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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玛格丽特·杜鲁门Ctrl+D 收藏本站

    同一天深夜水门大镂西幢

    史密斯赶到水门西幢的那套公寓。这是套典型的普通公寓,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屋子里摆满了租来的式样各异、好坏不一的家具,虽然便宜却还实用——两把绿色塑料扶手椅,一对摇摇晃晃的落地灯,斯堪的纳维亚式的餐桌、椅子,棉质椅垫,一台小电视,起居室的墙上还挂了几幅褪了色的华盛顿的风景照。

    这套公寓在水门算是偏小的。马可和安娜贝尔买房前曾找过华盛顿最好的房产经纪人、文特森华生公司的迪迪-文特森。他带他们看了15处房子,其中有比这套还小的,目的是让他们了解他们可挑选的范围有多大。一套950平方英尺只一间卧室但看不到风景的房子价钱是135万美元,而位于河边带两卧室的豪华住宅则卖到695万美元。

    马可到的时候只有弗古森一个人。看到马可,他说:“你来了,太好啦。”

    “我的狗今天受到特别优待——午夜散步。凯利在哪儿?”

    “还在路上。他要先回趟家,几分钟后就能到。喝点儿什么?”

    “不了,谢谢。你不住这儿吧?”

    “不。这个公寓主要是为了方便外地来的客人。”

    “噢。有没有冰镇饮料?苏打水或是姜酒什么的?”

    “百事可乐。”

    “好吧。”

    弗古森刚把杯子递给史密斯,对话器就响起来,大厅服务员说:“凯利先生到了。”

    “请他上来。”

    每个第一次见到拉蒙的人,都会首先被他与众不同的长相所吸引,然后才会看到他别的地方。他还穿着那条坐飞机时穿的、已经皱巴巴的全棉裤子,红绿两色V字领毛衣不知洗过多少次了,脚上穿了一双棕色高筒皮靴。从早晨被袭击起到现在,他还没有好好梳过他那一头红发。他看起来非常疲惫、憔悴。弗古森为他们引见过之后,凯利和史密斯互相握了握手,凯利看了一眼弗古森,转向马可说,“我不想无礼,但我的确不认识你。”接着又冲弗古森说,“你能不能就此解释一下?”

    “当然可以。”弗古森说,“你想喝点儿什么?百事可乐?”

    “有啤酒吗?”

    “有。”

    史密斯和凯利在扶手椅上坐了下来。弗古森拖过一把餐椅,三人围在一起。

    “拉蒙,让我解释一下为什么马可-史密斯会在这里。他是乔治敦大学著名学者,也是副总统的好友。他将作为大选观察团成员前往墨西哥,他还是美墨关系研究委员会的成员,而且……而且作为副总统的特使他还肩负着一项任务。”

    “去墨西哥?”凯利问。

    “是的。”史密斯答道。

    凯利向后坐了坐,深吸了一口气,在墨西哥被袭击的事儿在他心里已重复了无数遍,现在该讲出来了,他该听听他们能说些什么。

    弗古森接着说:“问题的关键是马可-史密斯跟要发生的事关系密切,我想让他亲耳听你今天的经历。从头开始,从你在华盛顿登机开始。每一个细节。我要录音。我们有整晚的时间。”

    想到安娜贝尔还在床上睡着,马可一心希望能早些结束这次谈话。

    凯利用了半个小时讲述他的故事,他讲得清晰又有条理,给史密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头脑灵活的年轻人在墨西哥城险些丢了性命。马可知道,如果这次暗杀得逞,就有两名墨西哥力量组织成员惨遭不测了。当然还有莫林-加沙,据说他是因为要向墨西哥力量组织报告情报而被暗杀了。谁也不能把这一系列的事情称为巧合。

    弗古森转向史密斯,说道:“令人发指,是吗?”

    “是啊!”

    “这在墨西哥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史密斯接过话说:“这才最令人发指了。凯利先生,你说过劳拉-弗洛瑞斯的父亲迁怒于你,把酒泼到你的脸上,还叫你离开他家。像你说的,他是靠革命制度觉才有了今天的财富和地位,他的女儿也许就是被他的密友所杀,或者至少是他们指使的。你认为是他派枪手暗杀你的,是吗?”

    “也许是。”

    “我要说很有可能。”弗古森说。

    “但你还说过他非常欢迎你的到来,还询问他女儿的近况。这些听起来不像是一个计划暗杀他的来客的人所做的。”

    凯利无奈地笑了笑,向弗古森举起他的空酒杯,示意再来一杯,然后对史密斯说:“我也想把人往最好的地方想,但是……”

    “请叫我马可。”

    “当然,我也想认为弗洛瑞斯对他女儿的死悲痛欲绝,根本顾不上派人杀我,但是现在对墨西哥的任何人你都不能这样想,至少是与革命制度党有关的人。在这次竞选中革命制度党一旦失败,他们将损失惨重。更重要的是,如果美国改变了对墨西哥的政策,强烈要求墨政府进行真正的改革,而不只是像以往动动嘴而已的话,这样的后果他们更吃不消。别忘了,弗洛瑞斯知道我要来墨西哥,他知道得很清楚我今天下午会在哪儿。”

    史密斯想了一下说:“拉蒙,他是唯一知道你今天行程的人吗?”凯利又想了一会儿,说道:“不,当然不是,我办公室的人知道我要去墨西哥。但他们不知道我要去见弗洛瑞斯。”他突然笑道,“除了我,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

    “还有谁知道呢?”

    “我。”弗古森答道。

    “我们昨天一起吃的午饭,”凯利说,“我告诉他我要去墨西哥,但是我不记得提过我要去干什么?”

    “你说过你要去见弗洛瑞斯。”

    “对了,我说过。”

    “还有谁?”史密斯又问。

    “我猜航空公司也知道,但他们会为乘客保密。”史密斯说。

    “克里斯-海德斯也知道。”弗古森说,“我们吃完饭之后,和在墨西哥的他通过电话。”史密斯问:“还有谁?”

    弗古森和拉蒙互相看了一眼。

    “没有别人了。”凯利说,“这次旅行是在最后一刻才定下来的。我简单地收拾了行装,给弗洛瑞斯打电话,问他我是否可以见他,然后就出发了。”

    史密斯问弗古森:“除了克里斯,你还告诉了谁?”弗古森耸了耸肩膀,“想不起来还有谁。不,我肯定没向别人提到过。也没有理由给别人提。”

    “为什么告诉克里斯-海德斯?”史密斯问。

    “因为他跟我们是一个队伍里的。”

    史密斯站起来,走到窗前,窗上挂着厚厚的窗帘,他把窗帘分开一点,看着弗古尼亚大道对面霍华德-詹姆森的普来梅饭店的霓虹灯招牌。这时凯利说:“我不得不认为是弗洛瑞斯告诉了别人我的地点。也许他并非有意要置我于死地,只是很自然地告诉他的密友心腹我会去他家拜访。也许就是这样。我们得面对这样一个事实,我在墨西哥现在是不受欢迎的人。”

    史密斯转过身问道,“拉蒙,还有没有别的线索能把你受到袭击跟弗洛瑞斯的死联系起来?”

    “当然有。她生前我们两个都为墨西哥力量工作。墨西哥力量组织是情报机关,我们的宗旨就是要改变美国对墨西哥的政策,这已不是秘密。她搜集到一些强有力的新证据,涉及到革命制度党领导层的腐败及他们的一些秘密。有的甚至与她父亲有关。”

    “他父亲知道这些吗?”史密斯边问边回到他的椅子上坐下。

    “我想他不知道。我现在也搞不懂弗洛瑞斯为什么会出席她被杀那天的晚会。墨西哥力量组织与墨西哥-美国贸易联盟并没有什么联系。”

    “是因为和她约会的那个家伙。”弗古森说。

    “那是什么人?”凯利坐在椅子上,神情专注地问道。

    “那个家伙为墨西哥-美国贸易联盟工作,”弗古森说,“他叫坎帕斯。琼斯-坎帕斯。”

    “劳拉-直和他约会?”凯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我从警察那里知道的。当然不是官方消息,但确实可靠。”

    “该死!”凯利说着,一拳打在椅子扶手上,“她从来没对我说过。”

    弗古森和史密斯什么也没说。

    “他俩都在晚会上?”凯利问。

    “我听说是这样,”弗古森说,“她没有和他一起去晚会。但是他邀请过她。”

    “审问过他吗?”凯利问。

    “警察当然问过他。他在她被杀之前离开了晚会。”

    史密斯说:“拉蒙,我问过你有谁知道你今天在墨西哥的行踪。但是劳拉-弗洛瑞斯呢?有谁知道那晚她会在哪里,她掌握了什么重要的情报?顺便问一句,什么方面的情报?”

    凯利望着弗古森。

    “说吧,拉蒙。马可是自己人。”

    凯利说:“和两起谋杀有关。一起是路易斯-唐纳德-科罗西欧,他在政治上是总统的门徒。被击中头部。警察调查的结果是一个杀手干的,一个精神错乱的杀手。没有阴谋,没有任何别人参与。劳拉从墨西哥方面得到情报,暗杀是由革命制度党的当权保守派指使的。他们不喜欢科罗西欧,是因为他呼吁建立一个更加开放的政府。”

    “第二起呢?”史密斯问。

    “琼斯-弗兰西斯瑞兹-马索尔,他是执政党的总书记,即将成为国会多数党新领袖。他也是前总统萨利纳斯的姻亲,被他们称作‘老爸’,很受人爱戴,也是个改革派。对他的死,人们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两性恋者,是被情人所杀。毒贩也恨他是因为他的兄弟、一位检察官,曾严罚过一个大毒枭。劳拉根据所掌握的线索,证实这两起谋杀都是当权保守派干的。”

    “有没有书面材料?”

    “有关什么?”

    “她的发现?她有没有书面记录?”

    “没有。这是约定好的。她每天向我口头报告。有一些记录;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史密斯决定要刨根问底。他感觉他又回到法庭,正在追问一位目击者。“这个墨西哥-美国贸易联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他问,“琼斯-坎帕斯为它工作?你说过你们跟他们很不一样。”

    “对。他们赞成现行的美墨关系。他们要让那些大肥猫更肥。他们在国会四处游说,散钱。”

    他们又花了半个小时讨论当前的情势。马可-史密斯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最后弗古森结束了这次谈话。他说:“马可,我很高兴你有机会来听听拉蒙的谈话,既然你代表副总统去墨西哥,就应该及时了解所发生的一切。”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吉姆?”史密斯说。

    “随便问。”

    “今天晚上你是私自通知我来这里开会吗?”

    “什么意思?”

    “副总统知道拉蒙今天的事吗?知道这次小型会谈吗?”

    弗古森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拍着凯利的肩膀,把他送到了门口,对他说:“拉蒙,我要是你,这一段时间就保持低调。你出去度假吧。大选完了之后再回来。钱已经准备好了。”

    “也许吧,”凯利说着转向史密斯,“马可-史密斯,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凯利走了之后,弗古森对马可说:“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马可。通过我们这个班子,副总统对所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是的,他知道有人想要拉蒙的命,也知道我希望询问拉蒙时你在场。”

    “‘询问他’!‘班子’?乔-艾普赖尔和这事有什么关系?我是说他跟这个班子有什么官方的关系?”

    “马可,可以这样说,我们这个班子的工作不仅可以影响副总统明年的竞选,对未来的美墨关系也意义重大。我不能再具体了。”

    “我不逼你了。谢谢你的百事可乐。我想我该回家了。”

    “你一定累了,我也很累。能听听像斯迪威-旺达那样的明星即兴弹琴,简直是太美妙了。他一定是个很棒的人。”

    “确实是。几天后我就出发去墨西哥,在这之前,我会一直呆在家里,为这次旅行作准备。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会的,再次感谢你允许我把你从美丽的妻子身边拉走。她可真是个漂亮的女人。”

    “她表里如一。吉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