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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诺艾丽和凯瑟琳

西德尼·谢尔顿Ctrl+D 收藏本站

  雅典:1946

  要不是有诺艾丽从中作梗的话,拉里·道格拉斯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他已经爬到了他想到达的地方,做着他想做的工作。现在,他的工作,他遇到的人和他的主子都使他高兴。在地面上,他的生活同样使他感到十分满意。他不开飞机的时候,多半是陪着凯瑟琳;但是,因为拉里的工作是不固定的,凯瑟琳有不少时候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对拉里来说,他有许多机会可以按自己的意向外出活动。他常和帕普斯伯爵或副驾驶员保罗·米塔克萨斯一起参加各种宴会,其中不少宴会到后来都变成无节制的狂饮一场,尽欢而散。希腊的年轻妇女富于激情。他新找了一个相好的,叫海莉娜,是给德米里斯干活的飞机上的服务员。他们飞离雅典停留在外面的时候,她和拉里在旅馆里同住一个房间。海莉娜是一个漂亮、苗条、黑眼睛的姑娘。是的,无论从哪一方面考虑,拉里·道格拉斯肯定,他的生活可算不错了。

  问题是还有德米里斯的那个白肤金发碧眼的癞皮狗情妇。

  究竟为什么诺艾丽·佩琪这样鄙视拉里,拉里自己一点头绪也没有。不管怎么样,她的所作所为已危及他的生活方式了。拉里尽力使自己的举止符合礼仪,保持稳重和友好,但是诺艾丽·佩琪每一次都占了上风,而使他陷入狼狈不堪的困境。拉里明白,他可以到德米里斯那儿去告状。但是,假如最后要在他和诺艾丽之间选择的话,他对结果如何并不抱幻想。

  曾经有两次,他安排了保罗·米塔克萨斯去给诺艾丽开飞机,然而每一次临近起飞时德米里斯的女秘书打电话告诉他说,德米里斯先生要他亲自开飞机送她。

  十一月下旬的一个清晨,拉里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通知他当天下午空运诺艾丽·佩琪到阿姆斯特丹去。

  拉里向机场了解气象情况,回电说阿姆斯特丹气候不良,大雾正在不断向市区袭去,预计到下午能见度为零。拉里又打电话给德米里斯的女秘书,说那天不可能飞往阿姆斯特丹。女秘书要他先把电话挂了,她去请示一下,待一会儿给他回话。十五分钟以后,女秘书在电话中说,下午二点佩琪小姐到机场登机出发。

  拉里又向机场查询气象情况,但愿会有变化,可是气象报告仍是老样子。

  “我的天啊!”保罗·米塔克萨斯叫道,“她必定是有什么该死的要紧事要赶到阿姆斯特丹去。”

  拉里觉得问题的核心倒不是阿姆斯特丹,而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一场意志的竞赛。诺艾丽·佩琪撞到山崖上去也好,还是摆脱一场灾难也好,他才不管呢。

  拉里感到最糟的是为这个臭婊子蠢货去冒生命危险。他打了几次电话给德米里斯,想跟他再商量商量,但是德米里斯在开会,或者找不到他。拉里砰地把话筒搁下,心中十分恼火。他现在别无其他选择,只得到机场去,也许可以劝他的乘客取消这次飞行。

  他在一点半到达机场,到了三点钟,诺艾丽·佩琪还没有来。

  “或许她改变主意了。”米塔克萨斯说。

  但是拉里心里可不这样想。随着钟面上指针的移动,他的怒火越烧越旺。终于他明白,让他无休止地等着正是她的意图。她想惹他等得不耐烦,不耐烦到大发雷霆,发到把饭碗丢了。

  拉里在出口处大厅里正同机场场长讲话的时候,那辆熟悉的德米里斯的灰色罗乐斯牌小轿车驶来了,诺艾丽·佩琪钻了出来。拉里跑出门去迎候她。

  “恐怕这次飞行有问题,佩琪小姐,”拉里压低了声调说,“阿姆斯特丹的机场在一片大雾之中。”

  诺艾丽的视线扫过拉里(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似的),对保罗·米塔克萨斯说:“机上有自动着陆设备,不是吗?”

  “是,有的。”米塔克萨斯很不自在地说。

  “我非常惊奇,”她回答说,“德米里斯先生雇用的飞行员原来是一个胆小鬼。我倒要跟他谈一谈。”

  诺艾丽转过身,朝飞机走去。

  米塔克萨斯看着她的背影说:“我的老天!我真不明白她中了什么邪了。她从来也不这样的。我为你感到难过,拉里。”

  拉里看着诺艾丽穿过机场的空场地,她那金黄色的头发在风中飘拂。他一生中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任何人。

  米塔克萨斯望着他。“我们去不去?”他问道。

  “去。”

  副驾驶员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随着拉里缓慢地向飞机走去。他们登上飞机时,看见诺艾丽·佩琪已经坐在客舱内,懒洋洋地、从容不迫地翻阅着一本时装杂志。拉里盯着她看了一会,心中怒火熊熊,他话都不敢说,怕惹出大祸来。他一声不响地走进驾驶舱,开始做飞行前的各项检查。

  十分钟以后,拉里得到了指挥塔的起飞许可。于是,他们登上了飞往阿姆斯特丹的空中旅程。

  航程的前一半太平无事。

  下面,瑞士静静地躺在耀眼的雪衾之中。飞到德国上空时,已经暮色苍茫。拉里与前方站阿姆斯特丹通过无线电,了解气象情况。回答是雾正从北海滚滚卷入,而且愈来愈浓。拉里诅咒着运气不好。如果在过去了的几个小时内风向变了,雾消散了,问题也就解决了。可是现在他得作出抉择,或是飞抵阿姆斯特丹冒仪表着陆的险,抑或是折向其他机场。他意欲走到后面去,跟乘客商量一下,但是他想象得出她脸上那种轻蔑的神色。

  “特殊飞行109,请把你们的航线告诉我们!”

  这是慕尼黑机场指挥塔发来的无线电询问。拉里必须迅速作出决定。他仍然有时间可以在布鲁塞尔,或科隆,或卢森堡降落。

  要不然的话,就是阿姆斯特丹。

  扬声器里的声音又在响着:“特殊飞行109,请把你们的航线告诉我们!”

  拉里扳下发报键:“特殊飞行109向慕尼黑指挥塔回话,我们飞向阿姆斯特丹。”他把开关轻轻弹上,同时意识到米塔克萨斯在注视着他。

  “老天,也许我早该把人身保险加一倍。”米塔克萨斯说。“你确有把握我们能成功吗?”

  “你真想知道真相吗?”拉里痛苦地说,“我不撒谎。”

  “疯了!我同两个他妈的疯子待在一架飞机里了!”米塔克萨斯悲叹道。

  在此以后的一个小时内,拉里全神贯注地操纵着飞机,不断地听气象报告,没有讲什么话,他仍然希望风向能改变,但是距离阿姆斯特丹还有三十分钟的航程里,气象报告还是老样子:一片浓密的大雾。除了紧急情况外,机场对一切空中交通都已关闭。拉里同阿姆斯特丹机场地面指挥塔取得了联系。

  “特殊飞行109向阿姆斯特丹指挥塔讲话。我们已在科隆以东七十五英里接近机场,估计到达时间十九点正。”

  无线电上几乎立即传来了回电:“阿姆斯特丹指挥塔向特殊飞行109回话,我们的机场已全部关闭。建议你们返回科隆或折往布鲁塞尔降落。”

  拉里对着手持式话筒说:“特殊飞行109向阿姆斯特丹指挥塔讲话。不行。我们要求紧急着陆。”

  米塔克萨斯转脸惊奇地凝视着他。

  扬声器里传来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特殊飞行109听着,我是阿姆斯特丹机场地面指挥长。这里全部罩着浓雾,零度可见度。再说一遍,零度可见度。你们有什么样的紧急情况?”

  “我们的汽油快光了。”拉里说。“勉强才能到你们那里。”

  米塔克萨斯的眼睛转向油量表,指针表明还有一半的汽油在。“真见鬼了,”他大声叫道,“飞到中国去都够用!”

  无线电上一片沉寂。突然,又爆发出声音来了。

  “阿姆斯特丹指挥塔向特殊飞行109讲话。你们得到了紧急着陆许可。我们将引导你们着陆。”

  “知道了。”拉里把开关弹上,转身朝着米塔克萨斯。“把汽油放掉。”他命令说。

  米塔克萨斯无可奈何地咽了一口气,喉咙里像梗着什么东西,说:“把——把汽油丢弃?”

  “你已经听到我说的了,保罗。只要留一点儿能到机场就行了。”

  “不过,拉里……”

  “该死的,不要争了。如果我们飞到那里油箱里还有一半汽油的话,他们马上就会吊销我们的飞行执照。到那时候就来不及了。”

  米塔克萨斯闷闷不乐地点点头,向汽油抽出柄伸出手去。他开始用泵抽油,同时留意察看油量表上指针的转动。

  不到五分钟,他们闯进了雾区,被裹在柔软的白色的棉花团里,外面什么也看不见,周围的一切只是光线暗淡的驾驶舱的各种仪表。好像到了怪诞的世界,与时间、空间和地球上的一切全隔开了,有的只是一片恐怖。拉里受雇进泛美航空公司时也经历过这样的场景,那是在连杆教练机内。不过,那时只是一种游戏而已,并没有危险。而现在则生死攸关。他猜不透坐在客舱里的那个臭婊子乘客有什么感觉;但愿她心脏病发作。

  此刻,阿姆斯特丹机场地面指挥塔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阿姆斯特丹指挥塔向特殊飞行109讲话。我们将按照自动着陆系统引导你们降落。请严格遵守我们的指令。我们已经在雷达屏上看到你们了。向西转三度。没有接到新的指令前,保持目前的高度。按照你们现在的航速,十八分钟以后你们应该着陆。”

  无线电里传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当然,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拉里悚然地想着,稍微一点细小的错误,飞机就要扑入大海。

  拉里把各部分的仪表做了一次校正,把一切杂念从脑海中摒弃,只让那游魂般的声音占有他的心田,这是他求生的唯一依靠。他全神贯注地操纵着飞机,好像飞机就是他身躯的一部分,是他的心脏、灵魂和思想的一部分。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保罗·米塔克萨斯坐在他旁边急得直冒汗。保罗一面焦急不安地坐着,一面低声地不断念着仪表上的读数,声音紧张得都沙哑了。但是,如果他们能够安然无恙地回到地面上来的话,那是拉里·道格拉斯的功劳。拉里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浓雾。这种雾像一个可怕的敌人,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蒙住他的眼睛,诱惑他,勾引他犯致命的错误。这时,他以每小时二百五十英里的速度冲撞着从空中穿过,驾驶舱挡风玻璃外面的情景一点也看不见。飞行员最怕雾;碰到雾时,第一条规则是:爬到雾上面去,或者潜到雾下面去。可是,现在他被那个不顾一切的坏女人的任性牵着走入了绝境,朝哪个方向窜都白搭。他一点都无能无力,任凭可能发生毛病的仪表的摆布,听任可能犯错误的地面人员的支配。

  扬声器里那游魂般的声音又响了,在拉里听来这声音带着不习惯的、神经质的音色。

  “阿姆斯特丹指挥塔向特殊飞行109讲话。你们已进入着陆航线的第一段航程:放下着陆副翼,开始下降。高度降低到二千英尺……一千五百英尺……一千英尺……”

  下方,没有一点儿机场的迹象。他们不知道究竟到了什么地方,只感觉到大地迎着飞机向上冲来。

  “把航速降低到一百二十……放下轮子……现在离地面六百英尺,航速一百……离地面四百英尺了……”

  该死的,机场一点儿影子也没有!四周那令人窒息的蓬松的棉花絮变得更厚了。

  米塔克萨斯的前额上汗水晶晶发亮。“见他妈的鬼,这是到什么地方了?”他喃喃诅咒道。

  拉里向高度表偷偷扫了一眼。指针徐徐降到三百英尺。接着,又落到三百英尺以下去了。地面以每小时一百英里的速度迎面向他们扑上来。这时,高度表的读数只有一百五十英尺了。料必什么东西出差错了;到这一时刻,他该能够看到机场的灯光了。拉里睁大眼睛,仔细察看飞机的前方。除了变幻莫测的浓雾掠过挡风玻璃以外,前面什么也没有。

  拉里听到米塔克萨斯那紧张的、沙哑的声音说:“我们已经下降到六十英尺了。”

  但是他们仍然看不到什么东西。

  “四十英尺。”

  地面在黑暗中朝着他们迅猛扑上来。

  “二十英尺。”

  快完蛋了。再隔两秒钟,安全系数就没有了,他们要撞毁了。他得立即作出决定。

  “我要使飞机回升。”拉里说。他的手紧紧抓住操纵器。正要向后拉的时候,一排箭状电灯光闪耀在前方的地面上,照亮了下面的跑道。

  十秒钟以后,飞机轮子已经着地,朝斯希普霍尔终点港滑行。

  飞机停下来时,拉里用麻木了的手指关上了发动机,一动也不动地坐了很长时间。终于,他慢慢站了起来,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双膝在发抖。他觉察到驾驶舱内有一股怪味,朝米塔克萨斯看着。

  米塔克萨斯羞怯地苦笑着。

  “对不起,”他说,“我吓得屁都放出来了。”

  拉里点点头。“你我都一样。”他说。

  拉里走出驾驶舱,到了后面的客舱。那个臭婊子坐在那里,若无其事地翻阅着一本杂志。

  拉里站着打量着她,真想把她痛斥一番,真想探个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她会这样神色镇定。料必诺艾丽·佩琪知道,几分钟以前她濒临死亡的边缘是那么近。可是,她就是坐在那里,很平静,很泰然,一点也没有惊慌失措的样子。

  “阿姆斯特丹到了。”拉里通知说。

  他们驱车进入阿姆斯特丹市区时,大家都一言不发。诺艾丽坐在梅塞德斯300型汽车的后座,拉里在前面,跟司机坐在一起。米塔克萨斯留在机场,找人检修飞机。雾还很浓,他们缓慢地开着车。突然,汽车到市中心广场时,雾消散了。

  汽车爬过阿姆斯特尔河上面的艾特尔桥,戛然停在阿姆斯特尔饭店门口。

  他们进了门厅后,诺艾丽对拉里说:“你今晚十点整来接我。”说完,她往电梯走去,低头弯腰侍候在旁边的饭店经理脚擦地面后退三步让她过去。

  一个旅馆服务员把拉里领到一个单人的小房间,在一楼,朝北,看上去很不舒服。这个小房间紧靠厨房,隔着墙壁拉里可以听到碗碟铿锵声,闻到锅里各种菜肴飘出来的气味。

  拉里在这个小小斗室内看了看,怒冲冲地说:“连狗我都不会让它待在这儿。”

  “对不起,”服务员抱歉地说,“佩琪小姐要求我给你住最便宜的房间。”

  好吧,拉里忖量着,我要找机会揍她一顿。康斯坦丁·德米里斯并不是世界上唯一的一个雇用私人飞行员的人。我明天就不干了。他那伙有钱有势的朋友我认得不少了,他们中间至少有六七个人会非常乐意雇用我的。不过,他转念一想,觉得有问题。如果是给德米里斯辞退的,那情况就不妙了。要是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中间谁也不想碰我的。我得暂时忍着点儿再说。

  浴室在餐厅后面,拉里打开衣箱,取出一件浴衣,准备去洗澡。还没有走出房门,他想:滚他妈的,干吗我要为了她去洗澡?让我身上像猪一样发臭吧。

  他走到饭店的酒吧间,急切地狂饮起来。他喝到第三杯马丁尼酒时,朝酒吧间墙上的钟看了一下。不好了,已经十点一刻了。她说过,十点整接她。拉里感到一阵惊慌,匆匆把几张钞票丢在柜台上,直奔电梯而去。

  诺艾丽住在五楼的特级套房里。拉里在长长的走廊里急急走着,心里咒骂着自己,居然愚蠢到让她如此地捉弄。

  他笃笃敲她的房门,脑中构思着用什么借口来为自己的迟到辩解。拉里又敲了一会,里面没有人应答。

  拉里试着旋动门上的球形把手的时候,发觉里面没有扣上。他走进了宽大的、陈设奢侈的起居室,站了一会儿,有些犹疑不决。

  他喊道:“佩琪小姐。”

  没有回答。啊,原来这是她设下的圈套。

  她会告状说:“我很伤心,康斯坦,亲爱的,不过,我提醒过你,他是不可靠的。我要他十点钟来接我,可是他在酒吧间里喝得醉醺醺的。我只得独自一个人走了。”

  拉里听见浴室里有声音,就走了过去。浴室的门没有关。正当他走进去的时候,诺艾丽·佩琪从淋浴间走了出来。她头上扎着一条土耳其毛巾,身上一丝不挂。

  诺艾丽抬头发现他站在那里。道歉的话已经跃到拉里的唇边,以求防止她发怒。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诺艾丽若无其事地吩咐说:“把那条浴巾递给我。”好像他是一个女仆似的,或者是一个阉人。

  不管她怎样发火和恼怒,拉里都能忍受得了,可是她那种傲慢的冷淡态度把他的肺都要气炸了。他走上前去,攫住了她。他心里很明白,他这样做是把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付之一炬了,而他得到的只是虚伪地满足这毫不足道的报复,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不这样做。他心中的怒火日积月累,已经够旺的了,这都是她对他的无礼、讥笑、无缘无故的侮辱和蔑视所扇起来的。今天,为了她差一点儿送了命。可是这还不够,她居然现在这样对待他,更使他火上加油。所有这一切,当他走上去抓住她赤裸裸的身体时,都在他体内熊熊燃烧。要是诺艾丽叫喊一下,他就一拳把她打闷。

  她看到他脸上怒火冲天的神色,没有敢吭出一点声音来,乖乖地让他抓着到了卧室里。

  在拉里大脑里的某处,有一个声音在向他大声叫喊:住手吧,道歉吧,说是喝醉酒了吧,趁还来得及挽救自己快快爬出来吧。然而,已经太晚了,没有退路了。他野蛮地把她扔在床上,准备扑过去。

  这时,他根本不去考虑这样做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至于德米里斯会怎样对待他,他并不抱什么幻想。他知道,希腊人的道德观念决不会仅仅以解雇为满足。他也知道,像德米里斯这样的金融和实业巨头所采取的报复手段,将超过“可怕”二字千万倍。虽然拉里知道这些,但是由于愤恨,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动。

  使他感到惊奇的是他发觉她的两臂搂着他的脖子,紧紧的,似乎不愿放他走,还听见她说:“欢迎你回来。”

  骤然间,一个念头闪过拉里的脑海——她疯了,要不然就是她把他当作别人了。

  ……

  情况似乎调了一个头,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一切的一切都没有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