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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智者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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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笑风楼内牧野栖仍毫无睡意,在床上辗转反恻,他想到了朱元名在宴席上所说的那一番话,心中有种难以抑止的怨愤。

牧野栖忖道:“庞纪竟两次将我利用了,此人果然与痴愚禅师大不相同,无怪乎自他成为正盟盟主之后,正盟一改先前处处被动的局面。我奉师命进入风宫,师父虽曾令我设法削弱风宫的势力,而且我也成功地助正盟灭了玄流,但庞纪却如此待我!若非朱元名最终还是投靠了白流,我在攻袭天山莫寒行宫那一役必定会失败,岂非会使我在风宫中的地位削弱?

在正道人眼中,我是风宫宫主之子,是邪魔中人,我以损害父亲的利益为代价,却成全了庞纪,让他在正盟中如日中天,受万众敬仰!”

他越想越烦躁不安,索性翻身坐起,大声道:“我要喝酒!”

伺侍牧野栖的婢女小意被惊醒后,赶紧匆匆穿戴后点起一支蜡烛进屋,睡意犹存地道:

“少主,你晚上刚喝了不少酒,再喝恐怕会伤了身体……”

“我让你拿酒你便拿!”牧野栖不耐烦地道。

平时牧野栖对待婢女、下人一向不错,故他身边的仆从都暗自庆幸伺侍的是一个地位尊崇却颇为和蔼的少主,比及风宫四老身边的婢奴幸运多了。小意从未见牧野栖如此喝斥下人,心中一惊,烛火一倾,几滴浊油滴在了她的手上,她连哼也不敢哼出一声,立即道:“是,小婢这就去拿!”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小意就端来了几个精致的小菜,还有一壶热好的酒。

当她将酒菜送来时,牧野栖脸上的恶意已退去,只是仍显得有些阴郁,与平时小意见到的那个笑意盎然的牧野栖截然不同。

小意摆好莱,又为牧野栖倒上满满一杯酒,正待退下,却听得牧野栖淡淡地道:“你留下。”

小意看了牧野栖一眼,目光立即低垂,低声道:“是,少主。”

牧野栖让小意再添一只杯,要她相陪。

小意低垂着头,小声道:“小婢只是一个下人,怎配与少主饮酒?少主能让小婢在一旁伺候着,已使小婢感激不尽了。”

她那恭顺得近乎楚楚可怜的神情让牧野栖心情略略好转,他道:“这儿只有你我二人,就不必太拘礼,坐吧。”

小意道了一声:“多谢少主。”

牧野栖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意心中微微有些凉意,因为她已伺侍牧野栖半年多了,牧野栖却还不知她的称呼,无论主子对下人是宽厚还是苛刻,下人永远是下人。

她揉捏着自己的衣角,道:“婢女贱名小意,实不足少主挂齿。”

牧野栖见她言语文雅,神情娇羞中又略显拘束,模样清丽可人,不由对她有了些好感,忖道:“她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我倒不曾有丝毫留意。”当下道:“小意?此名倒有些意思。”

言罢他再未多说什么,只顾饮酒,神情若有所思。他本是满怀心思,这时似乎已完全忘了还有一人与他同坐,偶尔举杯向小意示意同饮,目光却很少投向小意这边。

但牧野栖每一次向小意举杯示意,小意都不折不扣地陪他喝一口。在她看来,她只是一个婢女,而牧野栖却是尊崇无比的风宫少主,而且牧野栖举手投足间自有超凡脱俗、飘然出尘的风度,更让人心生一种可望而不可及之感。此刻即使牧野栖让小意喝的是毒药,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之喝下。

牧野栖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抬起头来,望着小意,道:“你在风宫已有几年了?”

因为酒的作用,小意的双颊已浮现少女所特有的健康晕红,如秋水般的眸子亦有了水气,这使她显得格外水灵。同样是因为酒的作用,小意已没有了最初的紧张不安。

她答道:“有三年多了。”

牧野栖继续问道:“你觉得风宫最终会胜还是会败?”

若是平时,小意听到牧野栖向她问起这一点,足以将她惊出一身冷汗,而此时在酒意的作用下,她却抛弃了重重顾虑,道:“这些年来,风宫有胜有负,有成有败,胜败皆在人为而已。”

牧野栖饶有兴趣地望着小意,道:“但你有没有听过‘邪不胜正’这一说法?”

小意显然颇有些醉意了,她吃吃一笑,道:“难道少主竟自认风宫为邪?我娘生前是一个名门正派的伺传人,可最终……我娘一生坎坷,早早离世,我在风宫中伺侍少主,却没有受什么委屈。照我看来,所谓的正邪,就如一张纸的正反两面,以这一面为正,另一面则为邪,反之亦无不可。”显然她娘曾有过不少坎坷,以至于小意只能以一言带过而不愿提及。

牧野栖怔怔地坐着,竟久久无语。

良久,他方缓缓长吁了一口气,一连灌了三大杯酒。这时,他与小意一样,亦有了醉意,小意忘了替他斟酒,而牧野栖也忘了小意是伺侍她的婢女,他只顾自斟自饮起来。

当烛火即将燃尽时,牧野栖已醉了。他强自站起身形,却因动作太大,一下子震动了桌子,将蜡烛震翻,屋内顿时一片漆黑。

小意赶紧上前将他扶住,她的脚步也有些虚浮了,两人踉跄着摸到床边,小意扶着牧野栖让他躺下,没想到牧野栖的身子倒下的同时,将她的手也压住了,小意的身躯不由自主地与牧野栖紧贴着,一股男人的气息扑鼻而至,小意的心跳倏然加快,似乎随时都会跳出心腔。

她的声音轻颤道:“少主,小意的手……让我替你脱了衣靴……”

牧野栖“嗯”地应了一声,翻了个身,非但未使小意的手臂可以抽出,反而将大半个身子压在了她的身上。

小意脑中“嗡嗡”乱响,呼吸越来越急促,喉底干涩,浑身一阵燥热。她一动也不敢动地躺着,想要说什么,却吐不出一个字来,惟剩娇喘之声。她尚可活动的那只手死命地抓住被子的一角,似乎在竭力坚持着什么。

牧野栖的气息吹在她的耳后、颈上,她的身子越来越软,眼前清晰地浮现出牧野栖那张俊朗不凡的脸,高大挺拔的身躯,以及如阳光般灿烂的微笑。

她的晕眩之感越来越明显,此时已不仅仅因为酒的作用……

当牧野栖动了动身躯,唇部触及她娇嫩的耳垂时,小意“啊”地一声呻吟,猛然拥住牧野栖,整个身躯向他缠上、贴紧……

在那一刻,她已忘了自己的身分,她只知道自己的情欲已饱涨到无以复加之境,她的心中已有火焰熊熊燃起,而她却愿意让烈焰炽烤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莫可名状的异样感觉让牧野栖略略清醒了一些,他感觉到了怀中的火热、柔软与幽香,他忍不住道:“你……”

他的话尚未说完,已被一片滚烫的香唇封住……

※※※

牧野栖睡着了,在渲泄过后的疲倦中,他暂时忘记了心中的不快。

小意无力地坐起身形,披上衣衫,静静地在黑暗中坐着,她的心情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尽管方才她经历了对于一个女孩而言极为重要的一刻。

也许,她的平静来自于她的无所求,她自知自己无论地位还是其他,都无法与牧野栖相提并论,她觉得她只是做了一件她认为值得做的事而已。在此之前,她从未有过如此念头,当事情降临时,却犹如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替牧野栖压了压被褥,正要退出去的时候,忽闻外面传来一声惊呼:“有刺客!”

呼声打破了夜幕的沉寂。

惊心动魄的警号声随之响起,在夜空中回荡不息。

牧野栖一跃而起,随即便听得他喝道:“来人!”

“少主有何吩咐?”小意道。

牧野栖一怔之下,方依稀忆起昨夜的情形,他静默片刻,声音低了些,道:“点灯。”

很快他又道:“算了——外面有变,不要轻举妄动。”说着,他已迅速穿戴完毕,并从床头搞下利剑,这时外面的呼喝声已响成一片,火把、灯笼的光亮如从窗口处映射而入,将屋内照亮了许多。

此时,外面响起了几个焦灼的声音:“少主……少主,你没事吧?”

牧野栖本待出去,听得他们的声音,又站定了,沉声道:“没事,你们还是去与其他人一起追捕刺客吧!”

“是!”门外几人齐声应道,随即响起离去的脚步声。

牧野牺看了小意一眼,未说一句话,当即离开笑风楼,向呼声最初传出的地方飞速赶去。

待他匆匆赶至时,赫然发现被杀的人竟是朱元名!

朱元名的住所已被“神风营”的人重重封锁,无数灯笼将无天行宫照得亮如白昼。尽管风宫属众应变极快,但那个刺杀朱元名的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神风营”属众见牧野栖赶到,立即为他闪开一条通道,牧野栖看到了朱元名屋外的两具尸体,是朱元名两名旧属的尸体,死者全身没有一处伤口,脸上也没有任何痛苦的神情,显然是因为取他性命之人的手法极为干脆利落的缘故。

而朱元名则静静地躺在屋内冰凉的地上,身下一滩鲜血尚未凝固,他的双眼睁得极大,显然在临死时的那一刻,他见到了一个让他极为惊骇的人,或是见到了一件极不可思议的事。

屋内的一切完好,并无任何打斗的迹象,由此可见朱元名几乎是在未作任何反抗的情况下就已毙命。

朱元名的武功牧野栖见识过,绝不亚于任何绝顶高手,又有什么样的绝世高手能够使朱元名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是容樱?

这是牧野牺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但随即他又觉得即使凶手是容樱,虽然她的武功足以胜过朱元名,但要想轻而易举地击杀他,几乎绝无可能!思忖之余,牧野栖向守卫于四周的“神风营”属众厉声道:“封锁方圆十丈之内,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这个范围之内,否则格杀勿论!”

他的肃杀让“神风营”属众皆为之一紧,当下立即再调集人手,将方圆十丈之内防守得满水不漏。

牧野栖这才匆匆向闲风阁方向而去,他要将此事禀报牧野静风知晓。此刻,他心中惊怒不已,无论杀了朱元名的人是谁,对他而言,都颇为不利,因为攻袭乃至收降天山莫寒行宫的事,一直都是由他负责。

因牧野栖心情很坏,途中有属下向他施礼,他皆视着未见,一概不理。

行到半途,前面出现了一列人马,牧野栖定神一看,被众人簇拥当中的正是父亲牧野静风。朱元名身分特殊,他被杀后,连牧野静风也难免被惊动。

牧野栖赶紧上前行礼问安,牧野静风沉声道:“朱元名能救否?”

牧野栖摇了摇头,当下将自己所见到的情形向牧野静风述说了一遍。

牧野静风听罢,沉吟片刻,道:“还是去看个明白吧,朱元名既已归降,杀他的人就等于挑衅整个风宫!”

当下牧野牺与牧野静风一道又重返回朱元名的住所,牧野静风仔细察看了朱元名的尸体,神色凝重地道:“好可怕的武功,难道凶手会是容樱?”

随即又摇头否认道:“容樱的武功固然可怕,但要想避过风宫重重关卡,直入行宫腹地而不惊动任何人,只怕绝无可能!按理,杀了朱元名的人除了负有绝世武功之外,还应对宫内的情形极为熟悉。若是此人能让朱元名对他绝无防范,那么出手成功的机会就会大得多。

所以,此人也可能是朱元名额为信任的人。”

牧野栖额首认同,心中暗自思忖道:“此人会是谁?”

※※※

当牧野栖回到笑风楼时,天已大亮。他的神情显得有些疲惫,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仅仅在一夜之间,他自身以及风宫都有了不小的改变。

小意为他端来糕点时,她的神情显得很平静,与平时全无不同,似乎她与牧野栖之间根本未曾发生任何事。

牧野栖一声不响地用完糕点,小意则在一旁垂手而立。屋内静得让人不安,牧野栖终于开口了,他迟疑道:“昨夜……”

“昨夜小婢喝了点酒,睡得很沉,以至于没能伺侍少主,实是该死。”小意接过牧野栖的话头道。牧野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随即道:“你出去吧,我要静一静。”

小意退出之后,牧野栖独自一人仰身躺在床上,思忖者昨夜乃至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一切,他隐隐觉得在扑朔迷离中,似乎有一个关键的症结。一旦明白这个症结的所在,也许一切难解的谜团都会迎刃而解。但此刻他却无法从千头万绪中寻出这个症结的所在。

不知过了多久,牧野栖忽然发现自己站在极高的石崖顶端,崖顶不过十丈见方,四面皆是如刀削般的石壁,而且根本无法看出崖顶距崖底有多深,只见四周一片昏暗,不知由何处刮来的风带着一股森森寒意,将他的衣衫吹得猎猎飞扬,劲风在他的耳边发出一波又一波的呼啸声……

牧野栖的心被无边无际的绝望所充斥,他要离开这个孤绝之地!却根本无计可施,他嘶声力竭地呼喊着,他的声音甫一传出,立即被劲风撕得粉碎,然后卷入无边的黑暗中……

忽地,在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座石桥,桥身极长,雄伟壮观,牧野栖见此狂喜不已,立即毫不犹豫地踏上石桥。

就在他踏上石桥的那一瞬间,石桥突然轰然塌下,牧野栖的身躯立时如秤磅般向下急坠。

大惊之下,他不由“啊”地一声惊呼,猛然由晕沉中惊醒过来,只觉身上已出了一身冷汗。牧野栖心有余悸地向四周望了望,明白自己仍是安然无恙地置身于自己房中,这才心情稍定。

这时,外面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随即听得小意道:“少主,宫主夫人来了。”

“叶姑姑?”牧野栖一惊而起,忙道:“快快有请。”

他心中暗自忖道:“叶姑姑一向深居简出,很少踏出‘闲风阁’半步,更不曾来过笑风楼,她今日怎地忽然有兴致前来这儿?”心中想着,他已飞快打开房门,只见叶飞飞在一名侍女的陪同下,正向这边走来。

牧野栖急忙迎上前,深施一礼,欣喜而歉然地道:“栖儿一直为一些琐事忙碌,没能去看望姑姑,倒令姑姑挂怀了。”

叶飞飞已有七八个月身孕,身形更显丰满,她的神情举止已少了以前不让须眉的豪爽与锐气,变得平和而安宁。只见她和声道:“听说昨夜出了事,我便过来看看你。”顿了顿,又道:“你一说你改口称我为娘了,照我看来,还是称姑姑为好,你叫着顺口,姑姑听着也喜欢。”

牧野栖像个孩子般略显腼腆地一笑——惟有在叶飞飞面前,他才会如此。关于这一点,甚至连与在其父牧野静风面前都不相同。惟有叶飞飞方能给他一种极为温馨的亲切感。

叶飞飞向她身边的侍女挥了挥手,道:“你退下吧。”

小意亦知趣地与那侍女一同退下了。

进屋之后,叶飞飞道:“栖儿,你将门掩好,姑姑有话要对你说。”

牧野栖这才察觉到叶飞飞安宁祥和的神情之后还有隐隐的不安与忧郁,他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忙依言将门掩上了。

叶飞飞沉默了片刻,方低声道:“昨夜朱元名被杀后,你爹很是震怒,他说如朱元名这等级别的高手也会在风宫内被杀,实是有辱风宫之威,只怕天下人都会因此而小觑风宫。”

牧野栖静静地听着,心中忖道:“爹所说的倒也不无道理,朱元名居于无天行宫之内却被刺杀,这岂非等于说风宫的重重防守形同虚设?”口中却道:“关于那刺客的真正身分,迟早会查出来的。”

叶飞飞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年来,我对风宫事务几乎从不过问。我的话,你爹是不会听的,此次朱元名被杀,姑姑本也不在意,没想到你爹无意中透露出风声,说为了让天下人知道风宫并未一蹶不振,更同时亦让因朱元名被杀而有些浮乱的人心定下来,他已决定要血洗华山派!”

牧野栖心中微微一震,道:“爹为何不曾与我提及此事?”

叶飞飞道:“他说你攻袭天山未成,却使正盟得以集中人马攻下了断归岛,恐怕禹诗诸人对此颇有微辞。你对风宫事务终究不熟,若这一次又请命攻打华山而再次失利,今后行事就难以服众了,所以这一次你爹并不想让你知晓此事。他一向极少与我论及宫中事务,这一次也是我旁敲侧击才让他说出的。”

她望着牧野栖,接道:“姑姑实在不想让你爹与正盟的仇越结越深,就算真的要成就一方大业,为何一定要以杀戮正道中人为途径呢?当年你爹大战死谷,平叛霸天城,岂不是一样轰轰烈烈、天下共仰?”

牧野栖试探着道:“姑姑的意思是……”

叶飞飞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何尝不知身在风宫,根本无法改变现状?我也试想着让自己把一切都看淡,这些年来,似乎也做到了这一点。但那是因为我对风宫的布署行动既不探听,你爹也不会向我透露,此所谓眼不见为净吧。而这一次,此事既已为我所知,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再让自己袖手旁观。华山派在武林中一向颇有清誉,当年姑姑浪迹江湖时,还曾受过华山派的恩惠,姑姑实在不愿华山派遭受灭顶之灾,如同五年前江南白家被灭一样。”

“姑姑想设法救下华山派的人?”

叶飞飞正视着牧野栖,缓缓点了点头。

牧野栖心中飞速转念,在屋中来回踱了几步,终于停了下来,道:“若我爹心意已决,那么要拯救华山派只怕很难,因为我亦无法劝说我爹改变主意,何况他本是欲对我隐瞒此事的,若是我忽然插手其中,只怕反而更为不妙。”

叶飞飞道:“姑姑也顾及到了这一点,事实上这些年来,你爹决定的事,几乎从不变更,不过,也许尚有一法可以使华山派免去这一场劫难。”

“姑娘请讲。虽说正盟曾有负我之处,但既然姑姑心有此意,栖儿愿尽力而为。”牧野栖道。

叶飞飞知道他所说的是正盟曾全力围杀他的事,于是有些感慨地道:“栖儿能为姑姑而摒弃前嫌,姑姑心中十分感激。其实要救华山派并不难,只需设法让华山派避过风宫的进攻即可。”

其实牧野栖已猜知叶飞飞会有如此想法,但他仍是沉吟了片刻,方道:“好,栖儿会尽力而为的。”

※※※

三日之后。

炎越已将攻袭华山派的一切事宜皆准备妥当,只等牧野静风下令出发。牧野栖表面上对此一无所知,事实上却一直在暗中注意着风宫中的每一动向。

入夜,牧野静风派人将牧野栖召到笛风轩。

当牧野栖踏入笛风轩时,惊讶地发现炎越亦在其中,只是炎越的脸色有些憔悴。

牧野静风见牧野栖进入后,即开门见山地道:“风宫有意在今夜出击留义庄,原本决定由炎老带领人马铲平留义庄,但炎老忽然旧疾发作,那就由栖儿代炎老一行吧。”

牧野栖一震之下,脱口道:“留义庄?!”

牧野静风直视着他,道:“有何不妥?”

牧野栖迅速平静心绪,道:“没有,我只是觉得留义庄已无多少实力,对我风宫构不成什么威胁,没想到父亲会这么快要对付留义庄,是故有些吃惊。”

牧野静风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留义庄虽然已没有先前的实力,但它仍是跻身于名门正派之间,灭了留义庄,必可大助我风宫战意,以消弥朱元名被杀的阴影!事不宜迟,你即刻出发,以风宫四百精锐对付留义庄,必会大获全胜!为了万无一失,我再让六名风宫死士随行,助你一臂之力!为父就在此等你扫平留义庄凯旋而归的好消息!”

牧野栖已别无选择!

※※※

范离憎与穆小青两人已赶到亦求寺,将悟空老人的书简奉给了妙门大师。

妙门大师草草阅毕,饱含智慧与慈祥的目光看了看穆小青,然后道:“老衲尽力而为吧。”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却让范离憎的焦虑之心去了大半,仿若妙门大师的言语中有一种异样的力量,让人顿生信赖之感。

妙门大师又道:“此事只怕要费些周折,故还要劳烦范少快为老衲护法,在此期间范少侠绝不能再与穆姑娘相见,否则纵有洞天彻地的能耐,也无法恢复穆姑娘的心性!”

范离憎肃然道:“晚辈记住了。”

妙门大师缓缓站起,向大殿走去,并道:“请范少侠随老衲来。”

范离憎随着妙门大师绕过正殿,行到亦求寺西北角的一座偏殿,走至偏殿的滴水檐前,妙门大师对范离憎道:“范少侠就在此处等候吧,长则半日,短则二个时辰,或成或败,那时便可见分晓了。”

范离憎听得此言,不由有些紧张,道:“大师,若是……若是她难以恢复心智,那该……

如何是好?”

妙门大师合什道:“老相看穆姑娘慧根犹存,应该有希望破解魔障,恢复灵台一片清灵。”

范离憎心神稍定,便对一直紧随于他身边的穆小青道:“你随大师去吧。”

穆小青道:“不,我要追随主人左右。”

妙门大师悲天悯人地一叹。

范离憎苦笑一声,随后沉声道:“这是我的吩咐,难道你敢不遵从?”

穆小青惶然道:“小青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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