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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蓦力亚卡河谷之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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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斐迪南这样自信的神采了,骤然响起的炮声终于激起了这位海军少校的全部热情。

再次重申一个认真严肃的命题:丛林里的每一种生灵都有自己的法则和度量。

譬如说,从这里——在亚马逊河靠近下游的一处丛林中,毗邻亚马逊王国入口和阿瑟部落聚居地,被冥灵们称为天堂,被人类称呼为魔鬼城的处所——到蓦力亚卡河谷,应该有多远?

如果是一只沉香龟……嗯,这个前提不正确。如果是沉香龟,那么这场战争再没有任何继续的必要。

如果是一个正常的人类男子,在沿途没有遇到任何袭击的情况下,那么大约要在雨林中跋涉三个月;如果是一只红斑石热带鱼,假如它准确地知道该如何从亚马逊河的干流转进蓦力亚卡河,那么,最快的速度是十三天或者十四天;如果是一只蜂鸟,假设这小家伙得知女儿被掳走,气急败坏以至于超过生理极限一路飞行,那么不超过一天;而如果是训练有素的第一军团……

非冥灵生物永远不可能知道冥灵的飞行极限,那些踉跄的死灵、飘忽的幽灵永远不可能懂得冥灵的世界。

真正的冥灵是独一无二的,许多人曾经因为恐惧或是嫉妒将这种存在妖魔化,但你知道,冥灵的力量是世界上非天神级别的所有力量中最可怕的一种。

灵力来自于生时的意志力,越是强大、执著、纯粹的意志力,一旦摆脱肉体的束缚,就越会显露出它潜藏的力量来。这种灵力在冥界的河与地狱的火中愈见璀璨,一旦时机成熟并得到召唤,就会在生与死的冥界规则前挣扎咆哮,愤怒不已。

千万年来,冥王以天神的力量镇压并消灭这些不安定的力量,但所有的天神也都承认,冥灵的力量可以被消灭,可以吞噬然后转移,但无法被缩小。没有神明会想到这一天——在神力最衰弱的时候,冥灵中的最强大者可以一跃而起,吞噬神体,改变规则,然后自立为王。

与亚马逊人不同,冥灵们一旦遇到转折点和风暴时代,它们唯一的反应就是兴奋激动而且得意洋洋。它们是历史天生的叛逆者,它们是乱世唯一的狂欢者。它们的表象是侵略与征服,它们的本质是存在——不苟且的存在。

绝没有一个冥灵在生前不曾渴望飞翔——它们生时的双眼总是仰望苍穹,追逐流星,欣赏白云,以闪电和雷鸣为友,崇拜太阳和深邃的群星。而一旦死亡,摆脱地心引力对肉体的可恶控制之后,它们的飞行能力令所有拥有翅膀的生物为之自惭形秽。

第一军团起飞的时候,连天空都在为之战栗。如同万千道纯黑的闪电,撕裂风和云,撕裂阴云和蓝天。纯粹的统治性的黑色消灭了一切光,发出和天神对立的混沌之声——

我!我!我!

斐迪南坐在一只巨大的灵鹰身上,一边忍受着速度带给心脏的强烈不适,一边无法控制地目送那些作为前锋的黑色风暴。

伽奴森森倚坐在他怀里,尽管脸上还是一副成年人般的无所畏惧,但身体不自觉地贴近斐迪南。他的右耳朵在斐迪南的臂弯间古怪地折了过来,露出这个通体黑瘦的小家伙的唯一一块洁白。

“有时候,我难以想象这些是我的部下。”斐迪南转头对梅迪纳说,“如果我死了……”

梅迪纳不屑一顾:“你?你死了只会安息而已。”

斐迪南感受着风带动长发的惬意,闭上眼睛:“是啊,我只想安息而已……”

梅迪纳打破了他的幻想:“我们到了——这儿就是蓦力亚卡河谷。”

蓦力亚卡河谷,在当地土著人的语言中,是月亮沐浴、蜕皮重生之地。

大峡谷湍急的水流在这里变得温柔而宽广,河床及其两岸的坡地终年被阳光和水分滋养着,茂密得几乎看不见一寸土地。高大的乔木为了争夺阳光,生长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目力所及,看不出哪些树是长在地平面上的,哪些树又是长在河谷土地上的,只有一片气势汹汹的绿色汪洋,铺天盖地,几乎令人窒息。

只有一个点,在雨林中尤其显眼。

从天空看下去,那很像是一只黑色的蜥蜴,但是比照一下树木的高度,这只蜥蜴大约可以算作一座小山——或者确切地说,这就是一座小型的黑色石山。

眼下正是黎明,清晨的太阳挣扎着上升,迫不及待地撕去天空女神薄雾的内衣。或许是水汽的原因,也可能是角度的问题,那只黑蜥蜴小山完全地吸收了光线,通体呈现出一种阴沉的黑色,唯有一对“眼眸”显出空空荡荡的血红。

如果这座山是人工的结果,那么无疑是一件伟大的艺术品——但梅迪纳很是不解,帕其玛玛人又不会飞行,再惟妙惟肖也无法欣赏。他们辛辛苦苦地工作,难道就是为了迎接第一军团的到来?

灵力线到这里就中止了,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他们向前。

梅迪纳伸手指了指,一只鸟灵尖啸着俯冲——然而俯冲的方向猛然一转,好像雨林上方站着一个隐形巨人,举着大棒子横地挥出——那只鸟灵被横击出去,落在黑石蜥蜴上,然后立即融化在纯黑里。

“看起来很厉害。”梅迪纳舒展了一下身体,“斐迪南,我下去看看。”

斐迪南翻身就跟着跳了下去:“等等,我和你一起。”

梅迪纳一把接住他,责备道:“太冒失了,你是答应塞壬,又不是答应了那个东方红。”

伽奴森森不假思索,也跟着跳了下来——但是,梅迪纳根本就没有伸手接住他的意思。

在伽奴森森经过梅迪纳身边的时候,梅迪纳放开斐迪南,用同样的速度俯冲。他又急又快的声音混合着风声,在伽奴森森耳边响起:“如果你摔死了那是对你不遵从命令的惩罚,如果你够幸运就立刻学习一下用双脚吸引气流来抵消冲击力的方法吧……嗯,相当不错。”梅迪纳看着那孩子在即将摔死的瞬间,成功地在双脚集结了大团压缩状态的空气并狼狈着陆,忍不住喟叹,“噢,我的天,亚里士多德弄错了——不同重量的物体是同时着地的。”

与此同时,他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可怕的吸引力。

从梅迪纳死去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感受过大地的吸力了。梅迪纳立即明白了先前坠落的鸟灵是怎么回事——这种感觉唤醒了生前的全部记忆。

没有人会忘记活着的时候,肉体对于大地的抗拒是何其卑微。对于大地的挣脱是何等的无助,那种久违的感觉一旦袭来,就好像噩梦中的忽然坠落一样令人乏力。昔日对土地的归属感也同时复活,令冥灵忍不住想重温一回堕落的快感。

在斐迪南和伽奴森森看来,梅迪纳也在半空突然折断横飞,但他很快中止,带着几分遗憾,硬是顿住了灵体。

“你们感觉到不舒服了没有?”梅迪纳小心翼翼地落在蜥蜴背上。

斐迪南和伽奴森森一起摇头。那黑石头阴凉又温润,简直让人想要躺下睡一觉。

“我大概明白了一点,”梅迪纳感觉了一下黑石,“这个东西只对冥灵有用,它……似乎很能干扰人的意志。”

正常人类被干扰一下意志,不过是想偷懒睡一觉,但对冥灵来说就很可怕了。毕竟,冥灵除了意志本身,一无所有。

没有人。

谁也不知道那些帕其玛玛人去了哪里,似乎有风,又似乎只是耳鸣。阳光显出不真实的遥远,这片黑色令人恍惚。

伽奴森森忽然一个踉跄,喝醉酒似的摇摇晃晃起来,然后一头倒在地上。

“伽奴森森!”斐迪南冲过去,但立刻发现他的呼吸绵长规律,显然是睡着了。

这孩子的呼吸,似乎是唯一的声音。

伽奴森森忽然皱起眉头,身体蜷缩着,扭曲,痉挛,大声然而空洞地叫道:“不,妈妈,妈妈!火,火!妈妈!救救我妈妈——放开,放开她!放开我!火呀——痛……”

斐迪南于心不忍,想要唤醒他,但梅迪纳却探过头,仔细咂摸着那孩子的挣扎和痛楚,看着黑色蔓藤似的噩梦卷上他的灵魂。

斐迪南怒道:“梅迪纳!”

梅迪纳轻声说:“斐迪南,这里好像有些奇怪的东西……它们来了,就在我们附近。”

斐迪南不解道:“我是人,灵界的事情应该由你判断。”

“等等,斐迪南,这不是灵界的战斗……躲开!”梅迪纳忽然大叫。

梅迪纳并没有明确指出该如何躲避,但多年的默契已经足够让斐迪南明白危险来自何方。他抱住伽奴森森腾空一跃,向着黑色巨石的一侧跳去,反手拔出炽天使之剑,刺入石块的空隙之中。几乎与此同时,一声巨大的久违的爆炸声响了起来,泥土、石块和小小的植株从头上砸落下来。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梅迪纳俯身冲下,悬停在斐迪南身边。

面面相觑。

梅迪纳问:“你之前见过这种东西没有?”

斐迪南沉吟道:“很明显这些炮是架在两边山崖上的,我们离开西班牙的时候还没有见过这种长距离的炮火。看起来我们落伍了,梅迪纳。”

“少说风凉话。”梅迪纳恼怒,“火药里掺杂了那种奇怪的物质,这样一来,对于人体和灵体有同等的杀伤力。我建议我们直接毁掉这块石头,但是……”

斐迪南接口道:“但是谁也不知道石头下面是什么。如果仅仅是这块石头倒也算了,万一石头是用来镇压那种可怕力量的……啧啧。”

梅迪纳笑笑:“那你说,怎么办?”

斐迪南仰望蓝天,黑色亡灵如死神羽翼,正静静地等候命令。他说:“送我上去,梅迪纳,这种重炮我在英国人的船上见过,射程虽然足够远,但准头还是不够。你尽可能迷惑炮手,我来指挥。”

梅迪纳点头,伸手,黑石上缓缓幻化出一个人影,接着是两个、三个、四个……他另一只手运力然后用力一托,斐迪南的身子立即向半空直飞起来。

只是一瞬间,梅迪纳怔了怔。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斐迪南这样自信的神采了,骤然响起的炮声终于激起了这位海军少校的全部热情。

在很久很久以前,斐迪南也是这样自信而骄傲的。那个时候,他是皇家火枪队的灵魂人物,是里斯本少年们崇拜和追随的对象。他热衷于各种枪械和炮火,渴望荣誉但厌恶杀戮,期待退休后能和心上人享受悠闲的生活……

梅迪纳有些后悔,是不是真的不应该把斐迪南拉到这个世界来?是不是真的有点儿自私——他找到了自我,但最好的朋友却因此失去了自我……

斐迪南已经站在一头巨大鸟灵的背上,开始发动第一轮攻击。

四十只鸟灵组成一路小型纵队,排列成倒V形,从半空飞速横掠过去。

炮火如期而至,纵队的右翼被撕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黑色的冥灵如散碎的布片般飘落,在靠近黑色巨石的瞬间消失不见。

“最大射程两千步,前膛炮,口径十八英寸,三十秒内无再填充能力。”斐迪南微微眯起眼睛,视野中的雨林好像变成了万顷波涛,对方舰队火力密集,而旗舰正隐藏在某个角落。他定神发号施令,“左翼包抄。两人一组上下夹击!对方炮手很可能有古怪,避免实体接触。”

炽天使之剑的光芒在半空中划出一左一右两道弧线,准确无误地定位出炮手的位置。七个银色的十字坐标一起在半空中闪烁,似乎为河谷左侧的山巅绣上了一层银色花边。紧随其后的冥灵穿透十字,黑色和银色命中了三维空间中唯一的点。灵力凝聚如锋刃,撕开了炮手的身体,肉块四分五裂——是的,仅仅是肉块拼凑起的傀儡,木然但是准确地完成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命令。

“漂亮!”斐迪南的坐骑落在了实地上。他眯起眼睛,操纵填满弹药的炮口指向天空中的一个黑点,点火——轰鸣声中,炮弹带着完美的弧线命中了空中的飞禽。它嘶叫着落地,似曾相识。

哦……斐迪南忽然想起,那是昔日达马的爱宠,一只叫做“海妖”的鹰。

正是这只鹰在河谷两侧的山峰间来回,传递着命令。但是,海妖已经出现了,达马呢?他难道不是随着白骨军团一起覆灭了吗?

“好样的,斐迪南!”梅迪纳出现在斐迪南身边,“不过,这只蜥蜴的奇异力量在加强,看它的眼睛!”

黑色蜥蜴的眼睛中,血红色越来越浓,浓得好像在急速流转,即将喷薄而出一样——斐迪南顺着它双眼的方向向天边看了看,淡淡的月亮轮廓出现在遥远的天际,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

“蓦力亚卡……蓦力亚卡……银月光华啊,为我们开启重生之阀……”一阵歌咏祈祷声从河水上游响起,木排顺水而下,腰间围着兽皮的帕其玛玛人正向着月亮升起的地方朝拜,唱着缥缈诡异的歌。

满山的冥灵虎视眈眈,而帕其玛玛人视若无睹。

歌声在河谷间回荡,月亮渐渐升起,河水变得一片淡蓝。那种若有若无的逼近感强烈起来,黑石蜥蜴的奇特吸引力在月光下慢慢加强,涨潮一样蔓延开来。

“冥王陛下,这里不是你的力量范围,请回吧。”为首的老妇人转过脸来,慈祥而高贵。

“伊芮亚大婶?”梅迪纳的身影在月光下修长笔直,“希阿拉在哪里?”

老妇人缓缓回答:“月亮升起在半空的时候,你可以看见你想见的人……陛下,你看,月亮升起来了。”

是的,月亮升起来了,但是它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升上中天。银月变得淡红,绯红,然后是血红。

帕其玛玛族人的歌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他们大声喊着:“重生!重生!”

那只明明被炮弹击中的海妖突然一跃而起,振翅飞翔在月光之下。

梅迪纳握了握斐迪南的手:“当心,这里充满了幻术。”

斐迪南点头:“试试就知道。”他调转炮口,瞄准了伊芮亚,点火,火炮轰鸣。

伊芮亚被炸翻在河水之中,但她立即又爬上木排,像脱去外套一样把身上的破皮褪了下来,在河水中洗了洗,穿回身上,又成了完好无损的一个人。老太婆笑道:“斐迪南,你休想在血红之夜杀死我。”

斐迪南却和梅迪纳对视了一眼,互相点点头。梅迪纳大声笑:“达马,你这种无聊的把戏要玩到什么时候?”

他们清楚地看见,伊芮亚的皮下只有白骨,没有血肉。

伊芮亚抬起头,不慌不忙:“梅迪纳,看看你的女儿吧。”

血红的月光下,蜥蜴的大嘴慢慢张开,希阿拉小小的身子正被缠在血红的舌头上,大声喊着:“妈妈……”

梅迪纳刚要动手,斐迪南就按住了他:“你去料理达马。”

炽天使之剑出鞘,斐迪南几乎不假思索地向着蜥蜴血红的双眼刺去。他直觉地判断,机关就在这里。

血红的月亮在瞬间消失了,黑石那控制冥灵的奇特力量几乎也随之烟消云散。冥灵军团一起向着帕其玛玛人的木排冲去,而梅迪纳却没有动。

蜥蜴的黑色一点点变成红色,梅迪纳惊叫:“斐迪南,快,这是地狱的火焰!”

冥河之下,就是地狱,那里终年燃烧着熊熊烈火,能焚尽一切最顽固的冥灵。

斐迪南一剑砍落,几乎拼尽了全身的力量,束缚着希阿拉的长舌顿时断了,他一手抱着希阿拉向外跑。焚尽众生的烈焰似乎不甘心失去到手的猎物,地狱之火已经扑面而来。斐迪南一个趔趄,长剑猛地爆出光芒,在火焰之间劈开了一道白色长廊——在炽天使之剑的威力下,即使是地狱的火焰也无法抢近分毫。

梅迪纳看了看伊芮亚,或者说是达马,冷哼了一声,左手幻出一团黑色的浓雾,瞬间裹住了他——外皮消散,白骨在咯吱咯吱地扭动折断,很快分成了上中下三截。黑色的浓雾渐渐逼紧,白骨被巨大的压力碾成了齑粉,随后烟消云散。

“梅迪纳闪开!”斐迪南猛然睁开眼睛,剑柄的龙珠爆发出万丈光芒,但这光芒立即内敛,在剑身上下游走酝酿——梅迪纳一声呼哨,带着冥灵军团直飞上半空——只见斐迪南一剑猛然劈落,借着反弹的力量直飞上天。

黑色的蜥蜴被剑光劈得粉碎,地狱的烈火顺着蓦力亚卡河熊熊燃烧。水草依旧摇曳,但所有的灵魂都被灼烧起来,窣窣作响。

一只鸟灵灵巧巧地转身,接住了斐迪南。

斐迪南喘息着,把希阿拉递到梅迪纳手里,脸色已经惨白——那样的烈焰,终究还是伤到了他。

梅迪纳检查了一下小女儿,又看了看斐迪南:“达马居然找到一块地狱镇石,也真是不容易。斐迪南,我弄死他了,但是好像有点儿不对,他的骨头是分成三截的……”

斐迪南想了想道:“回去再说吧。梅迪纳你少开口骨头闭嘴死人,你看希阿拉都吓坏了,回去塞壬一定饶不了你。”

希阿拉脸色惨白,直勾勾地看着斐迪南。

梅迪纳立即反应过来——他们这是飞在半空中,身边没有一个活人,小丫头哪里见过这个阵势?他抱着女儿,轻轻拍了拍:“不怕,宝贝儿,我们一会儿就回家。”

但希阿拉还是脸色苍白地大声惨叫:“手!爸爸,大鸟——手——”

“手?”梅迪纳不知所云,但抬头一看,也立即向前扑去,“斐迪南,背后——”

斐迪南座下的鸟灵忽然伸出两只白骨嶙峋的手,向斐迪南的后背刺去。斐迪南刚一转身,那白骨的左手已经刺进了他的胸膛。

斐迪南狂叫一声,一剑劈落,鸟灵被一劈为二,露出人类的上半身来。那只右手也狠狠扎进了他的胸膛——那是心脏的地方。白骨和斐迪南纠缠成一团,向着蓦力亚卡河的地狱之火坠落下去。

只是一刹那,斐迪南好像皱了皱眉头——他似乎不习惯这样的疼痛和难过。他抬起头,看见梅迪纳把女儿扔给最近的冥灵,向着自己直冲过来——他记得梅迪纳的速度是很快、很快的,但这一回,两人之间却越来越遥远……

远远地,斐迪南只能看见一轮冷月,淡淡地四射着蔚蓝的光芒。

他最后一次努力微笑——原来,这就是死亡啊……

梅迪纳看着斐迪南的身躯和灵魂一起坠入地狱的火焰里,一声轻响,烟消云散。唯有失去了主人的炽天使之剑,在蓦力亚卡河的河底,静静地反射着银月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