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
数十名官府的捕快和衙役,包围了在意破败萧条的宜春院,几个姿色平庸的姑娘既吃惊又诧异,他们发现带人在搜查宜春院的,竟然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任天翔。
“给我仔细搜!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任何东西!”任天翔在令人搜查宜春院的同时,自己亲自来到赵姨的住处,搜查房中的每一处地方。她在赵姨的梳妆台抽屉里找到了一串佛珠,印象中他从未见过赵姨念佛,这串佛珠与赵姨房中的装饰也有点格格不入。
任天翔仔细查看佛珠,在一颗佛珠上看到“白云”二字,他急忙示意高名扬过来,然后将佛珠递给他,沉声问:“这‘白云’二字有可能是这串佛珠的产地,也有可能是它主人的法号,大哥有没有听说过?”
高名扬摇摇头,回头问身边的众捕快:“谁知道带有‘白云’二字的佛堂庙宇,或法号‘白云’的佛门僧人?”
几个捕快面面相觑,纷纷摇头,只有一个老捕快沉吟道:“我只听说有座白云庵,好像是在王屋山中,具体在哪里却不清楚。”
任天翔再无犹豫,抬手一挥:“立刻随我去王屋山,一定要找到这座白云庵!”
任天翔对王屋山并不陌生,当初他就是在王屋山阳台观苦读三个月诸子百家,经史典籍,因其悟性出众而得到司马承祯赏识,由司马承祯举荐到皇帝跟前,这才一步登天做了御前侍卫副总管。因此任天翔来到王屋山后,立刻令高名扬和施东照率人分头去找白云庵,自己则带褚刚和昆仑奴兄弟,亲自去阳台观拜望司马承祯。
阳台观外依奇门遁甲种有郁郁葱葱的竹林,没了张果的指点,任天翔近在咫尺也不得其门而入。他只得在门外高声求见,半响后总算有道童将他领入观中,谁知司马承祯云游未归,只有其弟子玄木在观主持。
玄木是个木讷寡言的中年道士,上次任天翔也见过,只是印象不深。听说司马承祯云游未归,任天翔很是失望,只得向他打听白云庵的位置,他原以为王屋山不大,而且佛寺庵堂有限,阳台观的道士肯定知道它在哪里,谁知玄木却立刻摇头:“白云庵?从来没听说过。”
“不会吧?”任天翔奇道,“听说白云庵就在王屋山中,是不是它太过偏僻,连道长也不知道?”
玄木道长还是肯定地摇头否认:“贫道从小在王屋山长大,对山中所有道观、寺庙、庵堂了如指掌,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白云庵。”
见玄木道长说得这般肯定,任天翔只得作罢,起身告辞。出得阳台观,他在山门外愣了半响,突然回头对褚刚道:“你带阿昆悄悄守在阳台观前后门,若发现有道士外出就跟上去,但不要打草惊蛇。”褚刚看看天色,疑惑地挠挠头:“跟上去做什么?现在已是黄昏,这个时候恐怕不会再有道士出门了吧?”
任天翔沉吟道:“我不敢肯定,只是试上一试。万一有道士连夜离开阳台观,褚兄就看看他都去了哪里,见了些什么人。我总觉得玄木道长是在说谎,却又想不通他为何要说谎,也许你可以为我找到答案。”褚刚总算明白过来,立刻点头答应:“懂了,我会悄悄跟上去,定要找出他们的问题。”
任天翔点点头,就见褚刚最先消失在阳台关山门外的密林中,而阿昆在任天翔指点下,也直奔阳台观后门。见二人埋伏妥当,任天翔这才带着阿仑沿来路回到宿营的地方。
天将黑未黑之时,高名扬和施东照各自带着捕快和御前侍卫垂头丧气地回来,二人搜遍了大半个王屋山,始终没有找到白云庵在哪里,就是盘问山中遇到的樵夫和道士,也没有一个人知道白云庵的位置。
“奇了怪了!”高名扬也是连连抱怨,“怎么没一个人知道白云庵,莫非我们当初的判断有误?那‘白云’二字并非指的寺庙或庵堂?”
任天翔也有些动摇,只得安慰二人道:“咱们才找了半天时间,没找到也很正常。明天咱们再去后山找找,兴许会有所发现。”
有捕快已升起篝火,众人就在篝火边休息用餐。就在这时,突见褚刚急匆匆回来,对任天翔禀报:“公子料事如神,我们离开后,果然有道士借暮色掩护,悄悄出了阳台观。我暗中尾随,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众人齐声问:“发现了什么?”“白云庵!”褚刚兴奋地道,“我尾随那小道士一路紧赶慢赶,最后来到后山一个荒僻的山谷,谷中有座隐蔽在丛林荒草中的偏僻庵堂,门楣上有‘白云庵’三个字。我见那小道士进了庵门,怕打草惊蛇便没有跟进去,而是立刻回来禀报。”
“太好了!”任天翔兴奋地一跳而起,“褚兄前面带路,我们立刻赶过去,定要找出其中的隐秘!”
在褚刚带领下直奔后山,半个时辰后众人果然找到了那座掩映在丛林和荒草中的白云庵。在任天翔示意下,众人分作两路,悄悄将白云庵包围起来,直到确信一只飞鸟都逃不出去后,任天翔这才带着高名扬、施东照等人,大摇大摆地上前敲门。
众人敲了片刻,门内总算响起一个老婆婆嘶哑的应答:“门外是什么人?这里是庵堂,不留任何外人借宿。”
有捕快立刻高声喝道:“刑部办案,快开门!”
那老婆婆要似乎有些耳背,絮絮叨叨地重复:“都说了这里是庵堂,不容外人借宿,再不走老身可要放狗了。”
众捕快哪有工夫跟她啰嗦,齐心协力撞开大门闯了进去。就见一个老迈昏聩的嬷嬷惊慌失措地迎上来,嘶声高呼:“强盗来了!”
“闭嘴!”高名扬一声令下,立刻有捕快上前捂住老嬷嬷的嘴。任天翔将那串佛珠凑到老嬷嬷跟前,示意一个捕快将灯火将佛珠照亮,然后喝问:“这是不是你们庵堂的东西?”老嬷嬷接过佛珠仔细看了片刻,茫然点了点头。任天翔得到确认,心中大喜,忙喝道:“将你们的庵主和所有姑子叫出来问话,一个人也不得遗漏。”
那老嬷嬷嗫嚅道:“庵中除了老身,就只有庵主静闲师太一人。”
任天翔忙问:“静闲师太,她在哪里?”老嬷嬷向后堂方向一指,任天翔立刻便冲了出去。褚刚等人怕他有失,也急忙追了上去。几个人径直闯到后堂一间依然还亮着灯的房间。就见简朴素净的云房中,有个年逾四旬的中年女尼正瞑目打坐,对众人的闯入似乎无动于衷。施东照见状忍不住喝问:“御前侍卫副总管大人到此办案,你还不赶紧迎接?”
那女尼睁开双目,目光从众人脸上缓缓扫过,最后落到任天翔脸上。高名扬忙喝问道:“你就是静闲师太?”见对方微微点了点头,高名扬将手中那串佛珠递到她面前,“这佛珠你可认识?”静闲师太微微颔首:“这是贫尼送给一个俗家姐妹的东西,怎会在你手里?”
高名扬神情微变,手抚佩刀暗自戒备地问:“这么说来,你就是当年的如意夫人?”“如意夫人?”静闲师太恬静的目光顿时变得幽远深邃,思绪似穿过岁月的风霜回到了过去,遥望虚空喃喃叹道,“当年,我确实用过这个名字。”话音刚落,高名扬、施东照不约而同地拔出了腰间佩刀,各守一方将女尼围了起来。施东照还不忘向任天翔招呼:“老七块退后,这女贼交给我们来摆平!”
“退下!”任天翔突然发疯一般冲众人大吼,“都给我退下!”
施东照和高名扬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任天翔为何突然间像是变了个人,不仅将他们拼命往外推,还气势汹汹地夺下了他们的兵刃。众人莫名其妙地退出门外,褚刚忍不住小声提醒:“公子一个留在房内,恐怕会有危险,我是不是……”
“走!你们都给我走!”任天翔不由分说将褚刚也推出大门,然后将门“嘭”一声关闭,弄得门外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突然之间,任天翔为何就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云房之内,任天翔双目赤红地盯着静闲师太,胸膛急剧起伏,却咬着牙一声不吭。静闲师太眼中泛起一缕慈爱的微光,喃喃叹息:“想不到你都长这么高了,还做了御前侍卫副总管,我……我真为你高兴……”
任天翔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他却不管不顾,嘶声喝问:“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明明没有死,你为何要骗我装病而死!害我这十多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无时无刻不是心怀丧母之痛,以为早已与你天人相隔,谁知……谁知……现在你却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
静闲师太定定地垂下泪来,黯然哽咽道:“娘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什么苦衷?”任天翔泪流满面地质问,“是什么苦衷让你暗算任重远?又是什么苦衷让你杀害江玉亭嫁祸于我?赵姨为了隐瞒你的下落,不惜自杀,是什么苦衷让她不惜以命相殉?”
“赵姨……为我而亡?”静闲师太既吃惊又伤心,“她……她这是何苦?”
任天翔不依不饶地质问:“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为何能让赵姨不惜为你而死?为何发生在我周围的所有阴谋诡计,都跟你有牵扯不清的关系?”
静闲师太垂泪叹息:“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人,我都是你娘,难道你连这点也不再相信?”任天翔呆呆地愣了半响,压抑已久的委屈终于爆发,他像回到懵懂无知的孩提时代,对面前这个女人有着一种无限的信任和崇拜,以及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挚爱和依恋,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扑到她怀中放声大哭:“娘……”
“翔儿!”静闲师太将他紧紧拥入怀中,泪眼婆娑地亲吻着他的额头和脸颊。母子俩抱头痛哭,仿佛回到十多年前那个亲密无间的年月。
不知过得多久,任天翔终于哭累了,懒懒地倒在母亲的怀中,他真希望自己还是十多年前那个什么也不懂的懵懂小儿,不必介入成人世界的勾心斗角。虽然他对母亲还有无数的疑问,但他决定什么也不再问,因为他已经感受到慈母之心与十多年前并无二致,这就已经足够了。
母亲轻轻抚着他的头,就像抚着十多年前那个惹人怜爱的孩童。不知过得多久,她终于打破了这迷人的宁静,轻声问:“你不想知道娘当年为何要骗你,假装因病而亡,让你成为没娘疼爱的孤儿?”
任天翔微微摇了摇头,虽然他也很想知道,但现在他却觉得这已经不是那么重要。如果母亲有她的苦衷,他宁愿不知道。但是母亲还是轻声说道:“你现在已经大了,有些事应该让你知道。至于你如何选择,必须由你自己来拿主意了。”听母亲说得慎重,任天翔从她怀中抬起头来,柔声道:“娘,你尽管说,不管以前你做过什么,我都相信你一定有那样做的理由和苦衷,我会无条件地信任和支持你。”
母亲感动地点点头,微微叹息道:“这一切要从娘的姓氏说起,娘并不姓苏,也不叫苏婉容。娘复姓司马,单名容!”
任天翔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了司马瑜,他隐约意识到,娘的身世一定与司马瑜有关系。就听母亲幽幽叹息道:“娘出身在一个特殊的家族——晋武帝司马炎的后裔。司马家的祖先不仅有司马炎这样的开国之君,也有司马懿和司马昭这样的一代人杰。这种成就和荣耀绝非偶然,因为司马一族乃是师承诸子百家中最为隐秘高深的流派——千门,司马一族是当之无愧的千门世家。”
任天翔心神剧震,他曾在阳台观的藏经阁中看到过《千门秘史》,对这个最神秘最高深的流派充满了无穷的好奇和兴趣,没想到母亲竟然就是出身千门世家,自己身上竟然就流淌着千门历代先辈的智慧之血。
司马容微微叹息道:“出身在这样的一个家族,每一个司马世家的弟子从小就受到严格的训练,以便肩负起复兴家族、重振先祖荣光的重任,母亲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为家族的使命奋斗和牺牲。所以我在十八岁那年,化为苏婉容接近任重远,成为他的女人。因为任重远和他的义安堂,乃是当时江湖上最大的帮派势力,而且得到了朝廷的默许和支持,能掌握这样一支江湖力量,是司马一族梦寐以求的大事。”
任天翔幡然醒悟:“这么说来我的出生也是司马世家的长远计划,如果将来任重远归西并由我继承义安堂,那么我作为司马世家的外甥,自然对司马世家言听计从?”
“不完全是这样!”司马容叹息道,“虽然我按计划接近并俘获了任重远的心,但计划却出现了一点偏差。因为我不知不觉爱上了你爹爹,我生命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男人。我知道他的为人和抱负,知道他绝不会让义安堂成为司马家族利用的棋子,我不想让他成为家族阴谋的牺牲品,所以在得知自己怀有身孕后,我选择了离开他。”
任天翔感觉自己过去对任重远的成见被彻底颠覆,他喃喃问道:“这么说来是你主动离开任中远,而不是他抛弃了你?可你为何说是任重远抛弃了你,让你不幸堕落风尘?”
司马容无奈道:“都怪我当初爱他爱得太深,容不下他对别的女人动心。那时我怀着你离开任中远,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投,身边只有一个丫环,那就是从小服侍我的赵姨。我们躲在洛阳最低劣的客栈,心中怀着最美好希望等待着你的降世,谁知就在你出生没多久,我就听到任重远另结新欢的消息。这让我因爱生恨,于是带着你来到长安,买下一家即将倒闭的青楼,这就是后来的宜春院。从此赵姨做老鸨,我做卖艺不卖身艺妓,渐渐令宜春院成为长安城最有名的青楼。我原本就是想让任中远后悔,让他后悔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堕落风尘。但是他一次都没有来过宜春院,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我们母子就在长安。”
“那后来你为何又要假装重病不治,炸死将我送到任中远身边?”任天翔忍不住问。司马蓉叹道:“因为我的父亲、你的外公找到了我。他知道我为任重远生下一个儿子,便要我们母子回到任重远身边。但是我不想再见到那个负心汉,更不想回到他身边,便诈死将你送回来你爹爹身边。”
任天翔沉吟道:“外公是要我在任重远身边长大,然后继承益安堂的基业?我是他掌握益安堂这股江湖势力的伏棋?真是谋算深远,耐心过人,令人叹服。不过后来任重远的死又是怎么回事?这些年为何娘从未露过面,难道你就不想我?”
司马蓉苦笑道:“虽然我遵照你外公的指示,将你送到了任重远身边,但我心里又怎么放心得下?只是我屡屡违背你外公的意愿,甚至为任重远动了真情,这都是千门大忌,按家规当受到惩罚,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将自己幽禁在家中,从未踏出家门半步。闲极无聊之时便开始研读佛经,以求内心的安宁。幸好赵姨偶尔会派人送来你的消息,知道你一切都好,娘也就再无所求。”说到这她微微一叹,“但娘终究是司马世家得人,当家族有所需要,娘自然是义不容辞,所以我以如意夫人的身份将你爹爹约出来。这么些年过去,我对任重远已经没了原来那种爱恨难分的复杂感情,尤其得知她又娶妻生女,而且家庭美满幸福,我就再没有想过要回到他身边……”
司马蓉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眼神怔仲地望向虚空,好半晌才黯然叹道:“虽然我没有害任重远之心,但是任重远却是因我而死。甚至到死都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这辈子我负他甚多,而他临死前却还记挂着我的安危。为让我免遭义安堂报复,他直到死都没有向义安堂的兄弟透露过我的存在。”
虽然母亲语焉不详,但任天翔已经猜到几分。见母亲满怀愧疚、泣不成声,他不禁柔声安慰道:“既然娘并无伤害任重远之心也不用太自责。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只是我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他嘴里说的轻松,心中却比任何时候都要乱。知道任重远从未抛弃过母亲和自己,他突然非常后悔,没有在任重远生前叫过他一声爹,尤其得知他死的不明不白,更让他心乱如麻。他已经在心中将任重远当成自己真正的父亲,都说父仇不共戴天,但如果仇人是母亲和外公,那么这仇该不该抱?又如何来报?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迷茫。
“得知任重去世后,我立刻就想到,你将卷入义安堂继承人之争。”司马容抹去眼泪,继续回忆道:“我不想你再重蹈娘的覆辙,卷入凶险莫测的江湖纷争,不自觉成为受人摆布的棋子,所以娘不惜做了一件事。”
任天翔立即醒悟:“是娘潜入宜春院杀江玉亭嫁祸于我,逼我不得不远走他乡,逃离长安这勾心斗角的漩涡中心?”司马容微微颔首道:“我知道江玉亭是你的酒肉朋友,但为了你我也顾不得这许多。我希望你做个平平凡凡的人,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永远都不要再跟千门、跟义安堂发生任何关系。但是我没想到你这么快你有重回长安,重回阴谋诡计的中心。也许,这就是佛门所说的因果报应吧。”
任天翔黯然问:“可是,娘为何又出家当了尼姑?还隐匿在这世人难寻、荒僻无人的辟谷小庵?若非赵姨的那一串佛珠,我永远都找不到这里,更永远都不知道娘还活着。”
司马容喟然叹道:“任重远因我而死,娘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所以我只有避世出家用自己的后半生为之赎罪。为了不再让人找到自己,所以娘隐姓埋名在这最荒僻的庵堂出家,除了少数几人,没有人知道这里。”
任天翔终于明白,为何赵姨宁死也要守护这个秘密,他是见证了娘这一生的坎坷和痛苦,不想再让她的小姐再卷入这个勾心斗角、灭绝人性和亲情的江湖,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她不惜以身相殉。可恨自己竟然狠心对她用刑,成为逼死她的凶手。
想起赵姨的惨死和她的叮嘱,任天翔忍不住太瘦给了自己一个重重的耳光,悔恨的哭道:“我就不该用刑逼问赵姨,就算我永远被蒙在鼓里,也不该不相信赵姨,是我害死了她,是我惊扰了娘的清修……”
司马容忙握住他的手,含泪安慰道:“翔儿你不用太自责,这一切不幸都是因娘而起,你自始自终都还不知情。要怪就怪娘生在一个不平凡的家族,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所有一切阴谋的策划者都是我的外公?”任天翔突然盯着母亲的眼睛,以从未有过的严肃质问,“他是谁?是不是就是司马承祯?”
司马容急忙摇头,连连道:“你不要问,你永远不要问。我始终都是司马家的人,每个司马家的子女都必须为家族保守秘密,不然我们这个家族,早就被斩尽杀绝了。”
虽然母亲竭力否认,但任天翔心中还是有了答案,他不禁一声冷哼:“那怪他不止一次的帮我,在洛阳帮我让陶玉成为玉真公主的贡品,让我在洛阳站稳脚跟;几个月前又逼我闭关读书三个月,还送我珍贵无比的吕氏商经,更写信将我举荐到圣上跟前,让我一步登天成为国舅和御前侍卫副总管。他是要将我当成旗子,当做他复兴司马家的伏兵。”
司马容连连摇头,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任天翔只感到这层窗户纸一旦捅破,一切都变得明了起来,他顾自在房中徘徊道:“司马瑜才高八斗、心计过人,而且还精通各种赌技,一定就是我的表兄弟。难怪好多人都说我们长得如亲兄弟一般,难怪他有时候虽然跟我作对,但有时也暗中帮我,他才是外公心目中的嫡传弟子吧?司马世家的荣耀是寄托在他的身上吧?”
任天翔突然在母亲面前停了下来,眼中闪烁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寒光:“我不习惯兽人利用,虽然我身上流淌着司马世家的血脉,但我不会心甘情愿为他人做嫁衣。如果要想重现司马世家的辉煌和荣耀,那么也必须是由我而不是别人来实现。”
司马容眼神凄楚地连连摇头:“翔儿,世界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简单,有多少心智比你高,实力比你强,机会比你好的枭雄,因野心膨胀而倒在了争霸天下的不归路上。我不想你走上这条路,只希望你平平安安过一生,娘不想为你担惊受怕。”
任天翔轻轻为母亲抹去泪水,柔声道:“娘,既然我身上流着司马世家的血,我还能平平淡淡过一生吗?就算我想,司马家族能放过我?与其像你这样逃避,不如奋起力争,反客为主,让司马家为我所用。再说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谁不想在这短暂的一生中建功立业,创造流芳百世的不朽辉煌?”
望着眼神坚定、神情凝重的儿子,司马容突然发觉他真的是长大了,已经有了自己的追求和主意,甚至有了常人所没有的野心。她知道那是一条不归路,但是她却已经无力阻止。
任天翔其实对什么江山社稷并没有多大兴趣,他只是不想再让人当成旗子,尤其是得知父亲是因此丧命,他更觉得应该为这个生前从未叫过一次爹的人做点什么,以补偿对他的误会和愧疚。虽然他不能向母亲的家族报复,但至少可以反客为主让他们为自己所用。司马世家既然不择手段要重现祖先的荣耀和辉煌,那么自己就要夺取他们最为珍视的东西,有什么比这样的报复更残酷,更足以告慰不幸早逝的父亲?
“娘,跟我回长安吧,我会好好侍奉你,以补偿这些年来的遗憾。”任天翔心中拿定主意,立刻向母亲告求,他希望与母亲不再分离,甚至希望母亲重新须发还俗。
但司马容却坚定的摇摇头:“既已出家,过去的一切就已经跟我再无干系。方才那一番话是我给儿子最后的遗言,让他不再为自己的身世和过去困惑。从今往后世上再没有司马容这个人,只有一介女尼静闲。”
“娘!”任天翔还想再劝,却已被司马容抬手阻止,就听她淡然道:“如果你还当贫尼是你娘,就当最终贫尼的决定。如果你再苦苦相逼,贫尼只好追随赵姨于地下。”
任天翔想了想,试探道:“如果娘一心要修行,孩儿可以给你找一座条件好点的庵堂,最好是离长安近点,孩儿也好随时向娘请安。”
司马容微微摇头到:“既然是修行,当然要远离红尘热闹喧嚣,清心寡欲,心静如水,岂能再牵挂家庭和吃住享受?你不要再多言,不然贫尼只好再次避世远遁。”
任天翔不敢再劝,只得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悄悄退出门来,门口守卫的几个人见他终于出来,都赶紧围了上来,方才众人心中虽然觉得奇怪,单页不好走近偷听,所以充满各种疑问,不过见任天翔两眼红红的像是哭过一样。
几个人自然又不好开口相询,一时尴尬万分。最终还是高名扬打破沉寂,低声问道:“有如意夫人的消息么?”
任天翔安然摇头道:“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如意夫人,这案子可以到此为止了。大家一路都很辛苦,回去我做东,好好犒劳大家。”
几个人面面相觑,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见任天翔神情古怪,却也不好再问。高名扬与施东照立刻招呼各自的手下撤离,任天翔拉着褚刚拖后一步,对他小声道:“你留点钱给那看门的嬷嬷,回长安后再多带点钱送过来,最好再找两个安稳可靠的姑子送到这白云庵来出家,拜静闲师太为师,以便服侍师太。”
褚刚点点头,低声道:“我这就去办。”
一行人撤离白云庵后,依旧沿原路返回,待路过阳台观时天色已经大亮,任天翔突然停下脚步,对高名扬和施东照道:“你们在此稍等片刻,我再去拜望一下司马道长,希望他已经云游回来。”
众人都知道司马承祯是举荐任天翔的恩人,对他的举动也没做他想,只由褚刚随同任天翔前去阳台观。
二人依旧由小童带到山门前,见到他一大早来访,玄木道长十分诧异,将任天翔让到大堂,这才小心问道:“不知道任公子为何去而复返?”
任天翔如无其事的道:“在下就是怪你按司马道长,所以临走前再来问问,不知司马道长有没有回来,或者道长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玄木遗憾的摇摇头:“家师外出云游,短则十天半月,多则一年半载,从无定数。除非他有交代,不然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不知公子有何事要见家师?他一回来贫道立刻替公子转告。”
任天翔淡淡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是想到藏经阁借阅几本书,不知这事是否组要经过司马道长允许?”玄木释然笑道:“这事家师倒是早有交代,如果任公子登门借书,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问题,我们定会满足公子愿望。不知公子相接什么书?”
任天翔沉吟道:“我想借几本与三国争霸那段历史有关的古籍,不知可否?”“没问题!没问题!”玄木答应不迭。“请公子随贫道来!”
二人来到后院的藏经阁,立刻有小道童满屋子寻找任天翔所要的书,任天翔也凭着记忆在无数书架书柜中搜索,片刻后就找到了十多本典籍。都是跟三国争霸和晋武帝一统天下那段历史有关。任天翔如获至宝,将这十多本书全部带走,高高兴兴的满载而归。
回去的路上,任天翔一个人躲在密闭的马车车厢中,研究着借来的古籍。这马车原本是为如意夫人准备,没想到现在却成了任天翔旅行读书的专车,也算物尽其用。
所有人都不敢打搅任天翔读书,只有褚刚不时送清水和干粮进来,见任天翔彻底沉浸在那些古籍中,他忍不住问:“不知公子是要在书中查找什么东西?”任天翔幸喜的点头道:“我是在查找三国争霸这段历史中,所有有趣的记载。”
褚刚似懂非懂得问:“公子有何发现?”任天翔得意洋洋的点头道:“我发现了很多有趣之处,比如智计过人的诸葛亮,在遇到司马懿之前,屡战屡胜;但遇到司马懿后,虽然胜多负少,却始终拿司马懿毫无办法,司马懿总有办法在最后关头,让诸葛亮北伐的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
“这有什么奇怪?”褚刚不以为然道:“这只说明司马懿是诸葛亮旗鼓相当的对手,而且司马懿还比诸葛亮略胜一筹,所以才始终压着诸葛亮一头。”任天翔微微摇头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所有与诸葛亮旗鼓相当的对手都没有好结果,唯有司马懿活了下来,而且还为最终三家归晋打下坚实的基础。”
褚刚疑惑的挠挠头问:“这能说明什么?”
“若只有这点,什么也说明不了。”任天翔沉吟道,“不过我在古籍中又发现了有趣的一点:即最早推荐诸葛亮给刘备的是自号‘水镜先生’的司马徽,另一个向刘备推荐诸葛亮的徐庶,跟他也是关系匪浅的好友。而司马懿跟他是同族,可以肯定他们也有极深的渊源。”
褚刚越发糊涂,茫然问:“那又怎样?”
任天翔悠然笑道:“司马徽将自己同族晚辈安插在曹操身边,将诸葛亮推荐给最有潜力的刘备。我坚信这两个人是他安插在不同阵营的重要棋子。他先以司马世家的情报暗助诸葛亮,所以诸葛亮一出山就屡战屡胜,奠定了他在蜀国神一般的地位。但遇到司马懿时,诸葛亮就像完全变了个人,始终拿司马懿束手无策,而司马懿虽然率占上风,却始终没有对诸葛亮赶尽杀绝。我想那是因为诸葛亮这个强大对手的存在,使司马懿父子在魏国的地位无人可以替代,这不仅保障了司马懿父子的安全,也最终夺取魏国政权,进而一统天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褚刚越发疑惑:“公子怎么忽然研究起历时来了?”
任天翔意味深长的笑道:“因为现在也有人想将我当作棋子,想让我成为协助司马懿成就霸业的诸葛亮。只是我并甘心做诸葛亮,研究前人的计策和谋略,就是要找出他们的行棋风格和规律,然后与当时最高明的旗手,在纵横万里的棋秤上,一决高下!”
46墨陵
回到长安的第二天,任天翔就接到玄宗的传召。匆匆赶到勤政殿,就见玄宗忧心忡忡地在殿中来回踱步,紧锁的双眉暴露了他心中的犹豫和彷徨。见任天翔进来,他忙示意免礼,跟着就问:“契丹人的叛乱越演越烈,范阳那边不断传来边关将领的奏折,恳请安禄山回范阳坐镇。任爱卿怎么看?”
任天翔立刻猜到,这肯定是安禄山在暗中捣鬼,给朝廷施加压力。他知道这个时候若揭露安禄山的阴谋,圣上未必会信,而且自己还会因此失宠,但要让他为安禄山打包票,他肯定也不愿意。他想了想,逐字斟酌道:“安禄山貌似忠厚,实则胸有城府,不然也不能以范阳一府兵马,压制契丹人多年。他若为善则国之大幸,他若为恶则国之大祸。事关重大,微臣不敢轻下判断。”
玄宗皇帝怒道:“在朕左右为难之时,你不能为朕分忧,朕留你何用?”
“圣上息怒!”任天翔从容道,“微臣虽不敢轻下判断,但有一策,或可为圣上分忧。”
玄宗忙道:“快讲!”任天翔沉吟道:“安禄山长子安庆宗,如果圣上能找个借口将他留在京中,对其恩威并施,或可令安禄山死心塌地,效忠朝廷。”
玄宗终于停止踱步,手抚髯须沉吟道:“爱卿之意是将他留在京中为质?可是要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才能令安禄山不反感呢?”
任天翔小声提醒道:“听说这位世子尚未婚配。”
玄宗皇帝眼睛一亮,忙回头吩咐高力士道:“快查查可有年龄合适的公主或宗室女子,朕要赐婚安庆宗,与安禄山结为亲家。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安庆宗留在长安,还可以借机赏以高管侯爵,在朕恩威并施之下,朕不信安禄山还能生出异心。”
高力士领旨而去,片刻后回来禀报道:“经老奴查证,确有一位公主与安庆宗年龄相符。”“太好了!”玄宗皇帝大喜,抬手一挥,“宣安禄山与安庆宗觐见,朕要赐婚!”
玄宗皇帝一句话,一桩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不多时安禄山父子来到殿上,高力士便将玄宗皇帝的意思给他们讲明,两人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立即磕头谢恩。玄宗呵呵笑道:“朕已查过日子,半个月后就是黄道吉日。两位爱卿速速回去准备,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安禄山父子连忙谢恩告退,待他们走后,玄宗皇帝这才转向任天翔,喜怒难测的淡淡道:“听说任爱卿自有了御赐宝剑,顿时炙手可热,在京中闹出不小的动静,不知可找到石国叛将和他的同党?”
任天翔忙低头答道:“微臣正在全力追查,只是暂时还没有找到他们。”
玄宗皇帝一声冷哼:“追捕他们需要去骊山和王屋山吗?”
任天翔没想到自己的行踪俱在圣上的掌握之中,不知是御前侍卫还是刑部捕快中有直通天庭的眼线,他额上冷汗层层而下,不知如何作答。就听玄宗皇帝淡淡道:“几个月过去,一直没有那叛将和其同党的下落,朕认为他们早已经离开了长安,再在长安附近追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你还是将御赐宝剑交回来吧。这件事到此为止。”
任天翔赶紧答应,心中去忐忑不安。虽然玄宗皇帝没有降他的职,也没有严加训责,但仅收回御赐宝剑,就已表明自己开始在玄宗皇帝面前失宠,若非今日为圣上献了一计,只怕保不住的就不只是御赐宝剑了。
“退下吧!”玄宗皇帝懒懒的摆了摆手,“安禄山那你还得继续盯着,有什么可疑之处立刻向朕禀报。”
“遵旨!”任天翔连忙告退,出得殿门后正要习惯性地在同僚手中拿回佩剑,才突然意识到圣上已经收回了御赐宝剑,他只得悻悻地空手离开,心中却在不住的揣测,御前侍卫和刑部捕快中,哪些人可能是圣上放在外边的眼线?不过想了半天依旧不得要领,他只得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再有秘密行动,再不可轻易动用官府的公人。
半个月时间很快过去,安庆宗与公主的婚事以另世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盛大举行。任天翔和他那帮兄弟都收到了请柬,众人便相约来到驸马府,向安庆宗祝贺。对于安庆宗不仅娶得金枝玉叶,还一步登天被圣上授予正四品忠武将军,众人都羡慕万分,只有任天翔知道这桩婚姻的真实目的,不禁暗自为安庆宗感到惋惜。
在前来贺喜的众多宾客中,任天翔看到了司马瑜。在他的示意下,任天翔避开众人,随他来到后院一间厢房。看到司马瑜眼中闪烁着压抑不住的喜色,任天翔忍不住玩笑道:“还从来没有见过兄长像今天这样高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今晚的新郎是兄长你呢。”
司马瑜欣然笑道:“实不相瞒,待婚宴结束,安将军就连夜离开长安。”
任天翔虽然早知道由此结果,但还是有些意外,皱眉问:“为何要走得这般急?”司马瑜叹道:“前方军情紧急,安将军想尽快回到前线。而且京中有重臣对安将军始终怀有猜疑之心,安将军也怕夜长梦多。将军临走之前想见兄弟一面,不知兄弟可否出城想送?”
任天翔犹豫起来,他对安禄山并无多少好感,而且又知道安禄山胸怀不轨之心,这个时候无论如何得尽量避嫌。他正要拒绝,就听司马瑜意味深长地笑道:“安小姐今晚也将随父亲回范阳,如果兄弟错过这次机会,只怕以后就再无相见之日了。而且那块义字壁碎片,安将军也想在离开长安只是亲手交给你,也算是履行了为兄当初许下的诺言。”
任天翔心中一动,立刻点头答应:“好!我随你去!”
随着司马瑜避开众人悄悄离开驸马府,二人纵马来到嫖妓将军府,就见将军府后门外早有几个黑影等在那里,见到二人到来,几个人立刻翻身上马,直奔最近的城门。任天翔稀里糊涂地随众人来到城门下,就见城门紧闭,城门上守卫的兵卒听到马蹄声,连忙高声喝问:“什么人?”
“是御前侍卫副总管任大人!”有人用灯笼照亮任天翔的脸,然后喝问道,“任大人有紧急公务出城,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守城的兵卒不知道任天翔的御赐宝剑已被圣上收回,不敢怠慢,赶紧打开城门,任天翔便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夺门而出,直到出城数里,任天翔才回过味来,忍不住一声长叹:“我要让你们给害死了!”
奔行的骑手勒马停了下来,就见领头的骑手摘下连着打毡的绒帽勒转马头,正是骠骑大将军、三府节度使安禄山!他控马缓缓来到任天翔面前。
拱手笑道:“多谢任大人相送,安某他日必将厚报。”
任天翔摇头苦笑道:“既然圣上已下旨令安将军克日启程回范阳,,将军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安禄山嘿嘿笑道:“安某被软禁已久,早已是惊弓之鸟,最怕夜长梦多,所以特借任大人之名连夜出城。从现在起所有人都知道任大人与安某关系匪浅,所以还请任大人替安某照顾犬子庆宗,必要的时候协助马师爷将庆宗也弄出城。”
任天翔心中暗暗叫苦,没想到司马瑜会来这样一手,一美色加上利诱,让自己稀里糊涂就成了安禄山的同党,让他与安禄山之间彻底说不清楚。事到如今,他只得苦笑道:“安将军放心,卑职知道该怎么做。”
“哦,对了!”安禄山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向司马瑜略一示意,司马瑜立刻拿出一个包裹递到任天翔手中。安禄山笑着解释道。“这是马师爷答应过你的那块玉片,安某现在就履行诺言。本来还有一张四十万贯的欠条,也该一并还给大人作为感谢,不过安某想留下任大人的墨宝做个纪念,至于那四十万贯钱,任大人可不必还了。”
听安禄山免去死机的债务,任天翔并无一丝欣喜,他知道那张欠条已经成了他与安禄山勾结的证据,将来如果安禄山有事要用到自己,自己若不为他所动,那张欠条再加上今晚亲自送安禄山出城的事实,定会让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不禁苦笑问道:“安将军这一连串的手段,都是出自马师爷那聪明过人的头脑吧?”
安禄山毫不否认的点头笑道:“马师爷非常器重任大人,所以不惜在任大人身上费劲了心机。安某也希望任大人能像马师爷这样,成为安某倚重的左膀右臂。”
任天翔望向司马瑜淡淡笑道:“没有人愿意被人当成傻瓜,将来有机会,我倒是希望能向马师爷请教。”
安禄山哈哈一笑:“那你一定会非常后悔。”说着他转向身旁的安秀贞:“贞儿,跟任大人到个别,我在前面等你。”说完他掉转马头,打马向前方疾驰,众人立刻跟着他呼啸而去,只有安秀贞留了下来。
望着前面这个透着几分野性之美的异族少女,任天翔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女人面前变得有些手足无措。二人默然片刻,终于安秀贞打破宁静:“如果你希望我留下来,也许我会考虑。”
任天翔心中一动,但立刻就连连摇头:“我不希望你留下来,因为长安对你来说不啻于囚笼,我不会让自己喜欢的女人被关进囚笼。”
安秀贞原本淡漠无情的眼眸中,第一次闪过一丝异样和感动。她默然片刻,迟疑道:“那……我走了,以后有机会,就到幽州来看我。”
任天翔点点头:“但愿我还有机会。”
安秀贞掉转马头,纵马追上了已经走远的安禄山。安禄山回头看看远处任天翔朦胧的身影,再看看身旁神色平静的女儿,忍不住问:“他没有留你?”
安秀贞摇摇头:“没有!”
安禄山有些意外:“这小子是个有名的风流种吗,怎么突然转性了?难道我女儿不够漂亮,不足以让他动心?”
司马瑜若有所思地道:“也许他是真正喜欢上了小姐。”
十几匹马说话间又奔出了数里,长安城已彻底消失在夜幕深处,安禄山这才缓缓勒马停了下来,回头向司马瑜拱手道:“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这里的一切就拜托先生了。”
司马瑜拱手还拜道:“将军放心去吧,在下定为将军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并设法将世子弄出长安。”安禄山点点头,抬手往远处一指:“我让朗杰巫师和他的弟子留下来帮你,有什么需要尽可向他开口,他和他的人都将唯先生马首是瞻。”
司马瑜顺着安禄山所指望去,就见远处的旷野中,隐隐约约出现了几点绿幽幽的鬼火,司马瑜向哪个方向挥了挥手,就见那几点鬼火向下沉了几沉,像是应答一般。司马瑜点点头,对安禄山拜道:“多谢将军信任,在下定不会让将军失望。”“一切就拜托先生了!”安禄山说着拱手拜别,然后掉转马头,率众纵马疾驰而去。
在他身后,司马瑜与辛乙并肩而立,目送十余骑快马,转眼消失在夜幕深处。天边突然响起隐隐雷声,与渐渐远去的马蹄声隐隐应和。司马瑜看看幽暗的天际,满含期待地轻叹:“看来暴风雨即将来临,这个世界要变天了……”
在十余里之外的旷野中,任天翔也在望着闪烁的天际发怔,听到那越来越近的雷鸣声,他不禁喃喃自语:“这个世界还有电闪雷鸣,莫非……将有大事要发生?”
当任天翔回到长安之时,暴雨已倾盆而下,而他也彻底便成了一只落汤鸡。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纵马直奔东城的崇善坊,季如风的住处就在那里。虽然那里灯火已经熄灭,他还是毫不犹豫地上前敲响了门环。
一个老人家开门将他迎进大门,披衣而起的季如风一见是他,连忙将他领进后院一间僻静的厢房。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深夜到访,所以季如风开门见山问道:“何事?”
任天翔拿出安禄山让司马瑜交给自己的那个包裹,小心翼翼地慢慢打开,肃然道:“这就是苏叔用性命换来的那块义字壁碎片。”
季如风既意外又惊讶,忙问:“你是从何得来?”
任天翔知道瞒不过,只得如实相告:“是从安禄山手中。”
季如风神情大变:“你跟他做了交易,助他离开长安?”见任天翔点头承认,季如风不禁跺脚叹道,“放虎归山,天下必因此而乱!”
任天翔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头:“就算我不帮安禄山,圣上迟早也会放他回范阳。安禄山早已经是尾大不掉,圣上不可能因怀疑他就撤换驻边重将,安禄山回范阳是迟早的事。”
季如风连连摇头,负手默然无语,半响后突然拿起那块义字壁碎片,毅然道:“咱们现在必须尽快找到祖师爷的陵墓,起出祖师爷陵墓中的珍宝。”
任天翔颔首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还有最后一块义字壁碎片在洪景手中,咱们如何拿回来?”
季如风在房中踱了几个来回,最后在任天翔面前停了下来,毅然道:“既然不能让小姐插手,又不能巧取豪夺,咱们只好跟洪景摊牌。”
任天翔沉吟道:“摊牌?如何摊牌?”
季如风沉声道:“把我们已经拥有六块义字壁碎片的事实告诉洪景,让他跟我们合伙。祖师爷墓中的东西按比例分给他一部分,他肯定会答应这笔交易。毕竟他守着一块玉片也没什么用处。”任天翔苦笑道:“如果我是洪景,必定会要求要一半,因为义字壁少了任何一块都没有用。任何人在这个时候都会争取最大的利益。”
季如风无奈叹道:“如果洪景坚持要一半,我们也只有答应。”
任天翔若有所思地道:“也许我们可以在洪邪身上想想办法。我想他应该比他父亲要好对付一点,如果能从他身上打开缺口,也许我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就拿到咱们想要的东西。”
季如风眼前一亮,微微颔首道:“公子所言极是,不知你有何良策?”
任天翔示意季如风附耳过来,然后在他耳边小声嘀咕半响,季如风听得连连点头,欣然答应道:“就按公子所说去办,暗中协助你。事成之后就按照咱们原来的约定,墓中财宝我会在全部归你。”
一夜大雨过后,第二天却是个晴天。任天翔让褚刚选了几件礼物,然后让昆仑奴兄弟捧着,径直去了洪胜邦在长安的总舵。自从妹妹嫁入洪家后,他很少再见到妹妹,一来他反感洪邪,二来洪邪也对他心存畏惧。所以双方虽然是亲戚,却很少往来。今见任天翔突然登门拜访,洪邪顿时慌了手脚,亲自迎出大门,心怀惴惴地将他迎进大堂。
“天琪呢?”任天翔笑呵呵地问,“圣上上了我不少好东西,都是宫里的娘娘么才能用上的稀罕物,可惜我一个大男人也用不上,就给天琪送了来,她肯定喜欢。”说话间就见天琪从内堂出来,兄妹二人多日不见,都是十分欢喜。任天翔仔细打量妹妹,见她比
过去丰腴圆润了一些,正由一个天真活泼的少女向风韵多姿的少妇在转变,他呵呵笑道:“长胖了点,看来妹夫没有亏待你,我得好好谢谢他。”
任天琪欣喜地问:“三哥现在是个大忙人,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
任天翔正色道:“再忙我也要抽空来看望你和我妹夫,这长安城我也没别的亲人,难道还不许我上门走动?”
洪邪忙赔笑道:“那是那是,以后三哥尽管常来,小弟欢迎之至。”
任天翔亲热地拍拍洪邪的肩头:“咱们两兄弟也有好久没见,你去准备酒菜,今天我还带了两坛御赐的好酒,呆会儿咱们定要一醉方休!”
洪邪忙知趣地告退,待他走后,任天翔这才细细打量任天琪,见她虽然在生活上安逸富足,但眉宇间确有一丝淡淡地抑郁,他忍不住问:“洪邪……对你还好吧?”
任天琪眼中泛起一丝迷茫,沉吟道:“自从上次那事发生后,邪哥像是变了个人,对我百依百顺,处处宠着我让着我,但我却觉得我跟她之间有了一种隔阂,而且…”任天翔见妹妹脸颊微红,神情扭捏,便知道涉及到他们夫妻间的隐私,他也不好细问。估计是上次将洪邪吓得够呛,让他产生了阴影,所以他才会对天琪敬而远之。他只得安慰道:“也许洪邪还没有从上次的牢狱之灾中走出来,你要多关心关系他,给他时间慢慢恢复。”
任天琪点点头,转过话题笑问:“三哥今天来不只是看看我吧?”
任天翔故意板起脸孔质问:“怎么这样说?难道你怀疑三哥的诚意?”
任天琪狡黠的笑道:“我从小和你一起长大,对你可称得上是了如指掌。我知道只要你开始不自觉的搓手,就是在说谎。”
任天翔吓了一跳,没想象到妹妹竟然看穿了自己这个从未意识到的小动作。不过他也是机灵之人,忙笑道:“你的鬼心眼还真多,不错,三哥这次来是有件事一直搁在心头,不找你问清楚我始终心有不安。”
任天琪忙问:“是什么事?”
任天翔正色道:“就是上次在义安堂,你为什么要公然说谎,不承认将任重远传给我的玉片转交给了我,让我与义安堂彻底翻脸。”
任天琪顿时有些尴尬,讷讷道:“是娘让我这样说的,娘跟我说如果不这样说,舅舅就做不了义安堂堂主,而且娘还会被追究假传爹爹遗言的往事。依照义安堂的戒律,娘和舅舅都会受到严惩,所以……”
“你别说了,我理解,这事不怪你。”任天翔打断了任天琪的话“这是既然已经过去,就让它过去吧。如果我是你,在那种情况下也会这样做。”他嘴里说的轻松,心中却暗暗发狠道:萧倩玉假传爹爹遗言,让萧傲做了堂主。既然他们是以不正当的手段窃取了义安堂堂主的位置,那么就别怪我以同样的手段将它夺回来!
兄妹二人聊了近半个时辰,就见洪邪兴冲冲的进来道:“三哥,酒宴已经备好,请三哥入席。”任天翔正色道:“今日只是家宴,我不要任何不相干的人作陪。就我跟妹妹还有妹夫,咱们三人好还喝个痛快。”
洪邪无奈,只得答应道:“好!我这就让下人撤去多余位置,小弟陪三哥一醉方休。”
片刻后酒席准备妥当,洪邪便领着任天翔入席。席间任天翔显得异常高兴,每每酒到杯干,不大一会儿就喝得醉醺醺的。任天琪怕他喝多了伤身体,多次阻拦却哪儿拦得住?不仅没能拦住,他还借着酒意对任天琪发火道:“这是我跟妹夫……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女人瞎掺和什么?我要和妹夫说几句男人间的悄悄话,你……走开……”
任天琪无奈,只得红着脸退了出去。待她走后,任天翔揽着洪邪的肩头,
大着舌头道:“妹夫,你知道我今天为撒没找你喝酒?因为我心里高兴呢!”
洪邪陪笑道:“三哥有什么高兴的事?说出来让小弟也乐呵乐呵。”
任天翔看看左右又对洪邪吩咐:“你先去将门关上!”
洪邪依言关上房门,就见任天翔神情得意的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压着嗓子道:“我最近得了一个宝贝,堪称价值连城,给妹夫你开开眼。”
洪邪好奇的打开锦盒,就见盒子中只是一块粗劣的墨玉碎片,看起来很不起眼。不过她眼中却泛起一丝异色,显得十分吃惊。这没有逃过任天翔的目光,他故意问:“见过这样的宝贝吗?要不是我,你这一辈子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洪邪顿时有些不屑,撇嘴道:“这样的玉片我爹爹手中就有一块,也没什么了不起。”任天翔醉眼一翻:“你爹爹手里有一块?我不信!你吹牛!”
洪邪不屑得笑了笑,却没有争辩任天翔依旧不依不挠,拉着洪邪道:“你在吹牛,是在我跟前说大话自己罚酒三杯。”
“我真没吹牛!”洪邪急道,“我爹爹手里就有一块,我没看出来这东西有什么宝贝,值得拿出来炫耀。”任天翔大着舌头道:“你爹爹手里如果真有一块,只要拿出来给我看一眼,我就将自己的这块输给你,如果你拿不出来,就得承认自己在吹牛,马上给我喝酒赔罪。”
洪邪犹豫起来,最后一咬牙:“好!你等着!我这就拿给你看!”
洪邪出门而去,没多久就拿个锦盒进来。他仔细的关上门,打开锦盒递到任天翔面前:“我没吹牛吧!这东西毫不起眼,我都不知道有什么好宝贝的。”
任天翔惊讶得拿出那块碎玉墨片,一眼就认出他是义子璧最后的那一块。他翻来覆去的看,又拿出自己的那块做了对比,最后终于承认:“不错不错!他跟我这块是一样的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洪邪好奇道:“它究竟有何稀奇?能让三哥如此看重?”
任天翔微微笑道:“你想知道?”洪邪连忙点头:“想。”
“那好,你去将门插上。”任天翔淡淡道。
“门外有我的人守候,不会让人闯进来。”洪邪忙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插不插?不插拉倒!”任天翔说着作势要收起玉片。洪邪无奈,只得道:“好好好!我去将门插上。”就在起身去插门的短短一瞬间,任天翔飞快的将他那块玉片放入
自己带来的锦盒,关上盒子使劲一压,然后又赶紧拿了出来,放到原来的锦盒中。待洪邪转过身来,他已经做完了一切,面对洪邪的疑问,他大着舌头道:“你听说过秦始皇的长生不老药么?这块玉片上就藏有长生不老药的秘密,如果谁能破解这个秘密,然后将它献给皇上,那你说皇上得赏他多大官、多贵重的金银财宝?”洪邪闻言大失所望,收起自己的锦盒调侃道:“那我得将它好好收好,升官发财就全在它的身上。三哥那块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可不想夺人所爱。”
任天翔连忙收起自己的那块玉片,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不禁一拍脑门:“对了,差点忘了,今天是我在宫中当值,怎么我竟将此事忘得干干净净,我得赶紧回宫。妹夫告辞,这酒咱们改日再喝!”
匆匆忙忙离开洪胜帮总舵,任天翔拿出怀中那个锦盒,小心翼翼打开一看,锦盒内是满满一盒印泥,方才洪邪拿出的那块玉片,其花纹和轮廓清晰地印在了印泥之内。任天翔立刻对褚刚吩咐:“马上去找最好的工匠,照着这轮廓和花纹,做一块一模一样的玉片!”
长安城金城坊是金银玉匠们聚集之处,任天翔很快就在这里找到了一家手艺精湛的老字号。他将锦盒交给那经验丰富的老玉匠。老玉匠没有多问,立刻拿出一块玉片照着样子打磨斧凿,不到半个时辰,一块仿制的玉片就做了出来。任天翔拿出自己的玉片与之一对,边沿严丝合缝,上面的花纹也一一对齐,除了成色和年代,与原来那块几无二致。
任天翔兴奋地一跳而起,想着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就拿到了最后这块玉片,他不禁得意非常,转头对褚刚吩咐:“走!”
“去哪里?”褚刚忙问。
“郊外!”任天翔跳上马车,志得意满地吩咐,“我要去拜祭任重远……也就是我爹,我要让他知道,我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义字璧最终在我手中破璧重圆!”
自从得知自己一直在误会任重远后,任天翔懊悔异常,如今二人天人永隔,再没机会挽回和补偿,他心中就一直有一种无法解脱的负疚感。如果能实现任重远一生都未能实现的抱负,或许便可告慰他在天之灵。
伫立在郊外那座几乎看不出轮廓的古墓前,任天翔在心中暗暗对任重远发誓:你没做到的事,我会替你做到,我会让他创立的义安堂,在我手中发扬光大。
就在任天翔高高兴兴的离开洪胜帮总舵的时候,洪邪也高兴的向躲在内堂中的父亲,详细汇报方才任天翔与他喝酒之机,激他拿出义字壁碎片,并以印泥拓印碎片的情形。洪景略显以外,打开锦盒拿出那块碎片,递给身旁的洪胜帮智囊段天舒,淡淡问:“段长老怎么看?”
段天舒将玉片凑到鼻端嗅了嗅,沉吟道:“我以为这小子会用假的玉片换走这块真的,所以在上面下足了千里香,没想到他只是用印泥盗拓。这倒是出乎老夫意料,让咱们无法靠跟踪千里香追踪玉片的下落。不过我们已经在义安堂插有眼线,如果再派人日夜不修的追踪那小子,那么只要他有所行动,都逃不过我们的耳目。与其追踪那些玉片的下落,不如等他们找到墨子墓之后再出手!”
洪景欣然点头赞同:“不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让他们为我们奔波操劳,待他们历经千辛万苦之后,再给他们来个连锅端,有什么事比这更让人兴奋吗?”
三人哈哈大笑,胸中都充盈着一种胜券在握的得意。洪邪更是怨毒的道:“任天翔啊任天翔,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若不十倍百倍的报答你,我就不信洪!”洪景满意的拍拍儿子的肩头:“不错,这才像我洪景的儿子!别看姓任的小子现在春风得意,年纪轻轻的就做了御前侍卫副总管,其实他在官场没有任何根基,更没有任何背景和靠山,全靠皇帝老儿的一时兴起才一步登天。国舅?狗屁!只要我洪景略施小计就将他扳倒,长安城还轮不到他来风光。”
洪邪咬牙切齿道:“那爹爹为何不早一点将他扳倒,我恨不得立刻就报了当初之仇。”洪景拍拍儿子肩头:“别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现在对我还有用。我要借他之手拿到墨门先辈梦寐以求的东西,待东西到手,再慢慢的收拾他不迟。记住,现在无论对义安堂还是对那小子,你都必须隐忍,要让他们以为。你已经被他们彻底制服,再不敢有半点反抗和异心。”
洪邪点头道:“爹爹放心,孩儿知道该怎么做。”
洪景点点头,转向段天舒吩咐:“你立刻调集帮众精锐暗中准备,就等义安堂以为得计后动手。”
段天舒忙拱手道:“属下遵命,我这就去准备!”
长安城郊外一座荒山之上,正好可以俯瞰整个长安城。司马瑜负手伫立在山巅,眼中隐约闪现一丝焦急和期待。一只信鸽忙扑簌簌落到他的身边,辛乙连忙抓住信鸽,欣喜道:先生料事如神,长安终于有信到!"
司马瑜接过辛乙递过来的竹筒,倒出竹筒中的信小心展开,就见其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他细细将信看完,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喜色。辛乙见状道:“有好消息?”
司马瑜点点头:“义安堂将有所行动,洪胜帮也在秘密调集人手,看来义门流传千古的传说即将实现,某件足以翻天覆地的东西即将现世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阴恻恻的声音:“不知先生能否将那封信给本师也看看,咱们,咱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理应消息共享、风险共担。”
司马瑜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朗杰,蓬山老母座下最得力的弟子。他原本深得安禄山倚重,没想到安禄山却让他听司马瑜的指挥,这让他心中有几分不服。面对他的无理要求,司马瑜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毫不迟疑的的将密函递给了他。朗杰接过来一看,顿时一头雾水,虽然他也精通唐文,密函上每一个他都不认识,但他翻来覆去看了半晌,却始终没读懂是什么意思。他只得悻悻的将密信还给司马瑜,退过一旁。
司马瑜转头对他和辛乙道:“将军将重任交托于我,在下不敢有丝毫懈怠。我知道你二人皆是安将军的左膀右臂,在下何德何能,岂敢指挥两位?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希望咱们三人能通力协作,共同完成将军的重任。”说完她缓缓伸出手来,辛乙立刻伸手与之相握,朗杰略一迟疑,最终还是悻悻的伸出手。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司马瑜沉声说到:“从现在开始,咱们三人不分彼此,所以决断必须有两人以上作出,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辛乙与朗杰对望一眼,皆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