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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万里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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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一阵风问小神女他们有没有吃的。怪物说:“有你这样夜里飞进人家的房间来讨吃的吗?”

婉儿说:“风叔叔,都这么晚了,那些饭店、酒家都打烊了。我们到哪里去弄吃的给你呀?”

小神女说:“风叔叔,我们行囊里还有一些干粮,你要不要?”

“要!要!怎么不要?我叫化能填饱肚就行了!有没有酒?”

婉儿又嚷起来:“你还想喝酒呀!风叔叔,你别人心不足蛇吞象了!有干粮吃还不够吗?用热茶不行?”

一阵风说:“我讨两杯酒喝,算是蛇吞象吗?”

小怪物说:“风叔叔,你要酒,我给你弄去。”

婉儿问:“这么晚你去哪里弄酒?”

小怪物眨眨眼说:“别问,我自有办法。”

“你不会去人家地窖里偷吧?”

“我留下银两,算偷吗?”

小神女一笑:“小兄弟,那你去吧!”

小怪物应声而去。小神女问一阵风:“叔叔,你这么晚要赶去哪里?”

“去西安。”

“什么!?你要赶去西安?”

“你这大丫头不会不知道吧?神秘的杜鹃在西安出现了!”

“你要去追踪杜鹃?”

“我要不是去追踪杜鹃,干吗从老远的京师跑到这里来?你们不也是赶着去西安的吗?”

婉儿说:“叔叔,我们正是从西安来,怎会赶去西安?”

“什么!?你们从西安来?杜鹃没有在西安出现?这是谣传?那不害我叫化白跑了?”

说着,小怪物回来了,他不但抱了一缸好酒回来,还提了两只熟鸡回来,他听到了一阵风最后的话,便问:“什么!?谁害你白跑了?”

一阵风一见熟鸡和酒,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一边说:“别问!别问!”一边将酒缸抢了过来,拍开封泥,嘴吧对着缸口,咕噜咕噜的。“痛快!这可是上等的好酒,小兄弟,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说着,又将一只熟鸡抓过来,也不客气的大口大口地咬着吃。

小神女笑道:“叔叔,你别这般猴急,慢慢用,没人跟你抢吃。”

“我叫化饿极了!不急行吗?小兄弟,你真好,我叫化多谢你了!”

小怪物问:“叔叔,什么人害得你白跑了?”

婉儿说:“叔叔是从京师来,要赶去西安追踪杜鹃哩!”

小怪物说:“什么!?赶去西安追踪杜鹃?难道这个行踪不定的杜鹃,又从京师跑去西安了?他不会这么捉弄人吧?怪不得叔叔说是白跑了!”

婉儿说:“你简直是胡闹,话还没听清楚,就胡说八道。”

小怪物问:“怎么回事?”

婉儿将事情一说,小怪物笑了起来,问一阵风:“叔叔,你干吗要追踪杜鹃?”

“他捉弄了我叫化,我不追他行吗?”

“他几时捉弄过你了?”

“小兄弟,难道你忘了?我叫化在四川酆都好心救了他出来,还用我叫化的真气,帮他排除体内的寒掌毒,他连多谢也没有一句,反而趁我叫化睡着后,竟然不辞而别,害得我叫化连他的真面目也没看清楚,这不是捉弄我又是什么?不行!我叫化是非找到他不可!”

婉儿说:“叔叔,你不是这般的小气吧?”

“你这小丫头,这叫小气吗?他就算不多谢我,也应该让我看看他的真面目才对,却一走了之。他太不够朋友了!”

小神女说:“叔叔,这都怪你。”

“什么!?怪我?我救他救错了?”

“叔叔,你一点也没有错。”

“那为什么怪我了?”

“怪就怪在你给他输气排毒疗伤时,没有揭开他的三角大黑帽,看看他是什么样子。”

“哎!你别说了!我叫化救人心切。第一次干了这么一件糊涂事,我以为他伤好后,会主动揭开他头上的三角大帽,跟我好好地聊聊天,谁知道他在墙上留下字,不声不响地走了。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说我恼不恼?”

小怪物说:“叔叔,不管怎样,你比我好多了!我两次都给他点了穴位,丢到了神台下和柴草房里。我见到他的都是假面目。”

婉儿说:“哎!你们两个,别再说这些陈年旧事了!这光彩吗?”

一阵风说:“好好!不说!不说!总之,我叫化若碰上了这个杜鹃,一定叫他给我说个明白。”

小神女问:“叔叔,这一次是真的从京城来,去西安追踪杜鹃?”

“我当然是真的!难道杜鹃在西安出现是谣传?”

“不错!杜鹃的确是在西安突然出现,他干掉了姓乔的。当时我们刚好也在西安。”

一阵风愕然:“既然是真的,你们干吗跑来这里,不在西安一带追踪杜鹃?”

婉儿说:“叔叔,我们就是为了追踪杜鹃,才来到这里。”

“杜鹃不在西安一带?”

小怪物说:“要是在,我们跑来这里干吗?”

“杜鹃在这一带出现了?”

“叔叔,你不会将我的鼻子也忘记了吧?”

“不错!不错!我叫化几乎忘记了你有这么一个鼻子。他现在在哪里?小兄弟,这一次我们可不能再放过他了!”

“他只是经过这里,要是我没嗅错方向,他北上了。”

小神女问:“叔叔,你从京城来,路上有没有看过什么熟人熟面孔的!”

“熟人熟面孔的?没有呵!”

“上京城赶考的墨滴墨二公子,叔叔也没有看见?”

“你是说那无端端闯祸的书呆子?”

“是呀!没看见?”

“看见了!我叫化可不明白,这个自命清高、淡泊名利的书呆子,混在一伙书生秀才们中间,也上京赶考,博取什么名利。看来读书人,都是嘴讲一套,做的又是一套,没一个信得过。”

婉儿说:“叔叔,你别这样说,他是迫于父母之命,不去不行,不然,他的父母就会死给他看。”

小神女问:“叔叔,你在哪里见到他了?”

“在真定府城中,不过,我看见他,他没看见我叫化。”

小怪物一怔:“什么!?你在真定府看见过这个书呆子?”

一阵风说:“没错!我叫化不会眼花看错人的。”

“这里离真定府城有多远?”

“看来有五百多里吧!一般人坐马车,也要五天,我叫化不用半天就到了!你们不是在追踪这个书呆子吧?”

小怪物叫起苦来:“完了!完了!”

一阵风愕然:“什么完了完了的?”

“我辛辛苦苦地还是追来追去,追到的还是这个书呆子,却将杜鹃追丢了!你说我不完了?”

婉儿说:“杜鹃和书呆子走在同一条路上,不是很好吗?”

“好什么!?要是他们真的在一条路上,当然好,我最担心的是我在郑州一带,就追错了人,杜鹃由水路往黄河下游一带去了开封等地,而我却嗅到了这书呆子北上的道路。那我不白追了?”

一阵风说:“小兄弟,你真的肯定杜鹃离开了西安一带?”

“我当然敢肯定。”

“这就好办了!我叫化跟你转回郑州去,往南、往东去追踪。让这两个丫头北上去跟踪这个书呆子。要是往南、往东都没有杜鹃留下来的气味,那说明杜鹃北上和书呆子走在一起,你并没有追错。”

小怪物无可奈何地说:“只好这样了!这个该死的书呆子,他干吗要上京考试呵!留在家里多好。就是上京考试,偏偏在那东西南北交汇的郑州出现,两人的气味又混在一起,他早半个月或迟半个月又不行吗?。”

婉儿问:“早半个月迟半个月又怎样?”

“早半个月,书呆子的气味就会消失,留下来的那一定是杜鹃,我就不会追错人了!迟半个月,就不用我说了吧?可是他们偏偏几乎在同一时间在郑州出现。”

小神女说:“小兄弟,你别抱怨了!你和风叔叔在一起,我也放心,今后,我们在京城见面。”

婉儿问小怪物:“你知道在京城什么地方见我们吗?”

“知道,知道,在高升客栈。”

小神女说:“四妹,你还担心他找不到我们?不论我们去了哪里,他都能够找到。”

婉儿又叮嘱小怪物:“你不可贪玩,更不可胡乱饮酒,就是风叔叔要饮,你也不准风叔叔多饮,知道吗?”

小神女在一旁听了觉得好笑,这个小丫头,居然像大姐姐似的关心起小怪物来了。小怪物却挤眉弄眼地对一阵风说:“风叔叔,你可听到了吧!我现在多了一道使命,不准你多饮酒!”

一阵风笑着对婉儿说:“你不是说真的吧?”

“叔叔,我当然说真的啦!你不怕在路上饮酒误事吗?我想你在四川没掀开杜鹃的三角大黑帽,一定是事前多饮了两杯,才这么的糊涂。”

一阵风愕然:“不会吧?不错,那一天我是饮了两杯,可没有醉呵!”

“谁知道你醉不醉的。不醉,干吗你等杜鹃受了伤才出手的?不早一点出手?”

小神女笑道:“丫头,你别打横来,在那千变万化的刹那间,叫风叔叔怎么早出手?他及时救了杜鹃,已是难得的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分手,小怪物和一阵风南下郑州去追踪杜鹃,小神女、婉儿则北上去真定府。

小神女和婉儿一过安阳、磁州,便踏入京师广平府邯郸县的地方了。邯郸在春秋战国时期,可是赵国的首都,到了明朝,已沦为京师广平府下的一个县了。这里是南来北往交通的要道,有一条驿道,直通京城,人来人往,颇为热闹。小神女和婉儿不便施展轻功,只有在前后没人的地方才施展一下,所以她们用了一天的时间,在黄昏时才进入真定府城投店住下,这对一般人来说,已快得不可思议,可对小神女和婉儿来说,简直比蜗牛爬行还慢。

这间客栈,也是上京考试的举子秀才们常住的地方,婉儿略向店小二打听,便知道了书呆子和棋儿今天一早和一些秀才已动身起程北上京城去了!

婉儿问小神女:“三姐姐,我们要不要连夜追赶?”

“你走了一天的路,不累?”

“不累!”

“算了!先别追赶了!要是这书呆子和一些秀才走路,看他们也走不了多远,明天我们就可以追上,今夜里你还是好好的睡一夜。”

“三姐姐,我们见到了书呆子后怎么办?”

“四妹,你拉开棋儿,问他这一路上经过了哪些地方,这个书呆子有没有和他分开过。至于这个书呆子,由我来和他说话。”

“三姐姐,你怀疑这个书呆子真的是杜鹃。”

“要是这个书呆子和棋儿有分开的日子,我不是怀疑,而是可以肯定。”

婉儿惊疑:“不会吧?要是棋儿在他身边没离开过呢?”

“那么他就不是杜鹃,除非棋儿也在说谎话骗你。四妹,你和他说话,要巧妙些,别让他看出了你的用意。”

“三姐姐,我会的,要是风叔叔和小怪物在别处找到了杜鹃怎么办?”

“那说明书呆子真的不是杜鹃,杜鹃是另有其人,我们以前的怀疑完全错了!杜鹃是一个半老头子。好了!丫头,睡吧!”

“三姐姐,要是书呆子是杜鹃,我们怎么办?骂他?”

“不不!我们要不动声色。我要看看他,在京城玩出什么花样来!”

“三姐姐,我真不敢相信他就是杜鹃。”

“要是他是真的呢?”

“那我跟他没完!”

“丫头,你忘记他对你有过救命之恩了?”

“那是另外一回事,他不该这般的骗三姐姐和我们!枉我们那么关心他。”

“丫头!这事我们以后再说吧!”

“三姐姐,他真的是杜鹃吗?”

“我也不知道,也不敢肯定。等我们明天见到他再说。丫头,睡吧。别去为这事多想了。我也希望这书呆子不是。”

果然在第二天中午时分,小神女和婉儿在定州北上不远的清风店小镇路边的凉亭内见到了书呆子墨滴和棋儿,书呆子和同路的两位书生在凉亭内歇脚。

小神女走进凉亭,向墨滴书呆子一揖说:“墨公子,想不到我们又在这里见面了。”

书呆子一时认不出女扮男装、一身书生打扮的小神女,一时愕然:“阁下是……”

婉儿叫起来:“墨公子,你不会连我家的三公子也不记得了吧?你真是贵人健忘呵!”

“三公子!?”

“是呀!我们前年、去年,不是在长沙见过面吗?还一同坐过船哩!”

墨滴看看婉儿,又望望小神女,顿时惊愕得睁大了一双眼睛:“是你们?你们也来到这里了?”

这时在一旁的棋儿,也认出了女扮男装的小神女和婉儿,他更是呆住了,不知怎么说才好。

小神女一笑说:“是呀!在下是奉家父家母之命,上京参加会考。状元、榜眼我不敢奢望,希望能中个进士,博得一官半职,也好光宗耀祖,不辜负父母所望。”

别人不知,墨滴怎能不知小神女的来意?这个当今一代神女侠,在江湖上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视功名利禄如草介,怎会上京参加会考呢?就是皇帝封她为公主,她也会一笑置之,弃之如敝屣。她这一次去京城,不闹它天翻地覆才怪呢。墨滴只好喁喁的应着,不知小神女为什么说这样的话来。

小神女又笑道:“在下素闻墨公子淡泊名利,怎么也跟随俗流,上京赶考?墨公子,你不会是上京另有用意吧?”

墨滴一怔:“在下有什么用意?在下也是奉父母之命,不得不来。”

“原来墨兄是位孝子,可敬!可敬!”

书呆子真是哭笑不得。婉儿也拉着棋儿说:“大人们谈话,我们到那边去坐一会,好不好?”

棋儿不由得看了墨滴一下,墨滴挥挥手说:“你就和婉兄弟到那边叙叙旧吧!你们也是好久没见面了。”

“是!公子。”

两位同来的书生,一见这等情景,知道墨公子遇上了熟人好友,必有一番长谈,便知趣地告辞而去。

他们走后,小神女问墨滴:“这两位秀才是什么人?你的好友?”

“不不!我只是与他们同路而已,一个是河南的举子;一个是武昌的一户官宦人家的子弟。说不上是好友。”墨滴说完,又问小神女,“你真的要上京会考?”

“是呀!你不相信?”

书呆子茫然:“你不是说真的吧?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女扮男装的去考试,可是欺君之罪。”

“欺君就有罪了?可是这个糊涂昏庸的皇帝,欺天下百姓,那不更有罪?”

书呆子不由得四周望望,轻轻地说:“这话你只可对在下说,千万不可对人说,不然,就会惹下天大的祸。”

“哦!?你几时变得这么谨小慎微了?你在长沙、重庆干吗那般言语无忌,放胆直说?”

“正因为这样,在下才招来了杀身大祸。今后再也不敢了!何况这是去京城的重地,东厂的耳目甚多,防不胜防,一切言行举止,要格外的小心。”

“哦!?你也知道害怕了?”

“在下两次死里逃生的教训,怎能不害怕?”

“你别害怕,有我在暗中护着你。”小神女几乎是句句话中有话,在试探这个书呆子。

“不不!你别护着我,而且在下今后也不敢再闯祸了,以免连累你们。女侠的好意,在下永远铭记在心,相救之情,更是终身难忘。”

“你既然知道了,干吗还要四处乱跑?”

“在下是奉父母之命,不得不为,其实在下什么地方也不想去,也害怕去,只想固守家园。”

“那你不想拜访名山大川,走遍大江南北?”

书呆子叹了一声:“在下何尝不想,只是时下太乱了!奸党当道,贪污腐化盛行,饥民四散流离。强者铤而走险,弱者饿死荒野。在下又没武功,又怎敢四处乱走?这一次不是父母以死相逼,在下真不想出来。三小姐,你们怎么会来京师重地了?怎么不去西安一带?”

“我们去西安干吗?”

“在下听说那神秘的杜鹃,已在西安一带出现了!三小姐不是一直在追踪他么?”

“哦!?你也听说杜鹃在西安了?”

“在下是在路上听人议论,说什么杜鹃在西安杀了一位巡抚大人,又看见一些武林人士和一些东厂的人纷纷赶去西安。好像漠北怪丐风大侠也赶去了。”

小神女惊讶:“你看见风大侠了?”

“在下是在真定府城中看见他的。只是我不便上前与他打招呼,怕引人注意,只好装着不见而过。”

“风大侠看见你没有?”

“我不知道,大概没看见吧!我是和一些秀才在一起。他恐怕没注意到在下。”

小神女不出声,也不说破,心想:别看这书呆子表面上呆头呆脑,一路上却挺细心观察周围。这一般是江湖人的举止。小神女心中更起了一份疑心,但却不动声色地问:“所以你认为我应去西安才是,对吗?”

“在下的确是这样,所以一见三小姐在这里出现,便十分的惊讶和困惑。”

“你不高兴见到我吗?”

“不不!在下怎会不高兴呢?只是三小姐在这里出现,太过令人惊喜和意外了!在下何尝不想见到三小姐,何尝不想和三小姐在一起。只是三小姐是一代侠女、天上的彩凤,在下可望而不可及。”

“好呀!那我们今后就在一起,一块上京城考试。”

“说真的?”

“你看我像说假话的人吗?”

“你也参加会试?”

“你能参加,我就不能参加吗?说不定,我的文章,比你写得更好。”

书呆子一怔:“真的!?”

“是呀!我的文章除非不写,一写就石破天惊。刺贪惩恶,震惊朝野,但我不是用笔来写?”

“不用笔?那用什么?”

“用剑!”

“用剑!?”书呆子一下站了起来,“三小姐,这是京城重地,可闹不得玩的。”

“你害怕了?”

“我害怕?不不!我是担心三小姐。三小姐虽然武功盖世,可是京城一带,兵马甚多,东厂高手如云。”

“你怎么知道东厂高手如云了?”

“东厂提督府就在京城,怎不高手如云呢?何况还有锦衣卫的人。三小姐要闹,还是到别的地方闹吧!”

“杜鹃都敢去京城闹,我怎么不敢?”

“杜鹃!?杜鹃去了京城?他不是在西安府一带吗?”

“因为我知道他已去京城了。不然,我会在这里出现吗?”

“三小姐怎么知道他已去京城了?”

“这个,你就不必问了!总之,我就是知道。”

“三小姐就是为杜鹃而来?”

“是呀!我要与他比试高低。”

书呆子摇摇头说:“三小姐,你是江湖中人人敬仰的一代女侠,也是百姓心目中崇拜的一位神女侠,何必去与杜鹃相比?他不过是一位神秘的刺客而已,行为不大光明磊落,怎及得三小姐光彩照人?在下认为,三小姐何必与他较量而自贬身份?”

“你这般的小看杜鹃?要是让杜鹃知道了,不怕他要了你的脑袋?”

“他若是要在下的脑袋,那他更是一个不光彩的刺客和杀手,在下就更看不起他了!因一句话而杀害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书生。这样,与东厂的杀手又有何区别?”

那边,婉儿和棋儿也展开一场有趣的对话。闲话几句之后,婉儿问棋儿:“你这次陪公子出来,他还有没有到处去看什么石碑与古刹了?”

“没有!我家二公子好像变了样,一心一意的上京赶考,什么地方也不去。”

“岳阳楼、黄鹤楼,他也没去玩吗?”

“这些地方,他以前都去过了,还去看它干吗?”

“他连武当山、嵩山少林寺和洛阳的什么龙门石窟也没去?”

“那些都是武林人士去的地方,我家二公子最害怕与武林人士接触,他远远避开还来不及,还敢去吗?”

“棋儿,这么说,你这次陪他出来,一点也不好玩了?”

“好玩呀!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热闹的州府县城,既看到长江,也见到了黄河。怎么不好玩了?我想这一次和二公子去京城,那是皇帝老子住的地方,一定更好玩。我一家几代人,从来没见过皇宫是什么样。”

“嗨!你以为皇宫像什么南岳大庙,任由人跑去玩的吗?”

“不能进皇宫玩,我在外面看看也好。”

“棋儿!一路上,你从未离开过你家二公子吗?”

“没有呀!我敢离开他吗?”

“为什么你不敢离开他的?怕他骂你?”

“我家二公子可从来没有骂过我。我不敢离开他,是担心他受人欺负,我要好好保护我家二公子的安全,怕他有什么危险,会莫明其妙给人抓去。”

“那么说,他也一直没有离开你了?”

“没有呀!他离开我干吗?”

“比如说,他到了某处地方,让你一个人在客栈里留下,他去拜访什么朋友,或者去办什么事情,带你去不方便。”

“没有。好像我家二公子除了你们之外,就没有什么朋友了!他不论去哪里,都带着我去的,而且我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出去。”

“夜里,他一个人也没有出去过?”

“这就更没有了!夜里,外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出去好玩吗?不同在四川,我家二公子住在什么和尚寺,喜欢一个人到外面散步,欣赏什么深山、古刹中的月夜,而将我一个人留下来,这一次一路上没有了,一早就投店住宿,哪里也没有去,第二天一早就动身上路。”

“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说的当然是真的了!你干吗?”

“棋儿,有很多大人的事,我们是不懂的。”

“有什么大人的事,我不懂了?”

“有时,大人们出去赌钱、饮酒,或者去什么青楼,就不便带小孩去了,将小孩子留了下来。”

“我家二公子从来不赌钱,更不好酒,也没有去什么青楼。青楼?青楼是什么地方?我好像没听说过。”

婉儿怔了怔:“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大概是大人们好玩的地方吧。就是不让小孩子去。”

“世上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么?不准小孩子去,只准大人们去。那你去过了没有?”

“我又不是大人,能去吗?好啦,棋儿,我们别去谈这些事了!我问你,你和你家公子有没有在一处住过两天以上?”

“有呀。”

“哦!?在什么地方?”

“在船上呀!”

“船上?”

“是呀。我和我家二公子在湘潭雇了一条船,过长沙,经岳州,一直坐到武昌,足足在船上住了六七天,住得我都发闷了。”

“哎!你这笨小子,那是坐船。我是问你有没有在一个地方住上两天的。”

“那就没有了。”

“没有?你想清楚了没有?”

棋儿想了一下:“有有,我家公子不知为什么,突然肚子不舒服,足足在一间客栈里睡了两夜一天的,那算不算是住上两天了?”

“当然算啦!在什么地方?”

“在郑州府黄河边的一个小镇上。四小姐,你问这些干吗?”

“我关心你们呀。你家公子怎么突然间肚子会不舒服的?”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我家公子嘴馋,吃鱼吃多了,拉肚子。”

“吃鱼会拉肚子吗?”

“会呀!黄河的鲤鱼,又大又肥,多吃了怎不会拉肚子?就是吃猪肉吃多了,也拉肚子哩。我曾经有一次就是吃猪肉吃多了,闹肚子疼哩!”

“那两夜一天的,你就一直在你家公子身边,没离开过?”

“他病倒了,我敢离开吗?白天,我去给他抓药、煲药;夜里,我就睡在他床前不远的地方,担心他夜里起身大小解。”

“夜里他没起来吧?”

“他呀,一直蒙头在床上睡了两夜一天的,没起来过。幸好他第三天就好了,才继续赶路,我还担心他走不了哩。”

“棋儿,那一天两夜,你够辛苦了。”

“其实我也不辛苦,我也是睡了两夜。一觉睡到大天光,夜里没起来过,没赶路辛苦,还美美地休息了一天哩。”

“你家公子怎么这般多病呵!那他还上京考试干吗?”

“我家公子也是没办法,老爷、夫人逼他非上京考试不可。其实我家公子对科举一点也不感兴趣,你看,别的举子秀才上京赶考,行李一大堆,又是书又是文房四宝,我家公子除了带随身洗换衣服外,什么也不带。”

“他没带纸墨笔砚,怎么考试了?”

“我家公子说,只要有钱,在京城,还愁什么买不到的?何必千里迢迢,带那么多东西上路,那岂不将跟随的人也累坏吗?”

婉儿听了一笑:“看来你家公子是个聪明人,不像别的书生那么笨,也懂得体贴、关心下人。”

“是呀!我家公子最关心别人了!人也聪明,只是有时却呆头呆脑的,还做些傻事。”

“哦!?他做什么傻事了?”

“他呀!将一些钱施舍给路边、街头的一些穷苦老人,有的人明明是在欺骗他的钱财,他也不知道,这不是做傻事吗?我担心我们所带的银两,连回来的路费也不够哩!”

这一对少年男女笑着、说着,小神女走过来笑问:“你们谈完没有?”

婉儿一看,小神女和书呆子已从凉亭里走了出来,问:“哦!?你们谈完话了?”

小神女说:“你看看天上的太阳,已偏西啦!我们再不上路,就进不了望都城了,你要是没谈完,进城投宿后再谈吧!”

婉儿说:“那我们赶路吧!”随后又对棋儿说,“在有人的地方,你应叫我为婉哥,叫我三姐姐为三公子,知道吗?不然,我会割下你的舌头来。”

棋儿一怔:“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你想不变成哑巴,最好记住。你要是在人面前露出我们的面目,害得我三姐姐不能上京考试,我是说得到做得到的,到时,你千万别怨我。”

书呆子也忙说:“棋儿,你一定要记住了,不然,你变成哑巴不要紧,也害得我不能上京考试了。”

棋儿悚然地说:“我记住了。”

在路上,棋儿忍不住轻声地问婉儿:“你们真的要女扮男装去考试?”

“当然是真的了,不然我们上京干吗?”

棋儿愣了愣:“要是你三、三……”

婉儿一瞪眼:“三什么!?”

棋儿慌忙说:“要是你家三公子考上了,皇帝老子看中了三公子,招他为驸马怎么办?”

“皇帝老子会看中我家三公子吗?”

“要是他考中了,一定会看上,世上去哪里找这么一个秀气的公子?”

“要是这样,不更好吗?你没听说有个女驸马的故事?那可是人间佳话哩!”

“那故事是骗人的!只逗人家高兴。世上没这样的事。”

“现在不是有了吗?”

“不会这么巧吧?”

“你是不是希望你家二公子当上驸马?”

“我家公子还不知能不能考中,我看他有九成是榜上无名。他这次上京,只是敷衍了事,一路上,别的秀才一住店,就是在灯下看书写文章,可是我家公子,既不看书,也不写文章,一早就上床睡了,他能考得上吗?”

婉儿笑道:“你别小看你家公子,他可是挺有学问的人,不像别的秀才书生,临时抱佛脚,你家公子是学富什么车,才高什么斗的。”

“你是说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吧?”

“不错!不错!你怎么也知道这两句话?”

“我是听我家公子称赞人家说的。”

“你的记性也不错。对了,什么叫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怎不叫学富七车,才高九斗的?”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大概说人家才学很好很好吧!”

“我看你家公子除非不认真考,一认真,准会考上状元、榜眼,你希不希望他被招为驸马爷?”

“我希望也没有用。”

“怎会没用了?”

“他一是不会认真考;二是就算考上了,也不会做皇帝老子的驸马爷。”

“为什么!?”

“因为我家公子十分鄙视这个昏庸无能的皇帝,更痛恨什么魏公公当道,弄得天下一团糟。还有,我家公子心中已有了一个人,瞧不起天下任何一个女子,别说是什么公主,就是天仙下凡,我家公子也看不上眼。”

“哦!?你家二公子心中有什么人了?”

棋儿看了前面与墨滴走在一起的小神女一眼:“我不知道。”

“他不是将你当成兄弟吗?怎会不告诉你呢?”

“我家公子从来不对我说,但我知道他心中的确有一个人,老是在惦记着,有时还魂不守舍地想着这个人哩!”

“你知道是什么人?”

棋儿想说又不敢说,嗫嚅地说:“我只知道他是在想一个人,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我是不知道呵,我怕说错了。我家公子就不要我了,会将我赶回去。四、四小……”

“唔!?四什么?”

“婉哥!你别逼我好不好?”

婉儿虽然天真,不大知道男女之间的事,但她知道棋儿一定知道,只是不敢说而已,看来再逼棋儿也不会说出来,心想:这个书呆子心中有一个什么人呢?居然连公主、天仙也瞧不上眼?她哪里知道,书呆子心中想的是自己不愿分离的三姐姐小神女。便说:“好!我不逼你,你悄悄告诉我好不好?我绝不向别人说出来。怎样?”

“我真的不知道呵!你不会叫我胡乱讲一个人出来吧?”

“那你就胡乱讲一个人出来让我听听。”

“这事能胡乱讲的吗?”

是夜,他们就投宿在城里的一间客栈,要了两间房。小神女问婉儿:“你与棋儿说话,问出什么破绽没有?”

婉儿说:“三姐姐,我是什么也没有问出来,知道这个书呆子根本不是有心上京考试,只是敷衍他父母而已,不志在取什么功名,是跑出来京城游山玩水的。”

“哎!我想知道他有没有和棋儿分开过。”

“没有呵!棋儿是日夜寸步不离。”

“那他们到过什么地方了?”

“他们什么地方也没有去,早早投店住下。第二天一早又动身赶路。”

“他就没在一个地方住上两天以上?”

“有呀!在郑州府黄河边的一个小镇上住过两夜一天。”

“哦!?在黄河边住过两夜?”

“是!那是书呆子吃多了鱼拉肚子,可是棋儿也日夜守着他,他一直在床上蒙头大睡,也是哪里也没有去。不拉肚子后,便渡过黄河北上。三姐姐,看来这个书呆子不可能是在西安出现的那个杜鹃。”

“四妹,恐怕事情就出在这两夜一天中。”

“三姐姐,不可能吧!从郑州去西安有千里之遥,他能去吗?”

“丫头,对轻功俊极的人,一夜之间,在千里之外杀人也不是一件难事,要是他就是神秘的杜鹃,完全可以办到。风叔叔和小兄弟,都有这一份本领。”

“三姐姐,那他真的是杜鹃了?”

“我还不敢十分肯定,但也有九成了,看来他在郑州住的两夜一天,正好是杜鹃在西安突然出现的时间,怪不得小兄弟追踪到郑州,便转程北上。”

“三姐姐,可是棋儿日夜在守着他没离开过,莫非棋儿对我说假话了?”

“有这个可能,要不,他的行踪,连棋儿也瞒过了。”

“他怎么能瞒过棋儿呵。”

“这还不易的?他点了棋儿的昏睡穴,让棋儿呼呼大睡,那书呆子去干什么,棋儿也不知道了。”

婉儿怔了半晌问:“三姐姐,你和书呆子谈话,已察觉他什么破绽了?”

“他的破绽处可多了。”

“哦!?有什么破绽?”

“他呀!居然知道杜鹃在西安杀了人,不少武林人士和东厂的人,都纷纷赶去西安了,连风叔叔,他也看见。”

“哦!?风叔叔不是说书呆子没看见他吗?”

“看来这书呆子的举止,将江湖经验丰富的风叔叔也骗过了,以为没看见他。”

“三姐姐就是凭这点肯定他了?”

“还有,他还十分惊奇我们怎会在这里出现了,为什么不赶去西安追踪杜鹃。”

“那他对我们的出现起疑心了?”

“不错!是起了疑心,看来这个书呆子今后会加倍对我们防范,表面上仍装得呆头呆脑的样子。”

“三姐姐,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也装糊涂呀!当他是一个书呆子,一切的事,等风叔叔和小兄弟回来再说,别再引起他的警惕了。”

婉儿又呆了半晌:“三姐姐,我真不敢相信,这么一个呆头呆脑的书呆子,会是杜鹃。”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要是风叔叔和小兄弟在别处没发现杜鹃行踪,我就敢十分肯定这书呆子就是杜鹃。”

“要是风叔叔和小怪物在别处发现了呢?”

“那我就怀疑错了这书呆子。我想风叔叔和小兄弟在别处不会发现杜鹃的踪迹。除非他们真的是两个人。”

“现在我真希望风叔叔和飘哥快一点回来,看这书呆子是不是。”

“四妹,你和棋儿说话,没察觉到棋儿有什么事瞒着你?或者有什么事不敢说和不想说的?”

“有!”

“哦!?什么事了?”

“三姐姐,我不知道怎么和棋儿扯起皇帝招驸马的事。他说,书呆子已经有了一个意中人,哪怕什么公主、天仙,书呆子也不会看上眼,只惦记着他意中人,我问棋儿,书呆子的心上人是谁?棋儿是不敢说也不想说出来。”

“丫头,你怎会和棋儿扯上这一种事的?”

“是棋儿说你女扮男装,十分的俊美,要是金榜题名,皇帝一定会招你为驸马爷。说着说着,就扯上这件事了。”

“棋儿说这书呆子的意中人是谁了?”

“棋儿不敢说呀,只说他也不知道。”

“那棋儿又怎会知道他家二公子有意中人了?”

“是呀!我也是这么问他,他说只感到书呆子有一个意中人,有时魂不守舍地想着,日夜惦记着,是谁,他就不知道了!三姐姐,你看,这书呆子的意中人是谁?”

“哎!你这丫头,我怎么知道?你以为我真的是神女吗?能知道人间一切的事?你这么好奇,怎不去问问书呆子?”

“好!明天我去问他。”

“丫头,你别去自讨没趣了,你去问,他就是有,也不会告诉你,会矢口否认,甚至害了棋儿遭骂,给书呆子赶回去。”

“三姐姐,有这般严重吗?”

“你不是想拿棋儿的命运来试吧?丫头,最好别问,不然棋儿就会怨你一辈子。”

“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了意中人,这样害怕别人知道?”

“丫头,你现在年纪还小,有很多大人的事,你是不懂的,就像我们的身份和面目,也不想人知道一样,有人知道了,也不准他说出去。你不是也在威胁棋儿不准在别人面前叫出我们吗?不然,就会让他变成了哑巴。”

“这相同吗?”

“虽不相同,道理却是一样。睡吧。记住,别人最忌、最不想人知道的事,最好别去多问。”

第二天一早,小神女和婉儿陪着书呆子主仆两人,往保定府所在地清苑县步行而去。小神女心想:自此以后,我就与你这书呆子形影相随,你要真的是杜鹃,我看你怎么在我眼皮下行动,除非你不是杜鹃。

在路上,他们碰到了四位押差,押着一些身戴枷锁的男男女女,有老有少,往保定府城而去,路上行人纷纷让路。婉儿看见十分讶然,这些人犯了什么罪?要将他们押解去哪里?有个好心人向她“嘘”了一声,轻声说:“小哥!别多问,要是给人听到了,就会大祸临头。”

婉儿说:“问一下,也有罪吗?”

小神女忙说:“婉儿,你想不惹祸,最好少出声。”

书呆子也轻轻地说:“是呵。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我们走吧。”

事后,在路边的茶亭上,他们听到议论,原来京师不知哪一位官员,因得罪了九千岁魏忠贤,本人问斩自不说,还连累了一家老少,发配边疆,为仆为奴服苦役。

书呆子又是有感而发:“这些举子上京应试,一旦金榜题名,不啻飞蛾扑火。要是不投入魏忠贤的门下,恐怕他们的下场,也像这位京官一样。”

小神女含笑问:“那你也不成了一只飞蛾,自取灭亡吗?”

书呆子苦笑了一下:“我不会傻到像一只飞蛾,跑去扑火。”

“哦!?那你上京,不打算去应考了?”

“科场我还是去一下,不然没法向父母交代,但我绝不会金榜题名,只是一个不第的秀才,轻轻松松而来,又轻轻松松回去,可以说我这只飞蛾,只是在火的旁边飞了一下,又飞走了。再大的火,也不会烧到我身上。”

“万一你中了榜又怎样?”

“这绝不可能!我一不送礼,二不拜投权贵门下,三嘛,我胡乱涂鸦,写的文章牛头不对马嘴,能选上我吗?除非是主考官瞎了眼睛,才会选上我。”

婉儿说:“说不定主考官真的瞎了眼,偏偏选中了你。”

“要是这样,那真是天大笑话。”

“要是选中了你又怎样?”

“那我只有远远离开京城,或者无故失踪,也不想做一只飞蛾,自取灭亡。在当今阉党当道,国无宁日之时,还开科取士,不啻为魏忠贤网罗士子,壮大阉党的势力,造就一批贪官污吏,为害百姓,正所谓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婉儿和小神女听了茫然不解,问:“什么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这是孔夫子说过的一句话,当时鲁国庆父弄权,百姓流离,民不聊生,孔夫子感叹而言,就是说庆父不死,鲁国永无宁日,百姓别想有好日子过。”

小神女说:“这么说来,要是不杀了这姓魏的,天下就永无宁日了?”

“不错,但是现在,就是杀了这姓魏的,天下也难以得到宁日。”

“哦?这为什么?”

书呆子又叹了一声:“因为杀了一个姓魏的,还有第二个姓魏的跑出来,说不定为害更甚。要是宦官制度不根除,天下就永无宁日。尤其是当今的明朝,太过信任身边的宦官了,以至他们专横弄权,飞扬跋扈,将朝政弄得一团糟。纵观历史,任何朝代,都没有像明朝这样信任、依赖宦官。这些不学无术之辈,像一群白蚁,盘踞在大大小小的岗位上,除了作威作福,聚敛财富,扩充势力,别无所能,已经将整整一个明朝大厦都蛀空了。就是有吕望之才,张良之能,诸葛孔明再世,也无力挽救了!明朝的覆灭,只在迟早之间,只可惜天下百姓,又将面临一次生死大劫难。”

小神女和婉儿又一次听到书呆子这样纵谈议论朝政和国家大事。小神女心想:这个书呆子到底是武林中人还是世外饱学的高人?作为武林人士,不可能这样关心天下大事。武林人士恨的是奸邪之辈,干的是除暴安良、行侠仗义之事,对朝政之事,一般是不闻不问,也懒得去过问,关心的是江湖上出现了什么样的魔头人物和一些本门派的事。当然,他们之中,也有惩治一些贪官污吏,但也只是偶尔为之,主要是干掉江湖上的一些恶霸和武林中的败类,以及一些打家劫舍、滥杀无辜的山贼土匪。从这方面看,这个书呆子根本不像是武林中人,似乎也不可能是杜鹃,他只是一个极有远见,有自己独特见解的书生,与一般追逐名利的书生不同,而是淡泊名利,似闲云野鹤般喜欢纵游祖国的名山大川,寄情于山水之间。他这一番谈论,像杜鹃吗?

婉儿却好奇地问:“墨公子,明朝的皇帝干吗这般信任宦官?”

书呆子不由得前后左右看了看,才叹口气说:“这事要怪,都怪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种下的祸根。”

“哦!?他种下什么祸根了?”

“这个曾经做过小和尚的朱元璋,依靠他的一帮弟兄,打下江山。登上皇帝宝座之后,为了巩固自己朱家子弟稳坐皇帝宝座,便开始找寻种种借口,大肆残杀功臣,几乎对任何一位有功之臣都不放心,害怕他们抢夺自己的宝座,略为信任的就是在自己身边伺候的一些太监了。其实就是朱元璋,也知道这些太监不可以重用,他们都是一些不学无术,只知阿谀奉承、看主子面色行事的小人,全无治国安邦之能。叫他们端端茶水,打扫庭院,跑跑腿,传话还可以,叫他们办事,处理一些事就不行了,那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也曾经说过,这些太监们,在千百人中,善者不到一二,而恶者常有千百,若用为耳目,则耳目蔽,用为心腹,则心腹病,绝对不能委以事务。朱元璋还在宫中铸了一块铁碑,上面写着:‘内臣不得干预朝政,犯者斩。’更命王公大臣,不得与太监文稿往来。还不准太监读书识字。”

婉儿问:“可是他以后干吗又重用这些太监呢?”

“因为他以后大杀有功之臣,对百官都不信任,只好用这些太监了,叫他们出外去办一些事。当然,朱元璋只是利用他们,并不重用、信任他们。可是派出去的太监,地方上的官员都视他们为钦差大人,皇帝身边的人,莫不巴结、讨好,希望他们能在皇帝眼前讲自己几句好话,就可以升官发财。到了朱棣,进一步信任太监了,像三宝太监郑和,命他出使海外,寻找失踪的朱文允建文帝,后来更命他率兵二万,代表自己坐镇南京,统管一方。当然,郑和还是一个有作为的太监,是朱元璋所说的千百人中的一二,而且朱棣也是一个有作为的皇帝,不为太监们所蒙蔽。可是以后,朱家的子弟,便是一代不如一代,自己昏庸无能,还信任、重用太监们来治理国家。这些不学无术之辈,一旦小人得志,便任意胡为,将天下弄得一团糟,如英宗的太监王振、宪宗的太监汪直、武宗的太监刘瑾,他们简直如皇帝一样,祸国殃民。到了现在的熹宗皇帝,更是一个糊涂虫,将国家内外大事,全交结这个所谓的九千岁魏忠贤,他自己一味在宫中饮酒作乐,干些异想天开的木匠活。他说,为什么诸葛孔明用木头制成了木牛流马会行走,自己制造的木鸟,干吗不能飞的?”

棋儿听了说:“这是一个什么皇帝呀?”

书呆子说:“纵观古今中外,的确没有一个皇帝是这样的糊涂无能,要是说汉末的汉献帝,受曹操钳制,无可奈何。而这个熹宗,简直是心甘情愿的将政权交给了魏忠贤,实际上当皇帝的是魏忠贤,而不是他,他只是魏忠贤在宫中受宠的一个木匠而已,对魏忠贤的胡作非为,他一概不问,也不管,只管自己的木匠活。”

婉儿问:“要是杀了这姓魏的会怎样?”

“完全没用,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魏忠贤式的太监跑出来,要是有用,我想神秘的杜鹃,首先会将他干掉。”

“既然没用,那杜鹃干吗又将他手下的七大星君、九大杀手干掉?”

书呆子几乎是应声而说:“这可不同,这些星君杀手几乎是直接为害一方,残害百姓,为害武林的元凶巨恶,不将他们干掉,那为害更甚,干掉了他们,既可令一方百姓喘一口气,同时也令东厂的杀手有所害怕或收敛一些。”

“那干掉姓魏的不更好?”

“好是好!一来京师重地,兵马众多;二来东厂府内高手不少,不易干掉这姓魏的;三嘛,就算干掉了姓魏的,反而成就了这姓魏的,令他成为朱家明朝一个了不起的太监,追封他为什么王侯,恶行不能暴露于天下,受不到应有的惩罚。而且杀了他,他手下的星君、杀手,又会依附第二个魏忠贤,继续为害一方。所以先掉他手下那些最凶恶的爪牙,至于他,由朝廷去处置他更好。”

“朝廷会处置他吗?”

“当然,靠这个木匠皇帝来处置他是不可能,只有指望继位的皇帝来处置他了。”

“继位的皇帝会处置他?”

“有这个可能,因为姓魏的权位太重了!继位的皇帝心有顾忌,一定会将他除掉,不然就会受他摆布,做他的傀儡。”

“这要多久?”

“我也不知道,看来还有二三年时间吧!”

小神女一直在旁听着不出声,倾听这个书呆子的谈吐,这时,她含笑地问:“你怎会知道只有二三年的时间了?”

“因为近来这个木匠皇帝身体不大好,一天不如一天,朝廷内外,有人私下议论谁继皇位哩!看来这个糊涂皇帝命不久矣!”

小神女问:“这事杜鹃知不知道?”

书呆子愣了愣:“我怎知道他知不知道的?”

小神女一笑说:“我看杜鹃一定不知道,你说是不是?”

书呆子有点困惑:“他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

“他要是知道,就不会赶来京师,杀姓魏手下其余的星君和杀手了,因为姓魏的只有二三年的风光,他一垮台,这些剩下的星君、杀手不也跟着垮台么?他又何必冒这么大的危险,跑来京师杀这些星君和杀手呢?”

“是是!看来杜鹃不知道。”书呆子一想又不对,忙问,“三、三小……”

小神女“唔”了一声:“你叫我什么了?”

“是是!三公子,你知道杜鹃去了京师吗?他不是在西安出现吗?怎会赶去京师了?”

小神女神秘一笑说:“我不知道呀!”

“你不知道,怎知道杜鹃去了京师了?”

“你知不知道,江湖中人叫我什么?”

“侯三小姐神女侠。”

“对呀!我既然是神女侠,当然有点神啦!能预先知道将来会发生的一些事。杜鹃极有可能会在京城一带出现。”

“真的?”

“真不真,以后你就会知道。”

书呆子怔了半晌:“他要是跑来京师,那这场科举还用考吗?

婉儿说:“这正不是遂你所愿吗?”

“怎会遂我所愿了?”

“你不是不想考中吗?”

书呆子顿了顿说:“是就是,我就是担心他这么一闹,会殃及池鱼。”

小神女一笑说:“这就看杜鹃怎么行动了!”

说着,保定府已在望了,路上行人也多起来,他们不再说这方面的事,从望都县到保定府城,虽然只有七十多里,他们仍走了一天,临近天黑才进了保定府城。是夜,他们又同住在一间客栈。

婉儿问小神女:“三姐姐,你看出这个书呆子又有什么破绽没有?”

“你呢?”

婉儿摇摇头说:“我看不出!他不会真的是杜鹃吧?从他的谈话中,我察觉不出来。”

“你要是察觉出来,他还是神秘的杜鹃吗?”

“那他真的是了?”

“这一切等风叔叔和小兄弟回来再说。”

一说到一阵风和小怪物,婉儿不禁又埋怨起来:“他们两个不知死到哪里去了,已经两天两夜了,他们还不赶回来的。”

“要是有别的事,他们恐怕不会这么快赶回来见我们。”

“他们不过是追踪杜鹃罢了!还有什么事的?要是书呆子真的是杜鹃,他们更应该回来才是。除非他们在别处发现了杜鹃踪迹,才不能赶回来。”

小神女心头一动:“不可能!除非我真的怀疑错了这书呆子。”

“要是这样,他们更应该赶回来,我看,一定是风叔叔在路上饮酒饮多了,他们才……”

小神女突然说:“丫头,静一点,有人从远处朝我们来了。”

婉儿惊讶:“三姐姐,是谁?要不,我上瓦面上去看看。”

“不用了!是风叔叔和小兄弟,他们赶回来了。”

果然,有两条人影,悄然无声,似两片残叶般的从窗口飘然飞了进来,落地无声。

婉儿在灯下一看,不是一阵风和小怪物又会是谁了?婉儿松了一口气说:“你们终于赶回来了!刚才我和三姐姐还惦记着你们哩!”

小神女问:“你们没发现杜鹃的踪迹吧?”

一阵风说:“别问!别问!让我叫化喘过一口气再说。”

“你们跑了很多的路?”

“没有一万里,至少也有八九千里。”

婉儿惊讶:“不会吧?你们跑了一万里的路?你们跑去了哪里了?从河南的安阳到这里,也只有一千多里的路而已,就算来回,也不过二千多里,怎会有一万里了?风叔叔,你是死人灯笼报大数吧?”

“谁死人灯笼报大数了?小丫头,你知不知道我们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

“我们去了山东济南府一转,然后取路走京师河间府,才赶回来这里,你说,有没有近一万里?”

“你们去山东济南府干吗?”

“小丫头,你不是跟我叫化装糊涂吧?我们当然是去追踪杜鹃了,你以为我们有闲情逸致,跑去泰山玩,去拜访泰山派的杂毛老道吗?”

婉儿愕然:“杜鹃去了济南府?”

“他要是不去了济南府,我们跑去济南干吗?除非小怪物有意捉弄我叫化,害我枉跑了这一段路。”

小怪物说:“风叔叔,这么大的事,我有心情捉弄你吗?我的确是沿着杜鹃的气味,一直追踪下去的。”

“那么说,杜鹃在山东济南府一带出现了?没有去京师?”

小怪物说:“我相信我没有嗅错人。”

婉儿和小神女全怔住了,要是说小怪物在山东济南一带嗅到了杜鹃的气味,那自己日夜跟随的书呆子,就不是杜鹃了,杜鹃是确有其人。她们不禁相视一眼,小神女想了一下问:“小兄弟!你嗅到的气味,是几日前留下来的?”

“几日前留下来的气味没有这么浓,看来他留下来的气味,不出两天,有时只隔一天一夜,可以说他前脚刚走,我们后脚就跟上了,只是找不到他,看不见他的身影。”

婉儿对小神女说:“三姐姐,看来我们怀疑错了,杜鹃不是书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