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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妖妇焚欲火 童男醉心魂

佚名Ctrl+D 收藏本站

幸而三人早经化装,故沿途虽遇不少“天南帮”的眼线,均未遭意外阻挠。

这天来到海安,天色业已向暮,一轮红日下沉,渐及海面,平波万里,一望无涯,无数飞鱼海鸥,穿波飞跃,远处天水相接,隐隐有一座岛屿,浮萍般的飘浮在海上。

三人面对浩淼海洋,柳春帆心想,去对面岛屿,一定会有往返船只,见天色已晚,只得明早再讲。

海安自古即为对外洋交通枢纽,故市尘繁盛,街上屋舍栉比,行人拥挤,且甚多碧眼赤发的异国客商,尤其沿海,船舶辐辏,帆墙林立。

柳春帆等在靠海的街口,找了家万宝楼的客栈兼酒楼,点了些海鲜,如龙暇、海参等菜,因异味初尝,吃起来饶有风味。

次日,柳春帆等业从店伙嘴里探听了去海南之路,每日清晨,即有定期班船往返。故绝早起来,到码头去坐船了。

海南早于秦汉之际即收入我国版图,而设置郡县多处。唐宋以来,更为我国海上门户。

地处我国极南海疆,终年不见霜雪,故此时虽近隆冬,除早晚凉爽外,日出以后仍炎热如夏。

五指山是黎母岭的主峰,地在海南中部。五峰矗立,形如五指,为古熄火山之遗迹。

这天晨曦初起,柳春帆与小猴子房大头来到船码头,只见往来熙攘的人甚多,柳春帆遂向一个老年的水手问道:“请问老伯,那一条船是去琼州的?”

老水手瞅着一双老眼反问道:“小客官不似本乡人,不知要到琼岛去做什么?”

柳春帆马上陪着笑脸,指着站在一旁的房大头和小猴子答道:“小子乃随我叔婶去琼岛访亲来的,不知那条船是去琼岛,烦老伯见告。”

老头见他这样礼数周到,遂很高兴的说道:“小客官请在此稍待片刻,老汉去那边取了应用物品,就带你们一齐上船就是。老汉的船,就是去琼岛的班船。”

说着,匆忙的走了。柳春帆见有人引路,满心欣奋,遂同小猴子在原地等待着。

未几,老头果然手提杂物来了,招呼柳春帆等上了一艘挂有三帆的海船,此船二头尖形,船身甚大,可容人客四十多位。

柳春帆等三人,因有老水手之帮助,很快就找到三个舱位。这时客人大多已全部络绎上船,船老板就吩咐起程扯起风帆开船了。

未几,东天一抹彩霞渐升,五光十色,鲜艳醒目,瞬时,从地平线的水天相接处,升起一轮旭日,巨大如盆,血红似轮。四周里以彩色云雾,上下均是金光灿烂。

柳春帆等未尝看过海上日出的奇景,见此万千气象,难尽穷目,不禁有些应接不暇之感。

转瞬间,芒彩四射,耀眼难睁,日上已及竿。天际碧涛万里,汹涌波涛,映日生辉,翻滚飞舞,恍似万片金鳞,复加以蜃楼海市,幻景穷变,只看得柳春帆等三人,目瞪口呆,赞赏不已。

幸一路风平浪静,下午,船已到琼岛,在琼山登岸。

柳春帆谢了老水手,送了些银子,并乘机问“天南帮”之事,那老水手慌忙摇手阻止,且神色仓皇的四顾了一遍,遂对三人说道:“此处不是讲话之地,小客宫且随我来。”

说着,遂不等三人回答,就领着三人,找了一僻静之处,劈头就说道:“小客官恁大的胆子,敢问敝地‘天南帮’之事,今天,幸遇老夫,否则你这条小命那还能存在?”

原来,“天南帮”的崛起,虽系四年不到,但“南天一怪”潜隐五指山、落魂崖、祝嘏洞,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

“南天一怪”本名韩松东,二十年前,乃沿海之独行巨盗,心狠心辣,杀人无数,而有“天杀星”之混号。初本无大志,也是魔道该猖,一次在海上买卖,劫得四洋富商之财宝满船,并得到四洋奇器图说之小册二本。

上册专载西洋武功,及各式歹毒火器奇技。下册讲述构筑奇门之说。

“南天一怪”武功原已不弱,得此武技之书,如虎添翼,复加以得此巨资,雄心顿生,惟恐遭人所忌,为财丧生,故特觅僻处潜隐默修,并偷偷将整船财宝,暗运居处,一时这为害一方的恶贼,失踪了十多年,附近居民莫不以手加额,只道此贼业遭天谴。

谁料十年前,老怪已练成绝技,“阴风掌”乃采取各式奇毒的海怪山精之血肉所练,发出时,将全身毒气,毕集双掌十指,如电射出阴风掌黑气,可伤人于无形。此掌与“长山尸魔”的“尸气功”,并称黑道二绝,端的是霸道无比!

此时“南天一怪”既拥有巨资,复挟绝技之艺,雄心万丈,公开招徒纳众,广结绿林巨寇,以为爪牙,一时声势骤壮,雄踞一方,隐然有霸主之志。故自称“南天二怪”。

好在其有的是金银财宝,故声势益盛,对外树仇益众,为其本身之安全,及增强其声威起见。特延请名匠巧工,仿照奇器图说之下册形态,将其居所五指山、落魂崖、祝嘏洞附近之地,广建台、亭、楼、阁,并移植世外的珍禽异兽,花木玩物,点缀其间。

此等建筑,表面上形同贵族皇宫,穷奢极欲,富丽堂皇至极,实则暗藏机巧,五行、九宫、八卦之妙,一树二木,一亭一阁,皆机关之枢键。

附近原居有无知的生熟黎人,以狩猎为生,往往误入其中,从未得以生还。此后,人各相戒,视为禁地,非其自己之人,皆不敢迫近。

自上次“南天一怪”助长山尸魔一派人,力挫中原六大门派于黄山“仙窟”之后,野心益炽,雄心更盛。自许为武林无敌,为扩张势力,更益招收亡命,广结黑道绿林人物,开山立帮,创立“天南帮”于琼岛,并遍布爪牙于长江以南一带。

一时声势之盛,达于巅峰。“南天一怪”,志满意足,自以为下次“仙窟”之会,必能尽歼六派,独吞“仙窟”;斯时,非特武林至尊可望,欲得整个中原的河山,亦易如反掌折枝耳。

方其趾高气扬之时,孰料平空跑出个“玉面神龙”柳春帆来。屯溪分舵“丧门神”等一念之贪,遭致无穷恶果,并为文饰之故,直说柳春帆恐系“仙窟”之主,身上巨珍奇宝不可胜计,而武功之高强,亦无其匹。

贼人如此代为吹嘘,目的在饰掩自己无能,而引起总坛之注意,谁知斯时适“南天一怪”

新从海外掠得美女数名,正逐日征歌选乐,埋身温柔之乡,日日作迷魂之游,夜夜寻风流之梦。

既恋柳春帆之宝,又过分托大,故连派出手下得力之徒,并不惜由“九尾仙子”蛊惑“海外七绝”的老三,“丑头陀”与老六“风火雷君”。但依然一败涂地,并万没想到作法自毙,柳春帆设计激怒“海外七绝”之老三、老六,由其返回东海花姑岛后,鼓动其余五绝,连袂南来,与“南天一怪”为敌。

柳春帆等此来,正赶上“海外七绝”大闹落魂崖之时。故“天南帮”琼粤一带高手,均奉令增援总舵之际,故柳春帆等沿途顺利,未遇任何贼人。

天南帮的徒众,盘踞琼岛,除了老怪本身贪淫好色,而且最初尚以金钱购买贫苦女子,以充下陈,故尚称本分,及后,声势日张,独夫之心,日益骄横,所谓饱暖思淫欲。地方稍有姿色之女子,几糟蹋殆尽,加以上有所奸,下必效之,其大徒“追魂使者”、二徒“夺魄郎君”,好淫嗜色,不亚乃师。

而其女徒“九尾仙子”亦同有所好,附近少壮男子,无一幸免。

自开山立帮以来,帮内费用浩繁,除暗中仍行打家劫舍的勾当外,并公开勒索收费,来往船只,皆须缴纳费用。故此地民众,受其荼毒,敢怒不敢言,复因其爪牙遍置,稍有怨言,轻则私刑伤残,重则使之破家荡产,故当地民众,虽畏之如蛇蝎,恨之刺骨,有时日曷丧,与汝偕亡之怨,表面上反不敢形之如色。

本来陌生人进入海口,均有“天南帮”人,暗中严格监视,此次适值总有警,故柳春帆等乘机得以混入。

柳春帆见老者说出“天南帮”如是凶残,侠义之心顿盛,一时豪情万丈,誓欲扫尽魔气,以清妖孽,而舒民困。

然悉总坛所在,经老怪多年经营,业如龙潭虎穴,但既已来此,岂能空手回去,这虎头蛇尾行动,传将出去,不叫人笑掉大牙才怪,好歹亦得往落魂崖祝嘏洞一探,以明真相。

柳春帆意志决定,遂谢了老人的忠告,准备独探魔窟。

老者不知柳春帆是何来头,恐其急躁轻进,枉自送命,好心的劝其勿盲动。柳春帆见其关怀备至,更感激,故特送银钱若干而别。

柳春帆三人离了海口,复南行,绕道北黎,五指山业已在望,沿途所见本地土人,皆身如侏儒,身矮奇黑,尤其妇女之流,皆有纹身之好,状若妖魔。

是晚,三人落了客店,尚未就寝,即听外房有嘈杂之声。未几,店伙带来四个一色劲装、脸带凶恶的彪形大汉,其中为首一人,身材较矮,精干异常,脸带暴戾之色,见三人皆异乡而来,故特加盘问。

小猴子与房大头经此化装后,恐露出破绽,故一路不敢开腔,由柳春帆独自应付,好在伶牙利齿,尚不致有多大麻烦。

这天,柳春帆见来势凶猛,心知不好相与,说尽了好话,并暗中塞了些银两,贼人始含笑离去。

刚走,小猴子就从床上跳了下来,把脸上皮套抹下,指着房门就想骂,柳春帆忙摇手止住,静听贼人去远,始开口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人单势孤,现地近贼窟,岂可任性行事,畅口舌之利,而误我们此行目的。现我们涉山渡洋来此,万一有意外发生,焉有生还,还是暂时忍耐为是。”

小猴子气愤异常的说道:“一路上装着哑巴,又叫我装得不男不女的,真把我憋死了。

贼首尚未见,这些小贼的气,可就叫我受够了,等会进得贼窟,看我小猴子不杀他个落花流水才怪。”

房大头到还算好,这时他还有心开着玩笑说:“阿帆说的对,老婆子年纪这么大,火气倒不小,大丈夫只怕妻不贤子不孝,我老儿前生作孽,没有留下后代,老伴又如此不贤,气死老汉了……”

小猴子满腔怒气,无法可泄,又让房大头占尽便宜,弄得他啼笑皆非,也不特大头说完,就抢着说道:“放你的狗屁,亏你活了一大把年纪,还要吃老娘的耳腐,等会不灌你一瓶酸醋,要你尝尝醋味才怪。”

柳春帆见二人又辩起口舌来了,忙笑着说道:“闲话少说,言归正经。今天我的意志业已决定,二位不可参加意见?就是今晚我要独探落魂崖、祝嘏洞。”

二人听了,猛吃一惊,齐声问道:“什么?看你平时温文多礼,今天怎么如此专断,也不想我们会反对吗?”

柳春帆一反常态,表情很严肃的说道:“我们情逾手足,此行任务之大,关系整个武林的安危,我因有约在先,势成骑虎,二位如坚欲随我偕往,非特无济于事,而且平白的牺牲,实在没有必要。”

“今天我先去一探,如侥幸能脱险归来,当然更好,如三天之内仍不归来,二位兄弟可迳行回去,除通知我家人及沧浪叟老前辈外,可潜身再入‘仙窟’,埋首苦练绝技,必要时,可将‘仙窟’秘密,告知沧浪前辈,谅他博闻斗见,对仙窟内所藏古文字所写的各式简书,可能认识,待练成绝技后,再为我报仇就是。”

“不过,自信我独身仗此‘古灵神剑’,谅不至有多大困难。话已尽此,我现在就要走了。”

小猴子与房大头见其意志坚决,而且所说皆系事实,故只暗中着急,不敢违背,又不敢劝他,只得点头答应,并嘱其小心速归。

柳春帆交代已毕,结束停当,带着神剑,轻推开窗户,双足一蹬,身化龙行一式,早就停身屋檐,稍一四顾,看定方向,提气宁神,展开上乘轻功,但见银流飞泻,长虹经天,一瞥即逝。

时正三更,夜幕拉上了,沉沉的夜色,隐蔽了雄挺秀拔的五指山,山野间是一片寂静。

突然,斜坡上闪出一个身穿黑色劲装,背插长剑的夜行人。

他微一凝眸,向四下略一张望,用奇速的身法,人如轻烟,影赛飞虹,星驰电掣般,直向山巅扑去。刹那间,已停身在稀疏的树林间。

时虽昏黑,柳春帆目如电掣,早见前面丈余之处,丛草间隐隐有黑影藏着。

柳春帆因身临贼窟,心存戒备,不敢打草惊蛇,匐伏绕道黑影身后,见黑影似仍未觉,乃疾如石火电光,猛点黑影之哑穴。谁知反将柳春帆骇了一跳。

原来地下之人,早就脑浆进出,气绝多时。

这可把柳春帆骇了一跳,暗想:“怪呀!难道另有人胆敢闯来此地行凶不成?这究竟是谁呢?”

饶是柳春帆聪明绝顶,也想不透是谁了!六大门派决无此胆量,小猴子等二人尚留在诱舍,纵然二人蹑踪赶来,也决不至跑在我前面?那么谁呢?会不会是李霞青她们呢?这可能性很大,因为自己因九江之阻,耽误了三天行程。

一想到她们,不禁心急如焚,暗怪太过任性,怎可如此儿戏。

想着更不考虑,仍用奇速身法,直向山巅扑去,沿途贼尸横道,柳春帆更益信系三位姑娘闯山,故益加紧身形,只见他捷如电闪飚驰,霎时已到一黑色建筑物面前。

他借着云中黯淡的月光,向上一打量,但见乃系-座高大的玉石牌坊,石面光洁如镜,映月泛着寒光。

牌坊之后,一条蹬道,步步上升,约有数十来级,牌坊旁边,七横八竖的贼尸,怕不有十多具。

牌坊顶头上,似有平台广厦,

柳春帆也无心细看,陡拔身形,方及牌坊之下,正待穿门而过,倏然一阵厉叱:“杀不完的‘七绝’羽党,竟敢再闯‘南天牌楼’,敢是活得不耐了么?”

叱声未停陡自牌坊横楣上,纵落一条黑影,见他年约三十几岁,白净面皮微须,身穿黑色夜行劲装,手持扳门大斧,不待柳春帆回言,一招“吴刚伐桂”,一道寒光,挟着劲风,斜砍过来。

柳春帆一见来势颇猛,微退半步,反手拔剑,斜刺里一声龙吟轻啸,神剑映月生辉,柳春帆心想身陷贼窟,不能恋战,遂神剑一伸,迎着来势,猛运内力一架。

但听呛啷声里,万点火花,在月夜暗影中飞溅,一片龙吟夹着鸣金震玉之声交奏,那柄纯钢大斧,业已齐把削断。

贼人万没想到来人如此厉害,正怔得发呆,猛见寒光闪处,银虹耀眼,欲避不及。

但听“拍”一声脆响,红光骤现,贼人连哼都不及,业被劈成二片。

柳春帆更不稍留,翻身直进牌坊之内,迅捷如狡免苍鹰,未几已登上平台。幸好沿路未遇敌人。

此时,他已停身在一座宏伟的梵宇前。

楼匾上“祝嘏洞天”四个龙飞凤舞的斗大金字,不禁使他血脉贲张,更有些慌急情态,不停地搓手搔头,举止不安。

最后,咬了咬牙,纵身一跃,凌空而起,落在红色围墙上。

放眼看去,但见此巨厦倚山而建,迤逦直达峰巅,金碧辉煌的瓦片,在暗淡的月色下微闪辉光。一片连绵屋脊,鳞次栉比,既无巡更值夜之人,更不见有灯火。

他不禁感到有些纳闷。这座震摄天下武林的魔窟,在他想来,戒备之严,定如龙潭虎穴,谁知竟会毫无戒备,事出意外,颇使他有些踌躇起来,暗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岂能如此畏首畏尾?”

心念一转,豪气勃发,即施出“三抄水”的轻功身法,一连三跃,业已横渡十多丈宽的院子,紧跟着两臂一抖,身子凭空拔起二丈多高,又轻飘地落在二院围墙。

阵阵夜风吹袭,传来幽幽花香。虽然在苍茫的夜色中,看不清远处那缤纷的花景,但嗅到各式不同香味,可知院里所植的花树,一定是包罗甚广了。

柳春帆迅即从墙上跃下,骤觉眼前一亮。院子里有条玉石甬道,两旁尽是奇花异草,高可及人的琼林仙树。

而道尽头,有一个人工小湖,湖后是所高大殿阁,远远望去,霞光隐隐。真乃金庭玉柱,琼宇瑶阶,庄严雄伟绚丽非凡。

柳春帆没想到在此荒僻孤岛,竟会有此建筑,谅皆老怪平日鱼肉平民,敲骨吸髓,而度此奢靡豪华之享受,其心其行,可知一般。

柳春帆走了一阵,颇感奇怪,何以如此短短距离,老走不完?仔细说看,道旁的琼树花枝,虽然灿烂尤如春花,但了无生气,而且有些树干,业经有人砍断,枝叶遍地,用脚踩上,均坚硬逾铁。

柳春帆不明就里,迳举神剑,向琼树砍去,只听呛啷声响,业已倒地,并无动静。

但未见,脚下石路,忽然自动颠簸起来,恍如地震般,柳春帆心想不好,忙窜入林木,说也奇怪,非但地面不再震荡,而且倏然眼前一亮,天清月朗。

这一片林苑,地上尽铺黄色细沙,五色缤纷,光怪陆离的数十座小山,星罗棋布,散置其间,惧是岩谷幽邃,洞穴玲珑,各抱地势,勾心斗角。

有的堆霞凝紫,古趣盎然,有的横黛笼烟,山容浩渺,山角岩隙,芝兰丛生,香草莳荔,苔痕绣合,再衬以瑶草奇苞,竟彩争妍,灿若云锦,越显瑰奇富丽,气象万千,目难穷尽。

倏然,细乐天降,铀禽和鸣,悠悠声响,若神游于小桥流水之乡,一缕柔韶悠扬,宛转柔和,悠悠如静水游鱼,晴空闲云,跟前景色骤变。

细草繁花,茂林似锦,地平似毡,景物绮丽,木石花草,皆翩翩起舞。身穿云裳霞裙之美女,御空下降,巧笑倩兮,柳春帆恍如似曾相识,明眸皓齿,美慧绝世,美艳中似又带清逸,白色,罗衣,随风轻飘,肌肤若嫩玉生香,意态若幽花飘逸,欲语还休之情,全仗秀目掷送,莲脸生波,春意盎然。

看得柳春帆心神恍惚,几乎把持不住,他虽然不知是阵势中的幻景,但其毕竟是奇男子,故心神敛收,竟视若无睹。

谁知此时景色骤变,立时狂风四起,沙飞石走,愁云漠漠,惨雾霏霏,万丈黑烟中,似簇涌着无数大小恶鬼夜叉之流,猛从四面八方围上。

并闻音韶凄婉,如游子思乡,深闺怨女婉歌,昆仑孤凤哀鸣,椰雨蕉风,倍增凄景,有如嫠妇怨女,身穿缟素淡妆,来自云中,意态寂落,哀怨之色溢于颜面,同时,柳春帆恍惚见双亲老人,依闾眺望,三女怨暮,不禁心中怦然而动,凄然欲泪。

然心念一转,此身此时,何来乡思?莫非系敌人诡谋?一念及此,景色又变。

但见秋风萧瑟,林木凋零,落叶塞道,凄景神伤。倏然金鼓乍鸣,万马奔腾,夹着百万金戈,浴日铁骑,从云空直下,恍如地裂山崩。

天乐余音,散入高空,锵锵金玉,渐来愈高,征曲高奏,热血沸腾,荷戈壮士,慷慨捐躯,热血横洒,豪掷头颅而不惜,萧萧之风,易水冰寒,壮士去矣,誓不生还。饮马长城之塞,牧马戈壁之原,随着一波三折,九曲百转,声声扣人心弦。

柳春帆不觉奋然长啸,振臂欲起。

霍然一声,景色又变,乐音顿息。

柳春帆依然停身在刚才林苑之中。

此时不免有些意乱心慌起来,想掉头退出林苑,谁知,此刻身后石,已无踪迹。柳春帆有些不信,仗剑转身就找,放眼望去,绵绵密林,竟无尽头,地下看来平坦,不知何故,走起来恰似有绊脚之石,一脚高、一脚低,身子重心不稳,时时有倾倒危机。

柳春帆也不管好歹,走了盏茶时间,停身注目,原来竟是一直绕着树林在转,此时,始知这些树木,竟有如此变化,莫非是进了阵图不成。

久闻八卦阵乃按乾、坎、艮、震、异、离、坤、兑八个方位排列,分休、生、伤、杜、死、景、惊、开八门。

昔日东吴大将陆逊,火烧刘备之连营八百里,尚被困!于诸葛武侯之八堆乱石之中,若非有人引导,必将死于其地。

一想及此,不禁毛骨悚然,显然刚才幻化奇境,亦为阵法所变无疑。

盖闻阵式虽变化无穷,仍以太极阴阳生克为主,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由八卦再演变成无数之变化。

万物开始数定于一,由一元复始而生万物,参天象地,生克五行,倒转八卦,有无相循,虚实相应。更甚者,能配以音律,勾动内心之六贼,化成生、死、幻、灭、晦、明之六门,玄奥非常。

适才因自己寡欲无动,否则后果岂可设想,盖魔由心生,因人多欲,而起幻景,稍一不慎,陷身其中,颠倒死灭,灵明皆失,将任人宰割矣。

柳春帆思念及此,举目看时。见那些琼树,乍看似分别四行,不过略有高低大小。

然经细看,方看出不但树的形状、枝丫、各自不同,连那生根之处,也有参差。

有的三五丛生,有的挺然独秀,此明明暗藏阴阳,数配奇正,左奇右偶,各自迥异;惟有些业被砍断,有些地方竟残缺不齐。

柳春帆仔细看了一阵,休说不明其中玄妙,连门户也分不清楚,心说惭愧,但既已身陷于此;绝不自甘束手就戮,求生之念一起,豪气突发,心想:“既然此树可砍,我手中神剑,无坚不摧,何不将此树砍光,那时,阵势就不怕能困人了……不对,刚才在玉石路上,曾砍断一枝,而引起天摇地动,这次会不会重蹈覆辙呢?倒要小心从事为妙。”

柳春帆想了半天,依然毫无善策,最后牙关一咬,脚一蹬忖道:“管他!与其让山骨压死,总比等死要强。”

心念既定,遂拔剑挺身,推山填海之式,猛运神力前窜,凌空而起,迅若海燕掠波,剑带寒光拂去,那树干信手而断,落地作锵锵之声,倏被连砍三株,并无见何动静,雄心顿起,猛又旋步回身,后方及左右之树,瞬阔被同样手法,又砍断九根,站身之处,倏已现出一片丈余空地来。

柳春帆心中暗喜道:“早知如此简单,刚才何苦多受虚惊一场,照此看来敌人机关,并不多大……”

“高明”二字尚未说出口。

突然眼前琼树,倏然隐去,墙上现出无数穴洞,每个穴洞中,皆有黄雾喷出,柳春帆顿觉全身奇冷刺骨,连打几个寒噤。

猛又瞥见那黄色毒雾,迅散开来,恍如北国扬尘,柳春帆欲避不及,本能上业将护身神功运起,但见似有一道无形之墙,将黄雾这退丈余之外。

黄雾之中,隐隐微闻风雷之声,并见金色小蛇在浓雾中乱窜。

柳春帆此时始心知厉害,随更不敢懈怠,静心定虑,苦思退出之法。

瞬间雾消云散,柳春帆才放心收功,但是真力使用过久,真气不继,业已微有喘息,正欲打坐运功,猛觉所中刺骨奇寒,业已发作,全身奇痒难忍,而且山风拂来,阵阵异香袭人,中人欲醉。

柳春帆一面身心已疲,另方面未虑及此,故业为淡烂异香笼罩。

霎时,顿感心神昏乱,骨软如绵,周身劲力已失,只感倦极欲眠。

“呛啷”一声,手中神剑坠地,顷刻,柳春帆业已仆地,猛觉身后,香风拂处,眼前彩影一闪,陡闻一声银铃娇笑道:“冤家,想不到你的胆子真如此大,竟敢单身前来履约,谅你怎知‘五行九宫迷魂阵’的厉害,现在你该乖乖的让老娘来服侍你了吧!这次送上门来的肥肉,可不怕你逃上天去了。”

这时从柳春帆身后,转出一位年方二九,淫眉荡目,满身珠光宝气的彩衣少女。

她边说边笑着,莲步款款,走近柳春帆,倾身迎面,在柳春帆面颊上亲了一下,随即拾起神剑,替他插入剑鞘,并顺手软玉在抱,秀目四下略一张望,始跃步纵身,但见她,婀娜肥臀轻摆,右闪左挪,恍如风摆残荷,右三左二,瞬间即走出阵图。

刚到玉石所铺大路,猛提气凝神,展开陆地飞腾法,向大殿右后侧窜去,穿过回廊重叠的房屋。

幸喜一路上尚未遇到有人,她在一幢独立的小楼房停下,早就有四个像使女模样的少女迎来,想接下“九尾仙子”怀中的柳春帆。九尾仙子正怕给抢走了她的宝贝似的,摇头说道:

“不必了,本宫主尚要出去看前面的战局,这个人业已中了迷魂香,一时不能醒转。你们暂时守护着,待本宫主回来后再处理,可别乱来哪,要是……嘿!可晓得本宫主的厉害。”

四位使女和如奉纶音,连声称诺。

九尾仙子迅将业已昏迷的柳春帆,放在自己的象牙床上,顺手揭起一条锦被,给他盖上,又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的冤家,要不是这口宝剑,我倒几乎让你骗过去了,谁要你带上这鬼套子,多难看,我替你拉下来,让我看看。”

边说,边用玉手齐柳春帆耳根一抹,迅即拉下一付皮套,露出柳春帆一副俊朗玉貌来。

此时,他受迷药作用,昏昏沉睡,白玉也似的脸孔,透泛微红,饶是九尾仙子阅历颇丰,此刻也不禁意乱如麻,心头怦跳。春意阑珊,媚态盎然,玉臂倏张,美目轻盼,鼻中唔然轻呼一声:“心肝……”

早把粉颈迎将上去,轻轻吻着他的双颊,从柳春帆身上传出来的阵阵肉香,薰得九尾仙子似昏似醉,但见她玉臂轻舒,揽住他的颈项,将粉头埋在柳春帆的怀里。

但见她双颊如醉,星眸半闭,娇喘吁吁,热血鼎沸,此际,虽未真个销魂,也算是过足了瘾。

当九尾仙子正在过瘾销魂,聊胜于无的心情,以慰自己梦索相思之际,猛听外面警钟乱响,显然是大殿帮主召唤之声,遂不敢依恋,凝眸依依的望了一眼,替他放下绿纱绵被,反身扣上绣户,略一整理云鬓,交代使女说道:“你们留下二人照顾,另外速去准备兰汤浴水和酒食。并严守秘密,不得让任何人知道,或让任何人来此,如有稍违,定重责不贷。”

吩咐已毕,娇躯一转,身形腾起,捷如风驰电掣,直奔前殿去了。

剩下四位使女,不明就里,只是奇怪,宫主平素平易可亲,何以今日会如此模样?心知其说到做到,不敢怠慢,遂迳去准备-切。

话说:“海外七绝”老大“百毒僧”、老二“毒火道,人”、老三“丑头陀”、老四-

“血瘟神”、老五“百手神魔”、老六“风火雷君”、老七“哑怪”,循居东海花姑岛天循洞以来,潜隐静修各自的绝门奇功。

在这世外桃源的天地里,过着与世无争,与人无忤的生活,原来逍遥自在。

这七绝所练之技,虽旁门邪道,阴歹毒辣无比,然为人尚刚正不阿,从未作恶为非,更少行走江湖,故近二十年来,新进的武林人物,甚少知者。

七绝虽同师异姓,情同骨肉,此次老三“丑头陀”、与老六“风火雷君”,不合因一念之贪,受“九尾仙子”唆使,被“南天一怪”利用,原意能夺得柳春帆之宝,而助“天南帮”

泄忿,并藉此使“海外七绝”之名,能显扬于中原。

此事虽系二人私意,自以为俯仰可成之功,既成事实后,谅其他五人,也不致过份反对。

谁知贵池一会,先被辱于酒楼,当晚一战,更锻羽而归,尤以柳春帆等用计,由李霞青伪装“南天一怪”把二绝气得死去活来,一股怨气遂集于老怪之身。且认为生平奇耻大辱,誓以必报。

三绝、六绝当日返回花姑岛后,心有未甘,怨愤之色,溢于言表,但又不敢说出。

其他五人,看二人归来,气色迥异,那副狼狈之状,与平时不同,而且见“风火雷君”

的神雷俱失,遂说细盘问,二人无奈,只好和盘说出经过。

五人一致暴怒,对“南天一怪”之行径,尤深恶痛绝,遂准备报复雪耻,驾舟由海道直驶琼岛。

适于柳春帆到达的前夕,安然赴五指山、落魂崖、祝嘏洞叫阵挑战。

“南天一怪”尚不知其因,率队恭迎七人之时,孰料七绝甫见面,即时动手,更不容有解释之余地,当场由老三出手,用煞手杀死“天南帮”匪徒数人。

老怪心知七绝厉害,乃因事出仓卒,致死伤徒众二十余人,一狠之下,遂诱七绝,陷身于、“五行九宫。”迷魂阵之内。

柳春帆一路所见之贼尸,及残破之阵树,即七绝之杰作。

七绝陷身于阵内业经二日,好在“南天一怪”心机毒辣,只想收服七人,俾供自己驱使,实乃有力助手,故不想杀害他们,否则“海外七绝。纵然厉害,在此阵图之内,无论如何,亦难想生还了。

一连困了二日夜,徒然将阵中破坏了若干机关,七绝虽心疲力乏,仍无降意。

第三日夜,老怪等正严守阵图之际,猛觉“南天牌楼”有人前来,老怪及四大徒弟,正紧守五行之门,恐功亏一篑,被“七绝”脱逃,又恐来人厉害,故嘱另一人代替“九尾仙子”

之位,着其出去查看。

九尾仙子刚出,来人已闯到花阵前,九尾仙子见系一精壮少年,身法奇速,不敢轻视,遂隐身一旁察看。

见其虽面目甚黑,但五官端正,况见其身手不凡,早有染指之意,刻又见其拔出神剑,砍到琼树时,睹剑思人,始悉系柳春帆化装而来。

按理,此刻她该立报其师,将其抢捉后处置,然此际她的心理忽有奇特想法,异想天开,想独占“玉面神龙”,故虽变动阵法,仍无伤害之意,阵法累变,皆适可而止。

九尾仙子见其定力甚强,也不免暗中心服。及后柳春帆连续砍树时,九尾仙子不觉惊得花容失色,因为如果阵势全发动,那些斩断之枝桠处,皆有各式奇毒之物喷至,谅柳春帆即铜铸铁打之身,亦难逃此危。

如不发动,任其砍阵,将来被人发觉,自己亦难逃老怪之责。

故遂一面发动迷魂之雾,一面乘其不备时,以迷魂帕将柳春帆薰倒。如在平时,柳春帆如将神功运出,此物尚不能将其奈何。

但此际柳春帆心力皆疲,况在无备之际,故让九尾仙子手到擒来,此时其心花怒放,如获至宝。更不稍停,即抱送至自己“春花宫”卧室深藏。

九尾仙子正暗中偷香,聊慰相思之时,突闻前殿警钟大响,知有急变,遂不敢稍停,匆匆交代使女数语后,即赴前殿去了。

猛听一阵极为熟悉的杰杰怪笑,恍如鸱鸣枭叫,那笑声直震耳鼓。

九尾仙子心中有鬼,不敢稍停,人如轻烟,影赛飞鸟,以快捷无比的身法,直奔“天符宫”而来。

甫到门口,见宫内人影幢幢,正围着地下一堆人议论纷纷。老怪高坐在上,睁着绿光闪闪的碧眼,手抚着山羊胡子,面露得意之色,身后二排屏立八位妙龄少女,有二位正执着大鸟羽毛之扇轻拂着。

距离约丈余的绿色锦椅上,坐着一位穿着水绿紧身衫裤的妙龄少女,此即内堂堂主“玉面仙姑”葛婉仪。

追魂使者与夺魄郎君二师兄,正指挥着小头目们,在替躺在地毯上的“海外七绝”灌药。

九尾仙子怀着鬼胎,上前见过老怪说道:“徒儿奉命去‘南天牌楼’增援,来人仅一少年业被我杀死,就地埋葬,未知师父召唤,有何差遣?”

老怪白森森的脸上,微现一丝冷笑,将乱发蓬头一点,说道:“七绝业已力乏被擒,待急救过后,为师想乘其原气来复之际,说服他们,惟恐其凶性勃发,故集全部人员蓄势戒备,万一不服时,尔等可以全力击之。”

说着,又命追魂使者,将七绝老大的百毒袋,老二的毒火包,老四的血瘟瓶,老五的暗器袋,老六的风火雷,全部搜出。放过一边,以防后患。

转瞬,七绝悠悠醒来,尚未睁眼,猛听老怪离位走近七绝身旁,面露笑容,低声下气的问道:“七位前辈现在暂请勿动,试且静坐养神,看真气是否能凝聚,老夫的‘固神保元丹’,虽非绝世灵物,但也可称稀世珍药,刚才完全是误会,我们等会再解释不迟。”

说着,又是一阵杰杰怪笑。

七绝业已全部醒来,虽然灵药妙用,然经三天二夜的长期困斗,神乏力尽,劳倦至极。

连行动均感迟缓,这时虽对“南天一怪”万分忿恨,但已知此地厉害,人谁不惜命,此际在他檐下,怎敢不低头。老大百毒僧遂站起身来,向老怪合十道:“多蒙施主手下留情,误会就此了断,敝师兄弟原居海外一隅,自知与红尘无缘,施主大德,容再世图报,如得生还花姑岛,将誓与世绝,敝师弟前日之误已解,焉能一误再误,望施主海涵,恕老衲等无状之罪,就此一并代谢。”

南天一怪原来想好如意算盘,故苦守了三天二夜,万没料到七绝的老大,竟会如此答复,真出乎意料,一时竟怔得想不出适当的话来答复。

心想要是不答应吧,徒然毁了此七人,与己无利,放走七人吧!心知七人厉害,无异放虎归山。

百毒僧见老怪半晌不语,早洞烛其意,遂不待其回答,接着又说道:“施主请勿见疑,老衲等隐遁荒岛数十年,既与武林各大派无任何瓜葛,与施主也仅一时误会,今后能闭门思过,乃老衲等之素愿。此次蒙施主不杀,业已感恩不尽,岂有恩将仇报之理,请尽管放心就是。”

老怪心事,业被百毒僧看破,不觉面皮微臊,忙说道:“那里话来,老师父等归心甚急,老夫固不该强留,只是早备水酒一席,想替各位压惊洗尘并送行,未知可否赏脸。”

百毒僧早看到四周剑拔弩张严重的火药气氛,老怪的皮里春秋,谁敢信任,遂忙又很和善的坚辞。

老怪见奸计不得售,虽有些恼怒,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索性故作大方,待其他六绝起来后,仍送七人下山走了。

从此,七绝果能遵守诺言,永绝武林,不再出世,此是后话。

南天一怪见七绝已走,徒然紧张了几日,把魔宫闹得天翻地覆,最后尚落得场空欢喜。

逐命仍由追魂使者与夺魄郎君,一面派人收拾残局,掩尸及重修阵中设备。

九尾仙子回春花宫,玉面神姑回秋月宫,自己则仍回天符宫作乐去了。

这里九尾仙子好容易等得把一切难事摆脱,兴冲冲的赶回春花宫来,迫不及待的问使女道:“翠红、小翠,你们准备好了吗?小兰、香梅,那床上的人有无醒来?”

那被称为小兰、香梅、的使女上前躬身答道:“宫主,那人尚未醒。”

翠红与小翠也忙躬身答道:“禀宫主,早就准备妥了。”

九尾仙子叱退众婢,兴趣盎然,并带着紧张的滋味,走进内房去了。

这时,柳春帆业已清醒,睁眼看时只见云被锦账,阵阵脂粉幽香熏鼻,自己和衣躺在一间极其华丽的闺房里,这一骇非同小可,忙想爬起,不知怎的头重脚轻,浑身劲力全失。忙暗一运气,尚觉畅顺。知道自己一定受毒甚久之故,正想运气养神。

猛觉房门呀然而开,柳春帆怕被人发觉醒来,故忙瞑目装睡。只觉香风拂处,一阵温香由对面吹到,鼻尖相触,一股暖流迎向自己嘴上吻来。

柳春帆何尝经过如此场合,他此时人虽醒转,功力未复,况不知身陷何处,故不敢动弹,要不是慎被来人发觉,更为不妙,故心虽厌恶,仍不敢避开,又不敢睁眼。

只有忍着,希望来人速走,谁知,这人太不知趣了,非但将一条香腻的舌尖,像条灵蛇似的直伸进自己口腔,娇呼吁吁的热气直喷,而且二只又柔又滑的玉手,也更不安份起来。

先是在自己全身上下摸索,继而,干脆在替自己脱外衣,只剩下短衫裤。

把个柳春帆窘得心头怦怦而跳,因功力来复,故不敢抗拒,但这份洋罪,也够他受了,素手柔如温玉,在自己身上游行,触手之处,骤觉血管膨胀,一股暖流直冲丹田,胸中气闷壅塞。口燥舌干,呼吸短促,柳春帆几乎把持不住。

幸好,此时门口忽来人声,使女小翠报道:“禀宫主,秋月宫主来到……”

此一声,无异是睛天霹雳,把九尾仙从欲火沸腾中,惊醒过来,柳春帆猛听耳边似甚熟悉的口音娇声说道:“讨厌!偏在这时候来,冤家,我的小弟弟,小亲亲,等会姊姊再来陪你啊!”

边说,不老实的手,又在柳春帆红胀的脸颊上轻拧了一把,始匆匆出房去了。

这时,柳春帆好似从鬼门关被释放回来般,吁了口大气,说声:“好险。”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呢?”柳春帆听房外的娇笑声远了,身子虽不能动,但好奇的眼光睁开,向全室略一打量。

房中虽灿如白昼,但似非日光之亮,更不知是何时辰。除了上面有二个天窗小洞外,三面墙皆细滑如玉石嵌成,浑成一体,天衣无缝。上吊数盏宫花彩灯。

地下铺上大红绒毯,那边靠着凶张软椅,中置小茶几,上摆各式茶具,皆精致玲珑。床边一张梳庄桌上,摆各式梳具。

那边有一面高可及人的水磨大铜镜,正斜对着床侧的一角。柳春帆的外衣及神剑,正扔在铜镜前。

这时的柳春帆惊魂方定,心潮起伏,一颗心再也不能平静起来,心知此地定是贼窟。而且刚才那少女的口音,分明是淫女“九尾仙子”。自己如今落入虎口,若在平时,不难脱身,可是现在全身软麻,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及前情后事,以及家中一切人来,不禁悲从中来,莹莹之泪,含在眼角欲滴。

柳春帆内心正千回百转之际,猛听九尾仙子仓促的恨声娇怒道:“真倒霉,急惊风碰到慢郎中,人家有事,还偏来打岔,累得我一身臭汗,小翠、翠红、快替我打水,让我洗澡。”

说着,推门进来,懒洋洋的往软椅上斜躺。

未几,进来二个身穿淡红的妙龄少女,抬着一大桶水进来,只见她们朝左面壁处走去,微-触壁,玉石墙壁即出现一扇门,原来里面正是浴室,二少女将水倒入白玉缸后,即替九尾仙子取出洗具及浴衣之物摆好,迅即离去。

此时九尾仙子业已全部卸装完毕。

像只拔光了毛的鸡一样,全身仅斜披着一条绒织的浴巾,雪白细嫩而健美的胴体,竟完全露在自己眼前,四溢的肉香,如醉的双颊,移步时,肥臀轻摆,那副娇慵之态,看得柳春帆俊面霞飞,心头狂跳,立时羞得他两眼紧闭,不敢再看。

却听得九尾仙子莲步珊珊,关上房门后步入浴室,水声漉漉轻响,半晌,似听她娇声轻笑之声。

柳春帆不知所以,好奇的侧目一望,只羞得他脸红耳赤,心头小鹿狂跳。

原来,此时的九尾仙子,在香雾蕴藉中,故作娇慵之状,懒懒地斜倚在浴盆旁,骚艳万状,那轻软明纱薄绒,半掩着挺持椒乳,宛如新剥鸡头,肤赛白玉器出一点红,雪股粉颈之间,妙相毕呈,反成了欲蔽还彰之状,益增无限媚惑。

柳春帆一瞥之间,适由水磨铜镜中,把这幅出浴妙态看过正着,虽然立时移目紧闭,但业已感到浑身发热,再也不敢睁开。

她这妖淫之状,虽然看得满腹怒火,在这情形下,他更不能开口叱骂出声来,更料到即将来到的遭遇,自己业如待宰的羔羊,一身清白将断送于此,不禁心头一阵寒意,不自觉的发抖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对于他来讲似乎感到特别长。九尾仙子业已出浴,步入房来,柳春帆虽万分厌恶,但又不禁好奇的隔着绿纱锦帐,偷偷微睁半眼一看。

见她一对水汪汪曲媚眼,直向自己这边乜邪瞟来,乌黑的长发,散披在裸露的肩背上,粉色轻纱裹体,浑身肌肤,白里透红,水湿未退,显出玉润之色。

尤其乳峰高翘,肥臀如浪推波摇,看得俏男子中心头火烧,手足无措,再也不敢再看。

猛觉有人掀开锦帐,带着轻拂香风,柳春帆心头骤然紧张起来,随着锦被动处,一条灵蛇也似的温玉软躯,业投在柳春帆的怀里。

这种短兵相接的场合下,柳春帆像业被判决死刑,而已经赴法场时的心情一样,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几乎要从口腔里跳出来。

只听九尾仙子玉体一面紧接柳春帆,一面用玉手轻点他的前额,幽幽的说道:“狠心的冤家,怎样还不醒呢?谁叫你长得这么俊美,可害得我好惨哪?”

说着,玉臂轻伸,紧搅柳春帆的双肩,滚烫的双颊,带着浓香娇喘,依赖在柳春帆的怀里,直把他熏得似昏欲醉心飞魂散。

心里好似有说不出的厌恶,但身不由主,此刻并头同衾,呼吸相接,芗泽微闻,尤其她一双玉手,颇不安静,在柳春帆的全身摸索。

仅隔着柳春帆的一层内衣,她的玉山双峰,在自己胸间轻揉,挽头吻唇。

此时,柳春帆已是血脉贲张,身体上立生变化,丑态毕露。尤其初尝温柔,几乎侧身相就之际。

猛然脑中显现出霞青、青娥、素月三人的倩影,都一致怒容相向,不觉心头骤震,一股冷水猛浇,刚起的欲火,业被熄灭,这也是一点灵台未灭,不该遭遇此劫之故。

九尾仙子很有把握的摸索了一会,已感觉他生理上渐起变化,正窃窃睹喜之际,猛觉他身子一动,反应俱消,这出乎意外的转变,竟把她怔呆了,暗忖:“世间有石女,难道还真有鲁男子柳下惠这样的人不成?”

这时,她知道柳春帆业已醒来而在装睡,逐用力推着柳春帆娇声说道:“还在装蒜亏你装得好像宁你这冤家,要不是遇到我,昨天陷在迷魂阵里,这条命焉能存在?还不好好谢谢我?”

柳春帆知道丑媳妇免不了要见公婆,倒不如直率了当的,叫她死了那颗心;如果她天良未泯,说不定能感化她,而脱此脂粉陷井,也未可知。逐睁开凤眼,注视九尾仙子的粉脸说道:“姑娘大德,在下终身感谢,但欲挟恩求报,我柳春帆宁死不从。”

说着,那股正义凛然的神色,恍如晴天巨雷,敲在她心灵的深处,欲念尽消。幽幽的叹道:“不怕弟弟见笑,自屯溪一见,我心灵上就深印着你的影子,明知败花残柳之驱,不合鸾风,但私心爱慕,迄已数月。此次冒险相救于你,业已触犯帮规,我师父心狠手辣,如知我违叛他,将来下场,自难想像,况且我二师兄‘夺魄郎君’,为人更阴险无比,也是夺我童身之贼,他是我生命中的魔星,以前我的放浪,完全是他一手造成,只道世间男子,均皆如此,放不亦视男人如玩物,不想遇到……你……”

谈到这里,不禁涔涔泪下。柳春帆见她面露圣洁之光,同情之心,油然而生,逐抽出手来替她抹去盈盈珠泪,轻声安慰着她说道:“……姊姊不必伤心,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过能改,诚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人非木石,承你厚恩,实无轻嫌之心,实我已有未婚妻室,而且……”

说到这里,俊脸微红,再也说不下去。

九尾仙子本亦善良人家之女,幼因贫困,为老怪所买,并授以技艺,及长,颇有收房之意,碍于名分未果,后遭“夺魄郎君”破瓜之后,加以耳濡目染魔宫之淫状,逐使其日趋下流而不知羞。并四出勾结精壮男子以供泄欲,从未想到情感为何物。

现受柳春帆感动,一点灵台复明,情感之堤,如江河决口,顿悟今是昨非及自身凄苦之境,像受了无穷委曲似的,埋首柳春帆的手弯里,嘤嘤哭泣起来。

尤其柳春帆温柔多情的细语,一字一针的直刺她的心深处。一方面感到委曲,一方面又似感到无限安慰,无穷温暖似的。

女人是弱者吗?那只是当其情感破碎而得到片言温慰之际,她确实脆弱得像只迷途的羔羊。

这可把柳春帆弄得手足无措起来。

女人的眼泪,比什么都厉害,她能使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使男人的心软化。此际的柳春帆,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是无语的轻抚她那如云秀发,和起伏的双肩。

正在尴尬之际,猛觉九尾仙子娇躯一转,粉脸飞起红云,下床轻说道:“我这样子太……

让我穿起衣裳再跟你说吧!喔!我真该死,忘了你业中了我最厉害的‘镇阳迷魂散’,饶你功力再强,不过二昼夜,功力不能复原,让我取解药来给你。”

随即迅速穿起衣裙,倒了杯茶,拿了颗绿色清香扑鼻的丸药,玉手亲持,替柳春帆放在嘴里。柳春帆看她前后已判若二人,不忍拂其好意,逐仰口接过,只觉一股香甜之液,直灌肚,随着又喝了几口水,只觉全身毛孔齐开,好不舒服,又听九尾仙子娇笑道:“弟弟,决运气将药力化开,想你一定饿了,待姊姊给你准备些东西吃。”

及待九尾仙子命使女将酒菜送来,柳春帆业已功力恢复,并自动将衣衫穿好。

柳春帆心感九尾仙子悬崖勒马,革面洗心,保全了自己童贞,故感激万分,而且见其一片真心,感激中并带有怜惜成分,故忙起身迎接道:“多劳姊姊照顾,实在感激万分……”

九尾仙子听在心里,如饮甘露似的感到无限温馨,娇笑道:“看你不出倒很会灌迷汤呢?

不要现在嘴巴怪甜,等会恐怕刚离琼岛,就会把我这苦命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说着,又不知不觉的落下泪来,柳春帆慌得忙说道:“姊姊何必多心,所谓不是流浪儿不知孤儿泪,我幼年也饱义孤苦,何尝不知姊姊此刻心境。关于姊姊未来出路,我们不妨从长计议。”

九尾仙子被他诚挚的真情感动,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薄命人无何奢望,倘蒙不弃,愿终身为婢,伺候你这

一辈子,也就心意满足了,如果不允,反正自知难逃师父之手,不如自刎君前,以明此志。”

柳春帆忙摇手道:“不行!姊姊年纪尚轻,未来正大有可为,何苦如此呢?至于决心脱离此地,我也有同感,我们不妨商量善策。”

这时酒菜业已备齐,九尾仙子田湘妹,平素对人尚平易可亲,尤视使女如亲妹,故一切皆不避人。二人坐定后,再也不用客气,除留小翠一人在春花宫外巡视以防有人闯入外,五个人围坐-起畅饮起来。

柳春帆因二夜一日未尝进食,故分外有昧,尤其今天能感化了九尾仙子悔悟,故心境特别舒服。

半晌,翠红开口道:“宫主,要不去请葛姑娘来此商量。”

九尾仙子与玉面神姑私交最好,内心正感困惑之际,能有人来分忧也好,逐点头说:

“好!只是路上小心些,别让人注意到……”

话没有说完,就听窗口一声娇叱道:“哼!吃里扒外的家伙,还想把我拖进混水,看我等会不去告诉师父才怪。”

正说着,窗门开处,绿影一闪,玉面神姑早就飘身在筵席之旁,俏生生的瞟了柳春帆一眼,娇笑道:“怪不得师妹竟敢背叛师门,原来是为了玉面神龙!好啊,现在人贼俱获,看你尚有何话说。”

柳春帆与九尾仙子等,早就起身把她接进坐下,翠红忙添了副杯筷,玉面神姑又笑着道:

“就凭这些剩酒残肴,就想塞住我的嘴哪?那可不成。”

九尾仙子也娇笑道:“真是说着曹操,曹操就到。师姊你怎会想到来些偷听人家说话?

看你平日庄重得像深闺千金,谁知你也会鬼头鬼脑啊!”

玉面神姑不禁粉面微红笑道:“白天我来找你,见你心神恍惚,神情不定,就知道你一定有事,问你,你不说实话,其实我早就来了。师妹,不是我说你粗心,这样大事,也不谨情些,要是另有别人偷听下去怎办?”

这“玉面神姑”葛婉仪,原奉是被人遗弃的孤儿,因其怀有遗书,略述她的身世,并取好名字,适为老怪捡得,即庸一乳母将其扶大,视同己出,故其年虽较九尾仙子小,而入门较早,仍为其师姊。

老怪生平无恶不作,但这次确做了一件好事,从小即延聘饱学之士,为葛婉仪启蒙,稍大,又授以全部绝艺,只是“阴风掌”过于歹毒,姑娘坚不肯学,亦就算了。好在她聪慧过人,故文武二道,均有造诣,益得老怪欢心。

她因为读了许多书,故知顺逆之道,心感“南天一怪”倒行逆施,将来决无好结果,故一再忠言劝告,老怪只感忠言逆耳,因此之故,渐渐疏远起来。

玉面神姑处此虎穴,所见皆粗野之人,所闻皆淫荡之言,幸她知书识礼,而且自视甚高,故虽有不少江湖之士,自负不凡,闻名而来求亲者,皆乘兴而来,败兴而返,尤其二位宝贝的师兄,早想染指,尝这块天鹅肉,但心惧老怪,故尚不敢十分放肆,因而使其得保清白。

在此寂寞之境,幸有九尾仙子作伴,秋月宫与春花宫,又相毗邻,故二人私交甚笃。

自上次随九尾仙子与海外七绝之老三、老六,赴中原见过柳春帆一面后,内心亦无限爱慕,但自卑感作崇,一方面看到他身旁的二个少女,才貌皆比她强得多,故死了这颗心。

今日见九尾仙子神不守舍,心知有异,故特来探看,万没想见到柳春帆在她房中。这时,她内心不知如何是好,后听二人谈及欲远离“天南帮”,心中也不觉怦然欲动。及至谈到她时,芳心不禁一甜,暗想:“总算师妹没有辜负我与她相交一场,在这个时候,还总算没把我忘记。”

想着,随即推窗进房,与人见面。并说了些笑话。

酒后,三人讲到如何离开“天南帮”之计,因为此事关系甚大,而且“天南帮”耳目灵通,稍一不慎,走露消息,危险可就大了。

最后决定,柳春帆目标太大,而且“天南帮”志在必得,若落其手,后果堪虑,故仍须化装。然后,三人从后山下去。

到旅舍与小猴子房大头二人会齐后名时赶到海口,再由九尾仙子与玉面神姑出面,混过耳目,如能到达彼岸,以五人之力,谅天南帮亦不至能把我们怎样了。

商量已定,好在柳春帆随身即带有各式面套,当时就化装成中年黄脸汉子。

玉面神姑因来时未料及此,故迅即回房收拾东西。

同时,九尾仙子也由小翠,翠红等人帮着收拾些简单行装。

玉面神姑回来时,业已收拾妥当,并将贴身使女小红、小莲、也同时带来。

王面神姑与九尾仙子一方面取出部份金银之物,分送与六人,并告诉她们道:“待我们走后,暂勿声张,万一有人问起,只说我们追赶敌人去了就是。三天以后,你们再自己设法,脱离此地,自谋生路去吧!”

这六位使女,因二人平素相待甚厚,一旦骤离,颇感依恋不舍,但知道二人在旅途,多有不便,故只得洒着离别之泪,各自回房去了。

玉面神姑与九尾仙子领着柳春帆,一路翻山越岭,走落魂崖后山羊肠小径,直奔北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