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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锋芒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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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似也在同时发觉他袭击,侧身之际,掌爪奇幻无比,径擒他的“擎天玉笔”。

他辨招之下,已识出这正是通臂神乞称绝武林的“龙形八掌”中的“金龙献爪”。忙将笔招收回,口中同时悄悄说道:“范老哥,是我!”

老花子“噫”了一声,飘到他的身侧,低低道:“苏老弟,就在这阵中,反应迟钝得很,那老婆子武功又厉害,我看很不对劲。”

九宫堡主轻声道:“范老哥,我们背靠着背,彼此好有个照应,就不怕老婆子从背后暗算。”

于是二人就背靠着背,九宫堡主脑中在思索花阵的变化,脚下一连试换着几种不同的步法,缓缓走动。

由于独臂老婆子扩大了搜索的范围,尹靖不得不退开一丈之外。

怀中的林琪低声说道:“尹公子,我们赶紧出花阵吧!”声中带点畏缩抖战。

尹靖轻声道:“我们一走,神乞同九宫堡主只怕要遭到老婆子的毒手了。”

林琪道:“神乞和九宫堡主,是当今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老婆子再厉害,也不见得能伤得了他们。”

尹靖道:“姑娘有所不知,他们二人武功虽高,但被困在阵中,也只有挨打的份儿。”

林琪想到自己二度迷失在阵中的情形,因此相信以神乞和九宫堡主的功力,恐怕也要伤在老婆子的竹杖下。

尹靖运起“通天耳”,凝神倾听,听了一会儿,忽觉东南方三丈外,有二个冗长的呼吸之声,就在那二人右侧一丈处,又有呼吸之声,当时心中一惊,疾步移了过去。

传音道:“二位前辈不要出声,请跟我来。”

带着二人绕过老婆子出得阵外,只见九宫堡主一身文士打扮,手握一只玉笔,通臂神乞一身打扮异常滑稽,只见他蓬头垢面,腰缠麻绳,衣裳千钉百贴,但双掌却皓皓如玉。

当神乞和九宫堡主看清尹靖之后,不禁齐齐一怔,要知道这二位武林高手,足迹踏遍大江南北,生平阅人无数,虽然见过不少英俊拔俗的人才,但面前这青衫少年,除异常俊秀之外,却另有一种气质,非常人所能及,这种气质,正是灵慧的凝聚,练武的奇才。

当他们目光触及他怀中的林琪时,又暗暗称奇,只觉那白衣少女的容光秀丽,足以使北粉南姬失色。

尹靖见他二人只管打量自己和怀中的林琪,脸上不禁泛起淡淡红晕,刚想将林琪放下,哪知林琪哀呻一声,尹靖又慌忙抱住,神情异常尴尬,口中呐呐道:“这位姑娘,身受内伤……二位前辈,我们离开此地,免得那老婆婆闻声赶来。”

通臂神乞又朗笑一声道:“老花子在阵中,被她赶鸭赶鹅,打猪打狗似的,赶打得团团转,独臂老婆子即使不出来,我也要在阵外骂她一顿,把她骂出来,打上一场架,好消消胸中闷气。”

尹靖剑眉一皱,急道:“二位前辈最好不要和她冲突。”

通臂神乞见尹靖焦急的神情,不禁豪气地说道:“小兄弟你尽管放心,在这花阵之外,老花子这把骨头大概还能承受得起几杖。”原来他误以为尹靖怕他敌不过独臂老太婆。

尹靖正想解释,突然花树中钻出一个白发如丝的独臂老婆子,来势汹汹,口中怒叱道:

“小娃儿别走!”

通臂神乞大声道:“叫花子在阵中被你劈了一个乌龟大翻身,现在且看叫花子把你挑得四脚朝天。”

话落后,身形一晃,截住老太婆来势,右掌“金龙献爪”五缕锐利的指风,擒向老太婆持杖左臂的“阳谷”、“阳池”、“腕脉”三穴。

独臂老太婆微微一凛,想不到这毫不想眼的叫花子,身手这等奇快,当下忙将真气一沉,刹住前冲之势,独臂微招,一杖“三打玉门”,以攻迎攻,猛劈老花子右侧。

神乞喝声“来得好!”陡然一个旋身,避开竹杖,欺身在老太婆缺臂右侧,掌劈“蚯蚓降龙”,劲道凶猛,如山压倒。

老太婆只剩左臂,一般说来,右侧无形中造成天然的破绽,哪知事实上却是大谬不然。

只见她竹杖往下一点,顿时入土尺许深,身形忽然平突而起,右腿飞出封住对方掌势,左腿奇奥疾伸,踢向神乞前胸。

神乞心头微震,掌势一变,硬往对方腿上切去。

哪知老太婆出腿收脚,迅速无伦,眨眼间,猛辣诡绝地连环踢去四腿。

武林中善于用腿者,自不乏人,但像这种攻拒间,完全以腿代手的招术,神乞走遍大江南北,还是第一次遇到。

以他的功力竟然了封不住这凌厉的四腿,被踢得连退三步。

独臂老太婆,藉以竹杖撑起身体,使出她平生绝技“踢龙扫虎十三腿”,把对方踢退后,接着清啸一声,拔起竹杖,独臂挥动,以雷霆万钧之势,挥劈过去。

通臂神乞怒吼一声,双拳交拍而出,疾如暴雨猛若奔雷,使出称绝武林的“龙形八掌”。

“龙形八掌”和少林“伏魔金刚掌”并称掌中绝学,他掌势一发动,劲气激荡,风声呼啸,波及数丈之外。

独臂老太婆手中竹杖,诡异的点、劈、扫、击、快若游龙,狡赛灵蛇,绕着神乞周身,吞吐不定,加上她那武林中从未见过的腿法,使她的攻势更为凌厉难挡。

通臂神乞名满江湖,他的武功,同和少林、雪山、武当并列,似乎还在其余各派各堡之上。生平之中,未遇过能接完他“龙形八掌”的高手,不意今日棋逢敌手,不禁精神倍长,双掌风雷迸发,全力追逼。

这一场比斗,堪称武林罕见,场外三人都留心细看,谁也不想离去。

尹靖初涉江湖,虽然身负绝世神功。但搏斗的场合无论身临眼见,都极其有限,他觉得他们二人招术应变都很厉害,也不晓得自己能否赢得了他们。不过他却感到二人每一招中所含蓄的变化不像林老伯及苑兰公主那等复杂而难料。

九宫堡主脸上一片诧异之色,心想:这老太婆,名不见经传,功力之高,却足以和神乞匹比。尤其是她的招术手法,大异中原武学,更使他惊讶不己。

突然林琪轻颦秀眉,玉手按着酥胸,痛呻一声。尹靖看得不由剑眉微微一皱,向九宫堡主道:“这位姑娘内伤极重,在下想带她先行离开此地。”反身直往小桥奔去。

九宫堡主“哦”了一声,眼前青衫飘拂,那少年已在小桥上,心中不禁惊道:好快的身法,昨晚自己追的会不会是此人,不可能吧……

蓦然一阵朗笑声,打断了他的思维,回首一看,只见通臂神乞,身如行云流水,绕着老太婆前后左右,周身上下,快若闪电,连劈数掌。

这数掌快得几乎同时拍出,但觉狂飙怒卷,好像在刹那之间,化成了五六个神乞,从四面八方攻到。

那老婆子的武功确实厉害,但见杖形腿影化做“夜战八方”,发出阵了沉雷闷响,封住了四面八方掌风。

九宫堡主赞叹一声:“好厉害的婆娘!”

这时尹靖抱着林琪已冲过小桥三四丈远,蓦然地似觉有异,又转身奔回桥上,林琪心中正感诧异,想问他为什么又折回?忽然瞥见他伫立在桥上,那对清澈如水的星目,正凝视着桥下,忙循目光望去,只见一个老渔夫,蹲在小溪边钓鱼。不禁轻叫一声“老翁独钓”。

那老渔夫听觉灵敏,立即抬起头来,神色似很紧张的样子,用右手食指竖在嘴唇上,示意桥上人噤声,不要说话。

尹靖目光异常锐利,他看出那老渔夫左手捏住一条丝线,慎重而细心地缓缓在拉动。由于流水清澈如镜的缘故,并看出有一条似鲤似鳗的双头怪鱼,神态悠闲,正在离那老渔夫三四尺的溪边缓缓游荡着。

他就想到,那老渔夫正用饵诱那双首金鲤鳗上钩。他记得香玉公主说过,这双首金鲤鳗是人间罕见的神鱼,如果被老渔夫把它捉到渔场去卖人烹食,岂不可惜?

这时双首金鲤鳗距溪岸只剩一尺不到,而且鱼头微微上仰,老渔夫脸上的表情掺杂着紧张和兴奋,也许由于过度紧张的关系,捏着丝线的右手也微微地在发抖。

尹靖正想出言劝阻老渔夫,林琪已惊叫道:“啊!双头怪鱼。”

双首金鲤鳗精灵异常,蓦然“唰”地一声,挣脱丝钩,仓惶的掉头游去,而且去势如箭,倏忽之间,已游离小桥六、七丈远,继续向上游遁去。

老渔夫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狂叫道:“十二年心血毁之一旦,气死我也。”突然自地上站起,狂跳一阵,接着冲上溪岸,一面狂奔,一面发出尖锐的疯狂笑声,听起来非常刺耳难耐,渐渐地笑声变成了凄凉而悲壮的哀号,直往那谷口奔去。

尹靖大大一怔,想不到老渔夫钓不到双首金鲤鳗,竟会伤心到这般地步。

林琪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那老渔夫一定是处心积虑,费了不少心机要捉那双首怪鱼,不意被我把鱼儿惊走,可能一辈子再也没有机会抓到那双首鱼了,因此急得疯狂起来。”

这时,那老渔夫一阵狂奔,已转入谷口。

突闻一声“渤海散人!”接着“砰”的一声微响,那老渔夫的身形似是遇上强大的阻力,突然涌退回来。

刹那之间,忽见山谷口处,出现男男女女八人。

林琪一见这几个人从谷口出现,惊“噫”一声道:“天震教!”

那老渔夫身体还未站稳,就扑上去,向为首一位骨瘦如柴面目冷峻的黄衣汉子,握拳踢腿,一阵猛攻,口中狂叫道:“还我鱼来!还我鱼来!”

黄衣汉子武功甚为高强,双手提着一对光亮耀眼的金环,健臂抡动,把那老渔夫疯狂的攻势逼住。

那黄衣汉子被老渔夫没头没脑的攻打了一阵,想是心中已感气愤,因此厉声喝道:“渤海散人,你这般无端取闹,以为本座好惹不成?”突然金光缭乱,手中金环猛攻七二招,把老渔夫逼退。

在一旁观战的三位黑衣带刀大汉。左边是一位眉眼娇艳的少妇,皓腕持着一枝玉笛,一身银衣珠光耀眼,散发出迷人的魅力。她身后还站着三位绿衣少女。

那银衣艳妇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后,说道:“徐堂主,我看此他八成是发疯了,你放他去吧,免得耽误了正事。”

黄衣汉子见那老渔夫凸目凶光,好像要择人而噬,果然是神经不大正常,因此说道:

“吕堂主言之有理,这人确是疯狂了。”说着金环一收,已闪开站在一旁。

老渔夫拔腿疾往谷外跑去,一面狂奔,一面狂笑道:“鱼儿!鱼儿!”

忽闻一声“老前辈稍等!”

谷口诸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位青衫少年抱着一位白衣女郎,身法奇快,风驰电掣奔来,眨眼就到眼前。

那男女八人突然迅速散开挡住去路,并闻黄衣汉子阴沉喝道:“朋友请留贵步。”右掌推出一股劲风直逼过来。

青衫少年因怀中抱人,一时无法出手封挡,只见他双肩微晃,也不知用什么身法,已将那击来暗劲化于无形!同时刹住前冲之势。脸上微带怒气,问道:“尊驾缘何出手伤人?”

黄衣汉子怔了一下:暗忖道:适才一股掌风分明撞到他身上,如何会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当即又打量那青衫少年一阵,才冷峻问道:“阁下可是姓尹?”

尹靖微微一惊,暗想这些人,素未谋面,怎知道自己的姓氏,当下颔首答道:“不错,在下正是姓尹,诸位不知有何见教?”

他话刚说完,一片“唰唰”声响,这些人通通撤出兵刃,蓄势欲扑。只有那银衣少妇,依然情态轻盈,媚眼笑望着尹靖,似乎并不把面前的少年看在眼里。

尹靖剑眉微皱,冷冷道:“在下与诸位素昧平生,不知诸位缘何要这般恶势相待?”

黄衣汉子阴恻恻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只要尊驾把六瓣仙兰及玄天图取出,本座自然会以礼相待。”

尹靖神色一凛,淡淡道:“六瓣仙兰并没有在我身上,至于玄天图……那怎么可以给你们?”

黄衣汉子冷嗤一声,道:“朋友既不听本座善言,本座也不会使你痛快。”说着手中金环一分,一步一步向尹靖走来。

尹靖心中气极,把林琪抱到左臂,腾出右手,准备应敌。

陡然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九宫堡主奔过小桥,来到尹靖身旁,目光扫视那几个人一眼,最后落在黄衣汉子身上,淡淡一笑道:“徐堂主和吕堂主,何事这般劳师动众?”

原来黄衣汉子正是天震教白虎堂堂主,铁臂金环徐明达,银衣少妇则是玉凤堂堂主,银笛水仙吕绮雯。

铁臂金环徐明达一见来人,顿时把步法停下,脸转微笑,拱手道:“原来是苏堡主驾临,这位朋友与堡主怎样称呼?”

九宫堡主脸色一沉,郑重道:“这位小兄弟是我的朋友,如果徐堂主要对他有所不利,兄弟是不会袖手的。”

徐明达耸耸肩,嘿嘿冷笑道:“苏堡主原来是存着独占之心,稀世奇珍,有德者居之,岂能让你一人独占?”

九宫堡主听了,长眉一皱,神色迷惘道:“徐堂主说的话,兄弟一句也听不懂。”

银笛水仙吕绮雯娇笑一声,说道:“苏堡主倒装得满像,其实我们早已接到长安分堂的飞鸽传书,苏堡主若肯与我们合作,敝教绝不会使你吃亏的。”

九宫堡主更觉茫然,迷懵说道:“兄弟真想不出贵教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合作?”

铁臂金环冷冷道:“苏堡主既然装傻装到底,在下不妨直说,这小兄弟身上带有玄天图及六瓣仙兰,如果……”

苏镇天未等徐明达说完,恍然大悟,接口道:“兄弟明白了,徐堂主是聚众剪径,这样兄弟更不能不管了。”

铁臂金环徐明达阴恻恻笑道:“六瓣仙兰窃自幽兰谷,玄天图偷自武当山,此等偷窃之物,人人有权截取。”

苏镇天长眉飞剔,脸孔一板冷冷道:“不管徐堂主如何说法,今天的事,兄弟算是管定了。”语气斩钉截铁,毫无妥协余地。

徐明达微微一凛,心中暗暗盘算:这少年的武功看来已甚辣手,尤其苏镇天是武林第一大堡堡主,一支擎天玉笔,威震江湖,最是招惹不得,他情急之下,虽可一拼,但想夺宝,只怕力量还是不够。而最主要的是教主天外神叟黄宫,分道搜索,不知能否闻声赶来?只要教主一来情势就可挽回,教主神功,武林罕有其敌,他一来,夺宝之事,还不是探囊取物,易如反掌?

他想到此,不禁犹豫委决不下,突然心念一转,口中冷冷道:“苏堡主如果一定要袒护令弟,兄弟自是不为己甚,不过兄弟有一句话奉劝堡主,据正确消息,令弟还是万教旌正在缉拿的要犯。”

此言一出,苏镇天及林琪齐齐一惊,睁大着眼睛把目光紧紧瞪在尹靖脸上。

哪知尹靖却神色泰然,淡淡说道:“什么人追踪,我都不在乎。”他不知利害,这淡淡一句话不啻证实了徐明达之言,也就是等于承认了被“万教旌”追缉。

九宫主听了心头大骇,因为凡是被“万教旌”缉拿的要犯,不是为恶兴乱之徒,就是关系武林重大事件的要犯,这些凶犯,谁要是袒护,就是一体同罪。

苏镇天身为九宫堡堡主,说起九宫堡,还是当年“万教联盟武林评审庭”成立的基本要员,数百年来在武林中,一直与各大门户并驾齐驱,他如果袒护万教要犯,不但自己数十年英名要毁于一旦,连九宫堡数十年来,在武林中的崇高声誉,都将付之东流,这种有关祖宗八代清誉的事情,他实在不敢轻率一试。

其实铁臂金环徐明达,也不知尹靖是否“万教旌”缉拿要犯,不过是长安分堂飞鸽传书中,特别注明“万教旌”沿途追踪,因此他随口说出来吓唬人!不想却将九宫堡主唬住。

他一见九宫堡主疑难的神色,不禁脸逞得意的狞笑,阴阴道:“兄弟想缉拿万教要犯,苏堡主可还有意见?”

这时,尹靖已觉出事情不对,怎么一下子把自己变成万教要犯了?但他自问清白无辜,因此冷哼一声,也不在意。

铁臂金环狞笑地向尹靖迫近二三步,林琪突然高声道:

“且慢,不管这位兄弟是否被万教旌追踪,但徐堂主未奉万教旌,也无权抓人。”这一句话果然把徐明达的气焰压住。

苏镇天心里一想,不错啊!这家伙差点把我唬住了,他凭什么抓人?目光一瞪,冷冷道:

“徐堂主又不是‘武林评审庭’的护法,这抓人之举未免狐假虎威,超越权限吧!”

铁臂不怔了一怔,正想再拿话吓他们,忽然小桥那边传来一阵宏亮的笑声,不禁转目望去。但见一位蓬头垢面的老叫花子,诙态盎然发着笑声,他面前站着一位神色沉重而冷峻的独臂老太婆。

他一看清这二人,心中微微一惊,怎么通臂神乞也在此地?他虽然早就发觉桥的那边有人在拼斗,但因拼斗之人身法太快,分辨不出人影,同时也无暇去注意它。

只听神乞笑毕,朗声道:“我们除非是拼命,要不然即使再打上二三百回合,还是这个老样子。”此刻他们已斗了近百回合。

独臂老太婆冷冷道:“拼命就拼命,难道老身还怕你不成?”

神乞朗笑道:“拼命大可不必,你我三无怨四无仇,叫花子在花阵中被你劈个乌龟大翻身,现在气也消了。”

独臂老太婆厉声道:“不拼命又待怎样?”她性情暴烈,说起话来都是声色俱厉。

神乞却是一点儿也没有火气,哈哈笑道:“叫花子想走路了。”

独臂老太婆厉声道:“哪能这么便宜就让你离去?”

神乞微微一怔,瞪眼望着老太婆说道:“叫花子一软,你就嚷了,等叫花子硬起来,那时你可就不好受。”

独臂老太婆大怒道:“臭花子你胡扯什么?”话落后,但觉一阵强劲狂飙,竹影翻飞,一杖“潮泛南海”当头劈落,这一杖足足用了八成功力。

这回通臂神乞可真动了真怒,只见他笑容一敛,神色凛然,雪白的双臂陡地暴伸五六寸长,健腕翻动,以八成以上的功力劈出独门内家绝学“通臂神功。”独臂老太婆弓身出杖,迅猛无比,众人只见二条人影乍合倐分,那老太婆连退三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通臂神乞翻了一个筋斗也坐在地上。

他二人一坐地,就如二尊泥佛似的冥目端坐不动了。

徐明达怔了一怔,暗想这老太婆的脾气也是够暴烈的了,神乞何等功力,既已让步,她还这般咄咄逼人。他目光一转,瞥见苏镇天及尹靖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桥的对面,似乎对二人拼斗甚为关心,一想机会难得,岂可错过?陡然脸泛杀气。铁臂抡动,金光耀眼,欺身扑上,左手金圈,挥袭尹靖左额“太阳穴”,右手金圈径取他怀中的林琪。

他功势一发动,尹靖和九宫堡主立时惊觉,但铁臂金环出手异常快捷凶猛,苏镇天惊觉之时,已来不及出手拦截。林琪也不禁吓得脱口惊叫。

就在金环近身的刹那,蓦见青影一晃,双圈攻势完全落空,尹靖已神妙奇捷地闪到了一侧,右手食指一弹,一缕劲气直袭对方“笑腰穴”。

苏镇天先则一惊,继则一怔,这是什么身法?

徐明达双环落空,突然感到侧面袭来一股尖锐无伦的罡气,心头大骇,转身侧让,金光疾往中间收敛,双环交叉颤动,封住那袭来的一股劲气。

蓦闻“铿”一响,那股尖锐劲气,已袭中金环.徐明达虎口一阵剧痛,金环差点儿把持不住,身形一连跌退二步才站稳。

银笛水仙吕绮雯秀脸变色,她万想不到这丰神如玉的俊美少年,身手这等骇人,当下娇叱一声,玉腕翻飞,银笛星光颤动,挥袭过去。

那三名持刀的黑衣大汉及三位持剑绿衣少女,也同时刀剑并举,从四方抢攻过来。

这几人的武功,虽不及二位堂主厉害,但也都是从天震教挑选出来的好手。这一抢攻,顿时一片刀光剑影,光密如雨,从四面八方推涌疾攻而至。

尹靖陡然身形贴地,以左脚尖为轴,右腿扫出一招“坤堂玉趾”,向周围横划一圈。

这一招,劲猛力凶,奇奥无比,只见他立身的一丈方圆之内,全被一片腿影笼罩着。

劲风过处,人影翻飞,接着传来数声闷哼,娇号,那三位黑衣大汉及三位绿衣少女,已被这奇幻的一腿,扫得滚倒开去。

玉凤堂主应变迅速,倏地提气轻身,凌空拔起,避开这一腿。

她一身银衣,本来就珠光耀眼,这一在空中又被阳光照射,愈发耀眼刺目。

只见她腾起一丈多高后,突然施展出“巧燕翻云”的身法,笛点“万点梅花”,掉头下击。

这一招冲击之势,威猛异常,尹靖又只能以单手对敌,又恐怕伤了怀中的林琪,因此不敢硬接来势,脚下微一用力,已闪开一丈以外。

银笛水仙下击落空,莲足轻点,柔身追击,玉笛撒出一片银光,挟着阵阵刺耳的笛声,眨眼之间,闪电般的已连攻三招。

尹靖单臂左翻右滚,捷如蛟龙,把那三招笛势完全化开,跟着一掌,虚虚拍出。

银笛水仙暗暗吃惊,这三招都是她“三音妙笛”中的绝招,但对方仅用一只右掌,封挡招架,而她却无法把他逼退半步。

此刻见他一掌劈来,不禁脸色一寒,把内力贯注笛梢,运笛疾点过去。

哪知玉笛点出,顿时感到自笛梢传入一股暗力,直压过来,这股压力随着自己玉笛点出力量的增加而生出同等的反震之力。

这一下芳心大惊,正待撤回笛招,忽觉胸中气塞欲绝,娇躯已吃那反震之力,推开一丈以外。

九宫堡主瞪眼看得眼花缭乱,暗忖道:这少年年纪轻轻,武功却已这等惊人,左手抱人,以右臂迎敌,举手投足之间,前后十招不到,如狂风扫落叶,连伤天震教二位堂主及六位好手。因此把他怔得呆呆而立,脸上显出一片迷惘的神情,顿生怀疑,眼前所见是否事实?但这时那三位黑衣大汉及绿衣少女,刚从地上爬起来,而玉凤堂主则正在闭目调息运动,好像伤得不轻,再看白虎堂主不正同自己一样,木然地站在地上,看他的神情,大概已把“玄天图”及“六瓣仙兰”忘得干干净净了。

不但九宫堡主被怔住,通臂神乞也伫立在桥上,目光湛湛地凝望过来。

原来适才神乞和老太婆硬拼了一招,二人都微受内伤,神乞功力深厚,调息过一阵,已觉无碍,两眼睁开,一见老太婆正端坐着不动,微微一笑,自地上站起,转身奔过小桥。

刚到桥上、正瞥见那青衫少年,单掌轻轻易易地化开银笛水仙凌厉的三招,尤其是最后把银笛水仙一掌震退的内力,颇似“玄门罡气”或“般若神功”之类的内家至高绝学。

就他所知,武林中修成这种内家绝学的人,屈指可数,但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轻后生,却也精于此道,怎能不将这位名满江湖的丐帮掌门人惊住?

神乞惊愕之间,突然身旁风声飒飒,飞过一道人影,定睛一看,正是那独臂老太婆,当下疾忙展开轻功,随后扑去。

老太婆身法奇快,二三个起落,已到尹靖身前,厉叱一声,竹杖斜劈,右腿横飞,同时往尹靖身上攻到。

铁臂金环,心中大喜,转目暗示那三位黑衣大汉一眼,二环一分,疾扑而上,那三位黑衣大汉立刻会意,同时挥刀夹攻。

老太婆武功高强,这一杖腿齐施,宛如排江倒海威猛骇人之极,尤其踢向林琪身上那一腿,功力十足,更见凌厉。

尹靖微微一凛,右手“笑指南天”,把杖力带开,足踩“太乙幻虚步”,错步闪身,晃开八尺以外。

老太婆一杖劈下,人形杳然,既惊又怒,瞥见旁边三四个大汉,正疾冲过来,不由把一股怒气,完全发泄到了他们身上,反身一杖,呼地横扫过去。

天震教的人,满以为独臂老太婆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万想不到她会突然反身咬他们一口,这一杖力道奇猛,那三位黑衣大汉,惊慌失措之间,手中长刀齐被震飞开去。

徐明达眼明手快,吸气收腹,抽身飘退一丈多远,才脱险躲过。

通臂神乞见状,心中乐甚,忍不住哈哈大笑,突然笑声一敛,双眉紧皱在一起,原来这眨眼间,老太婆已如狂风暴雨,向尹靖劈了三杖,踢出二腿。

尹靖因顾及香玉公主,先就没有存着和老太婆为敌之意,加以他身上又抱着林琪,而且老太的身手比起天震教那般人又要高出一筹,因此被逼得左封右闪,连退三步才化开。

尹靖显露出气怒之色,大声道:“老婆婆你说过,在下若能出花阵,就让我离去,现在缘何这般咄咄逼人,难道你认为在下真个怕你不成?”

独臂老婆子厉声道:“老身已相信,二公主答应你离去,但这女娃儿却非留下不可。”

说话之间,一连二杖,都往他怀中的林琪劈落。

这二杖凶猛毒辣,毫不留情,尹靖脸泛怒容,剑眉飞扬,就在老太婆第二杖劈下的刹那,陡见华光暴胀,一道匹练也似的青虹,直往竹杖削去。

那道表示华光在空中打了一个闪,发出“咝”的一声,竹杖顿时被震飞开去,老太婆飘身疾退二丈多远,低头一看手中竹杖已被划破一道细微裂痕。

她手中的竹杖,是一根数百年的老藤,一般兵刃,别想伤他分毫,武林中人,尤其是功力高之士,对自己的兵器珍逾性命,老太婆一见竹杖被划出一道痕迹,顿时如火上加油,暴怒如雷,厉叱道:“老身同你拼了!”独臂运力,以雷霆万钧之势,举杖挥击。

蓦然长空传来一声朗笑,轰轰如雷,笑声中,一道人影从空降落,接着幻起一片乌光缭乱的黑幕,往那如山的杖影封去。

继间“砰”然一响,杖影黑幕同时消逝,独臂老太婆震退二步,来人双肩连摇数下,终于也禁不住退了半步。

这时众人看清来人是一位银须皓首,神光威凛的老汉,右手横举着一支遍体乌亮的“齐眉棒”。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目光注视着独臂老太婆,正惊异于她竟能一杖把自己震退半步。

天震教诸人,一见老者现身,顿时个个脸露喜色。

此人非他,正是武林一代枭雄,天震教教主,天外神叟黄宫。

天外神叟目光如电,缓缓向众人扫视,只见教下二位堂主及带来的人的惨败迹象,个个似狼狈不堪。

白虎堂及玉凤堂二位堂主之目光,触及教主严厉的眼光时,齐齐低首,露出惭愧的表情。

天外神叟目光掠过教中诸人,最后惊奇地停留在尹靖身上。

只见那青衫少年,怀中环抱着一位容光绝代的白衣美女,右手短剑青光耀眼,寒芒森森,昂立眼前,宛如一株临风玉树,气定神闲,英气逼人。

当他看清青衫少年身旁二人时,心中晃然大悟,暗忖道:有这二人在此,难怪教下二位堂主要狼狈得如丧家之犬。

原来天外神叟出现之时,通臂神乞及九宫堡主已飘到尹靖身旁,因此天外神叟认为二位堂主失手的原因,是他们插手所致。

当下天外神叟望着二人朗朗一笑,带着讽刺的口吻说道:“范帮主和九宫堡主,名重江湖,四方昂仰,几时当起保镖,兄弟怎的没有耳闻?”

通臂神乞大笑道:“黄教主好说了,教主统驭群雄,名震武林,江湖中人,谁不敬佩三分,叫花子和苏老弟各掌一门,再没落也不至于干起保镖来,今日之事,叫花子和苏老弟不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耳。”

天外神叟脸色突然一沉,冷冷说道:“这么说来,二位是蓄意和本教过不去了?”

九宫堡主淡淡道:“不敢!不敢!不过贵教如果肆意强掠,兄弟二人不会袖手旁观就是。”

天外神叟两道目光冷冷地逼着苏镇天,哼声说道:“九宫堡家传的‘生花七笔’,在武林中扬名数百年,看来老夫今日得向苏堡主讨教一点家传绝学啦!”

九宫堡主脸色一整,缓缓道:“黄教主‘大圣棍法’,兄弟景慕已久,今日有缘拜会,殊感荣幸。”

天外神叟冷嗤一声,望着神乞说道:“范帮主‘龙形八掌’向称掌中绝学,不知是否要和苏堡主同时给老夫赏光?”

通臂神乞和九宫堡主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以他二人在江湖上的声望地位,绝不可能联手对付任何人,天外神叟同时向他二人叫阵,等于藐视丐帮和九宫堡,因此顿时激起二人的怒火。

只见九宫堡主脸色铁青,手中“擎天玉笔”一横,脚下沉重地向天外神叟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