁说,“你不是要找我比剑论高低的吗?好,你出招吧。”

江南孤雁迟疑地问:“你真的是杜鹃?”

“什么!?你到现在仍不相信?我不是杜鹃又是谁了?你以为他是真正的杜鹃?他都老到快掉牙齿了。杜鹃有这么老吗?”

杜鹃又问:“什么!?老夫老到快掉牙齿了?可是老夫人老,牙齿可不老,手中的这一把剑,更不会老。”

“算了吧,你那一门剑法,还可以,但你的确老了。要不,你张开嘴巴让我数一下,看你嘴里的牙齿还剩下几颗。”

这一下,弄得杜鹃十分尴尬。总不能真的张开嘴巴,让人家数数自己口中的牙齿吧。小神女隐身在一棵树上,也忍俊不禁,暗想:这个小丫头,古怪起来,比小怪物还古怪,但她的古怪仍带一股天真,完全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孩说的话。别说是神秘的杜鹃,就是任何一位武林高手,也不会张开嘴巴让别人来数自己的牙齿,这事也亏这小丫头说得出来。东厂的人,有些听得也好笑起来。收魂星君更困惑了,也怀疑起这位黑袍老人不是真正的杜鹃。神秘而又可怕的杜鹃,能容得了别人这般的对他放肆无礼?我要是杜鹃,早已出手了。可是他不出手,恐怕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可能真是九千岁走的一步棋,冒充杜鹃,在江湖制造混乱。现在真正的杜鹃出现了,又知道自己武功怎么也不及杜鹃,所以不敢贸然出手,只好隐瞒下去。二是其他武林高手冒充杜鹃与东厂的人过不去,现在真正的杜鹃出现了,他有所顾忌,也不敢出手。

现在收魂星君几乎可以认定婉儿是真正的杜鹃,不然他不敢这般目空一切。只是这个黑袍老人到底是敌是友,收魂星君实在没把握。这样,他更不敢贸然下令弓箭手放箭了。

婉儿对杜鹃说:“你不敢了吧?记住,你千万别痴心妄想,趁我和江南孤雁交锋时悄悄溜掉。你一溜掉,更说明你是一个没胆量的假杜鹃。”

杜鹃“哼”了一声,说:“老夫绝不会就这么走了。”

“好呀,你虽然是个假杜鹃,也算是一条硬汉子。其实,今天我找到了你,你怎么也跑不了。”婉儿又对江南孤雁说,“你出招吧。你虽然是我追杀令中要除掉的一个人,但属于暂缓执行。一来你为人还算不错,二来,你与剑痴还有一个约会。我现在不想杀你,让你重新做人。”

江南孤雁不屑地说:“你杀得了在下才说吧。”

“好呀!那你出手呀!”

这时,又有一批东厂的人马赶来了。看来这次魏忠贤是下了决心,非除掉杜鹃不可。此时夜幕开始降临了,收魂星君命人点起火把,来观看江南孤雁与自称为杜鹃的人的交锋,要是江南孤雁一败,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下令放箭。

江南孤雁看了婉儿一眼,说:“在下出招了,小心!”一剑击出,宛如一片江水,凭空涌现,寒气逼人,漫天而来。婉儿知道自己遇上了一个少有的强敌,丝毫不敢大意,迅速拾起了剑老的弃剑,顺势一招击出,如电光闪耀,划破山野的夜空。婉儿抖出的是西门剑法中的破剑式的一招,这一套剑法,专门是对付使剑高手的,对当今武林中任何一门上乘的剑法,几乎都可以接招、化解。当然,更可以反击和进攻。

转眼之间,双方以快打快,剑光变幻无穷。西门剑法与其他剑法有不同的特殊功能,遇强愈强,遇弱反而显示不出西门剑法的威力。只要内力深厚,西门剑法永远是立于不败之地,基本剑法不变,但其变化出来的招式却是层出不穷,源源不断,顺势而变。

婉儿的西门剑法,原来就有深厚的基础,战胜过剑痴,击败过武当名剑玉道长,之后又经过一年来的苦心磨练,剑法已经是不可同日而语。尽管婉儿的江湖经验不大丰富,但交战的经验却相当的丰富。转眼之间,百招已过,江南孤雁已心生怯意,而婉儿仍游刃有余,战意更强。就连杜鹃在旁看见,心中也敬佩不已,心想自己要是与婉儿交锋,顶多只能战成平手,不敢奢望取胜。

收魂星君等人看了,更是惊愕不已。尽管他能看出双方剑招不同的变化,却看不出婉儿是哪一门的剑法招式。因为婉儿在抖出西门剑法时,更运用了小神女传授给她的狸猫身法,身法与剑法糅合在一起,更增添了西门剑法无穷的威力。时而奇峰突起,时而如迅雷一般破云直下,时而满天电光乱闪,时而如天外飞龙骤至。江南孤雁越来越难以招架,他想以慢制快,但主动权完全在婉儿手中,不由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他现在是想慢也慢不了,因为婉儿的剑已不离他身前身后了,不得不尽力挥剑防卫。战到这个时刻,江南孤雁已全无反攻进招之力,一味是被动挨打。突然“当”的一声,江南孤雁长剑落地,手腕已中了婉儿一剑。眼见剑尖向自己胸口刺来,江南孤雁知道自己来不及闪避,只好闭目受死。可是婉儿收剑跃开,说:“我不杀你,你走吧。”

收魂星君一见,立刻下令放箭。顿时十多支利箭齐向婉儿、杜鹃、江南孤雁射来。江南孤雁似乎全麻木了,不知反应。还是婉儿跃来,挥剑拨开了飞箭,以免他死在东厂的乱箭之下。而另一边,杜鹃暗运一身真气,黑袍飞舞,将所有射来的箭全震了回去。其中一箭,反震射中了正愕然的掌老,他莫名其妙的死在东厂人的箭下,当然也有四五位弓箭手,也给杜鹃震回来的箭射杀了。小神女在藏身处看得十分的惊讶,杜鹃的黑袍飞舞,似乎是慕容家流云飞袖的一门绝技。怎么杜鹃也会这一门功夫了?他是从哪里学来的?慕容家这门绝技从不外传呵!

婉儿对江南孤雁说:“这一下你可看清楚吧。他们不但要射杀我,也要射杀你。你还想为他们卖命,值得吗?”

江南孤雁清醒了,他哪有不知道收魂星君的阴险狠毒?他长叹一声,向婉儿一揖说:“多谢阁下不杀和相救之恩,在下就此告辞。”言毕,愤怒地扫了收魂星君一眼,闪身扬长而去。他虽然手腕受伤,不能握剑,但借着一身轻功,转眼消失在茫茫山野的黑夜之中。收魂星君一时间傻了眼,他傻眼的原因不是江南孤雁背弃东厂而去,也不是黑袍老人挥舞黑袍,将射出的箭反弹回来杀死掌老和自己的一些手下,而是伏在树林和山道两旁的弓箭手,竟没有一支箭射出来。只有自己身边左右两边的弓箭手放箭。要是四面八方的弓箭手一齐放箭,就算黑袍老人和自称杜鹃的鬼面人,剑法再好,内力再深厚,起码也会有一两支箭射中他们。只要这真假杜鹃一中箭,自己就可以活擒他们了。因为他在箭镞中都蘸上了毒药,中箭后不久,就会丧失了战斗力。

收魂星君再次大声下令了:“给我放箭!”

但除了收魂星君身边四五个弓箭手射出的箭外,其他的全无反应,而且射出的四五支箭全给所谓的冒牌杜鹃反拨了回去,又射倒了自己身边几个手下,吓得其他人不再敢射了。

收魂星君简直懵了,难道这些没用的东西一个个都喝醉了?收魂星君哪里知道,他的这些弓箭手,全给小神女暗中点了穴或放倒了。当时收魂星君正在全神贯注地看婉儿和江南孤雁的交锋哩!

婉儿对杜鹃说:“想不到你的剑法真管用,你这一套流云飞袖更管用。”

杜鹃笑了笑说:“但你的剑法更厉害。”

婉儿又问:“干吗你在我与人交锋时,不跑掉的?”

“你不是不准我跑吗?”

“哦!?你就那么听话?”

“你是杜鹃,我敢不听吗?”

“什么!?难道你真的不是杜鹃?”

“小心,又有两位高手赶到,你快离开这里吧。”

“什么!?你叫我离开?你不会在玩花样,自己想溜掉吧?”

杜鹃轻声说:“四小姐,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来人的武功,十分奇高。”

婉儿一听这蒙了面的人叫自己为四小姐,全身像触了电似的,怔住了,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杜鹃已来不及回答,两条人影凌空飞至。收魂星君定神一看大喜:“两位前辈,你们也来了,在下也放心了。”

来者正是保护魏忠贤、不大出头露面的雌雄双魔。为擒拿杜鹃,他们也尾随收魂星君赶来了。他们的到来,不啻是收魂星君的救命菩萨。不然他除了力拼真假杜鹃外,就再无其他办法。这样,就算自己能逃脱,那他手下大部分的人,也会横尸山野。

杜鹃又对婉儿说:“我们都别走了,小心应敌吧。”

婉儿问:“他们是什么人?”

“雌雄双魔,也称阴阳双怪。”

婉儿不由得一怔:“原来这两个怪物是雌雄双魔呀。听说他们不但武功奇高,而且神秘莫测,不知是真是假?”

“宁可信其真。”

雌雄双魔也在问收魂星君:“他们两个谁是杜鹃?是不是那个不露面的黑袍人?”

收魂星君说:“他自称为杜鹃,但那个戴面具的人说他是假的。”

“什么!?假的?那真的呢?”雌雄双魔这次赶来,目的就是要捉杜鹃。

婉儿说:“我呀。”

雌雄双魔有点讶然了:“你是杜鹃?”

“是呀,他冒充我。我是特地来找他算账的。”

雌魔怒斥道:“你找他算什么账?”

“他冒充我,在京师杀人,坏了我的名声,这笔账不该算吗?”

“那么说,在京师被杀的人,都是这个假杜鹃干的了?”

“不过,也不全是,混元星君是我干的,其他的什么蓝魔、百变等星君,也是我干掉的。”婉儿一指收魂星君:“今夜里,我也要将他干掉,然后才轮到你们。你们不会介意吧?”

婉儿的话,简直将雌雄双魔气坏了。他们出道以来,杀的人何止是上百,哪一个听到雌雄双魔的人,不是心怯色变?哪有人敢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杀了自己,还问自己介意不介意。只有杜鹃,才敢说出这样的话。雌雄双魔沉着脸问:“那你是真的杜鹃了?”

“是呀,你们不会听到我杜鹃之名,就吓傻了吧?”

这更气煞雌雄双魔。雌魔厉声问:“你想怎么死法?”

“哎!你又说错话了。应该是我来问你们,你们想怎么死法才对。”

杜鹃在一旁急说:“小心。”

话没落下,雌魔早已凌空跃起,如兔起鹘落,快如电闪,像一只巨鸟似的,伸出一对利爪般的双手,想将婉儿抓起来,在空中撕个粉碎。杜鹃一剑击出,想逼退她。可是雌魔一身内力,反而将杜鹃的剑震偏了。

雌雄双魔与人对敌,从来不用其它兵器,他们双手戴着一对钢铁打造的利爪,就是一件十分可怕的兵器,可抓断任何兵器,也可以洞穿巨石。必要时,甚至可脱手飞出,十丈之外取人性命,化作一件可怕的暗器了。

他们的双爪,也就是武林中人所传说的什么白爪功了。洞穿对手的脑袋,简直不在话下,甚至能将对手的心掏了出来,死状极惨。

雌雄双魔一直是在天山、昆仑山活动,极少在中原出现,中原武林人士知道他们的事甚少。可是在天山一带,他们简直就是恶魔一样的人物,令人闻风丧胆。他们要杀的人,没有一个走得了,活得成。

雌雄双魔是雪山双鹰(雪山双鹰的故事,请看拙作《黑豹传奇》一书的第六十三、六十四回)的得意弟子。雪山双鹰在熊耳山下的小镇,为娉娉、婷婷这一对穆家姐妹击败,负伤而逃,不敢再来中原。他们在天山脚下见到这一对男女天资极好,敏慧过人,更能心意相通,正是这门白爪功的理想传人,于是将自己毕生的武功,全部传给了雌雄双魔。正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雌雄双魔的武功,配合默契,更胜过雪山双鹰。两人联手,西域天山一带无人能敌,纵横往来,如入无人之境,连昆仑派的掌门,也避开了他们。

他们紧记师父的话,千万不可轻易进入中原,与中原武林人士为敌。可是在混元星君的极力邀请下,他们终于忘记了师父的教训,成为东厂至高无上的贵宾。现在他们亲自出马,要活擒或除掉杜鹃,不负魏忠贤的重托。何况魏忠贤还对他们承诺,只要捉到或干掉了杜鹃,可封他们为护国大国师,爵位与王爷户列,官居极品。这样,雌雄双魔更要亲自出马。

雌魔骤然出手,想一击即中,拿下婉儿,以显自己不可侵犯的威严。婉儿却以狸猫千变身法,似脱兔般闪开了。雌魔一怔,“咦”了一声,说:“你的身法不错!看你怎么闪得过老娘的第二招。”

可是婉儿不但闪过了她的第二招,还一连闪过了她的七八招。婉儿的千变身法,几乎似滑鱼、脱免,因为雌魔出手太快了,只能闪避,一时不能出剑反击。但她的身法,已令雌魔大为愕然,这小杜鹃是哪一门的身法?不但快速敏捷,而且变幻莫测。婉儿在雌魔稍微惊疑之间,出剑反击,一连串的进招,化被动为主动。雌魔在闪过婉儿一连几招后,突然出手,抓住了婉儿刺来的剑,暗运内力,“当”的一声,折断了婉儿手中之剑,同时也将婉儿震飞了出去。婉儿心中骇然,原来雌雄这一双利爪,不怕刀剑。婉儿真的碰上从来未遇过的劲敌,也从来没有人能抓住自己刺出的剑并将之震断的。

雌魔嘿嘿地狞笑道:“这一下,老娘看你还怎么闪躲!”她趁婉儿身形刚落地还没站稳,又凌空扑到,令婉儿措手不及,尤其是婉儿手中只有一把断剑,不能伤自己,更是放心扑来。

婉儿将断剑朝她一掷,雌魔略一摆手,就将断剑震到一边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婉儿腰中的软形宝剑出手了,剑光似灵蛇般闪耀、晃动,“当”的一声,不但击中了雌魔伸来的利爪,更划开了雌魔胸前的衣襟,吓得雌魔纵身跃了回去。幸而雌魔戴的是刀剑不入的钢爪,不然婉儿的宝剑,早将她的四个手指削了下去,但这也震得她的手指麻木起来。

婉儿在逼退她之后,也不追杀,而是缓过一口气来,准备再战。雌魔心中骇然、惊愕:“你怎么还有一把剑的?”她感到自己太大意了,要是自己不戴着钢爪和急跃回去,自己的一双手不但废了,而且有可能会死在对手的剑下,怎不令她惊悸有余?

婉儿说:“我不但有第二把剑,还有第三把第四把哩!你要不要试下?”

雌魔缓过一口气来:“好!我们再交锋,老娘要看你身上还有多少剑。”

“那你来呀!”

雌魔又是凌空跃来,这次她再也不敢大意了,真的害怕婉儿身上还有看不见的剑,不知几时突然出手。婉儿更是凝神应战,不敢怠慢。虽然宝剑在手,但雌魔的武功是极为上乘的鹰爪功,而且还戴上了刀剑不入的钢爪。转眼之间,双方又战得难解难分。

雌魔见久战不下,而且对手的剑法越来越精奇,单凭自己一个人,怎么也胜不了这鬼面小杜鹃。她一边交锋一边叫唤她的丈夫雄魔,一齐来对付婉儿,只有这样,才能击败对手。

可是她的丈夫,也与杜鹃杀得难解难分,也希望她过去,联手对付杜鹃。双魔联手,功力倍增,威力更添一倍以上,那真是无人能敌,对手迟早会丧身在他们的双爪之下。

收魂星君一直在旁观看这一场有史以来难得一见的上乘高手的交锋,他初时满以为雌雄双魔出手,不管是真杜鹃,还是假杜鹃,很快就手到擒来。可是越看越担心了,现在听雌雄双魔这么互相叫唤,自己再不出手,就别指望今夜能杀掉这两个真假杜鹃了。他对身边的一批杀手说:“上!我们一起去对付那个蒙面杜鹃,让雌雄两前辈去打发那鬼脸杜鹃。其他的,严守四周,以防两个杜鹃逃跑。”

“是!”东厂这一群鹰犬一齐应道。

收魂星君有一身的童子功,练就了几乎刀枪不入的身躯,他提着链子刀一跃而出,对雄魔说:“前辈,将他交给我们好了,你去联手对付那个鬼脸杜鹃吧。”

收魂星君的如意算盘是,自己尽管胜不了这个蒙面杜鹃,但可以缠着他脱不了身。雌雄双魔将那个鬼脸杜鹃干掉了,那这个蒙着面自称杜鹃之人,就是插翼也难飞出去。

雄魔果然退了出来,对收魂星君说:“你们要小心!千万别让他逃走了!”

“前辈放心!他怎么也走不了!”

杜鹃对收魂星君这一伙人的到来,根本就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他担心的是婉儿,能不能招架住这雌雄双魔。他只有见机行事,一定要下手先将收魂星君放倒,脱身出来,相助婉儿。他冷冷地对收魂星君说:“你出来正好,老夫正想干掉你,你也是老夫追杀令上要杀的人。”

收魂星君狞笑道:“你等着别人帮你收尸吧!你还想干掉我?”他又喝着手下,“我们一齐上!”他首先将链子刀飞了出来。杜鹃架开他的刀时,其他东厂的一群杀手,一哄而上,乱刀乱剑一齐招呼杜鹃。

这样一来,交锋双方形势顿改,杜鹃为收魂星君缠着一时脱不了身,而婉儿在雌雄双魔联手的夹击下也险象环生。这时,小神女冉冉出现了。她的出现,仿佛是林中的仙子,身形若隐若现。她双袖拂出,一股强大的袖风威力,便将雌雄双魔双双逼退,解了婉儿之困,问婉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这两个魔头实在不好打。”

小神女看了看那边杜鹃与收魂星君的交锋,知道杜鹃没有什么危险,又对婉儿说:“你站到一边歇歇,让我来打发他们。不过,你要留意四周的动静,提防他们突发暗器或施放暗箭。”

婉儿说:“我知道了。”

雌雄双魔见树林里冷不丁出现了这么一个神情凛然的人物,其挥出的袖力之强,当今武林少有,行动无声令人惊讶不已,问:“你是什么人?”

小神女毫无表情地说:“我是杜鹃!”

“什么!?你也是杜鹃?”

“我才是真正的杜鹃。”

“那他们两个是什么人?”

“他们两个都是冒牌货,一个是我叫她冒的;另一个是他自己冒充的,我也在追踪着他的行踪。”

那些在旁包围的东厂爪牙听了,全都惊愕不已。怎么今夜先后出现了三个杜鹃?到底这世上有几个杜鹃?一个出现比一个强,谁才是真正的杜鹃了?

雌雄双魔说:“那你是真正的杜鹃了?”

“不错!你们也追随阴山三老,到阎王爷面前去会面吧?”

雌魔嘿嘿地问:“你一个人能敌得过我们两个?”

“不是敌不敌得过的事,而是要废掉你们夫妇二人的武功,免得你们助纣为虐,危害武林。”

雌魔大怒:“你简直是大言不惭!当今武林,恐怕没人是我们的对手!”

婉儿在旁边说话了:“你们不更是大言不惭吗?你们连我这个小杜鹃也胜不了,还敢说没人是你们的对手?真是自欺欺人。”

雌雄双魔不再答话了,双双向小神女击来。小神女一身深厚的佛门真气护体,又身怀多门绝技,随意挥洒,皆是上乘的招式,举手投足,尽是凌厉的杀招。何况她最近又练成太乙门的无形剑,这是太乙门中各种绝技中最为上乘的武功。小神女先是以分花拂柳的掌法去对付他们凌厉可怕的白爪功,令他们徒然消耗了不少的内力。

雌雄双魔初时以为小神女的出现,顶多比鬼脸杜鹃好,但也恐怕不是自己夫妇二人的对手。可是,他们一连急攻十多招后,感到小神女的身法变幻莫测,似乎是一个有形而无实的人,自己明明有几次抓到了,可是抓到的是一阵烟雾。他们惊疑小神女不是世间的人,而是山川灵气的化身,是虚无飘渺的一个幽灵,他们越战越惊了。而且小神女的掌法更是深奥奇变,双掌翻飞,有如轻歌曼舞,一时能化去自己的爪劲,一时又将自己挥出去的手震了回来,这简直不是什么武功,而是妖术。跟一个有形而无实的幽灵交锋,能胜得了吗?等于自己跟自己的影子交锋,那真是白费劲,空消耗内力。

雌雄双魔的内力的确是十分深厚,不是一时半刻能耗尽的,小神女一边与他们交锋,一边仍留心倾听四周一切的动静。她听到远处又有一大批官兵朝这里奔来,若不迅速放倒这雌雄双魔,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在婉儿和杜鹃的剑下。若到了白天,更难冲出重重包围。小神女不想与雌雄双魔再纠缠下去了,以双魔敏捷的身形,凌厉的爪法,自己稍分心,也有可能被他们抓破了的衣服。于是小神女暗运一身佛门真气,将最近练成的无形剑抖了出来,食指与中指一合并,一股十分凌厉的真气,从两指间激射而出,形成一把有实而无形的利剑,“嗖”的一声,削去了雄魔的头冠,令他长发飘散。要不是他反应敏捷,听闻有异响,头略一低,小神女这一无形剑足可以掀开了他的天灵盖,马上叫他魂归西天。雄魔心中骇然,对手抖的是什么兵器?是刀?是剑?要不怎么能削飞了自己的头冠?可是自己怎么看不见的?难道他暗藏于衣袖中?出剑太快了,用完又收了回去。怪不得人称他为神秘的杜鹃了。他急叫雌魔小心,说对手有剑藏在衣袖之中,千万不可大意。他们怎么也不会知道,小神女抖出的是太乙门的无形剑,是体内一股浑厚的真气凝成,是一把真气之剑,看不见,一闪而逝,就像电光闪过之后,什么也没有。但是电光仍可以看见,它却看不见,这更是无形剑的可怕之处。

以往,黑豹聂十八,曾在大洪山中,抖出了无形剑,将天魔神剑杀得大败,令东厂一时英俊,全部命丧白龙池畔(详情请看拙作《黑豹传奇》一书的最后二回),致使东厂元气大伤,长时间都恢复不过来。那一战后,无形剑也不再在江湖上出现,因为它杀伤力太大了,聂十八不敢轻易抖出来。他也没有什么必要抖出来,聂十八用其他的武功,就完全可以将对手打发掉。现在,由小神女抖出来了,无形剑重现江湖,再显神威。

雄魔话音未落,又听到“嗖”的一声,雌魔大腿又为小神女的无形剑击中刺伤,人也站不稳,跪在地下,叫道:“汉子,我中了一剑!”

雄魔早已魂飞魄散,急忙背起了自己的妻子,闪身而去。他感到自己夫妻二人,不是小神女的对手,再不走,夫妻二人之命,就会丢在荒山野岭之中。

小神女不忍追杀,有意让他们逃走。他们的师父雪山双鹰,曾败在穆氏姐妹的剑下,现在他们也败在自己的手中。逃离之时,双魔想起了师父的叮咛,中原武林的武功,博大精深,处处都有奇人异士,千万别目空一切,在中原闯道。所以这一对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雌雄双魔,不敢再回京师,取路奔回西域了。

在另一边激烈的交锋中,杜鹃的一把剑,真是杀手中的杀手之剑,剑一挥出,起码就有人血溅倒地,非死即伤,一瞬间,他已放倒了不少东厂的鹰犬。只有收魂星君,仗着自己刀枪不入的金刚罩,发狂地举刀向杜鹃劈来。杜鹃已在他身上的要害处击中了三剑,还是伤不了他,而他反而发狂地举刀向杜鹃劈来,不知闪避。在魏忠贤手下的七大星君中,他的武功不算上乘,比不上混元和蓝魔星君,但却是最难杀掉的一个。杜鹃一时拿他没有办法,交锋中又无法找出他的罩门在什么地方。

凡是练金刚罩功夫的人,往往有一处不易为人知的罩门,他浑身上下不畏刀枪剑戟攻击。只有罩门,是他致命的要害处。现在他见雌雄双魔也负伤而逃了,再也不敢恋战下去,链子刀脱手向杜鹃飞击,在杜鹃闪避时,他早已收刀闪身向南边的山野中飞奔。那些东厂的鹰犬,见雌雄双魔和收魂星君先后逃走,更是一哄而散,夺路逃命。

杜鹃仍想追杀收魂星君。婉儿说:“你别追了!转眼就会有大队官兵赶来这里了。”

杜鹃说:“就这么让他逃走?”

小神女走近他说:“找不到他的罩门在什么地方,你能杀得了他吗?要是他逃到了大群的官兵之中,你不但杀不了他,自己更成为官兵的箭靶子。”

杜鹃说:“这——”

就在这一刹那,小神女早已不动声色地骤然出手,一连点了他身上的几处要穴。杜鹃大惊:“你,你想干什么?”

婉儿笑着说:“没有什么!我三姐姐怕你跑呀!今后我们又怎么找到你?”她又对小神女说,“三姐姐,让我先揭开他的三角大头巾,看看他是什么模样。”

杜鹃急了:“你们千万不能揭开。”

“哦!?为什么?”

“老夫的面目狰狞,可怕极了,会吓坏你们。”

“你是在吓唬我们吧?”

小神女说:“四妹,别闹了!将有人快赶到了。我们快带他离开这里。”

杜鹃说:“你们快解开我的穴道,我跟你们走。”

小神女笑道:“你以为我们会相信吗?”

“你们不相信?”

“相信你的人是傻的。”

小神女和婉儿,带着不能动、只会说话的杜鹃,闪进树林里,飞身掠上了山峰,直往西边山岭重叠的太行山而去,远远离开京师一地。在临天亮时,已到了山西省境内,距京城有千里之遥。令赶来成千上万的官兵,在大海坨山下的树林、深谷、山崖,搜索了三天三夜,范围涉及到四周百里之内的山寨、村庄、小镇,几乎是掘地三尺,结果是什么也没有搜查到。他们只发现了阴山三老和一些东厂鹰犬的尸体,三个形状各异的所谓杜鹃,连半点影子也找不着。

魏忠贤这一将计就计,可以说是倾尽了东厂之力,以皇帝名义,调动京师和万全都指挥使的二处兵马,无论如何都要除掉神秘的杜鹃。可是这一次他败得更惨。不但他用重金聘请来的六位一流上乘高手,死了五个,走了一个,连原有的雌雄双魔也踪影全无,不知是生是死。这是魏忠贤覆没的一个先兆。令他惊震的不是一个杜鹃,而是三个,同样是不知面目,不明身份,不晓去处,而且武功还一个比一个好。一个杜鹃已经弄得东厂的人焦头烂额,更何况有三个?魏忠贤也隐隐感到,天下人不可侮,武林中的仁人侠士,也不是能用权威、金钱所能征服得了的。眼下,魏忠贤只剩下收魂星君、快剑杀手等两三个可用的人了,其他皆是一些武功不高的武士和打手。对付百官还可以,对付武林高手就不行,更别说去对付杜鹃了。目前只能靠锦衣卫来支撑着自己的地位,用快剑杀手等人来做自己贴身护卫。

再说,小神女和婉儿带着杜鹃,出现在太行山上一处密林中。婉儿说:“三姐姐,现在我可以揭开他的三角头巾看看了吧?”

小神女笑道:“好呀!看看他的面目,是不是真的狰狞可怕,会不会吓坏了我们。”

“三姐姐,他不会是长得面目奇丑的人吧?要不,他老是蒙着脸吗?”

“丫头,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婉儿问杜鹃:“我揭下你的三角头巾你不会生气吧?”

小神女忍住笑问:“你要不要他张开嘴巴,让你数他的牙齿?”

“哎!三姐姐,我数他的牙齿干吗?”

“他不是说他老得没有了牙齿吗?”

婉儿咯咯地笑起来:“那是我在交锋中信口开河的,当不了真。三姐姐,他不会真的老得没有了牙齿吧?”

行踪神秘、出没无常、机警过人的杜鹃,现在落在小神女和婉儿的手上,弄得他啼笑皆非,恼怒皆不是。婉儿的天真,小神女的智慧,他想恼也恼不起来,何况她们对自己有过相助之情,救命之恩。要不是她们的赶来,自己真的对付不了雌雄双魔,甚至有性命的危险。他心中更明白,小神女追踪了自己三年,一旦落在他的手中,她怎能这么轻易让自己跑掉了?那她三年的工夫不白费?他叹了一口气说:“你们要揭开就揭开吧。我不愿意也不行。”

婉儿问:“那你不生气了?”

“我生气有用吗?而且还气坏了身子。”

“哎!你这个还算想得开。那我揭啦!”

杜鹃不再出声,婉儿“嗖”的一声,将杜鹃蒙头蒙面的三角大帽揭了下来。

姐妹二人一看,一时间愕住了。这是一张常见的老人面孔,还有一小撮山羊般的胡须。婉儿有点失望地说:“你真的是一个老头子呀。”

杜鹃说:“老夫当然是一个老头子了,不过还不会老得没有牙齿。这下,你们看清老夫的面目了,可以解开老夫的穴位,让老夫走吧。”

婉儿说:“你干吗长得不像书呆子?”

杜鹃困惑地问:“什么书呆子?老夫就是老夫,为何要长得像书呆子一样?”

婉儿在失望之后,埋怨杜鹃了:“你干吗骗我们?”

杜鹃一怔:“老夫何曾骗你们了?”

“你说你长得面目狰狞可怕,这不但是骗我们,还吓唬我们哩。你这张面孔可怕吗?一点也不可怕。”

杜鹃略带歉意地说:“对不起,老夫只想你们别揭下我的头巾,才不得不这么说。现在,你们可以放老夫走了吧?”

婉儿问小神女:“三姐姐,我们放不放他走?”

在婉儿失望、埋怨、责怪杜鹃的说话中,小神女一直上下打量着杜鹃,凝视杜鹃的眼神,令杜鹃不敢与小神女的目光接触。小神女含笑地问:“你干吗这么急着要走?”

“那你们留下老夫作甚?”

“你是不是急着赶回京师干掉收魂星君?”

“对对!老夫的确想早点干掉他。”

“我看你不是!”

杜鹃一怔:“不是!?那你以为老夫想干什么了?”

“去看棋儿?”

杜鹃一怔,很快镇定下来:“棋儿!?什么奇儿八怪的,老夫不明神女侠的意思。”

婉儿一时间也怔住了,望着小神女,“三姐姐,你说什么呀?”

“四妹,你注意他那道目光没有?”

“目光!?他目光怎么啦?”

“还有,他一双整齐洁白的牙齿,像不像一个老头子的牙齿?”

“三姐姐,我没注意。”

“四妹,我们差一点给他骗了!”

“什么!?那他是——”

“四妹,你将他面上那一层精巧的人皮面具剥下来,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哦!?他还戴着一副人皮面具?”婉儿意外地问。

杜鹃呆在那里,再也不敢出声。婉儿真的将他的人皮面具剥了下来,一看,这不是书呆子墨滴的面目,又是什么?婉儿说:“三姐姐,他真的长得跟书呆子一模一样。三姐姐,你没有判断错,他和书呆子真的是一对孪生兄弟。”

小神女说:“书呆子根本就没有孪生的兄弟。”

这下,婉儿更愕住了:“书呆子没有孪生兄弟?那他是——”

“他就是书呆子!”

“什么!?他就是书呆子?”

“不错!也就是我们追踪了三年的神秘杜鹃!”

婉儿简直不敢相信了!问:“这可能吗?”她又转问呆住了的杜鹃,“你是书呆子,还是杜鹃?”

杜鹃只有一味的苦笑,婉儿说:“那么你是杜鹃,也是书呆子?”

小神女说:“四妹,你看他骗得我们多苦。枉我们一直在担心他的安危。”

婉儿也生气了:“你干吗这般骗我和三姐姐的?是何居心?”

“四妹,别问他了!”小神女一连出手,解了杜鹃的穴位,说:“你现在可以走了,我们再也不敢留你。”

婉儿说:“不是吧?我们这么轻易地放他走了?”

“四妹,你生气想杀了他?”

“哎!我怎会杀他?”

“既然不想杀他,那留下他干什么?人家根本不想和我们在一起。”

婉儿看看小神女,又看看杜鹃,她知道小神女生气了,对书呆子墨滴说:“你走吧!我三姐姐不想看到你了。”

这时的杜鹃,也即是书呆子墨滴,不但不走,反而深深地向小神女一揖说:“在下知错了!望三小姐原谅。”

小神女说:“墨公子,你这礼我可受不起,而且你也没有错。”

婉儿说:“你这时知错,不嫌迟了吗?”

书呆子说:“迟是迟了一点,但在下是真心诚意的请罪,请求三小姐、四小姐宽恕,让在下有个改过的机会。”

小神女似乎感到太过伤心了,对婉儿说:“四妹,他不走,我们走。”

婉儿说:“三姐姐!”她一时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小神女说:“四妹,你不想走,那我自己走。”

“不不!三姐姐,我跟你一块走。”

书呆子一下跪在小神女的面前,一味叩头。婉儿呆住了,说:“你怎么这样的?”

书呆子说:“要是三小姐不肯原谅在下,在下只能以死相报三小姐的深情厚意。”

婉儿说:“你不是说真的吧?”

书呆子宽大黑袍衣袖中的利剑弹出,就想抹向自己的脖子,小神女一指弹出,震落他手中之剑,问:“你疯了?”

婉儿更是呆在一边了。她想不到书呆子会真的以死相报。书呆子说:“在下没有疯,得不到你的宽恕,在下还有什么意思活在这世上。”

小神女问:“你想我怎么原谅你?”

“只求三小姐不抛弃在下,在下愿终生相随三小姐左右,效犬马之劳。”

“那你干吗一味地躲着我,避开我?”

婉儿说:“是呀。还一味装傻扮蠢的欺骗我们哩。”

“在下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了?”

“在下不想三小姐知道在下就是神秘的杜鹃,更不想三小姐卷入这一场可能会遭到灭族的大祸。”

“你就是这样才千方百计来欺骗我们?躲着我们?”

“是!在下更不想三小姐在卷入这场斗争中,受到任何的伤害,除此之外,别无他意,更不是什么不想与你们在一起。只要在下了结了这事后,哪怕是天涯海角,在下也愿意长伴在三小姐身边。”

“你站起来说话吧!”

婉儿说:“你快站起来呀。别跪了。男子膝下有黄金,怎么就这么轻易跪的。何况,你现在已是金榜上有名的进士了。”

“什么进士?那是天大的笑话。要是三小姐不肯原谅,在下在此就长跪不起。”

小神女叹了一口气说:“好了。你起来吧!”

书呆子又是叩头说:“在下多谢三小姐的开恩。”说完,便站了起来。

小神女问:“你刚才的说话算数?愿终生伴随着我?”

“海枯石烂,矢志不渝。”

小神女不禁深情地看了书呆子一眼:“你知不知道,你瞒得我多苦?”

“在下知罪了。”

“今后,不论什么事,想干什么,都不能瞒我。”

“是!在下也知道,任何事情,也瞒不过你,而且再也不敢相瞒。”

婉儿真的是个天真无邪的女孩,此时此刻,她仍然不知道,这一对人间不寻常的奇男异女,以不同人间男女之间的对话,表白了自己的爱情。婉儿只知道书呆子认错了,而自己的三姐姐也原谅了他,没有什么事了。神秘的杜鹃在她心目中,已不是什么机警过人、胆识超人的杜鹃,仍是那个性情和顺,有点呆头呆脑的书生,问:“三姐姐,我们还走不走?”

小神女仍有太多的话要问墨滴,并不想离开,反问:“四妹,你是不是想赶回京师?”

“不行吗?”

墨滴忙说:“现在的京师,官兵重重把守,恐怕暂时不能回去了。官兵重重把守,要去,只能在夜里行动,白天怎么也不方便。”

婉儿问:“那我们要在这隐藏一天?”

小神女说:“我们在这里隐藏一天也好。只是我们要寻找一些吃的。”

墨滴说:“那我去弄一些吃的来。”

小神女看了看他一眼:“你这身衣服出去,不怕一些人看见了当你是怪物?”

墨滴笑了笑:“我会将这身衣服除下来。”

婉儿问:“你不会借此走了吧?”

“嗨!我的真面目已给你们看见了,还走干吗?再说,在下不是那样的人,丢下你们不管。就是你们赶我走,我也不走了。”

小神女说:“似乎有人朝我们奔来,我们暂时都别出去。”

婉儿说:“不会吧?官兵不会追到这深山大岭中来吧?”

墨滴凝神听了一会:“不错!是有人朝我们来了。不过,不是敌人,而是风大侠和万里少掌门。”

婉儿又是惊喜:“真的?他们怎会寻到这里来了?”

小神女一笑说:“你别忘了小兄弟有一个与人不同的鼻子。哪怕我们走到天涯海角,他也会循着气味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