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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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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或许能容,但身任峨嵋福寿堂左右侍卫的岳黑、封高二人却实在不能忍受了,异口同声地怒斥:“鼠辈找死!”

凶如饿狼地扑出,各伸一掌拍向了李鸣的左右太阳穴。

眼睁睁两只毛茸茸的大手就要拍实,突然,一个清朗的声音急喊道:“小心他的丧门钉扎人。”

这一句话不光吓坏了岳黑、封高,也提醒了峨嵋二老,使他们一下想起刚才李鸣拍了两下大腿,怕两个得力侍卫被缺德十八手用丧门钉刺透掌心劳宫穴,连忙一齐弹地扑出,也是各挥一掌,不过不是拍向李鸣,而是分别将岳黑、封高二人横着打出去八九步远。

缺德十八手跌脚叹道:“这年头,好人真难做,当年哄儿骗孙的把戏,我缺德十八手早洗手不玩啦,如今还是有人不信。”他再拍了一下手掌,两只手中真的没有偷扣丧门钉。

又让李鸣给当猴耍了一次,峨嵋二老傻眼了。江洋大盗出身的岳黑、封高自恃有峨嵋二老撑腰,又听出是曹玉的口音,更怒火中烧,恨声喝道:“胡乱嚎丧的小子,给我滚出来!”

越看越有意思的云海芙蓉马小倩,早已手痒多时,跃跃欲试,无奈找不着机会,只好强自忍耐。现在机会来了,不等曹玉应声,早已左手握刀鞘,右手攥刀把飞身出来。

看见一个秀丽的少女硬敢出头替小神童挡横,纵横江湖十多年的岳黑、封高哪里放在心上,二人一碰眼神,没理会马小倩,一齐抽出肩后的鬼头刀向小神童的身前欺去。

只听那少女在身后轻声一笑,随之而来的是嘶嘶劈空之声。别看岳黑、封高都是成了精的江湖人物,晃肩闪身躲避哪里还来得及,只觉身后一凉,后背两层棉衣全被马小倩用刀给划开了。幸喜马小倩不愿落背后伤人的名声,才没有切开二人的皮肉。

还是峨嵋二老有眼力,一看马小倩拔刀和送刀入鞘的手法,眼睛一暗,马上将“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的两个凶徒唤了回来。气得小神童干跺脚向云海芙蓉嘟哝道:“好好的一台全武行,硬让你给搅黄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马小倩出力没讨好,刚想张嘴骂人,江剑臣早已伸手将她扯到了自己的身边,轻轻地叫了一声:“倩儿!”

马小倩早从大爷爷神剑醉仙翁的嘴中听说过江剑臣,现在仔细一看自己的这位干姑爹,身穿一袭青衫,束发光头,黑色长裤,粉底皂靴,面如美玉,风度潇洒,无论如何也让人看不出他就是独步武林、功力通玄的钻天鹞子。她心中暗暗怀疑:就凭姑爹这副美如冠玉的风姿,比女孩子还要秀气的模样,能身负外人传说的高深武功?聪明绝顶的江剑臣哪能看不出马小倩在怀疑自己,只低声说了一句:“随我来!”就转身出了大室阙,向登封县城方向走去。

马小倩不光是二马的唯一传人,一身功力也所学极杂,并且小心眼特多,见江剑臣将自己带了出来,以为是想试试她的武功,但从只带她一人外出来看,又好象隐有其他秘密。心想:不管是啥原因,趁着你试探我时,我也借此机会称一称你这位被当代武林吹玄乎了的干姑爹。马小倩打定主意,从走出太室阙起,她就开始轻身提气,施展开终南樵隐马慕岱亲传她的幻影飘风步法。这种步法,不光是马氏的祖传秘技,马小倩还是在终南南五台山上学成的,功力更加精纯了三分。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开始还显不出什么,五里路一过,马小倩就觉得不对了。尽管她把幻影飘风步法提高到九成功力上,但钻天鹞子江剑臣依然是青衫飘飘,大袖摆动。从容不迫地在前面走着,丝毫看不出他有奔驰的迹象。

经此一来,马小倩发出了一股子狠劲,心想:你江剑臣只要不施展你的踏虚如实钻天奇技,我就不信追不上你。

她将真气再聚,竟将轻身功力一下子提到了十成。一路轻点巧纵地疾追上去。说也奇怪,她这里土地爷爷揍小鬼,暗加神力的一加劲,反而被江剑臣拉得更远了。

心高气盛的马小倩哪肯轻易服输,她趁临近登封县城时喘足了气。到了城南,她陡地将轻身功力提到了十二成,说玄乎了已如弹丸滚斜坡,流星也似的向前追去。

再看江剑臣依旧不慌不忙,甩动大袖,飘然在前,两下相隔的距离还是不断地拉大。

马小倩这才真正服气了,也真累得娇喘吁吁体力不支了。不得已,她娇喊了一声:“姑爹!”就想耍赖不走,突然右臂一紧,已被人挽个正着。马小倩吓了一跳,刚想翻起左掌击出,挣脱右臂,耳边已传来一个极为亲切的声音说:“螳臂当车,自不量力。真是活该!”

马小倩一听心中又喜又羞,原来从后面赶上并挽住自己的竟是自己的爷爷终南樵隐马慕岱,她干脆将整个身子全靠在爷爷的身上不走了。

走在前面的钻天鹞子也一笑止步,折回身来口称“二叔”拜倒在马慕岱的膝前。终南樵隐喟然叹道:“老夫匿居终南已近廿年,自傲残躯颇健,晨昏登山不辍,一旦相比还是不及。贤婿功力实出天授。”可笑他光顾一味夸奖,却忘了扶起跪在面前的江剑臣。

马小倩扑哧一声娇笑说:“爷爷,你还有完没完,我姑爹可跪了老半天啦。”

终南樵隐这才忙着扶起了江剑臣。

马小倩由衷地钦敬道:“姑爹是倩儿十九年来最最最最最佩服的人,你可要多指点指点我这个小可怜啊。”

马小倩一句撒娇的话,把江剑臣和马慕岱都给引笑了。

江剑臣很动感情地向马慕岱谢道:“为了先天无极派,不光多次惊动义父他老人家,这次还蒙二叔亲自修书派人赶赴峨嵋金顶,约来了三尊之中的司徒贤。只要对方能捐弃前怨,不再到处煽风点火阴谋颠覆我们,全先天无极派的上下无不感激你老人家的恩情!剑臣在这里先行叩谢了。”

说完又深深地施了一礼。

终南樵隐马慕岱说:“须些微劳,何值常挂齿间,只是峨嵋派的实力贵派实在难以抗衡,司徒平二十年苦行僧的形象,也早印入整个武林人士之心,单就你们在武功造诣上来比,鹿死谁手还真不好断定。最让我们不放心的是,你们是寡不敌众呀。”

马小倩这才明白,江剑臣所以单独带自己出来,是和爷爷事先就约好的,怪不得江剑臣师徒直到今天早上才一齐回到黄叶观,就是不清楚约峨嵋派的人在哪里相见。

终南樵隐见孙女一脸迷茫的神情,不忍让她闷在鼓里,用手向东南一指说:“相瞧热闹,就快去前面的观星台。”

马小倩高兴了,一晃娇躯贴到江剑臣的身旁,撒娇耍赖地伸出了柔手。终南樵隐刚想说:“该打!”江剑臣已牵住马小倩的手儿,带着她行云流水般地驰向了前方。

马慕岱所说的观星台,是古代规模最大的天文观测建筑,地点在登封县城东南的告成镇。它北望中岳嵩山,正南面临箕山,建于元代初年,当时由王恂、郭守敬主持。台为砖石混合结构,平面呈方形,上小下大,高近两丈,连同台顶的小屋,共计高有二丈五六尺左右。台北设有两个对称的踏道口,可以由此登台眺望,台顶北部有瓦房两间,就是受终南樵隐之约来此和江剑臣会面的司徒贤寄身之处。

马小倩陪同江剑臣来到离观星台二十丈远近时,才一眼看出九个黑衣大汉和一个华服少年正死死地堵守在观星台的踏道道口。

马小倩心中一怔,慌忙扯住姑爹江剑臣的手臂,两人并肩停步了。

这时,终南樵隐马慕岱也随后赶来,见此情景,刚想喝问:“峨嵋三尊中的司徒贤何在”,那华服少年已躬身行礼道:“晚辈司徒清奉三太爷之命,在此恭候马老前辈。”这小子有意漏掉钻天鹞子江剑臣不提,想激其发火。

终南樵隐马慕岱怒声喝道:“老朽乃深山老林的衰老樵夫,身份低下,怎敢担当三少主的前辈尊称!快请司徒老三出来见我。”对司徒贤的自尊自大、傲然失礼,马慕岱怒发如雷了。

峨嵋三少主司徒清对马慕岱的怒斥,好似充耳不闻,还是不紧不慢地说:“对不起马老前辈,三太爷午睡未起,晚辈不敢惊动,请你老人家多加担待。”

生性泼辣的马小倩,哪里肯喝这种半开不开的阴阳水,玉手陡地往弯刀把上一搭,她要提前大开杀戒。

江剑臣先示意她不可莽撞,然后向司徒清笑道:“司徒三先生真的午睡未醒?”

峨嵋三少主昂然答道:“一点不错!”

江剑臣将头一摇,冷冷地说:“既成朽木一段,还跑出来丢人现世。”

司徒清听江剑臣开口就骂他的三太爷,虽气得要命,但可不敢招惹江剑臣,他外强中干地喝道:“你姓江的胆敢污辱我的三太爷,四棍弟兄,给我上!”

四个威猛的黑衣大汉将四条乌黑油亮的镔铁大棍“刷”地上举,活象竖起了四座小小的山峰,一下子将江剑臣和马小倩围了起来。江剑臣又一次摇了摇头说:“想不到光棍老了都会霉,以堂堂的峨嵋三尊竟然会这么下作,真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听了江剑臣的这番话,马氏祖孙二人才豁然明白,不是司徒贤午睡未醒,而是想先用车轮战的卑鄙手段,先消耗江剑臣的内力,然后司徒贤再出头毁去先天无极派中的这位第一号厉害人物。这老小子居心的奸诈、手段的卑劣,令人发指,马慕岱脸上真变色了。

江剑臣昂立当场,向司徒清呵呵一笑说:“青城山的巡山八猛虽向来都是倚多为胜,利用八方风雨棍伤人,但八猛的为人尚不失刚烈正直,而贵派的四棍八锤一条枪等九人,不光奸险诡诈,心黑手狠,连个姓名都没向人通过,必定是一伙风高放火、月黑杀人的江洋巨盗。我现在把话说在前头,只要这九个不睁眼的匹夫敢阻三老子一步,我还是老规矩,杀无赦!”话一说完,重新用左手挽住了马小倩的膀臂。

常言说得好,打人不打脸,骂人别揭短。一贯声威震武林的峨嵋四棍八锤一条枪九条好汉,让江剑臣给贬低得一文不值。

峨嵋四棍不答应了,领头的首棍暴喝一声:“打!”四条镔铁大棍宛如四条黑色的恶蛟掀翻了千层巨浪,“阴风四起”、“四面楚歌”、“四壁合围”、“四方八位”,一棍化成四棍,四棍化成十六棍,最后化成六十四棍。漫天空中现出了一片棍影,地面之上卷起了缕缕黄沙,声势之凶猛,有如地动山摇。

出奇的是被漫天棍幕网织在内的江剑臣,竟好象一叶小舟漂浮在风口浪尖上,一任它巨浪掀天,漩涡激荡,都处之泰然,丝毫没有倾覆的危险。

这可乐坏了云海芙蓉,她大声喊道:“倩儿求求姑爹,暂时别宰这四个小子,好让我多玩一会儿,真有趣极了。”

堂堂的峨嵋四棍几乎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围攻既不还手、又牵着一个女孩的江剑臣,不光丝毫得不了手,反而让人家看成了耍猴,峨嵋四棍不禁怒火飞扬了。

领头的首棍一声短促的呼哨,四个人一下子变成了单手提棍,围住江、马二人四方环走,看样子他们真的恼羞成怒要舍死拼命了。

手疾眼快的江剑臣趁机将左手一抖,先将马小倩推送到终南樵隐的身边,去掉了负担,然后将右手暗暗地探向了衣底。

马慕岱压低声音向孙女说道:“你姑爹要还击了。”

话音未落,峨嵋四棍齐崭崭地纵起,半空中一层棍幕乌云压顶似的向江剑臣的头上压来。只听江剑臣一声冷笑,右手从衣底电闪甩出,一片金铁交鸣之声,夹杂着几声凄厉的惊嚎,人影一分,除去江剑臣手握短刀、刀尖指地地稳立当场外,峨嵋四棍每人的胸前都被划伤了一道大口子。这还是江剑臣手下存了厚道,否则峨嵋四棍准会横尸在地。

司徒清怕八锤一枪被江剑臣这一手给吓住了,急忙怪吼一声:“三太爷口谕,拼死也要屠了江剑臣。给我都上!”

发号施令后,他还暗暗地打了一个手势。

随着司徒清的号令和暗示,八柄轧油铁锤和一条浑铁点钢大枪一齐扑向了江剑臣。这一次他们五个人精明了,为防备江剑臣挨个劈杀,采取稳打稳扎的办法。前面四人八锤雁翅排开,两头扑击,中间掩护;中间袭击,两头佯攻。

藏在八锤之后的那条大枪,只要得手就频频出枪暗袭,再加上抽冷子暗发峨嵋钉夹攻的三少主司徒清,活象一群饿红了眼的凶狼死死缠住了江剑臣。

马小倩气得玉面飞红,抽刀欲上,被爷爷给伸手拦住了。他低声劝道:“这一群峨嵋鼠辈绝不是你姑爹的对手,你何必再上,让剑臣变成因人成事。”

马小倩一想也对,就打消了扑出的念头,默默地在旁观阵。

有狡滑奸诈的司徒清指挥,再加上四棍的前车之鉴,八锤一枪的打法更阴险了。江剑臣不得不主动出招,打蛇打头,擒贼擒王了。

二十招,四十招,八十招,一百招过后,江剑臣才找到了破绽,硬用一口短刀撕开了八柄轧油锤的联合屏障,陡出左手抓住了刺来的铁枪,右手紧跟一招“推波逐浪”削断了使枪人的两指,他没想给这伙凶徒以更多的杀伤。赢虽赢了,但江剑臣自己也耗去四成以上功力。

马小倩正在劝姑爹江剑臣调息复功,观星台上传来一阵呵呵的笑声说:“下人们久慕江三侠的神妙功力,早就磨着老朽要寻机领教。谢谢江三侠让他们开了眼界,快请登台奉茶,快请登台奉茶!”

明明是精心密谋的车轮战术,让司徒贤这么一说,倒成了武林同道之间的以武会友。峨嵋派的险恶卑鄙,看起来已是上下皆然,劝说司徒贤之心,江剑臣只好放弃了。

终南樵隐在前,马小倩居中,江剑臣殿后,三人一齐登上了观星台。这台的面积极大,光一个用三十六方青石接连起来的量天尺,就有六七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