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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寒林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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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面书生朗笑一声,撒出九节虬龙鞭,转头对林、苏二人笑道:“二位替小弟看阵,我来看看姓俞的扇底下有何惊人的绝技!”

他情知林琪要借“江湖三书生”排名之争作缓兵之计,同时他本是性情骄傲之人,对铁扇书生那等凌人气焰,早就无法可忍,存心要杀杀他的气焰,只见他健臂一撩,九节虬龙鞭陡然笔直如棍,缓缓走去。

浮月庄主蓦然低喝一声:“什么人!”玉面书生愣了一下,停身望去。

接着林外一阵嘹亮语音传来:“摩庄主雅兴不浅,寒林夤夜,来作此‘江湖三书生’排名的见证。”

随着语气,一个五官清秀的中年文生,已神态从容,缓步走入林中。

浮月庄主微微一愣,冷然道:“凌风秀士吴堂主……”他不知道吴文昌来意何在,因此满脸俱是冷漠狐疑。

吴文昌目光掠过林中诸人,微微一笑,道:“摩庄主,你们之事,兄弟知之甚详……”

他发觉浮月庄主的脸上突然浮起一层杀气,忙接口道:“摩庄主别误会,兄弟是特来奉告,‘机不可失,迟则生变’。”

摩云生脸上杀气一敛,淡淡道:“兄弟怎能相信吴堂主的话?”

吴文昌阴阴笑道:“收拾他们算上兄弟一份。”

林琪已知今夜凶多吉少,无法再用缓兵之计,索性大方一点,柳眉一竖,杏眼圆睁,冷声道:“摩老前辈,你一定要杀我们吗?”

摩云生冷涩地道:“嘿嘿!老夫岂是同你们说笑?”

林琪大声道:“我们三人已无出庭作证之意,老前辈咄咄相逼,如果我们之中有一人生离此地,那时九宫、虬龙、雪山三派,联合向‘武林评审庭’递状申告,浮月山庄只怕从此要在武林史上消去。”软言无用,她一改强硬的态度。

摩云生怔了一下,生似被林琪危言吓住,凌风秀士惟恐天下不乱,朗笑一声,接着道:

“姑娘假作虎威,危言恫吓,你们哪里还有生离此地的机会?”

林琪柳眉怒剔冷笑道:“凌风秀士你一再挑拨是何居心?”

凌风秀士神态轻松阴鸷笑道:“不敢!不敢!在下是为浮月庄争个万世盘稳的打算计。”

林琪脸若寒霜,哼声道:“在我们未败之前,尹公子若及时赶回来,今日胜负之局,摩老前辈当可想见。”

摩云生阴阴冷笑道:“宋文屏尽出金牛谷中使七煞追魂弹的十二煞星,再加上柳梦龙及堡中好手,在‘九嶷绝壑’布下天罗地网,姓尹的小子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飞。”

凌风秀士得意地阴笑一声接道:“还有敝派黄教主及二位堂主也去凑热闹了。”

摩云生突然脸一整,不悦道:“贵教一再插足,是什么意思?”

凌风秀士微笑道:“同仇敌忾,别无用意。”

林琪芳心大震,她想尹靖武功再高也无法挡得住这么多的武林一流高手联合之力,尤其是金牛谷十二煞星的七煞追魂弹,是武林中谈虎色变的暗器,阴损诡辣,令人防不胜防。

她发觉摩云生这一个集团,与天震教之间,彼此猜忌,勾心斗角,因此她想设法弄破裂痕,使他们无法联成一气。

林琪一见浮月庄主又被凌风秀土这一番话说动,随即说道:“九宫、虬龙、雪山实与贵庄无怨,老前辈务请三思。”

摩云生似乎心存顾忌想了一会儿,说道:“不是老夫信不过你们,这等大事老夫不得不小心提防,这样吧,老夫身上带有慢性毒药,你们一人吞服一粒老夫自会信任你们。”

玉面书生剑眉微剔朗笑道:“我们吃了毒药,同被杀死有何区别?”

摩云生道:“老夫这药名叫‘春秋断魂散’吃下去后身体毫无异状,只要每年春分秋分以前准时服下独门解药,就不至毒发身死。”

林琪沉吟片刻秀眉微皱道:“每年春秋都得服药,那我们不等于被判了无期徒刑?”

“不然!”摩云生摇头道:“春分秋分之前,到敝庄讨药,连服二粒其毒自解。”

林琪道:“好吧!我吃!”语气异常爽然。

浮月庄主掏出三粒黑色晶莹如豆的青丹,用拇食二指挟着一粒,轻轻一弹,缓缓向林琪飞去。

林琪玉臂一伸,毫不犹豫塞入口中。

凌风秀士看得微生猜疑,狡诡地笑道:“姑娘爽快,令人心折,当不会把药丸含在口中吧?”

林琪怒道:“你这人就凭这点小心眼,当起天震教金龙堂堂主吗?”

凌风秀士脖子一热,讷讷道:“姑娘唇枪舌剑,锋锐得令人难挡,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摩云生把第二粒药丸弹到玉面书生面前,他见林琪已将药服下,无可奈何,亦伸手纳入口中。

第三粒药丸弹到金笔书生面前,他却迟迟不伸手去接它,那黑色药丸在浮月庄主内力的控制下,虚空停浮在面前一尺处。苏慧中突然剑眉一剔,坚毅地道:“我不吃……我不出庭作证就是。”

浮月庄主怔了一下,想不到他竟敢拒绝服用毒药,当即嘿嘿冷笑:“老夫怎能厚此薄彼,你不吃,崔邱成便是一个例子。”

苏慧中运动双臂,力透笔尖,脸上毫无惧色,毅然道:“不吃!”

伫立在大庄主隔壁,始终没有开口的二庄主南天一剑摩云庭,突然哼了一声,道:“顽强小娃儿,待老夫来收拾你。”双肩微晃,陡地飘到金笔书生面前,一掌拍去。

掌力凶猛绝伦,苏慧中不敢硬接,急忙斜让三步,健臂抡动,一招“临窗挥毫”,笔影颤动,金光闪闪,把全身上下护住。

南天一剑摩云庭,嘿嘿冷笑,掌如迅雷压顶,劲风虎虎,六七招之间,已将苏慧中困得风雨不透。

“生花七笔”名震武林,再加上通臂神乞的“龙形八掌”,使金笔书生成为年轻一辈中,不可多得的好手。南天一剑虽然功力深厚,掌势迅猛,但他依老卖老,认为与后生小辈过招,拔剑有失身份,想用赤手空掌将金笔书生折服,哪知这一来虽然占了上风,但想伤人却不容易。

金笔书生情知对方是当今武林前辈中,有数高手之一,因此一上来即采取稳扎稳打的战略,一时之间同这位名满天南的浮月山庄二庄主,拼的有声的色,难分难解。

林琪心中微微一叹,暗想如果自己功夫未失,看情形只要设法激浮月庄主不要用剑,还可勉强同他们一拼。

浮月庄主一见场中情形,不禁眉头微皱,凌风秀士偏过头去向他低声说道:“令弟武功在下甚为佩服,以目下情形要收拾这娃儿自是意料中事,不过目下时机紧迫,‘万教旌’在这附近出没,令弟舍长用短,延误时间,大是不智。”

浮月庄主心中一凛,微微颔首,大声道:“老二,把握时间,拔剑把他宰掉算了,免得延误时间。”

南天一剑哈哈朗笑一声,突然反手闪电掣剑,接着一片银光怒涌星芒颤动,“唰唰”奇速无伦连攻二招。

苏慧中陡觉对方剑势绵绵不绝,如江河倒泻,快得令人气窒,同时生出招架不及之感。

心中不禁大骇,连封带闪,疾退了数步。

玉面书生与林琪见过浮月庄主与尹靖动手,那时因尹靖功力奇高,到致使浮月庄主称绝武林的快剑,无法发挥到精致入微之境,故此显得缚手缚脚,缓慢不少。

现在金笔书生功力不及南天一剑,因此剑势威猛奇辣,每出一招就连砍刺了七八剑之多,快得使林琪及玉面书生怀疑他的功力,似乎还在大庄主摩云生之上。

这时金笔书生气喘呼呼,全身湿淋淋的,只听南天一剑大喝道:“你能再挡三招,今晚便度过厄运。”话声中,长剑光密如雨,青虹耀眼,云涌浪翻,直逼过去。

蓦然林外传来一声庄严佛号:“阿弥陀佛,剑下留情!”

随着一股掌风把南天一剑摩云庭的长剑,逼得缓了一缓。

苏慧中冷汗夹背,借机跃出剑圈之外,暗叫一声“侥幸!”

众人转目望去,只见一位身披灰色僧袍,足履芒鞋的老和尚,双眼开合间,神光如电,与一位脸白无须,身穿长袍的中年汉子,并列林边。

那长袍中年人,目光掠过众人后,向浮月庄主摩云生拱手笑道:“摩兄几时来到淮阴,怎不到寒舍奉茶?”

摩云生看清来人之后,心中微微一怔,忙抱拳道:“李兄好说了,兄弟今晚才到贵地,未去登门拜晤,多有得罪。”

长袍汉子朗笑道:“难怪兄弟昨夜在金粉阁设宴,恭请不到大驾……吴堂主也是今天才来吗?”敢情这人正是昨夜在金粉阁作东宴客的中州玉蝶李青川,那和尚是大愚禅师。

凌风秀士情知他问话有意,当下淡然一笑,道:“今午才到,李兄不知有何见教?”

中州玉蝶颔首微笑,又转向摩云生说道:“兄弟今夜正与大师品茗对奕,忽闻属下传报,‘龙门坡’发现一具无头尸体,乃与大师前往察看,摩兄你道那人是谁?”他说话之时,目光细察几人神色的变化。

摩云生神色泰然淡淡一笑,反问道:“生杀掠夺,司空见惯,听李兄之言,被杀之人似与李兄极有关系啊?”

李青州微笑道:“兄弟与那被杀之人,谈不上有什么关系,不过他是兄弟昨晚坐上宾客,汉中三义的崔邱成。”

他说完话之后,眉头微微一皱,因为他发觉众人神色一片冷漠,毫无惊奇错愣的表情,好像对这件凶杀案,早已了然于胸,不足为奇。

他又见金笔书生似乎在沉思一件重大之事。

不错,他正在考虑要不要把全盘案情告诉李青川及大愚禅师,但又转念一想,林琪与玉面书生的生命操在浮月庄主手中,如果将案情泄漏,岂不绝了林、吕二人的生机。

沉思中,南天一剑摩云庭,忽然望着大愚禅师,哈哈笑道:“大师佛门劈空掌力,兄弟无限钦佩,可否再请赐教几掌?”

大愚禅师低诵一声佛号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贫僧不过请摩施主剑下留情,并无与施主过招之意。”

摩云庭得理不饶人,神色倨傲,冷笑道:“这么说来,大师是吝于指教了?”

大愚禅师乃佛门高僧,涵养功夫确实超人一等,只见他脸色一片详和,缓缓地道:“摩施主如果一定要赐教,那就请按万教规律,各聘一位见证,以点到为止……”突然话声一顿,目光炯炯地望着前面。

众人微微一怔,循着大愚禅师的目光望去,不知何时树林中多了一位高头大马的青衣女子,和一位蓝衣少女。

那蓝衣少女,身上衣裳被微弱的月光照射着,发出淡淡紫色光彩,虽然仅看到侧面,但已令人感到风姿绰约,清贵无比。

林琪娇躯微微一抖。

苏慧口脱口叫了一声:“呀!是她!”虎躯一震如触骤电,呆呆出神而立。

那高大青衣女人目光冷冷地扫了诸人一眼哼道:“二个酸丁都在这里。”

突然目射凶光,深注林琪,那等气势,令人见了心寒。

林琪装着没有看见,悄悄地对摩云生说道:“等会儿有人对我不利时,你得出手相助。”

摩云生怔了一下,暗想有人要杀你,老夫正是求之不得,死了活该,我怎么会帮你忙。

当即默运内功,以传音入密的功夫,答道:“这个老夫爱莫能助。”

林琪秀脸一寒,故意把嗓音放得非常低沉说道:“我一有生命的危险,就把那事对中州玉蝶及大愚禅师说了,你要考虑考虑。”

摩云生暗叫一声:“好狡猾的丫头,居然威胁起老夫来了。”他心里想着,口中淡淡说道:“这二人是谁?老夫从未见过?”

林琪把嗓音提高,道:“沧海宫的苑兰公主,武功厉害的紧!”语气带有激将的意味。

“苑兰公主”这名号,听来异常生疏,众人不禁齐齐一怔。

摩云生皱皱眉,道:“老夫从未听过,等会儿我就看看她们有何等惊人之技?”

她听浮月庄主答应相助,芳心宽慰不少。

李青川奉“万教旌”之托,协助侦探“泗阳庄血案”,对淮阴附近出没有的武林人物,知之甚详,想不到今晚碰上这么许多在他查找的线索之外的人,心中甚感惊异,当下向蓝青二女抱拳笑道:“在下不揣冒昧,请教二位姑娘芳号?”

青衣女人哼声道:“你问我同公主干什么?”

中州玉蝶李青川是昆仑千愚诸葛生的师弟,在武林中声望颇着,生平之中,还没有受人这样奚落过,不禁微生愠色,缓缓道:“在下请你的公主答话。”

青衣女人带着不屑的口吻,冷涩道:“你还没有资格。”

李青川勃然变色,大愚禅师也不禁眉头微微一皱。

忽然苑兰公主冷冷地叫了一声:“林琪!”语音冰冷得如从严霜冰窖中进出。

林琪入耳心惊,不禁冷冷地打个寒噤,嘴唇动了几下,却说不出声。

苑兰公主又冰冷冷地说道:“你胆子真不小,竟敢暗算梁姑。”

青衣女脸露杀机,庞大的身躯,缓缓向林琪走去,一望而知这一出手,绝不会留情。

玉面书生见林琪畏缩的样子,突然一股英雄护花的气概涌上了心头,朗笑一声,挺身拦住青衣女去路,微笑道:“二位与林姑娘不知有何过节,可否见示?”

青衣女暴喝道:“酸丁滚你的蛋!”

玉面书生眉露杀气,淡淡笑道:“要小生让路么,姑娘得先露几手,让小生心服呀!”

蓝衣少女螓首仰望天色,冷冷道:“梁姑打他二个嘴巴!”

玉面书生闻言一怔,蓦见青影一晃,快得连转念头都为不及,接着二声“啪啪”脆响。

这二掌打得他满天星斗,“蹬蹬蹬”连退三步才站稳。

吕江武年少气傲,出道以来声名响彻大江南北,平时养尊处优,一呼百应,几曾吃过这种苦头?这几个嘴巴打得比杀他还难受,不禁俊脸杀气弥炽,大喝一声,九节虬龙鞭一招“三打玉门”,“啪哒”声中,如怒龙滚浪,欺身扑上。

青衣女哼了一声,道:“酸丁找死!”足下横跨一步,避开长鞭,随手斜里一掌,挥劈过去。

玉面书生这时怒火千丈,竟然不避青衣女猛辣的掌势,长鞭回撩,疾如潜蛟出壑,带起一片啸声,自右上侧猛劈下来。

这一招“玉杖鞭仙”,正是虬龙鞭绝技,在他含怒全力挥动下,威猛异常凶猛。

青衣女本来已算定好,玉面书生闪避的方位,左掌正待击出,想不到对手竟然不避掌势,用起二败俱伤的拼命打法,不禁微微一怔。

这时她如果不收掌势,固可将玉面书生击毙,但自己也难逃鞭劈之厄。

青衣女双手臂力惊人,突然右手一翻,化掌为抓,径往长鞭抓去。

蓦闻“嚓嚓”一阵响声,那一丈二尺长的九节虬龙鞭,突然只剩下五六尺长,其余鞭节宛如一条毒蛇,缠住青衣女手臂上。

青衣女天生有千斤以上的臂力,只听她大喝一声:“酸丁放手!”

玉面书生身如一阵旋风,在空中翻了几滚,撞在一株大树上。“砰”的一响枝叶纷飞,那树差点儿被撞倒。

林琪惊叫一声,只见吕江武双手扶着树杆,把身子挺起来,望着她凄凉而悲壮地一笑,林琪不由自主地把头偏了开去。

众人吃了一惊,暗想这青衣女的手臂,到底是铁铸的还是铜浇的?

青衣女右臂一阵挥动,把长鞭解下往玉面书生抛去,又一步一步向林琪逼近。

林琪心中直冒冷气低叫了一声:“摩老前辈!”

浮月庄主突然脸色一整,沉声道:“你再走近二步,老夫就不客气了。”

青衣怒叱道:“闭上你的狗嘴,有种就出来!”

南天一剑摩云庭,哈哈大笑,向他身边的胞兄凌云剑客,道:“大哥,小弟这只剑今天大概是要发利市了。”说着挺身越众而出。

青衣女喝道:“你再不走开,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浮月庄主在武林中声名何甚隆盛?青衣女蛮横辱骂已激起摩云庭的杀机,只见他笑容一敛,杀气直透华盖,冷冷道:“中原武林道上还没有人敢对我兄弟这般说话,今晚你们便是跪地求饶也难讨得活命。”

话落口,长剑一挥,锋芒翔动,奇正相生,连发“七星剑法”中的二招绝技“金星波罗”,“计都入冥”,星耀月涌,快如电掣,二招之间,已刺戮砍劈了十几剑之多。

青衣女陡觉一片寒芒涌过来,心中微微一凛,双掌交叉拍出,闪封之间,连退二步才化开。

蓦然一声娇叱,青衣女排空劈出一股强猛掌风,把对方剑势逼得微微一挫,紧接着飘身疾退四尺,左手奇速从身上撤出一枝似剑非剑,似尺非尺,一端圆薄如瓢,另一端尖方,推涌疾攻而至。

青衣女失去先机,一时被名震中原武林的疾剑,攻得只有招架之能,而无还手之力。

苑兰公主看得微微动容,似是想不到中原武林道上,居然有这等厉害的剑客。

青衣女是“海天别墅”,顶尖高手之一,天生膂力超人,二十几招后,凭其诡异的招术,及双臂天生神力,几招硬碰硬接之后,已将失去的先机扳回。

于是二人各出生平绝学,互抢先机,但见剑气波光直冲斗牛,劲风旋激,震得树叶簌簌有声,威势之凌厉,鬼泣神惊,风云变色。

这时一旁观战的浮月庄主,大愚禅师及中州玉蝶等人,脸上都浮现出惊异沉重之色,要知南天一剑已是五大剑派中使剑的顶尖高手之一,但这位来历不明的青衣女竟能同他拼成平手而不逊色,单凭这一点,就足以震动武林。

林琪芳心更是忐忑不安,她情知大愚禅师,中州玉蝶及浮月庄二位庄主的武功,都在伯仲之间,很显然的,今晚无人能抵得住苑兰公主。

她心里急着,口中不禁低低对浮月庄主说道:“摩老前辈,那苑兰公主更扎手。”

摩云生“哦”了一声,脸上满是沉郁之色。

苑兰公主瞥了场中情势一眼,又抬头仰望那月明星稀的苍穹暮色,沉思了片刻,才冰冷冷地说道:“我今晚不杀你,只问你一件事。”

林琪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而发,突然胆子一壮,说道:“能告诉公主的话,我绝不隐瞒。”

她知道苑兰公主言出如山,说一是一,绝不会反复无常,她既说不杀自己,今晚可保绝对安全。

苑兰公主短简地问一句,道:“尹公子现在何处?”

林琪芳心一震,遂道:“他……他被困在‘九嶷绝壑’。”

她直觉中认为尹靖一定情势危险。

苑兰公主陡然娇躯一震,猛地转过身来,冷冷道:“‘九嶷绝壑’在什么地方?”她虽然内心激动,但因神色一片冷漠,因此外表也看不出来。

林琪被她那冷电寒芒似的目光,看得头垂下去,低声道:“浮月庄主晓得。”伸手指着她身边的摩云生。

苑兰公主冷冷催促道:“说呀!在什么地方?”

摩云生听得心中大怒,哼了一声,道:“老夫是什么人,你竟敢和我这样说话,哼,老夫不把你……”突然被那两道秋水冷电般的星目,逼得把底下要说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苑兰公主美眸一转,凝视酣战中的二人一眼,冷冷问道:“你的武功比你弟弟如何?”

摩云生暗感纳闷,只觉苑兰公主不但语气神态异常冰冷,而且凤目顾盼之间,威峻十足,具有慑人心弦的气魄,当下亦冷冷答道:“公主接老夫几招试试就知道。”举步缓缓跨出。

但见他走到六尺开外陡然欺身直上,掌劈“天外来云”但见他举手当头劈落。

苑兰公主冰冷冷的语气神态,已激起浮月庄主的杀机,他这一掌足足用上了九成的功力。

陡见苑兰公主有意无意地举手轻轻一理秀发,姿态轻盈妙曼,雪明肌艳,观者断魂。

浮月庄主出手奇快,但退得更快,突然提气缩腹,掌化“云锁庐山”易攻为守,疾退三步。

林琪与江湖三书生看得满腹孤疑,茫然不解,搞不清浮月庄主为什么骤然飘退。

大愚神师与中州玉蝶神色齐齐一变,目光深注着苑兰公主,只觉她刚才轻抬玉臂的动作,玄奥莫测,不但将摩云生的掌势封住,而且将以下所有的变化完全封死,如果不及时撒手抽退,将遭到一阵诡谲奇猛的反攻。

摩云生疾退三步后,惊讶地望着苑兰公主,只听她冷声说道:“你的武功不会比你弟弟高到哪里?”

凌风秀士吴文昌接道:“‘七星剑法’名震武林,浮月山庄二位庄主的武功,当在伯仲之间。”

苑兰公主没有理会他,又向摩云生问道:“你看他们二人胜负谁属?”

摩云生已知今晚又遇上了武林罕凶的扎手人物,转目瞥了酣斗中的二人一眼,说道:

“生死之机,各占一半,胜负难料。”

苑兰公主冷冷道:“我要梁姑十招之内,把你弟弟打败,你相信吗?”

浮月庄主闻言心中甚为不服,哈哈朗笑,道:“诚如公主所言,能在十招之内把舍弟打败,不但愚兄弟口服心服,五体投地,中原武林道上亦将刮目相看。”

凌风秀士觉得拼斗二人势均力敌,谁也别想赢谁,因此微笑接道:“不管公主用什么方法,别说十招,只要能将摩二庄主打败,就足以震动中原武林,大师与李兄以为如何?”

中原武林道上,能与浮月庄主二位庄主战成平手的人,只不过老一辈中有数人而已。要想赢得他们,可就寥寥无几了,因此大愚禅师与李青川、都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苑兰公主以轻蔑的语气说道:“武学一道譬如青莲白藕,殊途同归,哼,中原武林何足道哉?……”

说着缓缓转过身子,凝望着梁姑与南天一剑。

他两人专心对敌,丝毫不敢松懈,对四外一切置若惘闻,拼斗迄今至少也有二百回合以上,依然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这时南天一剑摩云庭,健臂一抡,剑演“七星拱月”,撒出一片寒芒,向梁姑罩落。

苑兰公主低喝一声:“沧海明月。”

梁姑陡然左臂一翻,手中怪兵器幻起一轮圆圈,挥击过去。

那轮圆圈晃动之间,正好把摩云庭长剑的寒芒裹住。

南天一剑微微一凛,长剑左削右劈,朵朵银花,宛如风抛柳絮。向四周圆圈飘去。

苑兰公主冷喝道:“蓝田日暖,玉殿虚无。”只听一声怒叫,南天一剑被震飞一丈外。

摩云生飞身上前,扶着南天一剑。

南天一剑惨然一笑,道:“兄弟这一点伤,大概还死不了……”话犹未了张口吐出一口鲜血,他这一勉强提气说话,顿使伤势恶化。摩云生心头大急,忙运掌贴在乃弟“命门穴”

上,帮他提住一口丹田真气,关切道:“老二别说话,否则伤势恶化,可就棘手了。”

天南一剑只觉左肩一阵酸疼,痛彻心腑,因此不敢再行逞强,依言运功调息。

苑兰公主凤目冷冷地瞥了他兄弟二人一眼,道:“‘九嶷绝壑’在什么地方,你们到底说是不说了?”

浮月庄主听她语气含有威胁的意味,气得胡须直喷,但他正以本身真气助乃弟疗伤,是以只好强忍怒火,沉声道:“敝人做事一向随心所欲,此刻没有兴致答复你的问题。”

苑兰公主突然秀眉轩剔,目中英气湛湛逼人,冷冷地说道:“圣威所至,难赦抗命之徒。”

凌风秀士疾步走出林外,装着察看天南一剑的伤势,悄声说道:“摩庄主,此刻四面楚歌,情势极为不利,‘九嶷绝壑’回谷千纾百转,岐路错踪杂陈,荆棘载道,艰险异常,我方之人已在该处布下天罗地网,愚意不若将她们引进绝壑中,藉地利之便,除去强敌?”

浮月庄主颇觉有理,暗想目下处境,除此之外,别无善策,凌风秀士见他颔首示意,转身正待对林中发话,忽见众人相继走出林外。

苑兰公主秋波电闪,似乎以看穿心事,凌风秀士不禁微微一怔,迟疑道:“‘九嶷绝壑’回谷歧路,纵横其间,是天生的险道绝径,距此南面五十里外……”

说话之时,蓦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声音方一入耳,大路一端已出现一匹通体白色的健马,背驮着一人,如闪电飘风,掠面而过。

由于那马奔行奇快,“踢哒”声中,众人只见一道白烟晃过眼帘,根本无法看清那骑士的面目,转眼就被树林遮住。

玉面书生急道:“苏兄那是不是家父,这匹马我认得,是我家的雪龙驹。”

苏慧中点头道:“除了雪龙驹之外,再也找不到有这么快脚力的马了,马上人是不是你爹,我也没看清楚。”

李青川望着一骑绝尘而去,赞佩一声,道:“雪龙驹享誉武林十数载,今晚一见神驹,依然不减当年。”

苑兰公主冷然接道:“马上人身穿短袍,虎头燕额,胡须满腮,手执一条长鞭。”

玉面书生喜叫道:“啊呀!那是家叔。”

大愚禅师颔首感慨道:“公主神目如电,明察秋毫,马上人正是翻天手吕重阳。”敢情大师也认出那人。

苑兰公主道:“那人神色匆匆,似有急事。”

玉面书生吃了一惊,诧异道:“什么事急得二叔不及下马?”

苏慧中目光一转,向玉面书生问道:“吕兄虬龙堡最近发生过什么事了。”

玉面书生怔一下,剑眉微蹙,说道:“小弟离家时,堡中一切安逸如昔,不过我已离家月余,近况就不得而知了。”

突然蹄声大作,又有两骑绝尘而来,这两匹坐骑虽然均属长程良马,奔行迅速,但比起那雪龙驹,这两匹可就逊色不少了。

这此人都是武林高手,目力异于常人,只见那两匹马上,各坐着一位眉清目秀的蓝衣少年。

马行如风,眨眼已到眼前,马上人突然迅速收手勒缰,那马长嘶一声,前蹄齐齐高扬。

蓝衣少年身形微晃,踢蹬下马,动作娇健利落,一望而知武功不凡。

蓝衣少年眼珠乱转,神色慌乱,大踏步走到苑兰公主面前,突然跪倒行了个大礼,站起来敛手恭立一侧。

苑兰公主望也不望他们一眼,冷冷道:“什么事?”

右边一位蓝衣少年,目光掠过众人,犹豫了一下,似有急事要报,但又不便于在众目睽睽之下直说,沉吟一阵,转目瞥见苑兰公主秀眉一剔,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讷讷道:

“二公主在金陵出事了……”突然踏前二步,伏首窃窃私浯,众人听不出他在说什么?苑兰公主神色一片冷漠,因此从她脸上的表情也无法体会出事情的轻重缓急。

只见苑兰公主听完报告后,冷哼了一声,道:“梁姑你同他去金陵,见二公主时,就说我到‘九嶷绝壑’找驸马爷,三天后在金陵六福客栈见面。”

梁姑应了一声,双足微顿,她那庞大的身躯如一朵青云坐落马上,那二位蓝衣少年迅速踏蹬上马,共坐一骑,马鞭飞扬,吆喝声中,向大道扬长而去,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这二骑来得突然,去得意外,但诸人都意识到一定有重大事故发生了。

苑兰公主遣走属下后,举步缓缓向前移去,姿态从容不迫,衣袂飘飘,如仙子凌波。

她莲足跨动二步,已在十余丈外,若不留心注意,仅她那从容姿态,绝想不到去得那等快捷。

大愚禅师两目陡睁,长眉飞扬,激动道:“佛门绝传的‘缩地神行’重现武林。”

苏慧中突然双肩一晃,儒衫飘摆,纵身疾追。

接着白影闪动,林琪已疾奔出三四丈外。

玉面书生大声道:“林姑娘请稍等,在下也去助尹兄一阵!”说声中人径直追去。

“缩地神行”乃佛门绝传的上乘轻功,苏慧中举步之初尚看到一道蓝影,哪知几个晃身,前面已人踪杳然,不禁心中大急,把全身功力施展到极点。

林琪功力未复,轻功也大打折扣,苏慧中这一全力急奔顿时把距离拉远,玉面书生则健步如飞,陪在林琪侧旁。

李青川见这几位年轻人,刹时之间,走得一个也不留,心念一转,忙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对大愚禅师说道:“兄弟久闻‘九嶷绝壑’是一处地据天险的神秘地方,浮月庄主与天震教的人,可能藉着地利,预伏暗桩卡,大师以为然否?”

大愚禅师亦默运内功,以传音入密功夫答道:“贫僧亦有同感,李兄可愿前往察看一番,以免那几位小檀樾有失。”

李青川颔首示意,转向摩云生笑道:“令弟伤势不轻,摩兄你不如与吴堂主一道移驾寒舍歇息?”

摩云生抱拳谢道:“李兄盛意,愚兄弟心领就是。”

李青川也不再客套,微微一拱手,只见长袍飘摆,驾裟轻拂,二道人影消失在黑暗中。

浮月庄主这边的人,等诸人离后,扶着天南一剑入密林中,找个草长叶深之处疗伤,暂且表过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