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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墓园钥匙

范·戴恩Ctrl+D 收藏本站

    8月12日,星期天,下午2点30分

    虽然溶洞里面的景象太恐怖了,但在里面发现莫达戈残破的尸体并没有特别让大家吃惊。毕竟,寻到尸体总比要受那水怪幽幻的缠绕好得多。

    里兰德往下看着溶洞时,他脸上竞然也没有一点吃惊的表情,似乎让人觉得他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似的。

    从石壁上下来后,他眼神阴郁,满脸忧虑,一边摸索着口袋里的烟斗,一边仿佛在考虑着什么。

    “这水怪的说法还真的兑现了。”他终于开口。

    “是啊。”凡斯低声地附和。

    我们离开溶洞,走向停在一旁的车子。

    马克停了下来,点上一支雪茄。

    “这太令人不可思议了,”马克狠狠吸了一口烟,烦恼地说,“看在上帝的份上,是谁把他弄到溶洞里去的呢?”

    “不管怎么说,我们找到了我们想要找的。”凯奇带着满足的口气说,“现在我们手上有尸体,便可以迫查下去了。凡斯先生,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你载我到大门口,我想要肯尼迪在我们回别墅前先来守在这儿。”

    凡斯点点头,钻进方向盘后的座位,并招手让凯奇上车,然后向大门口开去。

    凡斯和凯奇接了肯尼迪来溶洞之后,凯奇首先让肯尼迪看了那藏有尸体的地方,接着神情异常严厉地命令他在这儿守着,一步不许离开,不许任何人从路旁接近石壁。然后我们开车离开。

    当我们到达斯泰姆豪宅下车时,凡斯叫住我们,他要我们大家先别把发现莫达戈尸体的消息泄露出去,因为在通知所有人之前他还有一两件事要做。

    我们由前门进入,凯奇立刻大步走到电话前。

    “我得打电话给德瑞莫斯医师……”他突然顿了顿,身子转向马克,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微笑,“你可以帮我打电话给他吗,长官?”凯奇问道,“我想他可能对我的印象……有点别扭,不管怎么说,如果你跟他说我们现在已经帮他把尸体准备好了,他会相信你的。”

    “你应该自己打,警官,”马克有些不情愿地回答。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一边说着,一边抓起了电话。

    “验尸官马上就过来。”放下话筒,马克告诉我们。

    很显然,斯泰姆听到了我们回来的声音,他和霍尔德医生从二楼走下来。

    “刚才我看到你们开车下东路,”当斯泰姆走到我们面前时,他问,“有没有什么新情况?”

    凡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这男人。

    “我们已经找到了失踪的尸体。不过我们希望这事先不要告诉其他人。”

    “你的意思是—你找到莫达戈的尸体了?”斯泰姆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脸色变得雪白。

    “是的。就在从东路下去一点点。”凡斯轻松地说着,掏出一支香烟并仔细点燃,“现场不怎么好看。这家伙头上有个难看的口子,胸膛上则是三道长而深的伤痕……”

    “三道伤痕?”像是受到巨大的打击,斯泰姆身子剧烈地摇晃着,只有靠着柱子才能让自己稳定下来,“什么样的伤痕?你快告诉我!”

    “我要是迷信的话,”凡斯慢慢地回答,一边静静地抽着烟,“我会说这些伤痕是被水怪的利爪抓出来的——你忘了我们在池底看到的蹄印了吗?”

    斯泰姆有好一阵子说不上话来。他的身体前后摆动着,眼睛死死盯着凡斯,好似见了鬼一样。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他终于半疯似地大叫起来,“你别惹火了我!”

    看到凡斯不理他,他又把怒火转向里兰德,他的双眼好像要喷出火来一样,对他破口大骂:“都是你在里面瞎掺和。你到底想干什么?这究竞是怎么一回事?”

    “就像凡斯先生告诉你的,鲁道夫,”里兰德平静地回答,“当然啦,不可能是水怪在可怜的莫达戈身上弄出那些伤痕的,但他的确有伤痕。”

    斯泰姆听了里兰德的话后似乎安静了一些。他苦笑着摇摇了头。

    “我想去喝一杯。”他说,然后很快地转身沿着走廊朝图书室走去。

    凡斯走向霍尔德医生。

    “我们可以再跟斯泰姆夫人谈谈吗?”他问道。

    医生迟疑着,然后慢慢地点点头。

    “当然,我想应该没问题。你们午后的会面似乎让她好了一些,不过请你们别待得太久。”

    我们随即上楼,里兰德及医生则去了图书室。

    斯泰姆夫人对我们的再度出现相当吃惊。她还是坐在上次接见我们的那张椅子里,看起来比我们上次看到她时情绪又好了一些。

    “斯泰姆夫人,我们想请教你,”凡斯开口,“昨晚10点过后,你可听到东路上有汽车的声音?”

    她冷冷地摇着头。

    “没有,我什么也没听到。我甚至没听到我儿子的客人下到泳池去的声音。晚饭后我一直躺在我的椅子里打瞌睡。”

    凡斯走到窗户边往外看去。

    “这太不巧了,”他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道,“因为从这儿能相当清楚地看到卧龙池——甚至东路。”

    斯泰姆夫人沉默着,老态毕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凡斯在宙前转身,走到斯泰姆夫人面前。

    “斯泰姆夫人,”他诚恳地说,“我们已经发现水怪藏匿劫掳人的地方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出乎意料,以令人惊讶的平静口吻说道,“那你现在知道的一定比你上次在这里时多了很多。”

    “你说的很对,”凡斯点头,接着又问道,“当你上次谈到水怪的隐藏地时,指的就是冰河溶洞吧?”

    她神秘地微笑着,看不出来她到底在想什么。

    “你已经找到水怪的隐藏地,那你现在又来问我干吗?”

    “因为,”凡斯轻声地说,“溶洞是最近才被人发现的——而且,就我所知,发现过程还很意外。”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地方了,”斯泰姆夫人反驳道,“这附近没有我不熟悉的地方。有些我知道的事情你们永远也料想不到。”她慢慢地把头抬起来,眼神里显露出一抹忧郁,“你们找到那年轻人的尸体了吗?”

    “是的,我们找到了。”凡斯简短回答,直视着她的眼睛。

    “水怪的爪痕在上面吗?”

    “尸体上的确有爪痕,”凡斯说,“我们是在那边石壁山脚下的大溶洞里找到的。”

    “就像我跟你们记过的一样,不是吗!”她突然瞪起眼睛,扯着嗓子拼命大叫起来,“莫达戈是我们家庭的敌人——所以水怪杀死了他,把他带走藏了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凡斯争辩,“这桩事水怪办得并不漂亮。尸体还是给我们找着了,你说是吧?”

    “你们能找到莫达戈,”斯泰姆夫人恶狠狠地说道,“那是因为水怪要你们找着他……”

    虽然这么说,她的眼睛里还是掩饰不住地显出不安。凡斯倾着身,轻轻地向她做了个手势,表示明白她的意思。

    “我还想请教你,斯泰姆夫人,”凡斯不经意地说,“为什么当池水抽干时,水怪没有出现在池底呢?”

    “它今天破晓时飞走了,”她回答说,“借着东方第一道微弱的晨光,我看到了它飞升到空中时的侧影。每次杀了斯泰姆家庭的敌人后,它总是会离开卧龙池的——因为它知道有人会将池子里面的水放干。”

    “现在它回到池子里了吗?”

    她神秘地摇着头,“它只会在黄昏的时候回来。”

    “你想它今晚会回来吗?”

    斯泰姆夫人扬起头,充满敌意地瞪着我们,脸上有一种狠毒、疯狂的表情。

    “它今晚当然会回来。”她用祈祷般的声调说着,“它的工作还没有完成呢。”

    “它什么时候会完成它的工作呢?”凡斯问道。

    “该完成时就会完成的,”她冷笑着回答。接着又恶狠狠地加了一句,“可能就在今晚。”

    “真的!那可真有意思。”凡斯的眼光再次紧紧停留在斯泰姆夫人身上,“噢,对了,水怪对于泳池东北边的家族墓园有什么想法吗?”

    “水怪,”这女人虔诚地说道,“不但是我们斯泰姆家族活着的人的守护神,也是逝者的守护者。”

    “你的儿子告诉我只有你才有墓园的钥匙,而他们没有人知道你把钥匙放在何处。”

    她有些狡猾地笑了。

    “我把它藏起来了,”她说,“这样就没有人能亵渎长眠于天国的先人了。”

    “不过,非常抱歉,”凡斯继续追问,“我听说你过世后也打算葬在那个墓园里。如果你把钥匙藏了起来,又没有人知道藏在哪里,到时候你的心愿可怎么实现呢?”

    “噢,我已经做好安排。我一死,钥匙就会出现——不过得等到那时候。”斯泰姆夫人丝毫不为所动地说。,

    凡斯没有再问下去,在礼貌地向斯泰姆夫人道过谢后,我们一同离去。

    当没有外人时,马克劈头就向凡斯发难。

    “你总去刺激那位可怜的女人有什么必要?她对水怪这话题的喋喋不休可绝对帮不了我们什么忙。”

    “这可不见得,马克。”凡斯把自己陷进椅子里,伸长了腿,抬头望着天花板,“我有个直觉,斯泰姆夫人掌握着整个谜团的关键。虽说她有水怪住在池子里的种种幻觉,但算起来她还是个精明的女人——她知道的比愿意说的多很多。而且别忘了,她房间的窗户还正对着卧龙池及东路呢!当我告诉她我们在溶洞找到莫达戈的尸体时,她甚至一点儿也不诧异。我从她那儿得到一个强烈的印象:虽然她对水怪有着非常浪漫的想象,而且这想象无疑造成她精神的不稳定,但现在她对此拼命渲染大做文章,这就太不正常了,这一切肯定有她隐蔽的动机,她肯定是想尽力误导我们,以把我们引到错路上,并以此来掩盖一个她认为我们本来可能发现的合理解释。”

    马克深思着点点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在她喃喃诉说着水怪的种种时,我也有着同样的印象。不过不可否认,她坚信水怪确实存在。”

    “没错。而且她也确信水怪就住在池子里,并保护斯泰姆家庭免遭敌人的侵害。不过,现在其他的因素溶进了她的水怪神话……那应当是相当富有人性的。这不能不令人生疑……”凡斯的声音低了下去,身子深深地埋入椅子中。

    马克有些不自在地动了一下。

    “为什么后来你又把话题转到墓园钥匙上?”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凡斯坦率地说,“可是你没注意到吗?墓园的位置在泳池对岸的低地附近,而池底蹄印也是朝

    着低地的方向。”他站了起来,“这墓穴太令我着迷了。它似乎可以为我们提供突破口。”

    “但是,”马克十分光火,“所有的证据显示,没有人从泳池低地那一侧潜浮上来。而且尸体离这儿十万八千里远——它被扔到一个溶洞去了。”

    凡斯轻轻叹一口气。

    “我们没必要争辩,马克。墓园与尸体的确似乎一点儿不相干……只是,”凡斯沉思地接着说,“要是它位于这宅院的其他地方就好了。我也被它搞得有些心神不宁。你想想看,它的位置几乎就在斯泰姆宅邸和东路大门之间的直线上。而且它还是从泳池上岸时必经的地方。”

    马克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那么,现在你是想继续调查下去,还是等验尸官验过莫达戈的尸体之后再说?”

    “现在我有好几件事想做,”凡斯回答,“我要接着问里兰德一两个问题。另外我打算要跟戴特尔谈一谈。我还准备去看看斯泰姆的热带鱼。啊,事情很多——是吧?”

    马克做了个鬼脸,绷着脸敲着椅子的扶手。

    凡斯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腿脚。

    当里兰德进人会客厅时,他看起来有些心烦意乱。

    “格瑞弗跟戴特尔刚才几乎打起来,”里兰德告诉我们,“他们互相指控对方与莫达戈的失踪有关。而且戴特尔强烈地指责格瑞弗昨晚在泳池里并没有认真寻找莫达戈。我不明白戴特尔有何理由,不过格瑞弗已经被气得要死了。要不是霍尔德医师跟我一起拉着他们,他们早就打起来了。”

    “这倒是件新闻,”凡斯笑着说,“对了,斯泰姆跟格瑞弗和好了吗?”

    里兰德慢慢地摇摇头。

    “恐伯没有。一整天他们的关系都很紧张。斯泰姆昨晚对格瑞弗所说的那一番话多半是他的心里话,我并不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我总觉得格瑞弗手里似乎握着斯泰姆的什么把柄,好像斯泰姆非常怕他。不过,这些都仅限于我个人的猜测。”

    凡斯走到窗户旁,看着外头灿烂的阳光。

    “你能不能告诉我,”他问道,仍然看着窗外,“斯泰姆夫人对格瑞弗的印象怎样?”

    “斯泰姆夫人不喜欢格瑞弗,”他回答,“不到一个月前我曾听到她警告斯泰姆,要他对格瑞弗防着点。”

    “你认为她会把格瑞弗当成斯泰姆家庭的敌人吗?”

    “绝对是的——虽然我并不清楚她为何有此偏见。不过,她的确知道许多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

    凡斯慢慢地从窗户旁转过身来,走回壁炉边。

    “说到格瑞弗,”他说,“为了找莫达戈,他到底在池子里待了多久?”

    听到这问题,里兰德似乎楞了一下。

    “嗯,这实在很难说。我最先跳进水里,格瑞弗及戴特尔也随即跟着下去……大概有十分钟——但也可能更久。”

    “在整个过程中,你一直都能看得到格瑞弗吗?”

    里兰德脸上显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不,不可能。”他紧张地回答,“在我印象里,格瑞弗潜下去一两次,然后他游向崖壁下的浅水区。我记得他在那里的暗处喊我,跟我说他什么也没找着。刚刚戴特尔也想起这段插曲——这也是他怀疑格瑞弗与莫达戈失踪一事有关的理由。不过我想戴特尔是错怪他了,格瑞弗不太会游泳,很自然地他会游在浅水的地方。脚踩在实地上会让他觉得安全自在多了。”

    “在格瑞弗喊你之后,又过了多久他才回到岸上来?”凡斯接着问道。

    里兰德迟疑着。

    “我真的说不好。说实在的,那时我吓坏了。我只记得,员后我放弃搜寻爬上护堤壁,格瑞弗也随即跟着爬上来。对了,戴特尔是第一个上岸的。之前他喝了太多,体力不佳。他看起来也是筋疲力尽了。”

    “不过戴特尔没有游去浅水区?”凡斯追问。

    “噢,没有。在水里时戴特尔一直与我在一起。这点我可以担保——虽然我很讨厌他,戴特尔真的是在尽全力找莫达戈。”

    凡斯坐了下来,点上一支烟。里兰德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也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凡斯抬起头,突然问道:“关于墓园的钥匙,你知道些什么吗?”

    出乎意料,里兰德对这个问题一点也没有感到惊讶,似乎凡斯问他这个问题既平常又自然。

    “我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他语带歉意地说,“除了斯泰姆告诉过我的。好像几年前钥匙就不见了,不过斯泰姆夫人宣称她把钥匙藏了起来。我只在小时候看到过它。”

    “噢!你曾看到过它。如果你再看到它的话,你能认得出来吗?”

    “当然,那钥匙很好认,”里兰德回答,“钥匙的握柄部分有着一个很特别的游涡状花纹,是日本式的。钥匙本身相当长,大概有六英寸,匙齿的部分像是一个大的S形。过去这把钥匙总是挂在耶叔华·斯泰姆书桌上方的一个钩子上……我总想,斯泰耀夫人未必真的知道钥匙现在何处。不过这要紧吗?”

    “我想是不要紧的,”凡斯不经意地说,“十分地感谢你的协助。你知道,法医正在来这里的路上,在这期间我很愿意与戴特尔聊聊。你能帮我请他过来吗?”

    “我很高兴能帮上忙。”里兰德行礼后,转身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