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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三位老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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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莫纹知道有人要进来,忙叫痴儿把药藏好。痴儿说:“姐姐,我知道了。”

“兄弟,别心慌,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说着,外面铁锁打开,跟着铁门也打开了,白、绿两位少女又走了进来,说:“你们吃了没有?等会儿,我们帮主和两位老夫人来看你们了。”

莫纹“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痴儿问:“我们有什么好看的?”

绿衣少女笑说:“好看,好看,怎么不好看呢?”说时,二边给他们收拾了碗筷。

痴儿问莫纹:“姐姐,我现在骂她们,叫她们哭好不好?”

莫纹连忙制止说:“兄弟,别胡闹。”

绿衣少女笑问:“你怎么骂我们?”

白衣少女也笑着问:“你会骂人吗?骂来听听。”

正说着,几天不露面的帮主进来了,她身后果然跟着两位老夫人,一个穿青衫,一个披藕色披风,年纪都有七十多岁,尤其是披藕色披风的老夫人,目光流盼,风韵犹存,无论从身材和面部轮廓都可以看出,这位老夫人年青时一定是位丰姿绰约的美人。

莫纹又看得暗暗惊讶:七十多岁的老妇人了,走路既没要人扶,也没用拐杖,脚步轻盈稳健,目光神蕴异常,显然,这是一流的上乘高手。她们身后,又有几位少女跟随着,带了三张软凳,在莫纹对面墙壁下摆放好。

帮主说:“二位贤妹请坐。”

三位老妇面对莫纹、痴儿坐下。这两位老夫人,都以惊奇、欣赏的目光上下打量莫纹,像看一个稀有的珍品似的。首先,目光流盼的老妇含笑问:“秀姐姐,这小丫头就是江湖上人称的狐女了?”

帮主笑着回答:“玉妹,你总不会怀疑我捉错了人吧?”

青袍老妇点点头:“这丫头眉目传神,身段轻巧,尤其是嘴角眉梢,都含有一种迷人的风韵,怪不得慕容家这个痴儿,一个心眼儿跟着她跑了。”

痴儿突然说:“我当然跟着姐姐跑啦!我难道会跟着你们跑吗?”

莫纹一下怕极了,以为这三位老妇必会大怒,那痴儿_二定有好受的了,不给掌嘴,舌头怕也难保。可是这三位老妇听了却相视一笑,不以为意,也不与痴儿计较,莫纹才放下心来。

目光流盼的老妇又说:“秀姐姐,我算服了你。听说这狐女武功不错,人又狡黠机警,黑、白两道上那么多的高手人物,都没办法能捉住她,不是给她伤了,就是给她溜掉了。秀姐姐略施小计,就轻轻巧巧将她活捉了过来。真不愧是我们的好姐姐。”

莫纹轻蔑地抛了一句话过来:“使用诡计,江湖上下三滥的手段——下毒,算什么本领?”

目光流盼的老妇一笑:“秀姐姐,看来这丫头不服气哟。不知她用诡计,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盗走了,又算什么本领了?”

帮主笑着说:“大概这丫头认为自己使的是上三滥的手段了。”

青袍老妇对莫纹说:“丫头,武林中人用计取胜,这是常有的事,你别不服气。秀姐能用计活捉了你这机灵过人的丫头,你看是上三滥还是下三滥?”

莫纹说:“我只是一时不慎,误中奸计罢了。”

“丫头,你下山时,难道你师父没叮嘱过你?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应随时保持高度警惕,提防别人暗算,一时的不慎,会付出血的代价。现在我秀姐姐不杀你,也没伤你,你不感激还不服气,这又算什么了?”

莫纹问:“那么说,我还应该感激你们将我关在这铁笼里了?”

目光流盼的老妇说:“丫头,这是给你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你当然该感激了。”

“小女子多谢啦!要是我有机会能出去,将会报答你们的恩赐。”

“你怎么报答?”

“我会弄一个更大的笼子,将你们都关起来,让你们到时再好好感谢我。”

帮主“哼”了一声:“丫头,恐怕你没这个报答的机会了!”

“那么说,我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来,你们也不会放我走了?”

“丫头,就是放你走,老身也会废去了你一身的武功。”

“多谢你提醒了我,看来,我还是不交出来的好。”

“丫头,你就不想活命?”

“废了武功,形同废人,我活着干吗?换句话说,我要是废去了你们的武功,你们愿不愿活下去?”

三位老妇不由相视一眼。青袍老妇说:“秀姐,看来这丫头用计用智,不下于你,她用话一激,就将你的话掏了出去。要是这丫头真的能出去,我们真要小心提防她了!”

目光流盼的老妇摇摇头说:“我看这丫头还不够老练。要是我有这样的打算,就不会事先说出来。她这一说,不就把自己送上了绝路了?”

莫纹一笑说:“我就是不说,你们会放我吗?人老精,鬼老灵,小女子怎么再聪明,也瞒不过你们,不如说出来痛快,你我之间,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岂不更好?”

“丫头,那你是存心不想活了?”

“哎!你别威胁我。小女子自从卷入江湖纷争尤其是卷进了慕容家这一漩涡里,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你问这话是多余的。”

“你以为老身会随便让你死吗?”

“那就更好了!”

“老身可以令你生不如死!”

“小女子可不在乎。”

目光流盼的老妇一笑:“秀姐,这丫头有意用话激你。况且这丫头抱着一死决念,有什么话也威胁不了她的。”

“那我们怎么才能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秀姐姐,小妹有一个办法。”

“哦?玉妹,你有什么好办法?”

“秀姐姐,这丫头机灵过人,我们到外面去说吧!”

莫纹笑着说:“是呀!你们在外面商量好了后,再来对我说吧。”

目光流盼的老妇笑起来:“秀姐姐,你看,这丫头怪不怪?怎么反而赶我们到外面去说话了?”

帮主说:“大概她还嫌关在笼子里不够舒服。”

“秀姐姐,你没感到有点反常么!”

青袍老妇问:“玉妹,难道这丫头还会玩出别的花样来?”

莫纹一听,不由暗吃一惊。这叫玉妹的老妇,似乎比帮主还来得机敏,我可不能再大意了。的确,莫纹想使她们快一点出去,取到痴儿身上的玉女黑珠丹,早一点化解自己身上的毒,恢复功力,然后再想办法出去。自己要是不恢复功力,就什么也办不成,那时就真正任人宰割了。于是,装得若无其事地说:“你们不怕我听到,在这里说也可以呀,我更高兴。”

玉妹老妇人笑道:“丫头,你别想用话激我。这个办法,我过去用得多了。”

“小女子怎敢用话激你?”

玉妹老妇不再去理莫纹了,对绿衣少女说:“你和小白两个,先将这痴儿带走!”

莫纹一怔:“你要带我兄弟去哪里?”

玉妹老妇微笑地问:“哦?你那么关心这个无用的痴儿?”

“他虽然是慕容家的二少爷,但不会武功,又是一个痴儿,你们将他关起已太过分了,还想要折磨他,不感到惭愧么?一旦传扬到江湖上去,中原几大门派能放过你们?”

“丫头,我们也跟你一样,才不在乎什么几大门派的。再说,这事只有这里的人知道,谁又敢多嘴了?”

痴儿在笼子里喊道:“我不跟你们去!我要跟着我姐姐!”

玉妹老妇问痴儿:“你愿意永远关在这铁笼里?”

痴儿说:“我当然不愿意啦!”

“那我放你出去不好么?”

“那我姐姐呢?”

“她只好关在这里了!”

“不!姐姐关在这里,我也愿关在这里。”

“你不想出去?”

“姐姐出去,我就出去。”

“这恐怕由不得你啦!”

“由不得我,难道由你吗?”

“当然由我们了。”

“由你?你是我家什么人?是我奶奶吗?”

这真是小孩子说的话,众人不住笑起来。玉妹老妇一缕劲风,隔空就封了痴儿的穴位,令痴儿不能乱动,笑问:“这一下你由我们了吧?”

莫纹大惊:“你将我兄弟怎么样了?”

“没什么,他太不听话了,我只想他乖乖地听我的话罢了。”

“你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出手,不害羞吗?”

“我人老了,面皮也老了,也就不懂得什么害羞不害羞了。”

莫纹咬着牙说:“要是你们伤了我兄弟的一根头发,放着我不死,我会以一报十,闹得你们鸡犬不宁,杀死了你们才解恨!”

“丫头,这事以后再说好了,我也像你一样,不受威胁。”

“你欺负一个弱者,到底是不是人?”

“我们不是人,是什么?总不会是鬼吧?鬼也不会在白天出现呵!”

“你们是一群残忍的老畜生!”

玉妹老妇顿时变色,冷冷逼视莫纹,半晌才说:“丫头,你为这话会付出可怕的代价,你知不知道?”

“你们最好杀了我,不然,我有更恶毒的话要骂出来!”

“好呀!我想听听你这丫头有什么新鲜的恶毒的话要骂出来。我们一个个在年青时,已听过不少恶毒话了,最好你拣新鲜的,别拣那些老掉牙的恶毒话。”

玉妹老妇这一段话,反而弄得莫纹骂不出来,说:“你——”

“骂呀!你怎么不骂了?”

痴儿虽不能动,却能出声,这时他说:“姐姐,你别骂,我来骂她们!”

玉妹老妇笑问:“你这痴乎乎的小混蛋,也会骂人么?”

“我怎么不会了?”

“那骂呀!”

痴儿瞪着眼,望着这好看的老夫人,想了半晌,转问莫纹:“姐姐,我用什么话骂她才好?”

众人先是愕然,继而“哄”的一声,全都笑了起来,连莫纹也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这个痴儿,连骂人的话也不会。

青袍老妇笑着说:“这么一个痴儿,玉妹,你别逗他了,我们走吧。”

玉妹老妇含笑对痴儿说:“我说你不会骂人不错嘛!”

“不!我会!你等等,我想想。”

众人又是大笑。玉妹笑问:“痴儿,你想到了没有?”

“唔!我想到了,那我骂啦!”

“我听着!”

“你,你这小懒虫,跑去哪里了?干吗还不给我倒水来!”

众人一听,全都傻了眼。这是恶毒的骂人话吗?简直是莫明其妙。众人以为这痴儿想了这么些时刻,准有一句石破天惊、令人难堪的骂人话来,等了半天却是这么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玉妹仍带笑问:“还有呢?”

“我,我没有了!”

“就只得这么一句?”

“那要多少句?”

“这是骂我的话吗?”

“当然是骂你啦!”

“我怎么是小懒虫了?我这么老,跟你奶奶一样,怎么是小呢?要骂,也应该骂老懒虫才对。再说,我怎么懒了?”

“这——”痴儿愣了愣眼睛,答不出话来。

玉妹又问:“这是不是你在家里,骂伺候你的小三子的话?”

“你怎么知道了?”

众人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笑,这时又“哄”的一声,全大笑起来。两个老妇笑出了眼泪,绿衣少女等几个丫鬟,更是笑弯了眼,有的蹲在地上捂着肚子叫喊起“妈”来。

帮主老妇笑着说:“玉妹,好了,别再逗这痴儿了。”她又命绿衣少女和白衣少女打开铁笼,架着痴儿出去。

痴儿身手不能动,被两位少女架着,一边大声喊:“我不去,你们放开我,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痴儿叫喊声留在石牢内,人已给架了出外面,莫纹担心地问:“你们不会杀了他吧?”

玉妹老妇说:“这么个痴儿,起先我的确想杀了他。但他说话有趣,留下来不时让我们开开心也好。小丫头,你还是多想自己的事才好!”

帮主老妇又冷冷地抛了一句话过来:“我们杀不杀这痴儿,就看你的了!你最好想清楚一点。”

随后,三位老妇走了出去,铁门也砰然关上。莫纹冷静下来,暗想:那位玉什么的老太婆会采用什么方法来对付自己?绝食?断水?严刑拷打?还是采取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恶毒方法令自己痛不欲生?自己只是担心痴儿的生死。既然已抱一死的决心,以报答慕容家的大恩,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莫纹想到这里,索性闭目养神,不再去想三位老妇的种种对付自己的办法了……

不知过了多久,铁门啷当一声又打开了,白、绿两位少女含笑走了进来。令莫纹想不到的是,她们也将铁笼打开了。莫纹感到有些意外,问:“你们要放我走?”

绿衣少女说:“莫姑娘,我们帮主和两位老夫人,请你到客厅谈话。”

“哦?我和你们帮主、老夫人有什么好谈的?”

白衣少女说:“莫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莫纹心想:她们又玩什么花样了?硬的不行,来软的吗?便说:“好呀!麻烦两位在前面带路。”

“还是我们搀扶莫小姐走吧。”

“你们怕我逃走吗?”

“莫姑娘别多心,我们只担心莫姑娘浑身无力,恐怕走不动。”

“不用!尽管我中了毒,浑身无力,路还是可以走的。”

绿衣少女说:“莫姑娘真的能走得动?”

“你们让我走走看,我真的走不动,你们再扶着我好了。”

“那么,莫姑娘请!”

莫纹的确浑身无力,举步实在艰难。不知是她内力特别深厚,还是凭一股惊人的意志和毅力,咬着牙,一步步地竟然可以慢慢走动,令白、绿衣少女不禁赞了一句:“莫姑娘一身的内力真深厚,服了四川陶门的酥骨散,居然还可以走路。”

莫纹一怔:“什么?我服的是四川陶门的酥骨散?”

白衣少女说:“是呀!任何武林中的一等上乘高手,只要服下了这一种毒药,浑身骨头酥软,站也站不稳,别说走路了。想不到莫姑娘还走得动。”

“你们帮主去哪里弄到四川陶门这一种毒药?我知道,四川陶门以使毒独步武林,从来不会将本门的毒交给外人的。”

白衣少女想说,绿衣少女轻咳了一声,说;“我们也不知道帮主去哪里弄到四川陶门的毒的。”

莫纹知道她们不愿说出真相,一笑说:“你们帮主真有本事。”

白衣少女高兴了:“是呵,我们帮主本事可大了,她想要得到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是吗?恐怕有一样东西,她永远也不会得到。”

“莫姑娘,什么东西?”

“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莫姑娘,你别将话说绝了!”

“不信,可以叫你们帮主试试看。”

“莫姑娘,你敢不敢和我们打赌?”

“打赌?那你们一定输定了!再说,我赢了,你们能将解药交给我或放我走?”

“这一点,我们做不到。”

“那我们就别赌了,赌也白费。”

两位少女一时不能出声。莫纹又问:“我们还要多久才可以走到大厅?”

“还有一段路哩。莫姑娘,我看我们还是扶着你走的好。”

莫纹似乎有点力不从心,暗想:“四川陶门之毒,果然厉害,不知痴儿身上的玉女黑珠丹能不能化解得了?化解不了,哪不就要听任三位老太婆的摆布?”莫纹还没有想到,她现在能抗拒酥骨散的毒性,能走一段路,全靠她过去服下的玉女黑珠丹的余力,当然也与她深厚的内劲和坚强的意志有关。正是由于这三方面的因素,使她仍能撑着行动,但施展武功是怎么也不可能了。

莫纹真的无力再举步了,对她们说:“那麻烦两位姐姐啦!”

“莫姑娘别客气,帮主本来就叫我们来搀扶莫姑娘的。”

莫纹由她们扶着,走过了一条回廊,最后来到大厅。一路来时,莫纹已暗暗留意四周的建筑,这住宅似乎是有钱人家的内院,房屋和亭、台、楼、阁依山势而建,花木处处,清雅美观,布局精巧。踏进大厅,其实这恐怕不是什么大厅,只可以说是一间精雅的会客厅,桌椅茶几齐全,陈设舒适,几幅字画挂在当眼之处,长几上摆设着古董玩物。这座大院,似乎坐落在山峰之中。

莫纹踏入厅时,三位老太婆仍端坐不动,只有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妇人出来迎接,温和地说:“莫姑娘来了,请坐!”

莫纹说:“不敢!”由两位少女扶着在一旁坐下。厅上几盏玻璃大吊灯,将整个客厅照得如同白昼。莫纹离开铁笼时,已是黄昏。慢腾腾走了一段路,到这里已是掌灯时分了。

刚才还被困在牢屋的铁笼中,现在却端坐在这么一处清雅华丽的客厅上,莫纹这时真有点天堂与地狱之别的感觉,不知道这三个老太婆打什么主意?

首先,还是那叫玉妹的老妇人含笑问:“莫姑娘,你知否老身等三人为什么要请你来这里?”

“小女子正想动问。”

“我们想问你,你需要什么条件,才愿意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

莫纹扬了扬眉:“我说出的条件,你们办得到吗?”

“丫头,你说吧,你要金、要银,就是要这座大院,我们也可以答应给你,让你一生一世吃用不尽。”

莫纹说:“这么一座大院,我一个人怎么住?要是我有了这座大院,恐怕死得更快,结果什么也得不到。”

青袍老妇问:“你怎么这样说话的?”

“老夫人,你试为小女子想想,我一个人有了这么一座大院,必定要请什么管家啦,厨房大师父啦,护院家丁啦,养一大群奴才,我哪有这么一大笔银两?没有银两,我势必又要去抢去偷,现在……”

帮主说:“丫头,这一点你不必担心,老身等人将这所庄院送了给你,就连同内外管家、各种下人全都送给你了,一切打点和银两来源,有内外管家处理,也用不了你操心,你只安心做你的庄主好了。”

莫纹笑了笑:“这太好了!”

“丫头,那你同意啦?”

“小女子的确同意。不过,我想请帮主别忘记,小女子目前为黑、白两道上的人盯踪追杀,我在这里一住,他们不会寻来?到时,小女子担心这么一座好端端的庄院,恐怕也像慕容家的紫竹山庄一样,连地皮也给人翻了过来,害得全庄上下的人,都成了刀下之鬼。”

“丫头,没人知道你在这里的。”

“帮主,有话说,纸包不住火。再密实的鸡蛋,也会孵出鸡仔来。黑、白两道上那么多精明的高手,他们不会跟踪而到?连我在桂南荒山大野深处猎户家养伤,可以说是足不出门,也给玄冥阴掌门的人寻到了,他们怎不会寻来这里?”

“丫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到了哪里?”

“我到了哪里?”

“这是大巴山,云遮雾障的神农架中没有人敢来的深谷幽涧,武林中人,怎么也想不到你会来了这里的。”

莫纹惊愕了:“真的?我怎么来了这里?”

帮主悻悻地说:“丫头,为了弄你来这么一处地方,老身已使出了浑身的本事,要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沿途还激战了两次。白天在深山荒林中隐藏,夜里才敢行走。费尽心血,才摆脱了所有的盯踪者,悄然进入大巴山,你知不知道?”

“小女子一直在昏迷中,的确不知道帮主这么辛苦。”

“现在你知道就好了。”

“小女子恐怕辜负了帮主的一番心血。”

“你不答应?”

“小女子不是不答应,而是不敢答应。”

“为什么?”

“小女子这么想,在这神农架的深山幽谷中,外人的确难以知道。但帮主和两位老妇能来,其他武林高手也可能来。再有,小女子好走动,不喜欢一生一世蜗居在这里。小女子一走动,势必又为人注意了。”

藕衣玉妹老妇含笑说:“丫头,你说来说去,是不愿意要这座庄院是不是?”

“小女子生来命贱,享不了富贵,更怕前呼后拥有人伺候,注定一生一世在江湖上漂泊,与人寻事生非,不得好死。”

青袍老妇说:“丫头,你怎么这样诅咒自己的?”

“老夫人,小女子恐怕命应如此,说不定就会惨死在这庄院中。”

“哎!我们叫你来,就不会伤害你。”

“我交不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你们也不会伤害我吗?那帮主的一番心血不白费了?”

藕衣玉妹老妇一笑:“我们能将你请来,就不算白费心血。”

“你们要我这个人有什么用?”

“有用,有用,怎么没有用呢!”

莫纹想进一步问,一位下人进来禀报:“帮主,两位老夫人,酒席已备好,要不要现在送上?”

青袍老妇说:“秀姐姐,这件事我们饭后再说好不好?”

帮主说:“那也好,端上来吧。”

“是,帮主!”下人退了出去。

莫纹站了起来:“帮主、夫人,小女子告退。”

藕衣老妇问:“你要去哪里?”

“回到小女子原来的铁笼子里呀!”

“你不愿陪我们饮酒?”

“小女子目前是阶下囚,不敢有此奢望。”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

“小女子怎敢如此大胆?”

“害怕我们的酒菜有毒?”

“三位要杀小女子,在举手之间,又何必再用毒这么麻烦?”

“那你怎不陪我们饮酒?”

“一个阶下囚,配吗?”

青袍老妇说:“莫姑娘,我们请你来,已将你当成是我们的一位贵客了。”

“那小女子告罪坐下。”

“别客气。”

饭后,莫纹说:“帮主,小女子有一事不明,不知能否赐教?”

“莫姑娘请说。”

“小女子不明白,帮主怎么算准了我会从金菊顶而来,特意在山下大路边摆了那么一个茶店粥档的?”

“老身在江中一叟口中知道,姑娘要前往封川江口与他会合,而姑娘又在甘子坑干了那么一件大快人心的事。那么姑娘不从金菊顶一条路来,又走哪条路?”

莫纹说:“原来是他出卖了我。”

“姑娘别误会江中一叟,他的确是位信人君子。只不过我们借口雇船,发现了姑娘的行囊,用计将他要去贺江口的事套出来罢了。”

“帮主怎么套他的话?”

“我们雇请他去广州,他说对不起,这船到贺江口就不去了,不就套了出来?”

“那么小女子怪错他了。茶棚里饮茶歇脚的路人,也是帮庄有意安排的?”

“姑娘说对了。其实那茶棚原先就有,老身只借来一用,事后将茶棚交回了原主。”

“那几位路人好像都不会武功,就是帮主的发儿,也好像不会的。”

“姑娘真不愧心细眼明,他们的确都不会武功。老身知道姑娘为人极为机敏,安排会武功的人,那不令姑娘生疑?”

“罗浮四杰,总不会是帮主有意安排来的吧?”

“那也是老身有意放出风声,引他们而来,不然,怎能引得姑娘分心,去注意他们,而不提防老身?而且姑娘还得赶快吃完,准备临敌哩!”

“小女子不得不佩服帮主的神机妙算。”

“那你佩服老身了吧?”

“在用计用智方面,小女子心服口服。要是罗浮四杰不闯来,小女子又起疑心,帮主又怎么对付小女子?”

“真的这样,老身只好采取下策,在武功上与姑娘见高低了。不过,老身已算准了,姑娘一定会上老身的圈套。”

“帮主这么有信心?”

“因为在粥和包子中所下的毒,无色无气无味,姑娘怎么也看不出,试不出来。”

莫纹叹了一声:“可惜小女子没机会领教帮主的高招。”

“你要与老身比武?能胜得了老身?”

“小女子真想试试,只是现在力不从心。”

“你真要试?”

莫纹眨巴了几下眼睛,反问:“帮主不会化解小女子身上的毒,让我恢复功力与帮主比武吧?要是这样,小女子首先就佩服夫人的胆色,胜负是其次。”

帮主似乎动心了,玉妹在旁眨眨眼睛说:“秀姐姐,你不担心临老还会在阴沟里翻船么?”

青袍老妇也笑了:“秀姐一生算计人,倒让一个小丫头算计了过去。”

帮主笑了:“原来莫姑娘用话来激老身,老身差一点中计了。”

莫纹一笑说:“你们千万别误会,小女子只不过极想见识帮主莫测奇变的武功罢了。帮主不是说没办法时,可以用武功胜我么?你们不会是害怕败在我的剑下丢面子吧?”

玉妹老夫人笑说:“好呀!莫姑娘,你先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我们就解了你身上的毒,然后再在武功上分高低。要是莫姑娘胜了.我们三人甘拜下风,慕容家武功绝学送还,任由姑娘离开。”

“看来小女子没缘分讨得帮主的高招。”

“你不愿交出来?还是不相信我们?”

“小女子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藏在桂北的群峰峻岭之中,想交也交不出来。其实,以帮主莫测奇变的武功,人又神机妙算,何必去贪图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莫姑娘身怀梵净山的绝技,也惊震了武林,怎么又去盗取了?”

“小女子只一时好奇贪玩,才夺取了慕容家的武学,早知会惹出这天大的麻烦,小女子就不会去拿了。”

“那姑娘何不交给我们,摆脱这天大的麻烦?”

“那不害了三位吗?”

“我们可不将黑、白两道上的人物放在眼里。”

“就是我交给了三位,恐怕也摆脱不了黑、白两道上人的追踪。”

“我们可以在江湖扬言,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由我们夺取了。”

“他们相信吗?就算相信,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为什么?”

“因为黑、白两道上的人,都说小女子已学会了慕容家的武功。少林寺那个老和尚,口口声声要小女子跟他回少林面壁哩!玄冥阴掌门的人,更要活捉了我,要我当他们的什么护法长老。所以小女子想,交出来也死,不交出来也死,不如不交出还好。看来,这个天大麻烦,只有小女子死了才会了结。”

三位老妇听了相视不语,莫纹却在心里暗暗好笑:这下你们听清楚了吧?我说得斩钉截铁,死了也不会交出来,你们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别白花心思了。

帮主狐疑地问:“你没有学过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没有呵!我看也没有看过。”

“那你盗取它干什么?”

“小女子不是说过,我一时好奇贪玩吗?其实,梵净山的武功,我要学也学不完,学慕容家的武功干什么?”

“莫姑娘,我们各退一步怎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吗,以上宾之礼,接待姑娘,大院之内,任由姑娘来往;而姑娘吗,只将慕容家的武学秘笈给我们看看,我们不占有,仍由姑娘收藏,让我们共同学会慕容家的几门绝技。这样,以我们四人武功,足可以打发武林中任何一流的上乘拔尖高手,令西域的玄冥阴掌门在武林中除名。那时,再没有人敢盯踪、追杀姑娘了。”

莫纹心想:这叫各退一步吗?我身上的毒未解,连大门也走不出去,而你们却得到了慕容家的武功,变相地达到想要的东西,我才不上你们的当哩!但莫纹没说出来,却装得欣喜似的,说:“这太好了,将来我们可以傲视群雄,称霸武林,而帮主说不定也变成武林盟主,令各大门派俯首称臣。”

帮主笑了笑:“我们三人都老了,武林盟主,恐怕非姑娘莫属。”

“我怎敢奢望武林盟主一职?”

“那么说,姑娘同意了?”

“以后再没有盯踪、追杀我,我怎么不同意?只可惜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在桂北的群峰峻岭之中,我现在又不能去取,怎么办呢?”

“不用姑娘亲自去取,只要姑娘说出在哪一座峰就行了,老身自会打发人去取来。”

“我也不知道那座山峰叫什么名的,恐怕没小女子亲自去取,谁也找不到。”

“姑娘能不能将藏宝地方的图形画出来,老身想,姑娘收藏的地方,必定做了记号的。”

“这也是个好办法,容小女子好好想想。帮主,你不会现在就逼我画出来吧?”

“姑娘明天画出来也一样。”

“小女子多谢帮主啦!”

“别客气,莫姑娘,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莫纹心想:鬼才跟你们是一家人,明天我胡乱画出一张图来,随便说一种记认符号,让你们白忙去。这样,你们一去一来,我起码有几天的时间想其他办法走脱。

藕衣玉妹老妇微笑:“莫姑娘,我想你不会捉弄我们吧?”

“哎!你们不信,那就算了!”.

帮主说:“莫姑娘不会捉弄我们的。莫姑娘是个聪明人,知道捉弄的后果是非常的可怕,对不对?”

“是呀!说不定小女子死得痛苦异常。”

“好!小白、小绿,你们两人送莫姑娘到飞霞阁上休息,同时准备好笔墨纸张。”

“是,帮主。”白、绿两位少女对莫纹说,“莫姑娘,请!”

白、绿少女扶着莫纹离开客厅。在路上,莫纹问:“关我的地方叫飞霞阁么?”

两位少女笑起来:“莫姑娘,那是地下石室,不是飞霞阁。飞霞阁是时老夫人接待贵客住的地方。”

“时老夫人?谁?”

“就是我们帮主称她为玉妹的夫人呀!”

“那穿青袍的是什么夫人了?”

“陶老夫人。”

“她们是你们帮主的妹妹?”

“不是,她们是我们帮主生死之交的好朋友。”

“两位姐姐,我还想问问,你们是什么帮的?”

“莫姑娘,帮主可吩咐我们不能说的。”

莫纹又暗暗纳闷了。不能说?恐怕不是光明正大的帮派,说不定是个可怕的秘密集团,因而不敢在武林亮名号。她们的野心可不小,想称霸武林,成为盟主,我更不能说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莫纹来到了飞霞阁,一位丫头迎了出来,显然,她是负责打点这楼阁的丫鬟。

绿衣少女说:“小芹,这是莫姑娘,就住在这里,你要好好伺候了。”

小芹连忙拜见莫纹:“婢子拜见莫小姐。”

莫纹忙说:“不用,你快起来。”

“是!请小姐跟随婢子来。”

莫纹走进阁楼中,只见阁内布置得清雅绝俗,窗明几净,香气袭人。这哪里是什么接待客人住宿的地方?简直是富贵人家千金小姐的闺楼。凡是女儿家用的,室内应有尽有。楼阁的寝室,分里外两间,外面一间,一边摆放着盥洗用具,梳妆台上,胭脂香粉应有尽有,另一边摆放着一张大书桌。里面的一间,才是真正的寝室,家具是一色镶大理石酸枝台椅,床上的被单枕头,更是上等的绸缎料子制成,绿色的纱窗,粉红色的蚊帐。莫纹从来没有住过这么高雅、舒适的地方,不由说了一句:“你们的帮主真有钱呵!”

白衣少女说:“莫姑娘别误会,这里的庄院,不是我们帮主的,而是时老夫人的,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莫纹有些意外:“时老夫人不是你们帮会的人吗?”

“时老夫人没参加武林中的任何帮派,只听说她年青时,曾是昆仑派的俗家弟子,而且也早已退了出来,不再打理昆仑派的事。”

“那么陶老夫人也不是你们帮中的人了?”

“陶老夫人更加不是了,她可是武林中一门派的掌门人哩!”

莫纹又是惊讶:“什么?她是一个门派的掌门人?”

绿衣少女说:“莫姑娘,你早点睡,我们告辞了。莫姑娘有什么事,尽可吩咐小芹,她会给你办的。”

“两位姐姐,我还想问问,我兄弟现在哪里?”

“莫姑娘,你可以放心,你兄弟很好,有人伺候他,我们没有伤害他一根头发。”

“我想见见他行不行?”

“莫姑娘的要求,我们得问过帮主才行。”

“好呀,那你们去问问帮主吧。”

“莫姑娘没别的话,我们走了。”

“辛苦两位了。”

“莫姑娘真客气。”

这两位少女便双双而去。莫纹望着她们去后的背影,心里说:哼!我客气?要是我有功力在身,不将你们扣下交换我兄弟才怪哩!

小芹端上一杯香茶进来:“莫小姐,请用茶。”

“多谢姑娘。”

“小姐千万别这么称呼我,叫我小芹好了。小姐,听绿衣姐姐说,你要画什么画儿的,笔墨纸张,我都准备好了,摆放在外面的书桌上。

“我明天才画。”

“那我给小姐打水洗脸。”

“麻烦你啦。”

不久,小芹便从外面挽了一大桶热水进来,看来不单洗面,便抹身也够。小芹先从桶里打了半面盆水,放下毛巾说:“小姐,请先洗脸,然后抹身,我再给小姐拿两套洗换衣裤来。”

莫纹见小芹年纪比自己还小二三岁,动作干脆利落,手挽一大桶水不见吃力,微笑问:“你练过武功吧?”

小芹笑了笑:“我们庄子里的人,个个都练了武功。我练得不好,小姐别笑。”

“怪不得你手脚这般敏捷,谁教你们武功的?”

“老夫人呀!”

“哦?那你们练的是昆仑一派的武功了。”

“我可不知道是什么武功呢。”

“听说昆仑一派的武功,以掌法和剑术出名,独步武林,你练的是掌法还是剑法?”

“我两样都练。”小芹见莫纹洗完了面。问,“小姐,要不要我给你擦身子?”

“不用,我自己来。”

“那我去给小姐拿衣服来。”小芹说着,端起洗脸水出去倒,顺手替莫纹掩上了房门,在门外说:“小姐,等会小姐的衣服我就放在门左边窗子上,小姐可伸手自己取来换上。”

“真麻烦你了。”

“小姐,不麻烦。”

莫纹自从在甘子坑、山神庙一战,一直到今天,还没洗过身子,身子和衣服也的确太脏了,便不客气地想好好洗洗身子。

莫纹痛痛快快洗擦了一遍,便去取衣服换上。时老夫人似乎善晓莫纹心意,换上的衣裤、腰带,都是一色的淡青色,质地都是上等的丝绸料子,非常合身。

莫纹穿好衣服后,小芹在外面敲敲门,问:“小姐,洗好了没有?”

“洗好了,你进来吧。”

小芹推门进来,见莫纹的一身打扮,笑着说:“小姐,你真漂亮!”

莫纹想不到小芹会这么说的,好笑说:“你也很漂亮呵!”

“哎!我要是有小姐一半的漂亮就好了!”

莫纹见小芹一派天真活泼,不禁心里有了几分喜爱,问:“小芹,你怎么来这庄子里的?家里有什么人?”

小芹说:“我是个孤女,是老夫人把我捡回来,将我养大,又教我功夫。”

“那我也跟你差不多。”

“我怎比得上小姐呢。”

“可是我现在连你也没法比了。”

“小姐怎么这样说?”

“我今夜住在这里,说不定明天又给关在铁笼子里面了。”

“小姐,不会的。”

“你怎知道不会?”

“我听我家老夫人说起小姐时满脸笑容,她说她打心里很喜欢、佩服小姐的为人。”

莫纹一下警惕起来:别不是时老婆子故意安排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来软化自己,令自己不知不觉上当,对她们产生好感?便不动声色地含笑问:“真的?你不是在逗我高兴吧?”

“哎!小姐,我骗你干什么?”

“是吗?她怎么说来着?”

“她喜欢小姐独自一个人闯江湖的胆色,更钦佩小姐的机智,将黑、白两道上的高手玩弄于手掌上,比她当年闯江湖时强多了。”

“你家老夫人是黑道还是白道上的人?”

“我家老夫人什么道也不是,是自走其道,跟小姐一样。”

莫纹听了好笑:“你家老夫人自走其道,怎么会跟我一样?我可是邪派中的一只狡黠狐狸,黑、白两道上的人都在追捕我,现在连你家自走其道的老夫人都在追捕我,目前我不是给她捕捉到了吗?再说,你家老夫人可是出身于名门正派的昆仑派,与我不同。”

“不管怎样,我家老夫人就是喜欢和钦佩小姐。”

莫纹心里说:她喜欢我吗?那见鬼了!她喜欢的,是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并不是喜欢我。便说:“好了!小芹,你去睡吧,我也要休息了。”

“那小姐早一点休息。”

小芹提着水走了出去。

这一夜,莫纹睡在软绵绵的床上,思绪万千,暗暗后悔自己一时大意,中了那个什么帮主的计,弄得自己像废人般的给人看守着。她既惦记着痴儿的安全,也为自己今后怎么逃出去苦思办法。但目前最主要的是想办法见到痴儿,得到他身上的玉女黑珠丹,使自己恢复功力。那么,自己就有办法脱身出去。她又有点后悔,怎么不将痴儿身上的玉女黑珠丹由自己收藏起来?要是由自己收藏在身,那不没事?可是,她转而一想,这样更不行,因为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剑呀、金银呀,以及所带的随身应用物品,在自己昏迷时,全部给搜了去,玉女黑球丹要是在自己身上,那还不是给他们收了去?那么,就连这一丝希望也没有了。但愿她们没去注意痴儿,搜去痴儿身上那两瓶稀世的丹药。

莫纹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睡着了。当她给外面人走动的声音惊醒过来时,一看,外面已天色大亮,殷红的朝阳,已从纱窗透射进来了。她轻轻地咳了一声,小芹便笑眯眯地推门进来:“小姐,你睡醒了?”

“醒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小姐,还早哩!你还可以多睡一会。”

“不了,我现在起来。”

“那我给小姐端水来,让小姐盥洗。”

小芹说完,便砖身而去。

莫纹又打量了外面一下。要是在往日,这时辰莫纹早已起身练功,哪会睡到这么晚才起来?可是现在,浑身软弱无力,还练什么功?

莫纹慢慢爬起来,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小芹已将热水端进来了,一见说:“小姐,我给你梳头吧。”也不等莫纹答应,便送上热手巾给莫纹洗面,然后给莫纹梳头。

要是在往常,住这么好的地方,还有人伺候,这的确是一种享受。但现在对莫纹来说,却是一种受罪,样样都由不得自己作主。

梳洗完毕后,小芹又端来几样精美的早点,伺候莫纹吃用。莫纹问:“你不吃?”

“小姐,我早已吃过啦!”

“那好,我吃完早点,准备画画啦。”

莫纹眼见笔墨纸张全摆在外面书桌上,感到不画出一张地形图来,恐怕连痴儿也见不到。

小芹说:“好呀,我给小姐磨墨。”

莫纹吃完早点,小芹墨也磨好了。莫纹提笔想了一下,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负伤,在一处山谷中一对老猎人夫妇家养伤时四周山峰的情景,微笑一下,便将那四周山峰的形状画了出来。梵净山庄的姑娘,可以说是多才多艺,不但会武功,会刺绣、会打猎、会烹调,也会绘图写字。

小芹在旁好奇地问:“小姐,你画什么画儿的?”

“藏宝图。”

“藏宝图?藏什么宝?”

“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噢!我还以为小姐在画山水画哩!”

“我画得好不好?”

“好!好!小姐画得真美,有山,有水,有树,有路,在那山峰下,还有一座小茅屋,宝就藏在茅屋中吗?”

“不!藏在西侧山峰中一个岩洞里。”

“小姐怎么不画出岩洞来?”

“岩洞太小了,没法画,我写明就行了。”

莫纹画好画后,自己又欣赏了一下,莫纹哪里是画地图,她是在画一幅别致的水墨山水画,心里想:要是三位老太婆根据这么一幅画去找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到时她们准会气破肚皮的。

莫纹对小芹说:“你快去对你家老夫人说吧,藏宝图画好了,是她们亲自来取呢?还是我自己送去?”

“小姐,不用了,等会我家老夫人和陶掌门、秀帮主会来看望小姐你的。”

“是吗?那我就等她们来啦。”

“小姐画画辛苦了,婢子扶小姐到那边躺椅上休息。”

“不用,我自己会去。”

“那婢子给小姐斟杯香茶来。”

莫纹微笑一下,表示谢意。自己便到躺椅上躺卧着。这张躺椅铺了一层柔软的天鹅绒褥子,人在上面躺卧着,非常的舒服。

莫纹心想:我现在浑身软弱无力,真成了事事要人伺候的富贵人家弱不经风的千金小姐了。所谓千金小姐,只不过是笼里的一只金丝雀,任由别人摆布,怎及得江湖儿女那般快意自在?

没多久,时老夫人和什么陶掌门、秀帮主相偕而来,莫纹只好起身相迎,苦笑一下:“三位前辈请坐。”

三位老太婆微笑坐下,小芹一捧上香茶后,时老夫人问:“莫姑娘,昨夜睡得舒适吧?”

“多谢老夫人,小女子睡得太舒适了!担心长久如此,变成了一个不会行动的废物。”

时老夫人一笑:“那姑娘不愿长久在这里住下去了?”

“哪只鸟儿愿意关在笼子里的?”

“不错!姑娘是遨翔天空的一只彩凤,武林中叱咤风云的奇女子,怎能长久蜗居在一处的?”

“老夫人过奖了!小女子只是天生的苦命,享受不了这里的富贵和王侯般的生活。”

秀帮主说:“莫姑娘,我们闲话少说,那幅地图,想必是画好了?”

“不敢辱命,早画好了。”

“哦?现在哪里?”

莫纹一指书桌:“那就是。”

三位老太婆朝书桌上墨汁未干的画儿瞄了一眼,略为惊讶。秀帮主问:“这就是藏慕容家武功绝学的地图?”

“是呀。”

陶掌门笑起来:“我还以为是一幅画哩!”

莫纹狡黠地笑了笑:“这不好吗?这样,才没有人注意哩!”

时老夫人说:“芹儿,将画取过来让我们看看。”

“是!夫人!”

小芹将画小心地取过来,交到时老夫人的手中,三位老太婆困惑地看了一会,相视一眼。陶掌门首先啧啧地赞着:“这幅画画得太好了!”

时老夫人也赞道:“这画有远有近,有疏有密,落墨潇洒、布局舒服。想不到莫姑娘不但是位使剑的高手,还是位丹青高手哩,失敬!失敬!”

秀帮主也点点头:“真看不出她还能画出这么好的画儿来。要是裱糊起来,拿到字画店里去卖,准会卖百几两银子。”

莫纹笑道:“三位前辈别取笑,小女子只是随便涂鸦罢了,怎能卖得百几两银子的?”

时老夫人对小芹说:“芹儿,你快将莫姑娘的画儿交给总管,叫他马上请人裱糊起来,挂在我们客厅上。”

“是!夫人。”小芹提着画转出去了,没有多久,就走了回来。

莫纹一时不知道这三位老太婆弄什么花样,略带困惑地问:“这可是藏宝图呵,你们怎么将它当画儿了?不怕人知道抢了去吗?”

时老夫人一笑问:“姑娘不是说,这样更没人注意么?有谁去抢一幅画的?再说,又有谁敢来这里抢?”

秀帮主补充了一句:“那这个人准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

陶掌门含笑对时老夫人说:“玉妹,看来你很喜欢莫姑娘呢。”

时老夫人展颜欢笑:“莫纹人长得美,武功又俊,还画得一手好丹青。这样文武双全的奇女子,世上又有几人?我看谁都喜欢。不知哪家有福,能娶得这样的好媳妇。”

秀帮主微笑:“玉妹,你这么喜欢她,不如我们给你攀这门亲可好?”

陶掌门鼓掌而笑:“对了!玉妹,你不是有一位孙儿么?你就将莫姑娘娶过来好了!”

时老夫人笑得更欢了:“我那孙儿生性愚蠢,不知莫姑娘能看上眼么?”

陶掌门说:“令孙虽然愚蠢,但长相不俗,也可以配得上莫姑娘。”

秀帮主说:“玉妹,以你家在武林中的威望,将莫姑娘娶来,也没有委屈了她。”

陶掌门又说:“玉妹,我们都是江湖中人,办事讲求干脆爽快,我看,今夜里就把这件喜事办了吧!”

这三位老太婆只顾你说我道,就当莫纹不存在似的。莫纹先是怔怔地听着,后来越听越不像话,十分气愤,但心里更是恐慌。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三位老太婆,会采取这样的方法来对付自己。当时老夫人询问她意见怎么样时,莫纹气得手脚都冰冷了,半晌才说:“你、你、你们别打错了主意!我、我、我死也不会答应。”

时老夫人感到惊讶:“你怎么会不答应?是不是嫌我家配不上你?”

秀帮主说:“莫姑娘,你答应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我们可以不要,全归你。”

陶掌门笑道:“莫姑娘,老身的侄孙生得一表非凡,你看见了,准会高兴的。”

莫纹心想:要是我成了你们的孙媳妇,那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还不是落到你们的手中吗?你们当然说可以不要了。一表非凡,我算你孙儿貌似潘安、宋玉,我也不屑一看。

时老夫人说:“莫姑娘,你别冲动,冷静想清楚,我们成为一家人多好?”

“对不起,我也劝你们别大白天作梦。”

秀帮主说:“莫姑娘,老身最欢喜白天作梦了,而且这个梦,很快就变成了真的,你相不相信?”

“你们想怎么样?”

“没什么,想你成为老身三人的好媳妇。”

“你们想强来吗?”

“哎!别说得那么难听,有时强来一下,也非常的好。”

陶掌门说:“莫姑娘,我们也是为你着想的。你成了我们的孙媳妇,江湖上恐怕再没有人敢来追杀你了。莫姑娘,我想,你总不会不嫁人吧?”

“我就是嫁猪嫁狗,也不会嫁到你们家来!”

秀帮主冷冷地说:“这恐怕由不得你作主了!”

“我再说一句,你们想强来,所得到的,不但是我的尸体,也会赔上你们的什么非凡的孙儿,说不定他会比我先死。”

“你在威胁我们?”

“我一向最不喜欢威胁别人,说出的话,一定办得到,你们最好想清楚了。”

秀帮主说:“不用想,老身一向不信邪。玉妹,你准备办喜事,今夜里就让你孙儿与她成亲。”

陶掌门说:“不错!木已成舟时,莫姑娘会慢慢转过来的。玉妹,你放心办好了。”

“那我多谢二位姐姐啦!”

莫纹一下站起:“你们真的要强来?”

时老夫人含笑说:“莫姑娘,你一时想不开,老身很体谅你,以后你就会知道,老身等三人,对你是一片好心。”

“强将人作你们的孙媳妇,是一片好心吗?传到江湖上,不怕人耻笑?”

“别人的耻笑,老身才不在乎。芹儿。好好伺候莫姑娘。”

“是!夫人。”三位老太婆要走时,莫纹突然喝声:“慢着走!”

时老夫人问:“莫姑娘,你有什么话说?”

“我要见见我的傻兄弟。”

秀帮主一下警惕起来:“你要见这个痴儿干什么?”

莫纹顿时冷静下来,闪烁其辞说:“没有什么,因为他目前是我身边的唯一亲人,我要跟他说几句话。”

“老身知道他是慕容家的一个不成器的白痴儿,跟你毫无关系,算什么亲人了?你有话,成了亲才说吧。”

“你们是不是将他杀害了?”

“这么一个无用的痴儿,杀不杀都是一样。不过,目前我们并没有加害他。老身要杀害他,又何必万般辛苦将他带来这里?要杀,在路上早将他杀了!”

时老夫人说:“莫姑娘放心,这个痴儿,现在玩得很开心,恐怕他已经将你忘记了。”

“你们既然没有杀害他,就得将他带来给我。”

“好!我答应你。明天,我就将他带来给你好了,今天可不行。”

三位老太婆走了。莫纹连最后一线希望也没有了。整个人软瘫地坐下来。小芹说:“小姐,你疲倦了,婢子扶你到床上休息。”

“不用!你走开!”

“婢子是奉老夫人之命伺候小姐的。”

莫纹不由目视小芹,见小芹一张带雅气的俊脸,呈现出一派天真的笑靥,问:“你是在伺候我还是在看守着我?”

“小姐,你怎么这样说?婢子是在伺候小姐。”

“那我吩咐你做什么,你就得服从了?”

“是呀!”

“唔!这楼阁里太闷了,你扶我到走廊上坐坐,我要看看这里的山色美景。”

“那婢子先搬一张软椅到走廊上才好。”

“你马上搬呀!”

“是!小姐。”

小芹很快搬了一张软椅到走廊上放下,然后便扶莫纹蓟走廊上凭栏坐下。莫纹不由打量了阁楼下的院中景色和院外的山峰流云,长叹一声,心里说:想不到我莫纹误中奸计,今夜里葬身于此。傻兄弟,今后我不能再照顾你了。我只恨不能亲手刃了这三个用心险恶的老太婆。跟着又想:不行,我要死,现在就跳楼才好,不然今夜里,我杀不了那个时家的孙子,不受污辱了?

莫纹想了一下,对小芹说:“妹妹,麻烦你到里面给我斟杯茶来好吗?”莫纹想先将小芹支开,自己尽力翻过栏杆跳楼而死。

小芹却说:“小姐,这里风大,我还是扶小姐回阁里的好。”

“怎么?我吩咐你的话也不服从么?”

“婢子不敢。”

“那你快去!我想在这里多坐一会。”

“小姐,那你坐好了,婢子去给你斟茶来。”

“你担心我会掉下楼么?”

“小姐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你快去吧。”

“是!小姐。”

小芹转身走入阁内。莫纹将牙一咬,出尽浑身之力,扶着栏杆,站上软椅,正想翻下楼去。蓦然听到一阵风起。小芹身似轻燕,从阁楼的窗户中穿出来,一下拦腰抱住了莫纹,如抱一团棉絮,闪身跃回了阁楼里,小芹出手之快,轻功之高,大出莫纹意料之外。这种身法手法,已属武林中一流高手之列了。

小芹将莫纹轻轻放在躺椅上,说:“小姐,你怎么这样想不开?万一小姐有不测,叫婢子怎向老夫人交代?”

莫纹刚才的行动,已累得气喘吁吁了,半晌才说:“你救我干什么?我自己寻死,关你什么事了?”

“婢子可是伺候小姐的人,小姐死了,婢子恐怕也不能活了。”

“好呀!那你跟我一块跳楼死吧。”

“婢子可不想死,也不愿小姐死。”

“你知不知你干了一件傻事?”

“婢子怎么干傻事了?”

“我要是不死,你家的什么孙少爷今夜里必死无疑。”

“这怎么会的?”

“我会杀死了他。”

“真的?”

“因为我是一只狐狸,见了青年男子,心痒难禁,杀了才感到舒服。你难道没听江湖上人们说我是狐狸女么?”

小芹惊愕得睁大了一双晶莹的眼睛,疑惑地问:“小姐是狐狸女?”

“是呵!也就是人们所常说的狐狸精,最会害死男人了。你看看,你救了我,等于就害死了你家的孙少爷,这不干了一件傻事吗?所以你最好将我丢下楼去,才可以免你家孙少爷一死。”

小芹惊怔了半晌,上下瞅着莫纹,疑惑问:“那小姐怎么没有狐狸尾巴的?”

莫纹一听,险些笑出来。这个小丫头,武功极好,却是一派天真无邪,自己临死之前,逗逗她开心也好,到了地府一做个开心鬼总比做个愁眉苦脸的鬼好,便说:“狐狸要是露出尾巴,那还是狐狸精吗?只有道行不深的狐狸,才露出尾巴的。”

“小姐的道行有多深了?”

“不多不少,刚好一千年。我早已算定今年今日,正是我解脱升天之日。现在,你不但害得我不能升天,也害得你家孙少爷将要跟随我下地狱。”

小芹又怔住了:“那,那婢子怎么办?”

“快将我扔下楼呀!”

“我,我怕!”

“你怕什么的?”

“我怕老夫人打我、骂我。”

“你说我不小心,自己跌下楼不行了?”

“我不敢欺骗老夫人。”

“好!我升不了天,先将你变成一只狐狸,然后让你咬死一庄子的男人。”

“不,不,我不变狐狸,尖嘴儿,大尾巴,那多难看,我更怕咬死人。”

“那你看我难看吗?”

“小姐当然好看了,我能像小姐一样吗?”

“当然一样。不过你道行太浅了,狐狸尾巴怎么也变不掉,会露出来的。”

“不,不,小姐,你别将我变成狐狸,我不要大尾巴。”

莫纹“卟哧”一声笑起来。这个小丫头,怎么将我的话当成真的了?我要是能变,先将那三个用心险恶的老太婆,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怎么也轮不到变你这傻丫头。

小芹似乎想起来了,怀疑地问:“小姐,你有那么大的道行,干吗给秀帮主捉来了?”

“这是天意,我命里该有此一劫。要是我今日不能解脱升天,一旦再吸了你家孙少爷的精血,就变成狐狸妖魔了,势必要害死很多很多的人,最后会跌入万劫不能超生的地狱中去,那太可怕了!”

“不,不,你千万别这样,我去向老夫人说一下。”

“那你快去吧!”

“婢子走了,小姐不会跳楼吧?”

“好!你这么好心,我等你回来好了!我也不想你家老夫人为难你。”莫纹心里说,只要你一离开,我就是爬也要爬到走廊上去,让你们看见楼下的一具尸体。

小芹正想走下楼去,白、绿衣两位少女双双蹬上楼阁来。小芹一见大喜:“白姐姐,绿姐姐,你们来得太好了!麻烦你们看着小姐,我有话要跟老夫人说。”

白衣少女说:“不用了,一会你家老夫人和你家小少爷会来这里看莫小姐的。”

绿衣少女问:“你有什么话要和老夫人说的?”

“莫小姐想自杀呵!”

白、绿衣两位少女相互望了望,笑起来。一个说:“莫小姐服下了陶门的毒药,连咬舌的气力也没有,怎会自杀呵!”另一个说:“你这傻丫头,莫小姐是在吓唬你!”

“姐姐,是真的,莫小姐没有吓唬我。”

“哦?她怎么自杀?上吊还是撞柱子?她办得到吗?”白衣少女问。绿衣少女却说:“芹妹,你还是快准备一下,你家老夫人带着你家小少爷,前来和莫小姐相亲,很快就到了。”

“不,不!别让我家少爷和莫小姐相亲。”

白、绿两少女还来不及问小芹是怎么回事,楼下已传出。了时老夫人的声音,跟着,就是一位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目如流星、面如满月的俊俏青年跟随时老夫人登上楼来。小芽慌忙上前行礼:“婢子叩见老夫人和小少爷。”

时老夫人说:“芹儿免礼!”

“是!老夫人。”

时老夫人对身后的俊俏青年说:“春儿,那就是莫姑娘,你快上去拜见。”

莫纹初时一见白、绿两位少女上楼,便知道自己已不能自杀了,只有等待机会。现听说时家小少爷前来相亲,真是又恨又气又羞。她冷冷地打量了这时家小少爷一眼,暗暗吃惊,心想:的确,这时家小少爷,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比痴儿强多了。时家的一位小丫头,武功都那么好,看来这时家小少爷的武功,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从他登楼的脚步便已听出,在轻功上,恐怕是属于武林的一流人物。莫纹很快将脸掉向窗外,不再去理睬时家的祖孙两人。

翩翩青年走近莫纹跟前一揖说:“在下时逢春,拜见莫姑娘。”

莫纹已存心想死,更有意去激怒时家祖孙,毫不理睬地躺在躺椅中纹风不动,弄得时逢春一时尴尬异常,不知怎么下台。时逢春用求援的眼神望着祖母,时老夫人极有涵养,笑说:“春儿,莫姑娘心情不好,你应该体谅一下。”

“是!奶奶。”时逢春又向莫纹一揖说:“在下不知姑娘心情欠佳,冒昧前来,请姑娘恕罪。”

莫纹仍然不理睬。白衣少女忍不住了:“莫小姐,时家小少爷以礼相见,姑娘这样,太过分了!”

莫纹缓缓回过头来:“对不起,小女子是山野之人,不知规矩。说到过分,你们用毒药毒我,将我强掳到此,这算不算过分了?”

绿衣少女说:“莫小姐在紫竹山庄捆了慕容庄主夫妇,强取了人家的武功绝学,这又怎么说?”

时老夫人说:“好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都别说了。莫姑娘,你看我这孙儿怎样?”

“可惜是个死人。”

白、绿两位少女和小芹顿时变色,不由往时老夫人望去,时老夫人依然面带笑容:“你眼前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是死人了?”

“因为我看他是个死人,能活得过今天,活不到明天。”

“哦?我孙儿不好看?”

“不错,他现在长得不俗,不知死后,还好看不好看?我真想不出,一个鲜血淋漓的死人,会好看的。”

时家祖孙,也算极有修养,时少爷说:“奶奶,莫小姐心情不好,我们走吧。”

时老夫人点点头:“唔!莫姑娘心情的确不好,我们今夜里再来吧!”

莫纹说:“时老夫人,你想令孙长命,最好别来接近我。”

“你认为你能杀得了我孙儿么?”

“很难说!天有不测之风云。我更难担保,这座富豪的山庄,不知几时,会成为鬼冢,白骨垒垒的鬼冢。”

小芹害怕了:“老夫人,你千万别让小少爷接近莫小姐。”

时老夫人瞅住她问:“哦!为什么?”

“她、她会吸干小少爷的精血的。因为她说她是个狐狸精,见不得男人,一见就会伤害。”

“你听她胡说?”

“不!老夫人,婢子曾听庄上一些嬷嬷也是这么说的。”

“你这小妮子真没见过世面。嬷嬷们是在讲故事,你怎么当真的了?”

“老夫人,莫小姐不是狐狸吗?”’

白衣少女笑起来:“芹妹,莫小姐要是什么狐狸精,还能让我们帮主活捉过来吗?”

“不、不,她说她命里应有此一劫。”

时老夫人笑骂道:“你这小妮子,人家站着哄你,你就跪着哄别人。我怎么没想到你小小的脑瓜中,装了这么些妖魔鬼怪的东西?今后别去听什么狐狸精的故事了,再听下去,你就更稀里糊涂,变成个小傻瓜了。”

绿衣少女说:“就算莫小姐真的是什么狐狸精,现在已浑身无力,还不是乖乖的任由我们摆布?”

老夫人起身说:“芹儿,今日你要格外小心伺候莫姑娘,半步也不能离开。”说时,她看到了走廊上的一张软椅说:“更不能让莫姑娘到走廊上坐了,以免发生意外,知道吗?”

“婢子知道。”

时老夫人又望了莫纹一眼:“莫姑娘,你最好别胡思乱想,今夜过了你的大喜日子,明日,你就是时家的人啦!”

莫纹冷冷说:“我希望你别办丧事!”

时老夫人一笑,偕同时逢春而去,随后白、绿两位少女也走了。莫纹长叹一声,看来自己连自杀的机会也没有了。

小芹却望着她:“小姐,你不是狐狸精?在吓唬我?”

莫纹对着这天真无知的小丫头,又气又好笑:“你看我是不是?不过,我没有吓唬你,今夜里你就知道了。”

“你真要害我家的小少爷?”

“他自己撞来找死,可怨我不得。”

“不,不,我家小少爷是个好人,小姐,我求求你,千万别害他。”

“我不害他,他就会害我了!”

“我家小少爷绝不会害小姐的。”

到底是时家小少爷害了莫小姐,还是莫小姐会害了时家小少爷,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