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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阿瑟·黑利Ctrl+D 收藏本站

    乔戈斯·温斯洛·阿香博(耶鲁大学七二级学生)拿着一个短铅笔头在日记里写道:

    昨天,对法西斯资本主义压迫力量进行了一次成功的袭击!一个敌人的头目芬顿死了,此人是金州粪便马屁公司总裁。死得好!托“自由之友”的福,无情地剥削人民的能源的总部基地遭到了成功的袭击。射向目标的十个“自由之友”武器中,有五个准确命中。真不错!这次命中的实际数字也许还要大一些,因为受官方控制的新闻界象通常一样缩小了这次人民的重大胜利。

    昨天,对法西斯资本主义压迫力量进行了一次成功的袭击!一个敌人的头目芬顿死了,此人是金州粪便马屁公司总裁。死得好!托“自由之友”的福,无情地剥削人民的能源的总部基地遭到了成功的袭击。射向目标的十个“自由之友”武器中,有五个准确命中。真不错!这次命中的实际数字也许还要大一些,因为受官方控制的新闻界象通常一样缩小了这次人民的重大胜利。

    乔戈斯把铅笔头在手里换了个位置。尽管不舒服,他还是坚持用铅笔头,因为他有一次在书上看到默罕得斯·甘地就是这样做的,他认为丢弃用了一半的铅笔就是无视生产这支铅笔所用的低级劳动。

    甘地是乔戈斯·阿香博心中的英雄。他心目中的英雄还有雷乃托·柯西奥、切·格瓦拉、菲德尔·卡斯特罗、凯撒·沙瓦兹等人(默罕得斯·甘地极力鼓吹非暴力这一点似乎并不使他感到不安。)乔戈斯接着写下去:

    更有甚者,资产阶级吹牛拍马的新闻界今天还道貌岸然地对造成伤亡表示愤慨,给他们贴上“无辜的牺牲品”的标签。何等幼稚可笑!在任何战争中,所谓的“无辜者”总是不可避免地要遭到杀伤的,并且战争的规模越大,“无辜的”牺牲品也就越多。当交战双方是所谓“大国”的时候——比如在一、二次世界大战中和在美国对越南卑鄙的入侵中——这种“无辜者”被成千上万地屠杀,就象牲口一样,这时有谁反对呢,一个也没有!钱迷心窍的新闻界、大独栽者和他们那些不学无术、专事拍马的作家们肯定没有反对过。

    一场正义的社会战争,象“自由之友”现在发动的这一场,没什么两样——只是受害者少一些。

    更有甚者,资产阶级吹牛拍马的新闻界今天还道貌岸然地对造成伤亡表示愤慨,给他们贴上“无辜的牺牲品”的标签。何等幼稚可笑!在任何战争中,所谓的“无辜者”总是不可避免地要遭到杀伤的,并且战争的规模越大,“无辜的”牺牲品也就越多。当交战双方是所谓“大国”的时候——比如在一、二次世界大战中和在美国对越南卑鄙的入侵中——这种“无辜者”被成千上万地屠杀,就象牲口一样,这时有谁反对呢,一个也没有!钱迷心窍的新闻界、大独栽者和他们那些不学无术、专事拍马的作家们肯定没有反对过。

    一场正义的社会战争,象“自由之友”现在发动的这一场,没什么两样——只是受害者少一些。

    还在耶鲁念书的时候,乔戈斯在作业中就惯于翻来覆去说明一个观点,象发射大号铅弹那样滥用形容词,因而在教授中闻名,但英文并不是他的专业——物理才是——他拿了学位以后又改行学化学,取得了博士学位。后来,他在古巴研究炸药和其它事情,化学方面的知识证明是很有用的。多年来,他的兴趣越来越狭窄,他本人对生活和政治的看法也一样。

    日记继续写下去:

    甚至敌人的新闻界——它们顺从地夸大这类事情而不是缩小它们——也承认只有死亡两名,重伤三名。一名死者是高级管理人员罪犯芬顿,另一名是个猪猡保安人员——死好好!其余的是一些小走狗——打字员、职员等等——他们应该为在一次崇高事业中牺牲而感恩戴德。

    关于“无辜的牺牲品”的胡说八道的宣传就批驳到这里!甚至敌人的新闻界——它们顺从地夸大这类事情而不是缩小它们——也承认只有死亡两名,重伤三名。一名死者是高级管理人员罪犯芬顿,另一名是个猪猡保安人员——死好好!其余的是一些小走狗——打字员、职员等等——他们应该为在一次崇高事业中牺牲而感恩戴德。

    关于“无辜的牺牲品”的胡说八道的宣传就批驳到这里!

    乔戈斯停下笔,他那苦行僧似的瘦脸反映出他正在冥思苦索。象往常一样,他写日记总要花费不少脑筋,因为他相信有朝一日他的日记会成为重要的历史文献。

    他开始了一条新的思路。

    “自由之友”的要求今天将在一份战争公报中宣布。它们是:

    ——向失业者、领取福利教济者以及老人,免费供应电力和煤气一年。一年结束时,“自由之友”将重新研究这一问题。

    “自由之友”的要求今天将在一份战争公报中宣布。它们是:

    ——向失业者、领取福利教济者以及老人,免费供应电力和煤气一年。一年结束时,“自由之友”将重新研究这一问题。

    ——立即将小康之家的电费和煤气费削减百分之二十五。

    ——放弃建造更多的核电站的计划。现存的核电站立即关门。

    拒不接受并执行上述要求将导致进一步有计划的袭击。

    ——立即将小康之家的电费和煤气费削减百分之二十五。

    ——放弃建造更多的核电站的计划。现存的核电站立即关门。

    拒不接受并执行上述要求将导致进一步有计划的袭击。

    作为初步要求,这样也就行了。加强行动的威胁是当真的。乔戈斯看了一眼他写日记的这间拥挤杂乱的地下工作室,里面堆满了大量的黑色火药、导火线、雷管、套管以及甘油、酸等化学品。他和其他三名接受他领导的“自由战士”都会使用这些东西。当他想起用于昨天信封炸弹上的灵巧装置时,笑了起来。一只小塑料管装着高爆炸药和一只微小的雷管。雷管上面是一只装有弹簧的引火别针,打开信封就会放开引火别针,而别针就会击中雷管。简单但却是致命的。装药量足以炸掉拆信人的脑袋,或者炸开他的身体。

    十分明显,人们预料我们会提出要求,因为报纸和它驯良的伙伴电视台已经开始重复金州粪便马屁公司的路线,即不会“由于恐怖主义”而改变政策。

    废话!无知!愚蠢!恐怖主义当然要引起变化。过去历来如此,将来也是这样。历史上充满了这种例证。

    十分明显,人们预料我们会提出要求,因为报纸和它驯良的伙伴电视台已经开始重复金州粪便马屁公司的路线,即不会“由于恐怖主义”而改变政策。

    废话!无知!愚蠢!恐怖主义当然要引起变化。过去历来如此,将来也是这样。历史上充满了这种例证。

    乔戈斯考虑着在古巴进行革命训练时灌进他脑子里的那些例证。那是在得到博士学位以后两年,在这两年中间,他对于他认为是腐朽专制的出生之国日益仇恨。他轻蔑地把他的祖国写成了阿美利痂。

    他得悉他的父亲,一名富有的纽约的花花公子,已经第八次离婚并且又结婚了。而母亲,一位享有国际声誉的希腊电影演员,也已经甩掉了第六个丈夫,准备过渡到下一个了。这使乔戈斯更感到万念俱灰。乔戈斯厌恶他的父母和他们所代表的一切,尽管自从九岁起他就既没见过父亲也没见过母亲,并且二十年来他也没和他们有过直接联系。他生活和上学的费用,包括在耶鲁的学费,是通过雅典一家律师事务所支付的。

    恐怖主义不会改变任何事情,真的吗?

    恐怖主义是社会战争的一种工具。它使少数觉悟了的个人(例如“自由之友”)能够削弱那种掌握并滥用权力的反动力量的铁的控制和意志。

    成功的俄国革命是以恐怖主义开始的。

    爱尔兰共和国和以色列共和国正是由于恐怖主义才得以存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爱尔兰共和军的恐怖主义导致了独立的爱尔兰。巴勒斯坦的伊尔根恐怖主义是社会战争的一种工具。它使少数觉悟了的个人(例如“自由之友”)能够削弱那种掌握并滥用权力的反动力量的铁的控制和意志。

    成功的俄国革命是以恐怖主义开始的。

    爱尔兰共和国和以色列共和国正是由于恐怖主义才得以存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爱尔兰共和军的恐怖主义导致了独立的爱尔兰。巴勒斯坦的伊尔根①恐怖主义迫使英国人放弃他们的托管,从而让犹太人建立了以色列。

    阿尔及利亚通过恐怖主义从法国人手里获得了独立。

    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现在在国际会议和联合国中恐怖主义迫使英国人放弃他们的托管,从而让犹太人建立了以色列。

    阿尔及利亚通过恐怖主义从法国人手里获得了独立。

    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现在在国际会议和联合国中都有代表,是由于使用恐怖主义才获得了全世界的注意。

    意大利红色旅的恐怖主义在世界获得了更多的注意。

    都有代表,是由于使用恐怖主义才获得了全世界的注意。

    意大利红色旅的恐怖主义在世界获得了更多的注意。

    乔戈斯·温斯洛·阿香博停下笔。他写累了。他也意识到他逐渐偏离了革命的行话(这也是他在古巴学会的)。这种行话作为一种心理武器和一种发泄感情的渠道都是很重要的。但有时却很难持久。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他有一个轻巧灵活的好身体,每天却按照严格的时间表进行锻炼以保持身体健康。他对着墙上一面破了的小镜子,用手指摸摸他浓密而整齐的小胡子。这是他在装成救世军袭击拉米申发电厂以后迅速蓄起来的。根据第二天的新闻报告,一位工厂的保安门卫说他脸刮得很干净,所以留上胡子也许至少可以让人家认不出他来,如果到头来真要辨认的话。救世军制服当然早就毁掉了。

    一想起在拉米申的成功,乔戈斯就高兴地笑了起来。

    有一件事他在拉米申事件前后都没做,那就是留起络腮胡子。那样做就等于把名字写在脸上一样。人们认为革命者都是满脸胡须,邋里邋遢的,乔戈斯小心翼翼地打扮得与这种样子恰恰相反。不管什么时候他离开他租用的朴素的东区房屋,他都会被误以为是个证券经纪人或银行家。他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因为他天性讲究,穿着体面。那位雅典律师仍然按期把钱存入一个芝加哥银行户头,这有助于他做到这一点,虽然钱数比以前少了,而乔戈斯需要多得多的现金为“自由之友”的未来计划提供资金。幸好他已经得到了一些外援;现在从这一来源来的钱数非增加不可了。

    唯有一处不符合一位优雅的资产阶级公子的形象——乔戈斯的双手。在他早期对化学品发生兴趣和以后对炸药发生兴趣的日子里,他一直粗枝大叶,工作时不带防护手套。结果他两手伤痕累累,变了颜色。他现在小心得多了,可是损伤已经造成了。他曾考虑过设法植皮,但风险似乎甚大。他离开房屋外出时,最好的办法是尽量把两只手藏起来不让人见到。

    中饭的香味——镶大甜椒——从楼上传到了他的鼻子里。他的女人伊维特是一名烹调能手,她知道乔戈斯喜欢吃什么,尽量设法讨他欢心。对他的学识,伊维特十分敬畏,因为她自己受的教育极少。

    他和住在这所房子里的其他三名“自由战士”分享伊维特——韦德,一名象乔戈斯一样的学者和乔戈斯有同样的信念;尤特,一名美国印第安人,他对压迫他的民族的种种制度和机构怀有强烈的仇恨;菲利克斯,底特律市内黑人区的一个产物,他的哲学就是杀人、放火,或者以其它方式毁灭一切与他的痛苦经历不相容的东西。

    但是,尽管是和其他几个人共享伊维特,乔戈斯对她有一种近似温情的主权所有的感觉。同时,他又因为自己在一个方面违背《革命道理问答手册》(据传为十九世纪俄国人巴枯宁和尼加叶夫所著)而鄙薄自己。手册中有这样一段话:

    革命者是一个无我的人:他没有自己的兴趣,没有感情,没有习惯,一无所有……他的一切都灌注在一个单独的、唯一的兴趣,一个思想,一种热情上面——这就是革命……他与文明秩序,与有教养的革命者是一个无我的人:他没有自己的兴趣,没有感情,没有习惯,一无所有……他的一切都灌注在一个单独的、唯一的兴趣,一个思想,一种热情上面——这就是革命……他与文明秩序,与有教养的社会及所有法律、习俗,与这个社会的伦理道德等等彻底决裂。

    所有家庭生活、友谊、恋爱、感激甚至荣誉的脉脉温情在他的心中都应完全制止……无论白天黑夜他必须只有一个思想、一个目的:无情的破坏……在真正革命者的性格里没有浪漫主义、感伤情绪、热情冲动或者谈情说爱的容身之地。……无论何时何地他绝不能以个人的愿望为转移,而必须服从革命总利益的需要。

    社会及所有法律、习俗,与这个社会的伦理道德等等彻底决裂。

    所有家庭生活、友谊、恋爱、感激甚至荣誉的脉脉温情在他的心中都应完全制止……无论白天黑夜他必须只有一个思想、一个目的:无情的破坏……在真正革命者的性格里没有浪漫主义、感伤情绪、热情冲动或者谈情说爱的容身之地。……无论何时何地他绝不能以个人的愿望为转移,而必须服从革命总利益的需要。

    乔戈斯合上了日记本,同时提醒自己,这份提出正当要求的战争宣言必须在今天晚些时候送到本城的一家电台去。

    象往常一样,宣言将放在一个安全的地点,然后用电话通知电台。电台的白痴们一定会争先恐后地跑去取。

    乔戈斯满意地想,这个宣言会在晚上的新闻节目里成为一条引人注目的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