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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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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魔王只顾关心贫穷老者的安危,哪有闲心去和他们解说。说也奇怪,不管她多么极尽目力,只能看出从大船上纷纷落水的人们,有的随波逐流而沉,丧身鱼腹,就是没有看见那贫穷老者的身影在江心中出现。

女魔王稳立船头,不由得暗暗后悔。她后悔自己一时处置不当,竟和这么一个水旱两方面功力俱臻绝顶的风尘异人交臂失之,虽深知以这位前辈的高超技艺,绝不会有什么闪失,但总觉得有一种牵肠挂肚的悬念。

船行不足十里,就到了有名的兵书宝剑峡。天边一轮红日已渐渐西沉,女魔王令船老大在长江北岸选一处水流缓慢的地方,抛锚停下。

侯国英在这里停泊的真正目的,是希翼能够有机缘再和那位风尘异人见一面。说实在的,她本身就素有女中怪杰之称,对那个贫穷老者的怪僻行径,发生了极大的好感,想凭天下第一神剑干女儿的身分,和这位老前辈真诚地论交。可是她失望了。

舟船一直停泊到次日卯时,不仅再也没有见到那奇异的老者出现,就连那艘撞散了架的大船,也像是船散人亡之后一切消息都消失了。尽管女魔王这一次遇险后心思缜密,处处考虑周到,谨防还有其他的凶险出现,可实际上一叶孤舟顶风逆浪,晓航夜泊,竟然一点风险也没有再行出现,平安地来到了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三汇河合流的凌云山脚下。历史上有名的大唐开元年间,由名僧海通创举雕刻的乐山大佛,就在此山的西壁。

女魔王和船老大父子五人沿江而来。一路上极得父子五人的细心照料,除去讲好的船资外,又多赏了他们父子一百两银子。喜得他们爷儿五个千恩万谢地回转了湖北。

这时的天气已是风和日丽,虫飞草长的暮春季节。女魔王孤身单剑,来到了这座前后费时九十多年的佛像座前。真所谓:山是一尊佛,佛是一座山。佛像雍容大度,气魄雄伟。耳朵中间,可并立二人。赤脚之上,可坐百人。堪称世界之冠。

侯国英今日之所以来到栖鸾峰瞻仰石佛,确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因为此处已地近峨嵋,自己的丈夫江剑臣想必早已秘密来到,就是不知道隐身在哪里。偶然想起去年江剑臣大闹河南火星台时,曾和无情剑冷酷心之师屠龙师太会过一面,当时以“踏虚如实”的轻功绝技,赢得了老尼姑的异常赞赏,不顾徒儿冷酷心的纠缠,毅然放弃了和江剑臣作对。在这一次大举偷袭峨嵋派之前,以江剑臣的光明磊落行径,说不定会提前一步公开告知屠龙师太,省得以后落下包涵。所以打发走船只之后,就来到了石佛像前,为的是渴望一见丈夫江剑臣。

不料刚刚踏入倒坍大半的天宁阁,突然走出了两个面貌狰狞、形象怪异的麻衣老者。不论从面容上还是从举止动作上,都不难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们二人是同胞兄弟、嫡亲手足。

侯国英执掌兵戎多年,又身居高位,无形之中养成了种凌驾于一切人物之上的昂然傲气,对两个不知名的人物,哪里肯放在心上!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就想举步他去。

两个麻衣老者互相一对眼神,陡地将身形向左右一分,正好形成了夹击之势。左首的麻衣老者首先开口问道:“尊驾可是泗水公刘广俊之弟刘月卿二爷?”

女魔王表情冷漠地再一次扫了他们二人一眼说:“是又怎样?”

左首麻衣老者傲然再问道:“听说刘广俊的一弟一子,在十年之前已双双死去,怎么又冒出一个兄弟?”

女魔王侯国英语冷如刀地斥道:“这些与你们又有何相干?”

右首的麻衣老者面容一变,含怒问道:“你到底是不是刘广俊之弟?”

女魔王巴不得在屠龙师太的眼睛底下闹它一场,好为自己增添一些有力的证据。听完右首老者的第三次逼问,干脆傲不作答地转身欲走。

如此一来,可把左右两边的两个老者激怒了,右边的一个怒斥一声:“尊驾好大的谱儿!”话到人到,一招“渔夫撒网”,五指如钩地向女魔王的肩头抓来。

女魔王冷然一笑,轻轻巧巧地用一招“脱袍让位”,就闪向了一旁。脚下不停,仍然向天宁阁外走去。

左边的麻衣老者也一声冷哼:“尊驾真够狂的!”右腕一翻,立掌如刀,一招“劈山断流”,斩向了侯国英的左边太阳穴。

女魔王见他们二人叠次出手,攻击一人,心中鄙视,有意折辱他们。娇躯一晃,又用一招“解甲归田”,避过一旁,脚下还是不停,照旧向天宁阁外走去。

两个麻衣老者被轻视得老脸泛紫,互相一打招呼,双双腾空跃起。右边的麻衣老者用的是“凶鹰横空”,抓女魔王的当顶“百会穴”。左边的麻衣老者施展是“大蟒吞鹰”,五指齐拢,直插侯国英肋下的“章门穴”。

女魔王也真会羞辱他们,双脚一点,竟然用极为普通的一招“降阶迎客”,形如儿戏般脱出了两边的夹攻。

两个麻衣老者只气得脸色巨变,形如厉鬼,一齐吐气开声:“打!”左边是“刀划鸿沟”,右边是“厉弩穿心”,揉身扑击而上。

女魔王侯国英噗哧一笑,右脚突然前点,一个“盘龙绕步”,不再前进,反而轻盈地闪向了左侧麻衣老者的身后。

合兄弟二人之力,四次扑击,不光皆未得手,甚至连对方的一招都没有逼出,活活能把两个麻衣老者给羞死。

双双一声厉吼,打算一齐狂扑拼命。

突然从大佛旁侧拔起来一条人影,身法极为飘忽,轻灵地落在了打斗双方三人中间。

撤退在一边的侯国英一眼望去,看出是一个年过古稀的青衣老尼,手持一根拐杖,上上下下在端详自己。

女魔王情知这老年尼僧就是无情剑冷酷心之师屠龙师太,故作不识地拱手道:“俗生沿江游览观光来此,突遭这两位来历不明的怪客袭击,多谢师太仗义解围!”

老年尼姑合什道:“贫尼法号屠龙,乃此处凌云庵住持。请问施主贵姓大名?仙乡何处?真不认识这二位老施主吗?”屠龙师太通名后又指了指两位麻衣老者。

侯国英迟疑了片刻,终于答道:“俗生刘月卿,家住江苏徐州。”

屠龙师太接着问道:“施主究竟认不认识这二位老施主?”

侯国英正色说道:“我记得刚才已向老师太说过,俗生沿江游览观光来此,突遭这两位来历不明的怪客袭击。”

屠龙师太扭头向两个麻衣老者说:“贫尼如果老眼不花的话,贤昆仲一定是素有钢羽铁翎之称的公冶闻音、公冶解语二位施主了!”

听到这里,侯国英才知道出手袭击自己的这两个麻衣老者,竟然是横行湘鄂一带的钢羽公冶闻音和铁翎公冶解语。看起来他们二人的出现,确实和当年泗水公刘广俊杀死袁常流有关了。最令人不解的是,泗水公刘广俊在万历三十九年就辞去锦衣卫都指挥使之职不干,直至崇祯二年秋天才患病故去,迄今已近二十年,三残想报杀师残身之仇,为什么不向真正的冤家对头刘广俊讨还血债,反而迟至今日向他的弟弟——我这个冒牌的刘家二公子寻仇报复呢?是畏惧泗水公身边的护卫厉害,还是三残的伤势未好、武功尚未练成,或者另有其他原因?我何不趁地利人和皆对我有利,一举制住了钢羽铁翎二弟兄,逼问出实情,既能摸清三残的实力和底细,也能取得无情剑冷酷心的信任。

忽听左侧的麻衣老者脱口赞道:“屠龙师太虽然春秋已高,招子之亮仍然不逊当年。愚弟兄正是公冶闻言和公冶解语。至于钢羽铁翎之称,那个过是江湖上的朋友瞎捧场罢了。”

一见钢羽公冶闻音对屠龙师太这么傲然不敬,正对侯国英的心思,不等屠龙师太答话,冷声斥道:“刘某人祖居徐州,贤昆仲盘踞湘鄂,刘某人出身于公侯门第,贤昆仲乃江湖绿林大豪,往日既无冤,今日又无仇,称得上风马牛不相及。我倒要问问,贤昆仲为什么暗地跟踪于我,并还突然下手伤害?现空门前辈屠龙师太在此,说不出个青红皂白,贤昆仲就别打算离开凌云山。”

铁翎公冶解语阴冷地一笑说:“好一个出身公侯门第的刘二公子,比我们这些安窑立柜、滚刀尖子混饭吃的江湖人还厉害得多。实话告诉你,我们弟兄既然敢伸手招呼你,就不怕你哥哥刘广俊生前的那批护卫爪牙,更不相信泗水公刘广俊会虎死威风在。就让你哥哥的头号打手驼背神龙,马上能出现在你刘月卿的身前,我们弟兄照样把他耿老直料理在地上。趁着眼前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凌云山又是一块花红柳绿的好地方,既有我们哥们给你送殡,又有乐山大佛爷给你念经,你就伸腿瞪眼西赴极乐吧!”

侯国英的一张嘴比徒儿李鸣还要犀利,她有心将屠龙师太扯进旋涡,使微笑说道:“公冶老二,你这个响当当的老江湖,今天可落下包涵了,你光顾一张嘴说得痛快,把人家凌云庵主屠龙师太往哪摆呀?她老人家可是这座凌云山头号当家的,你们哥儿俩再想当孝子给我刘月卿送殡,大佛爷再想给我念经,知道人家老师太愿不愿意将我埋在这里?”

侯国英拿话这么一挑拨,不光老大钢羽公冶闻音心头一凛,暗暗道声不好,老二铁翎公冶解语也深自后悔失言,肯定会引起屠龙师太不满,说不定会因此而树下强敌。连忙扭头一看屠龙师太,见她果然已寿眉颤抖,面目变色,想出言解释。

侯国英已“呛”的一声,从衣底抽出了紫电软剑,一招“龙蛇飞舞”,宛如万里长空,洒下来一溜银雨,攻向了铁翎公冶老二。

侯国英所以选择在互相说话之间陡然痛下煞手,不是没有道理的。第一,钢羽铁翎弟兄两面夹击,叠次攻出好几招,侯国英一招未还,现在就是陡然出手,让他们弟兄还真无话可讲。第二,侯国英自从得悉袭击自己的两个麻衣老者,是横行湘鄂多年的钢羽铁翎之后,就知道凭自己一人之力,用真杀实砍的功夫来拼搏,想保持不败,固然可能,但要挫败他们,活捉他们审问口供,就难上加难了。只有出其不意突然下手,先除掉一个,剩下一个就好办了。

别看女魔王这一剑挥出势如电光石火,迅如雨骤风狂,但铁翎公冶解语横行湘鄂多年,岂是浪得虚名之辈!一咬牙,为了逃出侯国英这招极为凶狠的“龙蛇飞舞”,不惜丢人现世地侧身倒地,利用就地一滚之机,一招“饿鹰抓鸡”,五指如钩,凌厉至极地抓向了女魔王的足三里。

好个女魔王,在凌厉的一剑落空之后,下盘又遭受铁翎公冶解语猛攻之时,突然一声轻笑,身躯蓦地拔起,玉臂一展,手中的紫电软剑先化为“乌龙盘树”,扫向了正要攻袭自己的钢羽公冶闻音,硬生生地逼迫公冶老大后退了三步,然后手中利剑陡然又变为“毒蛇翻滚”,罩向了刚想跃起的铁翎公冶解语。

女魔王的这连环三剑,确实厉害无比,饶让你钢羽铁翎的武功高超,也敌不住宇内第一神剑醉仙翁马慕起的秘传绝技“龙蛇九剑”。

只听铁翎公冶解语一声惨叫,拼命疾滚而出,地面上已留下了鲜红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