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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九丝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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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雄听文仲这么一呼,皆急横山奔走。不料刚走上十余丈远,前面又是一声呐喊,箭如飞蝗急射而来。

西门圣王习惯性地欲喝七剑运阵开路,举目一看,只见四剑狼狈地跟在后面,心中不由大恸。

众人欲退时,后面追兵又至。

但见四面箭如雨下,疾射而来,银燕一疏神间,右臂已中了一箭,痛得她尖叫一声,差点跌倒。

李青蛾见爱女受伤,急舞剑上前护住。

此时群雄为自保,皆各运器械护身,要想冲出去却是不能。若长时间这样下去,众皆会脱力而死。

而其中最苦的,却要算凌波仙子李君如了。因她所使子午鸳鸯钺,乃是短兵器,要舞动护住全身,甚是吃力。

其次吃力的,便要算笑弥勒与双头丐古亮了。二人使的,皆是重器,舞动起来,虽能护住全身,却是吃力。

在这群雄中,却无平都鬼圣与长白毒龙、肉蒲团——平都鬼圣并未随众人冲出土司府,而长白毒龙与肉蒲团因系武林公敌,又是杀害哈老将军凶手,不敢与大家在一起,想是已烧死在葫芦谷中。

群雄各自运械自保一会,已感吃力,而官兵则越围越多,要想冲出重围,看来已是不能了。

正危急时,只听山头铜鼓声大振,便见官兵阵脚乱了起来,山头之兵,立刻停止了射箭。群雄见状,大叫一声,齐皆向山头攻去。

只见哈大与圣手神医、梦云亭等率一队-人,从山上冲了下来。

群雄一见,一声欢呼,奋力向山头冲去。哈大所率-汉,在棘丛中奔走如飞,皆舞动蛮刀向官军杀去。

官兵虽多,却不惯丛林作战,一时慌乱,已让中原群雄冲开一个缺口,与哈大的-兵汇在一起。

哈大见群雄衣冠被烧得残缺不全,且大多带伤,急向大家呼道:“洪水太猛,大家快随我们冲出去!”

中原群雄正在绝望之时,被他带这支生力军赶来解救,尽皆精神大振,呐喊一声,一齐冲上山头。

哈大的-兵将近身的官兵逼退后,立刻从背上取下劲弩,向官兵射去。但听“哎哟”之声不绝,不少官兵在猝然无备间,中了-人劲弩,立刻向潮水般地向后退去。

前面官兵刚退下山,陡闻劲蹄疾响,十余骑人马如旋风般地卷来。

为首黑骡上,正是平夷将军刘显,身旁是大内统领刘云鹤,后面却是将军帐下几个高手及大内高手。

刘显一见官兵败退下来,顿时大怒,猝然出手格杀了几个逃得最快之人,喝道:“一众匪酋正在上面,只要杀得了他们,便是一件千古奇功!后退者斩!”

官兵们一听,又象潮水似的向山上涌去。

刘云鹤向刘显一点头,手持梵天慑心琴,向山头跃去。

刘显见刘云鹤争先而上,知他想立头功。自己辛劳这么久,岂可让他抢了功去?

刘显手臂一挥,身后一众高手,立刻飞身而上。刘显也弃马向山上跃去。

刘显率一众高手才赶到山腰,却见山头弯箭已稀了,知哈大与一众中原武林人士要跑,忙将轻功运到极至,如离弦之箭似的,飞跃而上。

及赶到山上时,却见山头零零落落地摆着几十具官兵的尸体,哈大等人,却是早已不知去向。

刘显大怒,见大队官兵才爬至山腰,等待不得,正欲率先上来这十余高手追去时,却见前面林中,似有人影一闪。

梅浩成眼尖,发现林中之人,皆是-人装束,立刻惊呼道:“快,匪酋们还在林中!”

刘显仔细一看,林中果是-人人影,急率众赶去。

刘云鹤欲建奇功,急对刘显呼道:“遇林莫入,将军小心暗算!还是让卑职来吧!”

说着跃身在前,将手中魔琴对准林子,便要发动。

却听林中一声冷喝传来:“云鹤不得无礼!”

随着喝声,只见一辆四轮椅从林中缓缓地推出。

车上,端坐一个三柳黑髯垂颔的中年白面儒生。身后,立着四个白衫儒生,却一个个双眼精芒逼人。太阳穴高凸,一看便知是武功奇高之人。

再后面,却是一队赤臂跣脚的-汉,为首那个虬须-汉,却是面如金纸,身形不稳,一条左臂齐斩斩的断去。左肩头,还染着新鲜的血渍,看来那胳膊是才断不久。

众人一看坐在四轮椅上的白面儒生,尽皆吃了一惊,随即全部拜伏下去,吃惊地呼道:“曾大帅!”

车上之人,正是威镇四夷人称小诸葛的巡抚四川都御史曾省吾!

但见曾省吾缓缓站起,从四轮椅上走了下来,儒衫飘动。已来到刘显与刘云鹤面前,躬身双手扶起二人,微笑道:“二位将军辛苦了,请不必多礼!”

刘显与刘云鹤一站起来,立刻不约而同地向曾省吾问道:“大帅一直在锦城,什么时候竟到了蜀南?卑职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曾省吾微微一笑,道:“本官到这儿已是旬日,并未知会你们,你们何罪之有?快别客气!”

刘云鹤见曾省吾身后那四个中年儒生,竟是隆庆帝贴身的“琴、棋、书、画”四大顶尖高手,不由暗自吃惊。原来,自曾省吾派人从苗人那儿盗得梵天慑心琴后,宫中原拟将此琴交付“琴怪”秦天柱来蜀南来完成这秘密使命的,因为秦天柱无论在武功还是在音律方面,都比他高出一筹。但刘云鹤却恃统领的身份,窃据了这立千古奇功的机会。这四怪之首的秦天柱,一直仗着隆庆帝的宠幸及自己的武功,根本未把刘云鹤这个统领放在眼里,一听说刘云鹤窃据了这可称霸武林的魔琴,顿时暴跳如雷,率棋怪、书怪、画怪赶来索琴。刘云鹤知道惹不起,即领了圣旨先一步出了京城。如今,见四怪出现,刘云鹤不由暗自心惊,警惕地向琴怪望去,正遇琴怪正在看他,四目相对,琴怪却是对他温文地一笑。

刘云鹤不知这一笑中是祸是福,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而刘显却一直心存疑惧地瞟着那一队赤膊跣足的-人。

曾省吾见二人神态尴尬,不由微微一笑,对那失去左臂的虬须-汉一招手,道:“文渊快过来拜见刘大人!”

那虬须-汉忙勉强支撑着过来,对刘显拜了下去。

刘显一时不知对方何人,连忙扶住,连呼不敢当。

只见那虬须-汉用所剩右手一把扯去头上的假发假须。现出一个洁白俊俏的面容。刘显顿时失惊呼道:“是你?”

原来,这虬须大汉,竟是曾省吾贴身侍卫郑文渊所扮。

再看那队-兵时,刘显果然从里面找出几个熟悉的面孔。原来,这队-兵皆是曾省吾的卫队人员。

刘显大喜,忙道:“大帅计谋,神鬼莫测,属下佩服至极!”

曾省吾笑道:“刘将军不必过谦!”说着面色一肃,道:“本官本欲一把大火,将-蛮头领及中原绿林群匪烧死在葫芦谷,不想遇一蒙面妖女赶到,不但坏了本官计划,还伤了本官一员爱将。哼,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刘显忙道:“大帅在葫芦谷这把火,已将群匪烧得不死即伤,如惊弓之乌。属下这就率兵乘胜追赶,不获全胜,誓不收兵!”

曾省吾颔首笑道:“全胜一时倒不可能,但追杀却不可少。刘将军,本官已传令部下守住九丝山下要道,不让那伙匪酋潜回九丝城,这样,匪酋便失去天险屏障。现在,你只须派强弓队,毒水队与火队四下追捕就行了,不必亲身涉险,且随本官到行辕休息一会!”

刘显听曾省吾这样说,知有要事相告,忙躬道是。

只见曾省吾对身后两名健卒一挥手,那二人便一弯腰,从轮椅下面抽出两根杠子,那轮椅顿如一乘轻便小轿似的,被这两名健卒抬在肩上行走如飞,却又极是平稳,其登山越岭功夫,竟毫不亚于-人。

刘显与众校尉彼此望一眼,忙紧跟曾省吾之后而去。心里,却甚是惊疑,不知大帅行辕设在何处。

刘显等紧随曾省吾轿后急走一阵,却见抬轿健卒脚下一转,竟向洛表的土司府奔去。

刘显等一赶至土司府,却见门前已换上巡抚卫士,戒备森严。

曾省吾所乘小轿长驱直入,直至府内客厅前方才停下。而刘显等一众赶至府前时,除刘显与刘云鹤外,一众皆被拦在厅外,不得入内。

曾省吾将刘显、刘云鹤请入厅内坐定,见二人惊疑不定,乃笑对二人道:“二位不必见疑,本官也是一个时辰之前,方才取得这土司府权作行辕的。昨日,这儿还是那蛮将哈共的灵堂呢!”

二人闻言,作声不得。

刘显想了想忙问道:“大帅道是到这蜀南已是十余日,却不知何处安身?”

曾省吾笑道:“钓猴寨!”

“钓猴寨?”

刘显闻言大惊道:“那可是都掌蛮纵深之地,大帅怎身冒奇险,到了那里?一旦被都掌蛮发觉,要想出来,可是不易!”

曾省吾笑道:“本官肩负重任,岂肯无故涉险,告诉二位吧,那钓猴寨寨主哈卜,已经败在本官三千两白银之下了!”

刘显闻言大喜道:“大帅神机!有此一位寨主为内应,何愁都蛮不灭!”

曾省吾道:“为了尽快剿平都掌蛮,本官已定下十计在此。让中原武林替咱们打头阵,看来已是不成,即第一计借刀杀人已败,而这第二计反间计虽成,但便宜无好货,我们不可太依赖这哈卜;现在,本官已请准圣旨,调永宁宣抚奢效忠与水西土舍安国亨各一万人前来合击……”

刘显闻言心中一惊:朝廷派刘云鹤来,分明是暗中监视曾大帅与他刘显的,如今又派奢效忠与安国亨来,岂不是有意掣时?

刘显忙道:“属下之兵,已有五万余骑,踏平九丝已是足了,何用再劳师动众?何况,属下得知这二人素来有仇,只怕大敌当前,他们彼此闹了起来,倒折了自己锐气……”

曾省吾笑道:“这两个土官虽雄据云、贵,但对都蛮内情,却了如指掌,二人之祖在昔年剿夷之时,曾建奇功。有他二路兵马相助,有何不好?何况,本官已请准圣旨,这二路人马归你调度。如他们籍口复仇,妄有骚动,立斩无赦!”

刘显闻言大喜,却不形于色。

曾省吾见刘云鹤在旁若有所失地,一声不吭知他有心事,也不点破,却道:“因中原武林这次未能为我所用,反给咱们添了几处强敌。为此,本官奏请皇上,请了宫内四大高手来协助你们破敌……”

说着,一击手掌,琴、棋、书、画四怪鱼贯而入,恭恭敬敬地对曾省吾躬身道:“大帅有何吩咐?”对刘云鹤,却是看也不看。

曾省吾忙欠身道:“四位大侠不必多礼!”说着伸手对刘云鹤道:“你们都在宫内干事,想来都是认识的,本官就不多介绍了!”

刘云鹤连忙称是,对四怪笑脸相迎。四怪瞟他一眼,齐皆冷哼一声,却不答语。

曾省吾看在眼里,却仍微笑道:“都是为皇上效力,我想大敌当前。大家是不应计较彼此得失的!在这蜀南期间,凡是宫中卫士,还请云鹤多操心,替本官调度一下,至于各路兵马,却要请刘将军节度。”

四怪闻言甚怒,却不敢形怒于色。

刘云鹤闻言内心大喜,却故作犹豫地对曾省吾道:“万一……有人……不听调度……”

曾省吾面色一肃,哼道:“军令如山倒!凡不听令者,杀无赦!”

四怪闻言,更是不敢吭声。

刘云鹤却是差点笑了出来。

正在这时,一个军健飞奔而来,禀道:“禀大帅,蛮王哈大与一众绿林匪首,已被追入一个山谷,因谷口被一伙武功奇高的武林人士守着,大军冲了几次,皆冲不进去,特派小的前来请大帅示下!”

曾省吾闻禀正沉吟间,刘云鹤却得意地将魔琴一抱,对曾省吾道:“大帅,卑职请战!”

曾省吾点头应允。

刘云鹤正持琴欲走,琴怪秦天柱急道:“刘统领且慢,咱四兄弟久住京中,未遇能较较劲的对手消遣,这几个草寇,就给咱四兄弟办吧,何须统领动手?”

刘云鹤因有曾省吾授权,有恃无恐,顿时脸一沉,道:“昔日京中英雄擂上,你们不是败在哈大手下么,怎可如此轻敌?何况,这次还有老不死的水镜等一众高手相助?四位既愿助阵,不如随刘某前去,看刘某魔音制敌吧!”

四怪闻言心内虽怒,却不敢发作,只得忍气随刘云鹤而走。

待五人一走,曾省吾方将刘显引入内室。刘显急问曾省吾道:“大帅,这刘云鹤,乃高相派来监视咱们之人,已够咱们应付的人,怎又派来这四怪?”

曾省吾见周围无人,方笑道:“这四怪,虽也系高相之人,但素来不将刘云鹤放在眼里。本官将这四人请来,一方面解了张阁相京中后顾之忧。另一方面,只怕这四怪不死在刘云鹤手下,就是刘云鹤死在四怪手中。这样,对咱们都是极有利的!”

见刘显疑惑不解,曾省吾低声道:“你我既是张阁老心腹,我不妨实话告诉你吧,自张相执掌朝政之后,曾两次遇到刺客。据查,这两次刺客,皆来自大内,估计刺客幕后,与几个大老有关。而最值得怀疑的,则是这四怪。所以,这次魔琴得后,本该交琴怪使用的,本官却故意交给刘云鹤处理。这刘云鹤也是高相之人,但为了自身利益,他们是不惜火并的。本官今天当他们五人之面宣布对违令者可杀无赦,即是这意思。”

刘显闻言连声道好。

曾省吾又道:“这次征剿九丝,其成败不光决定着咱俩今后命运,也将决定张阁相的命运。因为,这是张阁相执政以来,所办的第一件大事。如果失败,朝中大老会趁机攻击张阁相,取消其推行新政计划。所以。咱们一定要竭尽全力,一举将九丝铲平。同时,在铲除都蛮及中原群匪的同时,咱们还要利用敌手,除去咱们的政敌!”

刘显所得直冒冷汗,则声不得。

曾省吾继续道:“对这次围猎,本官虽有九成把握,但也得作最坏的打算。因此,以你之力虽足可对付九丝之敌。但为咱俩万一失败着想,本官请旨调来滇、黔土官助战。这奢效忠与安国亨二人因世仇水火不相容,这是朝中人所共知的。万一失败,咱们便可……”

说至此,见刘显会意地直点头,便扎住话头,道:‘刘云鹤这一去,若能拿下哈大等巨孽,当然不错,但——“

曾省吾顿了顿道:“但要剿平都掌蛮,这只能算胜了第一个回合,因为匪酋中,还有那哈二、芳三、哈缑、哈墨呢!”

刘显忙道:“对,那哈缑乃哈共之子,自幼得那哈共熏陶,不但曾打遍京华英雄擂无敌手,且饱读兵书,乃-人中最凶悍的巨孽,要破九丝,首先得干掉他!”

曾省吾成竹在胸,微笑道:“九丝之险,主要有三:南有金鸡岭阻道,本官已令滇、黔土兵从南攻之,估计旬日内便可赶到,那时都蛮必分兵去金鸡岭,滇黔土兵纵不能胜,却可牵制其不少-兵;左有都都寨为屏,此寨寨主乃哈墨,虽是一个心无城府的猛汉,但地形险恶且不可力敌,要想攻上去极为困难,故本官已向钓猴寨哈卜暗授机宜,让他暗中向哈墨下手,已许下白银五千买那哈墨人头;右有凌霄寨,这凌霄之险,竟不亚于九丝,且有哈缑与义子哈缪两人镇守,要想从正面攻下,却是作梦。但是,本官已定下一计,要在三日之内取下哈缑项上人头——”

力混惊道:“大帅神机,果是神鬼莫测!但是,那哈缑乃-人中第一员猛将,咱们军中,目前还无一人是他对手,这……”

曾省吾抓须笑道,“此等一介莽夫,既不可力敌,难道不可智取?你看——”

说着,拍了拍手,便见一个小校,手捧一个大盘进来。

盘中,盛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刘显急看时,但见这人头发髻高椎,双耳垂环,确系一-人之头。

忙走过去仔看一阵,摇头道:“这头虽是都蛮之首,却非那哈缑的……”

曾省吾一挥手,那小校忙退了下去。

曾省吾笑道:“将军果然好眼力,这头确非哈缑之首,但,却与哈缑有极大关系……”

刘显惊道:“你是说——”

曾省吾道:“哈缑曾被哈共接到京中,住了七八年,其本意是让他凭武功挣朝廷的武状元。这武林状元之位,皇上岂可给一个心怀异志的都蛮?所以,他虽在京中混了几年,最后还是滚回戎县,但是,这哈线在这几年间,却结识了两个密友,一个是当今戎县武举李之实,一个乃九丝附近大坝酋长哈果,三人往来甚是密切,回戎县来后,亦是如此。本官在未进剿之前,已密嘱李武举注意哈缑动向,并渗进了这土司府……”

刘显听至这里,忍不住一声赞叹。

曾省吾继续道:“都蛮诸多动静,多亏李武举提供,就是那钓猴寨主哈卜,也是李武举代为联系的,因此本官才敢涉险深入都蛮腹地,并一举拿下大坝……”

刘显惊道:“大帅是说,这盘内人头……”

曾省吾笑指盘中道:“这盘内蛮首,正是那哈果!”

刘显惊羡道:“大师是说,在哈卜取都都寨哈墨之首的同时,也叫李武举……去取哈缑项上人头?”

曾省吾摇头道:“那哈墨一介勇夫,凭一哈卜趁他不备之时下手取他之头,已是足矣!但这哈缑却非同小可!李武举功夫虽是不错,但若一击不中,就会反受其害,这哈缑可是一只猛虎呵!”

“大帅是说——”

曾省吾笑道:“自古英雄,最难过酒、色二关——”

刘显忙道:“但这哈缑并不好色——”

曾省吾道:“你不是给他制造了一个好色的假相了么?”

刘显惊道:“大帅已知道了?”

曾省吾笑道:“假哈缑肢解那小女子时,本官正在不远处,还差点着了刘云鹤那琴声的道儿呢!”

刘显闻言大窘,嗫嚅道:“这事,还望大帅在上面遮掩。”

曾省吾笑道:“为蜀滇黔百姓安宁,伤一个无辜罗氏小姐,此李代桃僵之计,自古有之,将军何罪之有?现在,你要抓紧这事作文章——一面厚恤罗员外,一面以此声讨哈缑。那都蛮匪酋哈墨之妹被苗人奸淫而死,哈墨最痛恨此类事发生,曾为手下小头目奸淫良妇之事,哈墨竟下手杀了这小头目全家泄愤。现在,哈墨已从哈卜处得知哈缑杀人奸尸之事,正在四下找寻哈缑滋事。那哈缑有口难辨,唯有喝酒解闷。那时,让李武举备上两坛好酒,在他大醉之时下点药,不怕他不着道儿……”

刘显喜道:“哈缑、哈墨这两大巨酋一去,哈大如断两臂,所余九丝,那哈大便只有投降授首的份了!”

曾省吾道:“将军不可太过乐观,凭你这五万人马及那两万滇黔士兵,要想将都蛮踏平斩绝,未免想得太简单了……”

刘显忙道:“就是取得成化年间汪御史那样的战果,将匪酋及都蛮杀掉一大半,也是大功一件……”

曾省吾肃色道,“将军差矣,劳师动众,却不将都蛮杀绝,留下后患,上不能解君忧,下不能息民苦,何功之有?本宫这次已下决心,不将都蛮斩绝,誓不班师!为此,本官除调滇黔之兵外,又调锦城、戎州、戎县、渝州、沪州等地兵马七万骑,合计你的人马,共是十四万大军,外加一个字,誓灭都蛮于此!让这一野蛮的人种,从此灭迹于世!”

刘显闻言,不禁惊容。心里想的,是朝中一些大老的嫉功与攻击,以及“鸟尽良弓藏”的古训,嘴里却问道:“大帅所说的一个字,不知是哪个字?”

曾省吾一脸冷霜,却笑道:“当年孔明与周瑜在赤壁前,各人在掌心所书那字,将军还记得否?”

“火?”

刘显惊道。

曾省吾点头道:“十四万人马,只是用来威慑哈大及事后逐山搜杀都蛮罢了。在这险峻的群山中,要想制住哈大,唯有这一个‘火’字!”

刘显点头称羡。

曾省吾正欲说什么,却听门外一脚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便见刘云鹤气极败坏地冲了进来,叫道:“不好,煮熟的鸭子飞了!”

曾省吾睑一沉,道,“你说什么?”

刘云鹤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忙改口道:“禀大帅,卑职率人赶到那个山谷时,谁知那哈大竟象耗子似的钻了山洞,从另一个出口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