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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灭门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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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楼西院,乃是燕子楼顶台柱之一莺莺的厢院,非莺莺特许,平常人很难踏进此院一步,除非那些身分地位特殊之人。

但进入西院,并不等于可以见得到莺莺。

今天似乎是个例外,莺莺虽然整天未踏出阁楼一步,但却有人找上了门。

鸨母像是一只受惊且挨了主人训的狗,低着头,小心领着三个身着便衣的中年人大步行入莺莺的绣阁。

“小姐今天已早早休息,不见任何外客,请妈妈原谅。”一名俏婢挡住鸨母的步子,客气地道,同时也没好气地向那三个中年人瞟了一眼。

“烦小萍儿去告诉莺莺,说是有很重要的客人要见她!她一定要见的!”鸨母小心翼翼地望了身后的三人一眼,却不敢对这俏婢恶声说话,虽然眼前小婢并不算什么,但却被莺莺当亲姐妹一般看待,因此鸨母不敢太过得罪这个小人物。

“真是对不起,若是这样,只能劳烦妈妈让这几人明天再来吧,小姐已休息,奴婢也不敢惊扰,妈妈应该知道小姐的脾气,萍儿也不敢擅自做主。”“好大的架子!”鸨母身后的一名汉子突地尖声尖气地开腔道。

小萍儿脸色一变,鸨母的脸色也变了。

“几位请了,今天小姐是不会见客的,还相烦妈妈送几位出去!”小萍儿极不客气地冷声道。

“几位先别生气,我这女儿就是这种脾气,还容我去劝劝,请几位稍等一下。”鸨母忙转向那三名汉子恭敬地道。

“哼……”那几名汉子同时冷哼,那尖声尖气的人向鸨母不无威胁地道:“妈妈最好放明白一些,若不想燕子楼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是!是!”鸨母忙点头,扭头之时见小萍儿正欲破口怒叱,忙一拉小萍儿,道:“萍儿先与我上楼!”小萍儿虽心中大怒,对这几个口出狂言的人本想讥讽一下,可是鸨母却如此卑颜曲膝,使她也感到这几人有些高深莫测。

“妈妈,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说话声音妖里妖气的!”小萍儿背开那三人,有些惑然不解地问道。

“这几人乃是宫中出来的钦差大臣,你可千万不要得罪他们!”鸨母神色有些无奈地道。

小萍儿也吃了一惊:“钦差大臣?他们来这里干什么?”“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宣读圣旨了!”鸨母哭丧着脸道。

“宣读圣旨?”说到这里,小萍儿的脸色变得煞白,禁不住惶然问道:“妈妈是说,他们是来召小姐入宫的?”鸨母没想到小萍儿的反应如此之快,但却知道此事终究还是瞒不过人,只得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道:“是的,都怪莺莺的名气太大,惊动了昏君,这才让他们来传旨将莺莺召入宫中。”“妈妈,你可要想想办法呀,小姐绝不想入宫的!”小萍儿急道。

“我也不想我的好女儿离开呀,可是皇命难违,有谁能拗得过皇帝呢?不过入了宫,却可以享尽荣华富贵,作为青楼女子能有这个结果实是天大的福气……”鸨母说到这里倏然顿住声音,因为她发现莺莺此刻便倚着栏杆悠然望着她。

鸨母心神微颤,虽然她只是个女人,可是面对莺莺那落寞忧郁而又似乎充满无限梦幻的眼神,仍然无法抑制内心的震撼,哪怕见了一千次依然会是同样的结果。

曾莺莺斜倚栏杆,凤髻散开,仿佛浴后更新衣,一身白缎千折裙,紫色镶裙边,在幽风灯影之下,仿佛是天上的明月,清寒皎洁,裙摆飘摇间,如广寒仙子。未动而有轻舞之妙,未语却有抚琴之韵,与古木玉栏相衬,自然协调得仿如一幅水墨画。

“莺莺……”鸨母回过神来,想到将要让其入宫,心中不免酸楚。要知道,只要曾莺莺一日仍在燕子楼中,燕子楼便会天天门庭若市,可若是曾莺莺一走,燕子楼只怕会逊色许多了。

曾莺莺依然未语,只是幽然地望着某一个方向,似乎陷入了一种沉思之中,没人知道她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有想。

小萍儿与鸨母小心翼翼地行上阁楼,似乎是害怕惊扰了曾莺莺的思绪。

“小姐!”小萍儿轻轻地唤了一声。

曾莺莺愕然惊醒,扭头望了一眼,以慵懒至极的声音道:“妈妈何以有闲暇来此?”鸨母干咳一声,偷眼望了小萍儿一下,有些心虚地道:“有几位贵客想见见女儿你!”“女儿今天不想见任何来客,还请妈妈向这几位贵客说声对不起,若是眷恋女儿,请改为他日再来相访吧。”曾莺莺依然慵懒地回应道。

“可是这几位,女儿你必须要见的!”鸨母小心翼翼地道,同时直盯着曾莺莺的表情。

“哦,是光武公子吗?”曾莺莺不由得微喜,欣然问道。

鸨母神色间略显尴尬,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曾莺莺自然已自鸨母的表情之中看出了自己的猜测有误,不由得微感失望,又恢复落寞地问道:“不是光武公子又有谁要女儿非见不可呢?”小萍儿欲言又止地望着鸨母,心中有些黯然,她知道何以曾莺莺晚上不见任何来客,皆因为街头张贴着通缉刘秀与邓禹的榜文。

宛城的消息传递很快,尤其是燕子楼这种地方,几乎只要几个时辰,便可将宛城的消息传至燕子楼中,是以曾莺莺因担心刘秀的事才不欲见外客。

“这几位客人乃是自长安赶来的。”鸨母有些吞吞吐吐地道。

“自长安赶来的?”曾莺莺眉头轻皱,讶然反问道。

“是的,而且这几个人还是自宫中奉皇命赶来见小姐的。”小萍儿神色微微泣然地道。

曾莺莺顿时脸色变得苍白,自小萍儿的表情中,她似乎明白了所有的事情,不禁将目光投向鸨母,黯然问道:“妈妈,这是不是真的?”鸨母不敢与曾莺莺对视,只能无可奈何地道:“是的,来人是自宫中来的钦差王蒙总管与两名带刀侍卫!”

△△△△△△△△△

王蒙乃是后宫太监副总管,此次前来南阳自是要为王莽搜罗美女,而燕子楼双娇之一的曾莺莺更是圣上亲点之人,他哪里敢怠慢?

西院中极静,所有的喧闹都聚在主楼和前庭。西院属于曾莺莺的地方,把守极严,别看燕子楼,之中也确实是藏龙卧虎,有不少高手,这便是这么多年来没人敢来燕子楼捣乱的原因之一。

西院和东院是燕子楼重点的保护对象,自是怕偷香窃玉之贼对曾莺莺与柳宛儿图谋不轨,每天打这两人主意的没有十万也至少有八千,因此,燕子楼不能不严防。也有许多折服于此二女魅力的江湖浪子,甘愿拜倒在其石榴裙下,成为护花使者。因此,西院和东院的守卫极严,也使这两进院落很清静。

王蒙望着鸨母行上阁楼,心中却在盘算着曾莺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居然摆下这如此大的架势,他身为钦差大臣,居然被挡在外面,还得苦苦相候,这确实让他心生不快。不过,如果万一将来曾莺莺成了皇妃或皇后,那可就是他的主子,因此,他也不敢太过嚣张。

“几位大人请用茶!”一个小厮端了些点心和几杯茶水恭敬地送了过来。

王蒙望了小厮一眼,又望了望茶水和点心,不耐烦地道:“放下,退下去!”那小厮也不多言,放下点心和茶水又缓步退了出去,似乎对王蒙的这种呼喝声听得多了,早已习惯。

王蒙望了望阁楼,仍未见鸨母和曾莺莺下楼迎接,也便信手端起茶杯,浅尝几口。那两个侍卫也因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早就累了,口渴之下,自不客气。

王蒙刚饮下第二口茶,顿时色变,失声道:“茶水有问题!”话音刚落,那两名侍卫已软倒在桃木大椅之上。

王蒙大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燕子楼中居然有人敢向他们下毒!要知道这可是操家灭门的大罪,即使燕子楼,也难逃毁灭的命运。

“王大人,真是太不好意思了,真想不到你老人家如此贵脚跑到我们南阳来凑热闹!”话音落处,刚才送点心和茶水的小厮又施施然地行了回来。

王蒙大吃一惊,望着那泛着冷笑的小厮,怒问道:“你是什么人?知道是本大人还敢下毒,难道不怕诛连九族吗?”“王大人好重的忘性,这么快就不记得故人了。”那小厮自脸上一撕,竟撕下一张薄薄的面具。

“刘秀!”王蒙失声惊呼,他自然识得刘秀,昔日刘秀在长安求学,其文采惊京都,可谓是各仕人门中的娇客,只因其乃是汉室宗亲,无缘仕途,这才没被王莽重用,但仍受许多汉室旧臣所看好。因此,刘秀与当朝大将军孔仁之女孔秀清相爱,遗憾的是,王莽也看中了孔秀清,于是王莽将孔秀清纳入宫中,而下圣旨之人正是王蒙。

王蒙在长安之时,对刘秀并不陌生,而刘秀对王蒙自是印象深刻,更是恨透了这个可恶的太监,却没想到今日冤家路窄,居然在这里看到了他。因此,刘秀偷偷地跟了过来。

“你想怎样?”王蒙一见是刘秀,顿时心头发冷,他知道,此刻刘秀已是被通缉的对象,而且此人的武功和才智过人,自是难惹,若刘秀刻意对付他们,只怕今日他们三人是在劫难逃了。

“其实也没什么,一个太监能够离开京城,身上便一定有重要的东西,我想拿来玩玩!”刘秀说话间极速趋近王蒙,伸手便向王蒙的怀中探去。

王蒙一声冷哼,十指如戟,竟强压住茶水中的毒性,向刘秀的胸膛印去。

刘秀轻笑,其实他的动作只是个假象,他焉会不知王蒙绝不会如此轻易受制?其身为后宫太监副总管,武功之高,比之刘秀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刘秀极自信自己所下的药物,可他仍不敢有半点马虎大意。

王蒙十指一击而空,刘秀如风影一般转到其身后。

“裂……”王蒙所坐的桃木椅瞬间裂成碎木,倒射而出,直射刘秀。

刘秀也吃了一惊,没想到王蒙如此奸滑,竟以裂椅相阻。

王蒙绝不想在这里多呆,他也感觉到了那药性正在喉间如火灼一般,浑身仿佛在受着温火灼烤,他哪敢与刘秀交手?

“嗖……”王蒙正欲掠窗而出,倏觉右脚下一紧,却被刘秀抖出的布幔所缠。

“噗……”王蒙的躯体被重重摔在地上。

“想走?没那么容易!”刘秀冷笑道,同时身形快如疾风,十指如鹰爪般凌空抓落。

王蒙身形在地上如蛇般扭动,左足倒勾而起,直踢刘秀。

“砰……”刘秀毫无花巧地抓住王蒙的左足,王蒙因药性发作,功力大减,自然不足以伤刘秀,反被刘秀顺势提起。

“砰……”刘秀一脚直踢而出,只踢得王蒙鼻孔喷血。

“噗……”王蒙惨哼未绝之时又被刘秀贯落地上,刘秀迅速制住王蒙数大要穴,并顺手自王蒙怀中掏出一卷锦帛。

“圣旨!”刘秀一看,微微惊喜。

“发生了什么事?”鸨母的声音自阁楼上传来,显然她们被楼下的震响惊动了。

刘秀再踢了王蒙一脚,冷哼一声,迅速自窗口射出。

很快,鸨母便被眼前的场面给惊傻了,她怎么也没有料到,在这片刻时间,这几位钦差竟如此狼狈,尤其是王蒙,被人揍得一塌糊涂,一时之间,鸨母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人,怎么会这样?这是怎么回事?”鸨母一时之间束手无策,而王蒙却已气得七窍生烟,自然无法告诉鸨母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其所中之毒正发挥到了极致,已经差不多昏了过去,鸨母的呼喊当然是于事无济。

“快来人哪!”鸨母惊呼道。

与此同时,曾莺莺自然也听到了鸨母的呼声,但她却已经没有任何的心思去理身外之事,小萍儿也在为曾莺莺难过,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

世间的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人,在大潮流之中,仿若浪谷间的一叶小舟,自己所掌的舵并不能取主导作用,仅仅只是用以使自己勉强不沉没而已。

生命,也只是一叶孤舟,尽管此时飘摇未沉,但时刻都有沉没的危险。

如果说命运残忍,那便是残忍在你永远都无法知道吞没你的巨浪何时会扑向你。

铜镜如洗,灯火辉映下,曾莺莺的容颜有些苍白。

小萍儿轻理着曾莺莺的秀发,以轻缓的动作抚慰着她格外沉郁的心情。

绣阁中清静之极,鸨母的惊呼仿佛也极为遥远。

曾莺莺目不转睛地对视着镜中的自己,似乎感到有些陌生,禁不住抬手轻轻理了一下悬于额际的秀发,秀发之下,那点殷红如朱沙的痣依然还在。

倏然之间,曾莺莺与小萍儿的目光全都定住了,一动不动地盯着铜镜,只因为镜中竟多了一张面孔。

小萍儿猛地转身,镜中之人便在其身后,镜中的那双眼睛在现实中更为明亮,就像可以探到人心底的明灯,有种无可抵御的穿透力。

“小姐,真的是光武公子!”小萍儿失声惊喜地呼道,手中的桃木梳几乎掉落。

来人正是刘秀,对于燕子楼中的地形,他熟得不能再熟,但最熟悉的还应数西院曾莺莺的绣阁。即使是有守卫,也不可能阻止得了他的脚步。

当然,西院之中几乎没有人不识得刘秀,无人不知其乃曾莺莺的知己好友,因此,刘秀在这里绝对可以畅通无阻。

“莺莺,刘秀姗姗来迟,还请恕罪。”刘秀缓步趋前,洒然道。

“真的是你吗?”曾莺莺有些不敢相信,缓缓地转过身来,眸子之中除了忧郁还有几滴晶莹的泪花。

刘秀心中微怜,蹲下,轻握曾莺莺之手,笑道:“当然是我!不信你摸摸,如假包换!”曾莺莺和小萍儿不禁被逗得莞尔,但很快又愁眉不展。

“公子,他们不是到处通缉你吗?”曾莺莺似突然记起了什么,担心地问道。

“我现在不是很好吗?天下已如此之乱,通缉犯多得像恒河之沙,难道还在乎我一个么?”刘秀满不在乎地道。

“你呀,都把人给急死了!”曾莺莺说到这里,不禁又展颜娇笑道:“不过,见你一切都依旧,我也就放心了。”说到此处竟轻轻地叹了口气。

“莺莺有心事!”刘秀心中有些激动,他确实是将曾莺莺当成了自己最好的红颜知己。

“小姐她……”“萍儿!”曾莺莺打断小萍儿的话,有些微责道:“谁要你多嘴?”刘秀回头望了望小萍儿那一脸无辜的样子,不由好笑道:“又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不就是要召你进宫嘛,虽然面对王莽那糟老头不是一件很痛快的事,但比在燕子楼中却要强上许多……”“公了怎么知道?”小萍儿吃惊地问道。

曾莺莺一听刘秀的话,不禁娥眉轻皱,有些微怨道:“难道公子就希望我入宫吗?”刘秀见曾莺莺有些生气,不由得陪笑道:“光武自然是说笑,如果你入了宫,那我岂非也要入宫作阉人了?”“扑哧……”小萍儿与曾莺莺禁不住被逗笑了。

“公子何以说话也变得粗俗了呢?”曾莺莺笑罢,幽然反问道。

“江湖是个大染缸,既生在其中,自难独善其身,光武想通了,作谦谦君子只是虚掩内心之欲望,与戴上假面具有何区别?生命因奔放才充实,生活因坦然才具韵味,人性因真诚才尊贵,既然我不能改变世俗,何不坦然融入世俗呢?”曾莺莺不由得愣愣望着刘秀,半晌才道:“公子的话总是使人禁不住深思,可是公子可曾想到,融入世俗,只会随波逐流,那你已非你,我已非我……”“莺莺说错了,你非你,我亦非我,并非融入世俗之错。因为你本非你,我亦本非我,个体与形体之间并不是一个概念,独善其身者,才会随波逐流,正如莺莺,你傲然于尘世之外,存芳华于绣阁之中,却拗不过王莽一纸皇令,你欲独善其身,却无法抗拒江湖浪头的冲击,皆因人单势薄,除非你避于穷山野谷,成孤鹤闲云,可你一介女流,如何能行?因此,只有融入世俗,在江湖中成浪涛之尖锋,成潮流之魁首,你才可以超群、超然,入世而不俗,顺流而非逐流……”刘秀豪气干云地道。

曾莺莺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有些激动地道:“公子之语真是精辟,只有引领潮流,才能真的超然于物外,多好的意境!”“好个只有引领潮流,才能超然于物外,莺莺真可谓是我的好知己,一点就透!”刘秀禁不住欣喜地赞道。

“可是公子有什么办法让小姐不入宫呢?”小萍儿所急的问题却是比较实在。

刘秀不禁笑着自怀中掏出那卷绢帛,道:“你们看看这是什么东西?”说完一抖开。

“圣旨!”小萍儿和曾莺莺同时脱口惊呼,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圣旨竟然会在刘秀的手中,而这正是王莽召曾莺莺入宫的圣旨。

“怎么会这样?”曾莺莺大喜,但又大为担忧,她怎会不知道偷窃圣旨乃是要诛连九族的大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自然是自那阉人手中夺过来的,我不相信他没有圣旨还能够自燕子楼中将你带走!”刘秀诡笑道。

“可是这是要杀头的大罪呀!”小萍儿担心地道。

“如果怕杀头,我也不是刘秀了,王莽现在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了,哪还有心情理我?何况,天下渐乱,谁能拿我怎样,只要我刘家人不找王莽麻烦,他就应该烧香拜佛了,天下迟早总会再成为我刘家的!”刘秀冷笑道。

“公子准备怎么办?就算这次他们失了圣旨,下次还会再来的!”曾莺莺道。

“莺莺别担心,此次既然他们逼我出手,我便不用再独善其身了,王莽这逆贼气数已尽,天下已到了归还我刘家的时候,南阳,只有我刘家说的才算!”刘秀冷然道。

“公子准备起事?”曾莺莺一惊道。

“这只是迟早的事,而眼下时机已到,没有谁可以逆转,只要刘秀在,王莽就不可能对你逞凶!”刘秀话语中透着一股浓浓的杀机。

曾莺莺心头禁不住微颤,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刘秀。

“有人来了,莺莺便在这里等我,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来接你,只要莺莺不嫌……”“公子何出此言,莺莺之情,难道公子还会不明白吗?”曾莺莺忙捂住刘秀的口,肃然道。

刘秀不由得欣然而笑,在曾莺莺的手背上轻吻一下,道:“那我先走了,多保重!”“小姐,快开门……”门外的护卫急促地敲着曾莺莺的房间,呼道。

“有什么事?这么急?”曾莺莺不悦地呼道,同时以眼色示意刘秀快离开。

刘秀自然会意,翻身自窗中掠出。

△△△△△△△△△

“小姐没事吧?”几位燕子楼的守卫一脸忧色地问道。

“当然没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你们一个个惊慌失措的样子,有野狼在追吗?”小萍儿双手叉腰叱责。

“这几个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家挡都挡不住,萍姐,帮我好好地训一下,看他们的样子成何体统!”与小萍儿一齐侍候曾莺莺的另一名俏婢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怒气未消地呼道。

“看你们,害得琴妹累成这样,还不快道歉?”小萍儿雌威大发地道。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曾莺莺慵懒的声音如一阵春风般飘了出来,那群守卫一个个立刻变得恭顺起来。

“回禀小姐,楼下有几位大人被刺客打伤了,我们担心小姐的安危,所以才贸然上楼而来。”那几名守卫恭敬地道。

“看来你们是新来的,不知道本小姐的规矩吗?还不快给我退下!”曾莺莺也怒叱道。

那几名守卫不禁面面相觑。

“听到没有?还不快退下!”小萍儿也叱道。

“是是……”“慢着!”那几名守卫刚要退下,却被余怒未消的小琴挡住了。

那几名守卫又相互望了一眼,不由得苦笑,虽然他们是新来的,可是对于这两个难缠的美婢,却是有所领教。

“你们还没向我道歉呢。”小琴不依,傲然挺胸伸臂挡住诸人的去路道。

“琴儿别闹了,几位也是为我好。”曾莺莺出言道。

小琴大感心有不甘,嘟着嘴,气哼哼地瞪了众守卫一眼,恨恨地道:“算你们走运!”那几名守卫心中暗笑,他们并不怎么在意这刁蛮的美人怎么说,因为他们知道对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

鸨母却在此时匆匆而来,脸色煞白,额角甚至有冷汗渗出。

“妈妈怎么了?”小萍儿故作惊讶地拉住鸨母,奇问道。

鸨母瞪了小萍儿一眼,有些气急败坏地问道:“莺莺在吗?”“当然在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把妈妈都急成了这个样子!”小萍儿又问道。

“这下事情坏了!坏了!”鸨母一把甩开小萍儿的衣袖,自语着奔入曾莺莺的房间。

小琴与小萍儿相视望了一眼,都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小琴自然也知道刘秀此来之事,因为刘秀的到来,是她在楼下把风。而小萍儿对整个事态的严重性更是清楚得很,但其与曾莺莺可谓是情同姐妹,绝对不可能会出卖曾莺莺。

鸨母冲入曾莺莺的绣房,目光四处巡视,却根本未发现任何异样,门窗紧闭。

“妈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曾莺莺明知故问道。

“光武公子抢走了王大人的圣旨,而且还将王大人击成了重伤!”鸨母哭丧着脸道。

“什么?光武公子?他在哪里?他没事吧?妈妈。”曾莺莺故作惶然道。

鸨母紧盯着曾莺莺的表情,却根本就看不出曾莺莺是在演戏,不由叹道:“要是我知道他在哪里就好了,他总是那么神出鬼没,会有事吗?再说在南阳谁又真正动得了他?”曾莺莺心中暗笑,不过却不得不承认鸨母的话,在南阳,谁又真正动得了他?刘家财大势厚,这是近两百年所经营下来的基业,而且又是汉室宗亲,在王莽篡位之后,刘家同仇敌忾,使得南阳诸郡的军民根本不由朝中控制,而刘家众子弟皆为南阳豪强,广交各路英雄豪杰,在民不聊生的今天,朝中的威信早已不如当年。

△△△△△△△△△

刘秀返回主楼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阻碍,燕子楼之中皆是他的熟识,相互都对他作掩护,自然没有人知道他神出鬼没地做了什么事。

刘秀之所以能在西院中毒倒王蒙,自是因为他与厨子及守卫都是极好的熟识,那些人自是为他帮忙。

“大哥,圣公让你与他相见!”邓禹见刘秀返了回来,不由得小声提醒道。

“刘兄刚才去了哪里?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秦复也问道。

“没什么事,只是偶见故人,这才去搭了几句而已。”刘秀轻巧地带过道。

秦复释然,邓禹却有些惑然,不过,他并不想多问,只因为秦复在身边,这个人确实使他有些看不懂,因此,许多话,他没有必要问得太过明白。

“秦兄弟若是不弃,我们同去见见我的兄长如何?”刘秀淡淡地道。

“不必了,你们去吧,我在楼下等着便是,看看美女倒也不是一件坏事!”秦复低笑道。

刘秀和邓禹不由得莞尔。

“那就不客气了,我们先去了。”刘秀也不多作表示,淡然道。

刘秀和邓禹刚一离席,便听燕子楼外一片喧腾,顿时楼中几乎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燕子楼外,马嘶、吆喝、惊呼声响成一片,一片稀里哗啦的脚步之声只震得地面发颤,使得所有人都为之愕然,不明所以。

刘秀脸色微变,只有他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一拖邓禹便向楼上行去。

“官爷……唉……别这样……”龟奴急虑地呼阻着,却无法将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兵阻住。

“各人坐着别动,我们此来只是搜捕逆贼刘秀,谁若包庇犯人,将以死罪定论!谁若有防公务,则立杀无赦!”一位身着戎装的武将将铜锏向桌上一插,声若洪钟地呼道。他身后皆是全副武装的战士,强弓硬弩全都开弓待发,只要哪里稍有异动,便将受到无情的攻击。

“哦,是阳浚将军大驾光临,真是失敬失敬!”正在燕子楼中鸦雀无声之际,锦衣虎蓦地立身而起,笑盈盈地道。

那武将斜眼一扫,显然也识得锦衣虎,神色稍缓,打个“哈哈……”快步迎上,同时挥手叫属下四处搜寻。

“此次前来南阳,未先去向令师问安,实是失礼之极,想来齐老爷子定是事事顺心如意了。”那武将极为客气地道。

“托阳将军的福,家师近来确实还顺心,不知我师兄现在可好?”锦衣虎施礼问道。

“我离开京城之时,令师兄正陪皇上去狩猎,近来可算是扶云直上了!”阳浚坦然笑道。

“哦,阳将军自京城赶来,便是欲擒拿反贼刘秀吗?而将军远在京城,怎会未卜先知刘秀会是反贼呢?”锦衣虎不解地问道。

阳浚苦笑道:“这逆贼胆大包天,竟然在王总管的手中抢去了圣旨,因此,我们绝不可以让他溜掉。”“什么?”一时之间,燕子楼之中众皆哗然,人人都感到很有趣,居然有人敢抢圣旨,难怪这群来历不明的官兵会如此大动干戈。

“什么时候?”锦衣虎回过神来问道。

“便在刚才的西院中!不知齐兄弟可有见过此人?”阳浚问道。

“我们也正在找寻此人,虽然我此次出宛城是另有要事,但既然是出了这等大事,我齐勇愿为将军略尽绵薄之力!”“先行谢过了……”“将军何以如此兴师动众来我燕子楼呀?”一个浑重而低沉的声音似自九天之外悠然飘至。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全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投去,却见一身材极为矮小纤瘦的汉子摇动着羽扇,自楼上缓步而下,而在其身后却是两个身如巨熊的壮汉,两壮汉星犄角将那形若侏儒的汉子环护着。三人站在一起,确有一种相应成趣的感觉,也有些不伦不类之感。

阳浚扭头望了那汉子一眼,眼中却有些不屑,他似乎根本就不太在意这如小孩子般的汉子,虽然对方的身形比例也极为匀称,可是总不能脱离一个小的印象。

“本将此来只是要缉拿朝廷钦犯,我怀疑贵楼有包庇重犯的嫌疑。”阳浚冷然道。

“哈哈哈……”那身形纤小的汉子满不在乎地放声大笑,依然悠闲地踱步至阳浚身前,冷然对视,半晌才以肃杀的声调道:“将军可有搜捕令?”锦衣虎虽是燕子楼的常客,但也从未见过此人,虽知道燕子楼的主子是一位叫作宴先生的人,但这个人究竟长得什么样子,却很少有人知道,不禁问道:“阁下可是宴先生?”那矮人斜瞟了锦衣虎一眼,以长者的口吻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只看你这娃娃的气势便知万寿老弟没有白费苦心,不错,老夫正姓宴!”锦衣虎心中大怒,这矮人不仅开口叫他娃娃,而且还称其师父为老弟,实在是让他心中大不痛快,而且这宴先生看上去年纪并不是很大,却老气横秋地装大,自然让他恼火。

阳浚也对这矮人心生不快,冷笑道:“本将军的命令就是搜捕令,你敢相阻?”“哼,妄自尊大,私扰百姓,你身为将军,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我宴奇山最是看不惯你这种人物!”那矮个子声音之中透着极度的傲慢,仿佛根本就不将阳浚放在眼里。

阳浚立刻气得七窍生烟,怒笑道:“很好,本将倒要看看是你冲还是我横!”说话间,铜锏如飞虹般斜削向宴奇山。

“叮……”宴奇山羽扇一横,只见白影掠处,阳浚的剑已弹至一边,而宴奇山的身形如弹丸般倒弹而出,再轻如鸿毛地落在那两个巨人的肩头,神情依然冷峻傲然,羽扇洒脱至极地摇动着。那两个壮汉如两座肉山般一动也不动,只是冷冷地望着阳浚。

阳浚大怒,他没想到这矮子竟如此轻易地化开了自己的锏招,正欲追击之时,却被锦衣虎挡住了。

“将军!”锦衣虎叫了一声,脸色极为难看。

阳浚一顿,见锦衣虎的目光有些怪异,不由得顺着锦衣虎的目光望去,顿时大惊失色,只见自己胸前的护甲竟划开了一个“十”字,仿佛是以利刃切割的一般,不言而知,这正是宴奇山的杰作,而宴奇山究竟是怎样出手的呢?

宴奇山出手,几乎没有几个人看清,只因为太快,看得最为清楚的应是秦复,因为他所坐的位置,视线刚好是在宴奇山和阳浚的中间,因此也便能够清楚地看清刚才那一瞬间的事。当然,这还是因为秦复的眼力好极。

秦复心中确实有些惊骇,燕子楼之中的确是藏龙卧虎,只看宴奇山这出手一招,便知此人的功力深不可测,仅以羽扇便可割开阳浚那利器难伤的护甲。

“给我拿下!”阳浚顿时老羞成怒,他也感到宴奇山武功的强烈威胁,因此,他必须让自己的部下出力。他从来都不会介意去破坏某些事物,比如燕子楼。

“你是自找苦吃!”宴奇山说话间,双足微点那两巨人的肩头,如驾云一般飘向阳浚,羽扇更摇出一层雪峰般的浪涛。

空气如撕裂了一般,发出“噼剥”暴响,声势惊人之极。

阳浚微惊,宴奇山居然敢对他如此无礼,这确实让他意外,也为之大怒,但他必须面对宴奇山的攻击。

燕子楼中的客人皆惊闪而开,虽然其中有许多江湖人士,但也不欲与官兵作对,而且宴奇山身为燕子楼之主,竟敢如此不计后果地与官兵交手,绝非无凭,因此几乎没有人欲插手这件事。

阳浚的铜锏一横,在微退之际,抖起十数朵锏花,封住了身前的每一寸空间。

宴奇山根本就不在乎这抖起的锏花。

“嗖……”弩箭齐发,那群官兵自然不敢怠慢,但是他们害怕误伤了阳浚,是以他们的目标只能指向那两个巨人。

两巨人身形虽巨,但并不笨,在弩机一响之际,便知侧身避入柱后,并顺势各踢出一张长椅。

弩箭尽数钉入木柱之中,入木七分,却没有一支能伤那两巨人,皆因他们所射的方向也正是阳浚所处的方位。

长椅横扫而过,那些官兵根本就来不及发起第二轮攻击。

“砰……”阳浚勉强以铜锏封住宴奇山的进攻,但身形却禁不住暴退四步,在功力上,他与宴奇山仍相差一个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