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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法王应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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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尊者望着眼前的挑战者冷冷地问道:“你用什么兵器?”“什么都可以!”刘秀以一种极为自信的口吻淡漠地道。

空尊者不以为然,对刘秀的自大和傲漫极为恼怒,但他却知道,自己不可以怒,因为对手绝对是个可怕的人物。

怒,只会给对方以可趁之机,高手对决绝不能有半点松懈,是以空尊者让自己的心极力平静。

刘秀没理空尊者,只是向一名匈奴勇士借了一柄弯刀。

弯刀乃是西域和大漠中最常用的武器,刘秀昔日与汗莫沁尔数度交手,尽管汗莫沁尔不过是贵霜国的六段武士,但其圆月弯刀的刀法却是源自贵霜国神话般的人物大宗锁哈达。

刘秀很欣赏汗莫沁尔的奔狼十三斩,而每一个与他交手之人的武功,他都能够将其化为己用。

最开始击败汗莫沁尔之时便是这样!

刘秀拿起圆月弯刀,以一个极怪的起手式让空尊者吃了一惊。

“你是贵霜国武士?”耶律长空讶然问道。

刘秀不由得笑了,很淡然,却对这耶律长空不由得另眼相看,居然一眼就识破了他刀法的来历。

空尊者和大日法王自然不会对这起手式陌生,因为他们也同样来自西域,对于贵霜国用圆月弯刀的武士自然熟悉。

空尊者也恍然,贵霜国的武士一向都是极为傲慢的,而且总会以挑战更高的武者为荣,如果此人来自贵霜国,那么其狂傲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只自此人的气势便可以看出,至少已是七段以上的高手。

七段以上的高手,在贵霜国屈指可数,因此刘秀如此骄傲倒也有其骄傲的本钱,只是刘秀此刻的样子也并不太像贵霜国的人。

“好了,你可以出手了!”刘秀缓缓踏上一步,手中的圆月弯刀竟发出一阵“嗡鸣”之声,有若大漠风沙吹过谷口一般的异啸。

场中诸人全都讶然,便连大日法王也为之动容。

刀风炽热,校场之上的篝火如被巨大的风箱鼓动一般,伸缩跳跃,以一种奇怪的姿态让整个校场忽明忽暗,映得空尊者与刘秀的面容极为诡异。

空尊者的手心竟感到一丝冷意,他找不到刘秀丝毫的破绽所在,但刘秀的气势仿佛随那跳动的火焰不断疯涨,炽烈之刀气竟在虚空中形成一股热风,紧罩着他身体周围的每一寸虚空,使其如置身一个逐渐升温的火炉之中。

空尊者无法不攻,如果一直处于这种形势之下,那么他惟有败亡一途!是以,他出手了——若金刚一般的躯体飞旋而出,快绝!惊起风雷般的爆响,引得校场中间那七堆篝火若被风暴吸扯般,形成一个巨大的内陷,如毒龙口中吐出的巨舌。

刘秀旋步、扭身,弯刀呈一个极为奇妙的弧迹无间地配合着旋转的躯体射出,若一道光弧,竟拖起长长的曳尾迎向空尊者。

弯刀的曳尾乃是一束火焰,刀锋之间仿佛有股奇妙的粘力,那七堆篝火在刀锋的牵引下也跟着射出千万缕弧形火刀,顺着刘秀刀锋所出的方向射向空尊者。

一时之间,校场之上光刀四射,以千万不同的角度织成一道诡异的火网,而空尊者则成为了网中一只困兽。

“轰……”火网爆碎,空尊若巨灵一般破网而出,手中一对巨型金钺撞向刘秀,而在他的身上竟闪起几道火光,其衣袍被火网引燃。

刘秀的身子再旋,并不与空尊者正面相对,而是反升入空中,若大鹰一般再疾扑而下,圆月弯刀旋成一个巨大的光盘,那四散的火网在刹那之间凝聚,化成一柄火焰巨刀,以无坚不摧的气势斩下。

虚空一片炽热,地面篝火在刀风之下压得几乎全部熄灭,惟有虚空之中一团璀灿而诡异的火刀。

空尊者大惊,错步疾退,但连换数十种身法都未能摆脱这一刀的笼罩。

“呀……”空尊者一声暴喝,旋身不再回避,聚全力双钺向火刀猛砸而去。

“叮叮叮……”一阵清脆之极的爆响之中,那火刀极速膨胀,如一个巨球,迅速吞噬了空尊者,包括刘秀自己也被吞噬在火球之中,而金铁交鸣声便传自那巨大的火球之中。

没有人知道火球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身在火球中的两人,包括大日法王在内也无法让自己的目光破开这层层火焰,看清一切,何况,这火焰尚在向外膨胀。

“轰……”火团一分为二,化为两个火球,向两个不同的方向掠去。

所有人都傻傻地看着场中的一切,便像是做了场离奇的梦一般。

火球同时着地,火焰一暗,却听得空尊者一阵惨呼,跌于地上的火团在地面狂滚,当火焰稍减之时,众人这才看清此乃空尊者。

另一团火焰落于地上,稳如磐石,在所有人目光所趋之下,火焰一暗再暗,竟如同流水般自刘秀的全身向握刀的手臂收缩、流淌。

那柄圆月弯刀若有着奇异的魔力,将刘秀身上的火焰全部吸走,并凝于刀锋之上化成一个小火球。

包括大日法王在内的所有人都有种莫名的震撼感,这是来自心灵的震撼。

刘秀仿佛没事人一般,毫无未伤,脸上的表情依然淡漠而自信,在黑暗中犹如自地狱窜出的神魔。

“呼……”圆月弯刀之上的火球突地被刘秀抖向那几堆已经熄灭的篝火。

“轰……”几堆篝火竟奇迹般又再爆起巨大的光亮,使得校场再一次变得亮如白昼。

“好!好……”那群匈奴战士们哪见过如此诡异的决斗?刘秀所做的一切就像是在玩魔法一般,他们又怎能不为之叫好?

空尊者好不容易滚灭身上的火焰,但整个人已烧得一团黑,衣服皆化为飞灰,身上更起了一个个吓人的水泡。

“师弟!”苦尊者大惊,掠入场中以衣服掩住空尊者的躯体,心神大惊!

大日法王的眸子里也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杀机,因为刘秀出手似乎太狠了些,让他的徒儿受此大辱尚且不说,更将其烧成这样,只是不知除此之外,空尊者是不是还受了其它的伤。

让所有人意外的却是,刚才刘秀也同样置身火团之中,但为何刘秀连衣服都没有受损呢?

刘秀的刀法又是何种刀法?又怎会如此诡异、如此古怪?

这种与贵霜国刀法相比似是而非的刀法,确实没有人能看出其中是何路数。

当然,最让人无法忘怀的却是刘秀竟能将烈火如此驱策,化为己用的同时,却不伤己身,即使是大日法王也无法忘却刘秀身上的火焰向刀锋流淌的过程。

空尊者没死,但在那有些焦黑的表皮之上多了两道渗血的伤口。

空尊者受了伤,不仅是火伤,更有刀伤,但这除了刘秀和空尊者自己之外,大概没人能知这伤是如何加上去的,只不过,这向所有人证明了一个事实——空尊者败了!

刘秀的神情极为淡漠,略显傲然地向大日法王道:“这一场我胜了,只要再胜一场,就可向法王挑战了!”大日法王阴阴一笑道:“很好!阁下确实是值得本法王出手,这第二场不用再比了,本法王接受你明天的挑战!”“师尊!”苦尊者大惊,大日法王居然取消了这一场他与刘秀的比试,便等于说是他败了,这怎不让他不满?

“二位王爷,丞相、元帅,为了明日的决战,大日先行告退了!”大日法王并不理会苦尊者的不满,立身便向左右贤王请求告辞。

左右贤王也大为愕然,他们也没想到大日法王居然对刘秀的挑战如此重视,在刘秀只胜了空尊者一场之后便同意接受挑战,这与一开始的傲然不可一世之状像是两个极端,而又何以会有如此大的转变呢?难道就只是因为刘秀刚才惊世骇俗且诡异莫名的刀法?

“既然这样,本王也该告退了!”右贤王也立身而起,尽管他感觉到了刘秀所带来的威胁,但是他对大日法王的武功有着绝对的信心。

在大日法王没有出手之前,他仍然是西域第一高手,这一点,右贤王尚很自信。

“不知阁下与锁哈达大宗是何关系?”大日法王经过刘秀身边之时,淡淡地问道。

“没有关系!”刘秀坦然。

大日法王悠然一笑,便大步而去。

“恕本王不送了!”左贤王淡淡地道。

刘秀望了被苦尊者带走的空尊者一眼,也略觉有些意外,大日法王表现出的果断及那般严阵以待的架式,似乎与其性格并不相合。

当然,刘秀知道今天他注定会成为左贤王及其部下眼中的英雄,不过,他也不能不为明日的挑战作准备。

并没有太多的人祝贺刘秀,因为每个人都很清楚明日才是最重要的,尽管此刻刘秀胜了,但却要面对更强大的敌人,他明日还能以这种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吗?是以,左贤王与耶律济阳仍是很担心。

但无论如何,至少刘秀拥有挑战大日法王的资格,而其表现也让他们多了一丝鼓励。何况,今日大刹右贤王的威风,更让大日法王也大丢面子,这确实是件大快人心之事,至少对左贤王是这样。

小刀六自然也成了功臣,他的部下中竟有如此之多的高手,这使左贤王更对他青睐有加。

耶律长空也极有大将风度,在祝贺刘秀之时,不忘发出邀请,不过却是在与大日法王决战之后。

刘秀也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容易,不过今日的他已不是昔日的他,对与大日法王之战,他拥有足够的信心,只是这一刻他也不愿让人惊扰自己,因此,宴会未结束也早早地退下休息了。

△△△△△△△△△

邪神突然觉得自己忽略了某一件事,但是一时之间他竟想不起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在心中总存在着那一丝挥之不去的阴影,这是一种极为莫名的感觉。

扭头望了望偌大的皇宫,在月影之下,宫墙异常阴森,在这种情形中,邪神居然想到了一个人——齐万寿!

宛城的大豪齐万寿,邪神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他想起了那个与他远远地错过的影子正是昔日宛城的大亨齐万寿。

为什么齐万寿会在这里?这里是皇宫,绝不应该是齐万寿该出现的地方,但是齐万寿确实在宫中,邪神相信自己的感觉绝对不可能出错。

皇宫之中,确实藏着许多秘密,即使是邪神努力地想明白皇宫中究竟有些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在这片冷森的天地里,却有着许多让他吃惊的高手。

在刘玄的身边潜藏着的高手比邪神想象中要多得多!

这些人绝不张扬,看上去可能会是个普通宫女,普通太监和侍卫,甚至是修剪草木的扫地之人,这也是他何以不敢在皇宫之内太过张扬的原因。

刘家虽然没有了武林皇帝刘正,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刘正活在世上之时,却为舂陵刘家留下了许许多多足以让刘家不灭的可怕人物,而刘玄的真身是刘仲,他身边的人当中,自然有许许多多来自舂陵刘家,这是极为正常的,但这也成了威慑邪神的一股强大力量。

邪神知道刘玄已经不在宫中,想了想,竟快速赶向刚才齐万寿拐过的圆门,他倒想看看,何以齐万寿会出现在此地!

御花园的大门居然没有守卫,这让邪神有些意外,但他依然大步跨入园中。直觉告诉他,齐万寿便是走进了这座御花园之中,不过,御花园占地数百亩,想找到一个人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为什么要追齐万寿,连邪神自己都有点不明白,或许只是其内心深处的一点不为外人所知的慨然。

邪神很小心地穿行于林间,但突然又有所觉,其思感仿佛触摸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机,他迅速拐弯,走过挡住视线的假山,便看到了一道背影,熟悉而挺拔的背影!

正是他所要寻找的齐万寿!

“你终于还是来了!”邪神尚未开口,齐万寿的声音已经先传了过来,不由让邪神大吃一惊。

邪神的确吃了一惊,齐万寿好像知道他一定会来一般,他明白,齐万寿的话是对他说的,因为齐万寿已经悠悠转过身来。

这时,邪神才发现,齐万寿所立之亭子的一根柱子上挂着一面青铜镜,而他的影子正映于那面镜子之上,尽管夜色极昏暗,却仍能辨清影子。

“你是故意引本皇来此的?”邪神的眼神极冷,反问道。

“哼!”齐万寿不屑地笑了笑道:“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武林皇帝吗?”“你这是什么意思?又为何出现在宫中?”邪神冷厉地问道。

“我出现在宫中,便是为了揭穿你的阴谋!你很清楚我的意思,因为真的邪神早已死在了泰山!”齐万寿冷然道。

邪神神色微变,冷冷地望着齐万寿阴恻恻地笑道:“真是笑话,那你以为本皇是谁?”“世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两个邪神,你是谁还得你说出来才行,但你一定不是邪神!”齐万寿神色冷厉,却毫无所惧。

“笑话,你凭什么说本皇不是?”“因为我在泰山之上查探了两月,经确认,邪神、武皇和秦盟皆已身死,阴风乃当时在玉皇顶最直接的证人,也是玉皇顶惟一幸存者,而他已返回崆峒山接掌了掌门之位。何况,玉皇顶的尸体更可证明这三大绝世高手之死!”齐万寿淡淡地道。

“谁是阴风?”邪神神情一冷,反问道。

齐万寿不由大笑起来,半晌才冷冷地道:“亏你还扮邪神,连阴风道长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我教你一课,他乃昔年崆峒派老掌门的师弟,松鹤道长的师叔,但后来却成了武皇刘正的五仆之首,你连阴风都不知道,足以证明你根本就不是邪神,甚至只是个无知的后辈而已!”邪神的脸色不由变得极冷,“你究竟是什么身分?”语气冷漠得让人心头发寒。

“让我来告诉你他的身分吧!”一个尖细而阴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邪神不由得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老太监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之下缓缓走来,说那句话时竟在不断地咳嗽,看上去倒像是痨病鬼一般,小太监手中的两盏宫灯也使黑暗稍去。

“他乃是圣上座前的御前枢秘使,更是国丈茂陵侯!”老太监声音依然极为尖细,但却如针一般扎入邪神心底。

邪神大吃一惊,冷问道:“你是国丈?”“不错!”齐万寿自豪地道。

“你让燕盈嫁给了他?”邪神语气之中竟带着浓浓的杀机。

“你是秦复!”齐万寿听到这句话,顿时神色大变,脱口低呼道。

邪神脸色再变,御花园之中顿时杀气更浓,若覆有一层沉沉的寒雾。

“你动了杀机,如此看来,茂陵侯所说没错,你便是天魔门的新一任宗主秦复了,想不到你的易容之术竟可与当年的天下第一巧手秦盟相提并论,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太监一边咳着一边感叹道。

“公公,你先歇会儿,别太累了。”两名小太监似乎极为体贴。

“想不到在这里还能见到贤侄,真是意外,不过也不知是你的有幸还是不幸!”齐万寿的语气平静得连他自己也感意外,自邪神那一句没能刻意掩饰的话音之中,他识破了对方的身分,但这也使他心中生出了许多感慨。

“这是你逼我的,不要怪我不念旧情!”秦复吸了口冷气道。

齐万寿只觉一股阴冷的风拂面而来,竟悠然打了个寒颤,秦复身上的杀机若开缸之陈年烈酒,散发出凛冽而森然的气息,弥漫于每一寸虚空。

“想不到你的武功居然精进如斯,完全可以不必装邪神!”齐万寿大讶,吸了口气道,却似乎并没有太过在乎秦复此刻的武功。

“你化成邪神,必有所图,只可惜,百密一疏,你在宫中呆的时间太长了,不该给我们这么多时间,本总管好多年都没能遇上值得出手的人,看来今日倒可以松松筋骨了!”老太监不紧不慢地道。

秦复突然觉得,这痨病太监在说完这些话时竟变得威猛无俦,病态一扫而去,他在惊讶之余,便知此人只怕是比齐万寿更为可怕的高手。而在宫中他从未见过这痨病老太监,但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不由失声问道:“你便是禁宫大总管海长空?!”老太监突然笑了,随即又咳了两声道:“是啊,只不过是个将死之身而已,居然能在快要死前,让我还有出手的机会,看来老天待我不薄呀!”秦复的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他在宫中住的日子并不短,自然知道海长空乃宫中最神秘的人物!他一直没见到过此人,但今日却连如此神秘之人都出现在这里,想必齐万寿早有准备,这御花园中还不知潜有多少高手,这使他心中多了一丝阴影。

如果今日只有齐万寿一人,他或可杀人灭口,但若是高手太多,一旦闹起来,只他一人身陷宫中,想杀出去绝不可能,因此他竟萌生退意。

秦复此刻的身分与昔日不同,自然不能因小失大,根本就犯不着以生命冒险。至少,在这一刻赤眉军已逼临城外时,他犯不着如此。

“那就让我见识一下大总管的武功吧!”说完,秦复的拳头已越过了十数丈空间,抵达海长空的面前。

其身形仿佛完全不受空间的制约,拳动无声,有如一颗自夜空中疾划而过的流星。

海长空眼中乍闪出一缕讶色,宽大的袍袖顿时充气鼓如皮球,毫不退避地直迎那只仿佛是自异空破出的劲拳。

“噗……噗……”拳未相触,旋动的气机竟使一旁的两盏宫灯自行爆裂,化为两团火球,一闪即灭。

火灭之时,两拳相触。

“轰……”巨响之中,地面竟在强大的气流相冲之下,炸开一个大坑,周围的树木有如摧枯拉朽一般折断。

海长空闷哼一声,身形倒射四丈才踉跄落地。

秦复并未追赶,反而侧身斜掠向御花园之外,但他却发现齐万寿的剑已如电芒一般自天际划落。

齐万寿的剑从不轻易出,但他一旦出剑,天下便没有人敢小视。

昔日江湖四圣七剑客,齐万寿仅排在儒圣林继之之后,被誉为剑圣,名列秦复的父亲侠圣秦鸣之前,只是后来四圣皆淡出江湖,反倒使人忽略了。

儒圣林继之昔年大破皇城之后便仙踪难觅,而侠圣秦鸣惨死于皇宫之中,赌圣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淡泊江湖,根本无人能知其下落。倒是齐万寿居于宛城,成了天下闻名的大豪,也更成了一方武林泰斗!只是已经没有多少人再以剑圣之名称呼他,但许多人心中都很明白齐万寿仍是不折不扣的剑圣。

当然,齐万寿的剑法绝不是天下间最好的,至少,崆峒派剑道之尊的地位从未动摇过,即使是昔日武林皇帝都无法在剑道这一项上能高出崆峒,不过崆峒乃道家圣地,与世无争的心性使他们不会与齐万寿争夺虚名,而另外一种剑法便是来自舂陵刘家。

舂陵刘家的剑法是经由武皇刘正经心锤练所得,其剑法自是让天下人所向往。

秦复是第一次见齐万寿以最凌厉的形式出剑!

天空中惟有剑,无人,无影,或只能说是一道闪电。

“好剑法!”秦复不能不叫一声,虚空中他的影子被切成碎片。

剑光微暗之时,秦复却出现在另一方,他看到了齐万寿的影子,一道淡而清幽的影子,像是夜风中的妖魅,一闪便再次消失于那道剑虹之中。

秦复确实有些惊讶,齐万寿的剑道修为之高,只怕不在昔日松鹤之下,也难怪其在南阳独尊一方,便是绿林军最强盛之时也不敢对宛城齐府怎样,足见此人确实是极为可怕的人物之一。

秦复可不想被这两大高手缠住,他很清楚,一个齐万寿加上一个海长空,尽管他根本不惧,但是以他的武功,此刻要胜二人之联手,只怕也要百招以上。

海长空被誉为宫内第一高手,刚才那一击竟被秦复占先,这确实让他极为惊讶,即使是邪神亲来,也不能一击将他逼退四丈,可见眼前这假邪神只怕比真邪神更为可怕。

“叮……”秦复出指,以准确秦复无可挑剔的速度击在齐万寿的剑锋之上。

剑影顿散,齐万寿却发现秦复的脚已如出海青龙般踢至!

“轰……”剑芒一闪,齐万寿的手中竟再划出另一柄剑,但这柄剑与秦复的脚底一触,立刻化为碎片。

秦复的功力之高,完全超出齐万寿的想象,他不由得骇然飞退。

“山海裂——”秦复一声低啸,身形顿时消失在夜空中,但虚空之中却卷起一道无与伦比的风暴。

强大的气流将四面八方的物什全部牵扯一起,化成一个庞大椭圆的暗球,如巨大的陨星般直撞上飞退的齐万寿。

“《霸王诀》!”海长空吃了一惊,低呼道,但他的身形却没有丝毫退避之意,一振臂,也如一团燃烧的火焰般直撞向那陨石般冲撞而下的暗球。

齐万寿也为之骇然,秦复的攻势未至,那股气势已让他无法喘过气来。强大的压力自每一寸虚空挤压撕扯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仿佛是要吸走他体内流动的血液。

“万剑并流——”齐万寿也低啸一声,身上乍起一道豪光,暗夜的虚空竟落下一道闪电,与豪光相接。

豪光之中,千万道剑影有如蝗雨般自齐万寿的身上射出,并结合,以极速射向那团当空压下的巨大暗影。

夜空倏然亮了起来,虚空之中一片诡异。

无数柄小剑聚然而合,竟在豪光之中凝成一柄巨大无匹的剑,那道接天闪电竟如巨剑的曳尾一般斩向那暗球。

巨剑的柄端正是齐万寿擎起的双手!

“轰……轰……”巨剑在一撞之下,化为无数碎片,碎片又化为尘末,那陨石般的暗球去势稍阻之际,海长空的身子已与之相撞。

两团光球一触即散,暴露出的两条人影向两个不同的方向狂射而退。

地面上的齐万寿狂喷出一大口鲜血,双膝竟陷入了泥土之中,衣衫裂成条状。

“侯爷!”一名小太监急忙赶上前。

海长空的身子倒跌而出,连连撞断三棵大树,这才喷出一口鲜血坠地。

秦复也是气血翻涌,这两大高手联手一击,确实让他不好受。齐万寿的剑气竟可以透入他的经脉,尽管他伤了齐万寿和海长空,却不敢再多加停留,借与海长空一撞之力,身形如大鸟般向御花园外投去。

秦复心中明白,他若想很快击杀这两大高手是不可能的,如果是在这两人全力相拼之下,很可能他自己也要受点伤,而这里完全是属于刘玄的皇宫,他绝对占不到任何优势。

秦复退走的身形极快,旋身便已掠上御花园的宫墙,但就在他踏上宫墙的那一刹那,宫墙居然爆裂,一股强大无伦的气旋自中冲出,如同喷发的火山……

秦复大惊,身形惊起,那碎玻璃瓦片青砖碎末如云雾般遮住了他的视线,而在这种要命的时刻,他竟感觉有千万缕锐风自四面八方狂射而至。

事发突然,秦复确实没有想到在这御花园的宫墙之中,居然潜伏着这样一个可怕的高手!而且出手之及时,使得他一口真气未能提上来。由此可见,这潜伏的人不只是个高手,更是一个绝对精明的杀手!

秦复的身子一升再升,意欲以此摆脱那自混沌之中攻来的千万缕锐风,但是他似乎有点失望,他根本就无法摆脱这缕缕锐风的袭击。

“天地怒——”秦复在空中一声低吼,竟张开四肢,不再回避。

“霹……雳……”无数道电火自天空射落,整个夜空仿佛完全被撕裂,电火与虚空中的秦复相触,竟如一根巨大光绳将其牵引在虚空之中,但又在刹那间爆成耀眼的强光向四面八方辐射开来。

强光迅速吞噬虚空中的一切,那些破碎的玻璃砖瓦一触强光立刻化成尘粉,随即消失。

“铮……”强光之中一阵龙吟般的剑啸惊起,仿佛在皇宫之中的每一寸空间都激起了强烈的回音,使人精神为之大振。

“焚音血剑——”齐万寿神色变得有些古怪地低念了一声,竟怔在那里发呆。

“焚音血剑——武皇!”海长空也吃了一惊,他又怎会不记得这柄被天下人奉为第一神兵的兵器,乃是武皇刘正年轻之时仗剑天下的利器?无下无人能与之相匹!后来武皇刘正无敌于天下,不用剑也足以无敌,此后便再未出过剑,但谁都不会忘记这柄昔年陪武皇转战天下的神器!

齐万寿被誉为剑圣,自然知道此剑,更对此剑极度向往,只是他从来都未能有机会见到武皇出剑,甚至没有资格向武皇挑战!仅武皇的五大仆人之武功都绝不在他之下!

当然,齐万寿也绝对尊敬武皇,他可以算是武林中数百年来的神话。而此刻,武皇的焚音血剑居然出现在皇宫之内,而且来得这般突然,齐万寿自然愕然,因为他知道武皇已在泰山之巅仙逝,那么,此握剑者又是何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强光所过,物毁墙塌,强大之极的气旋带着诡异的电火,竟让未触强光的树木干枯,甚至燃烧起来。

整个御花园的花草仿佛顿时失去了生机!

“快退——”齐万寿拉起身边的小太监低吼,同时身形迅速向强光相反的方向掠退。

电火霹雳之外,虚空之中竟似有万千鬼魂在哭泣,而在强光之中渗出一抹血色。

仿佛是黄昏天边的晚霞,瑰丽而诡异。

△△△△△△△△△

刘玄突觉心跳加快,一种极不祥的感觉自心头升起,目光不由向皇宫的方向投去,却见天际无数道电火交缠在内宫的上空,使得整个长安城亮若白昼。

刘玄心中的不安感更甚,尽管他尚未近皇宫,但自宫中透出的杀意竟浓烈得让他心惊。

而所有的杀机都是来自那团升上天际的电火!

这诡异的现象不仅让刘玄惊动了,整个长安城,甚至是城外的赤眉军都惊动了。

刘玄突地心神大震,因为他看到了那千万道电火所凝的强光之中,竟有一道血色的光影游动于其中,如一条在巨浪中翻飞的血龙,其形怪异之极。

“大哥——”刘玄似乎突地明白了什么,低呼了一声,纵马向皇宫之中狂冲,他身边的亲卫们也都吓了一跳,慌忙紧追其后。

与此同时——“传令全面攻城!”城外的樊祟望着长安城内天空的异象,眉头立刻紧锁,深深地吸了口气,高喝道。

樊祟也是一代绝世高手,他自然能够感受到那来自长安城上空异象之内的气机,以及那团毁灭性的死亡气息,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在这种时候他惟有下令强攻!

△△△△△△△△△

强光一扩再扩,蓦地以快过最开始扩张速度的百倍极速向四面八方“轰”然炸开。

“轰……轰……”强光如同一阵剧烈的风暴般向四面冲散,所过之处,木折花枯,但迅速淡化,化为虚无。

天空中无数的电火如八爪鱼收回的爪子,迅速没入夜空、云层之中,天地在一片死寂之中陷入无边的黑暗。

一道血芒自天空中陨落,而另一道人影却如折翅的孤雁般斜斜落向黑暗的另一端。

当齐万寿和海长空睁开眼睛之时,眼前已是一片废墟,也正是那陨落的红芒坠落地上的那一刻。

“焚音血剑——”齐万寿心神大震,以极速掠向坠落地上的血剑,但是赶到近前,却呆住了!

地上不只是剑,还有一人,拄剑而跪的人影!

已看不清其面目,犹如一尊千疮百孔的假山!

海长空也呆住了,他知道眼前之人已死,但依然单膝而跪,拄剑立成了一座丰碑。

焚音血剑竟在哀鸣,仿佛是大漠之中羌笛的暗哑之音,轻微沉重,在剑身之上悠然滑落一滴血珠,并极速渗入焦黑的泥土之中。

死者不远的地方,有一片血渍及一截断指。

齐万寿知道,这截断指乃是秦复的,因为死者的十指完好,那滩血渍也是秦复的,但是这人却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齐万寿和海长空都明白,此人重创了秦复,以一人之力能重创秦复,其武功至少已在他们二人之上,而且最让他们意外的,却是此人居然是焚音血剑的新主人。

那么此人又是谁?又怎会出现在这里?齐万寿正在沉思之时,禁卫军大队人马迅速赶了过来,但赶来的人也呆住了,并迅速将死者围住,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式。

“不许动他!快去追邪神,他才是奸细!任何可疑人物全给本总管抓起来,若敢反抗,格杀勿论!”海长空心中涌起了一阵莫名的感伤,更激起了内心无限的杀机。

那群禁卫们不由得一呆,但海长空的话便是命令,即使是要抓邪神,他们也不敢有违。毕竟禁军属海长空管,而邪神虽地位高,却与禁卫军不相干。

“你们听到没有?都随我来!”那禁卫头领呼喝道。

海长空竟向死者深深地作了一揖,他很清楚,能成为焚音血剑的主人者,必是刘家之人!而且与武皇刘正绝对有着极大的关系,何况以此人的武功,只怕比之真的邪神也不会逊色多少,很有可能乃是武皇刘正的传人。

齐万寿却对死者涌起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皇上驾到——”一声清喝,刘玄已几乎是驱马直接飞奔向御花园之中,但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切之时,不由得呆住了。

“臣叩见皇上!”齐万寿忙跪叩。

“奴才海长空叩见皇上!”海长空也吃了一惊,他感觉刘玄来得太急,急得让他意外。

“是你们杀了他?”刘玄的语气之中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杀气,冰冷地问道。

“禀皇上,乃是邪神所为,此人协助臣等阻杀邪神之时不幸遇害!”齐万寿略显惭愧地道。

“是邪神?你们为什么要杀他?”刘玄的语气更冷。

“因为这个邪神是假的,乃天魔门新一任宗主秦复所扮,真正的邪神其实早死于泰山。因为皇上刚在外巡城,臣来不及向禀报,邪神便欲杀我与大总管灭口,这才……”“是啊,奴才本是想等皇上回宫禀报之后细商对策,却不想秦复先下手为强,我二人不敌,无法将之拦住,在他要溜走之时,便是这位朋友以身体重创了秦复!”海长空忙解释道。

齐万寿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海长空确实不笨。事实上,如果不是他贪功心切,想与海长空两人对付这假邪神,要是先与刘玄商量,再细作安排,尽管秦复武功已经超越了邪神,天下难有敌手也绝对难以逃脱,但是他们却太过低估了这个假邪神的武功,这才酿成了这次大错。

如果刘玄知道他们贪功心切,必不会饶恕,现在只能将罪名推到邪神身上,这样刘玄便无法怪罪了。

海长空又何尝不知道这些?是以,他只好给齐万寿圆谎,而且他已经感觉到眼前死者可能与刘玄关系非同一般,这才因为这神秘人物的死引起了刘玄对他们的杀机。

直觉告诉海长空,如果是他们杀了眼前这人,那么刘玄会立刻下令击杀他们!

刘玄自马背之上跃下,步覆沉重之极地行至死者身前,竟脱下身上的龙袍,轻轻地裹住死者的躯体。

“皇上——”海长空和所有的臣子都骇然跪下,他们哪想到刘玄居然将龙袍脱给这个死人穿?这完全是有失君威的表现!

刘玄并没有理会这些跪于地上的臣子,只是目光紧紧地盯着死者那被电火烧得焦黑的面孔,眸子里竟滑出了两行清泪。

海长空和齐万寿诸人更惊,但却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在他们心中,更对这死者的身分充满疑惑。

当然,刘玄不说,他们也不敢多问,因为他们知道此刻任何一句多余的话都有可能引来杀身灭顶之祸!不过,他们已经可以肯定,这死者一定是刘家之人,而且与刘玄的关系可能会极为密切。

良久,刘玄才缓缓抬起头来,以极为冷峻不可更改的语气道:“海长空,朕要以君王之礼厚葬此人,你去为朕安排!”海长空一呆,其他的人也呆住了,但是没有人敢多问!

刘玄缓缓立起身来,深吸了口气,自语道:“秦复,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