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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至今发生了什幺

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Ctrl+D 收藏本站

    布赖恩·琼斯对别人讲:

    从窗户里跳出来,这幢房里穿堂风很厉害!

    附录:耶利内克走进中国①

    蔡鸿君②

    ①本文中所有中文书名均使用国内版本的译名。

    ②蔡鸿君,1957年生于南京,毕业于上海外国语学院和德国维尔茨堡大学,获德国文学硕士学位。曾任北京《世界文学》编辑。自1995年以来,从事德中书刊版权代理工作。在大陆和台湾地区选编和翻译出版了多种德语文学作品。1990年获中国作家协会“彩虹翻译奖”。一

    2004年10月7日中午,瑞典文学院宣布,将2004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奥地利女作家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我和很多人一样,也对耶利内克获奖感到非常意外,一是因为德国作家格拉斯在五年前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按常规来说,不会这幺快又颁奖给德语作家;二是即使颁发给奥地利作家,我首先想到的也是彼得·汉特克(PeterHandke)和被称为“奥地利文学贵妇人”(dieGrandeDamedersterreichischenLiteratur)的埃尔弗里德·迈吕克(ElfriedeMayrcker)。当然,耶利内克也是一位文学成就很高的德语作家,无论从作品内容和创作形式上都很有独创。她的作品数量也很多,有诗歌、剧本、小说、广播剧、电影剧本,还有大量散文和小品文。她虽然是奥地利人,但是德国、奥地利、瑞士(德语区)这三个国家的大作家都在德国出版他们的着作,而且读者都是共同的,因此,无论是在文学界还是在读者中,大家都称他们为“德语作家”,而很少划分成“德国作家”、“奥地利作家”、“瑞士作家”。耶利内克是奥地利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同时也是历史上第十二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德语作家。耶利内克是一个“获奖专业户”,获得过包括德国最重要的文学奖——毕希纳奖(GeorgBüchnerPreis,1998年)——在内的几十个文学奖,而且获奖种类也齐全,有诗歌奖、戏剧奖、广播剧奖和电影剧本奖,仅2004年就获得过四个文学奖。她的作品发行量也很可观,在她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前,德语原版《钢琴教师》(DieKlavierspielerin)印了29版,《逐爱的女人》(DieLiebhaberinnen)印了25版,《美好的美好的时光》(DieAusgesperrten)印了11版,《情欲》(Lust)印了10版,她的德文版的图书总发行量有几百万册。她的剧本在德国和奥地利多家剧院上演,而且常常引起轰动。在国外,从1987年法国翻译出版她的《啊,荒野》(OhWildnis,obSchutzvorihr)第一个外语版本,到她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耶利内克的书已经被翻译成法文、西班牙文、英文、葡萄牙文、斯洛文尼亚文、丹麦文、捷克文、希腊文、匈牙利文、以色列文、意大利文、日文、韩文、立陶宛文、荷兰文、波兰文、罗马尼亚文、俄文、瑞典文、土耳其文、塞尔维亚文、克罗地亚文、中文(繁体字)等23种外文,有90多个不同版本。所以,耶利内克是德语当代文学的一流作家,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当之无愧。

    获悉耶利内克获奖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德国参加一年一度的法兰克福国际图书博览会,每年都有来自全世界100多个国家的6000多个出版社参加这个为期五天的全世界最大的书展,作为版权代理人,这也是我每年最忙碌的几天。当天晚上,我就收到中国大陆的两家出版社的传真和电邮,希望购买耶利内克的几本小说的中文简体字版权,以后几天里,又陆续收到国内数家出版社的传真、信件、电话,先后有十多家大陆的出版社希望购买耶利内克的中文简体字版权。有的出版社报价很高,摆出志在必得的姿态。如此的热情和急切是我在过去十年版权代理生涯中,包括在1999年和2002年代理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格拉斯和凯尔特斯的时候都没有遇到过的。

    为了更好地安排耶利内克的中文简体字版权,我在10月8日早上与拥有耶利内克全部版权的德国罗沃尔特出版社(RowohltVerlag)和柏林出版社(BerlinVerlag)的版权负责人取得共识:耶利内克的作品很多,种类也很广,要想把她的主要作品交给中国大陆的一两家出版社来出版,在一年之内是不可能实现的;而且,由一两家出版社来做,承担的风险也会比较大;另外,每年都要颁发诺贝尔文学奖,中国读者似乎总是对新科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格外钟情。因此,有必要打破以往都是由一两家出版社出版一位诺奖作家主要作品的惯例,根据各个出版社有所不同的战略侧重点和资源优势,尽可能将耶利内克的大部分作品安排在中国大陆的几家出版社来出,而且争取在今后的一年之内全部出齐。虽然是几家出版社来出版同一个作家的书,但是由于各家出版的都是不同的作品,每个出版社都会有所选择和取舍,分别而且同期出版,在宣传推广方面可以互相借力,从而能够扩大作家及其作品的影响力,也可以更加充分地提高读者的阅读热情,让耶利内克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就能够被更多的中国读者了解,让其作品得到更多的关注。

    8日晚上,我给十余家可能出版外国文学作品的中国出版社去信:“目前,除《钢琴教师》之外,耶利内克的所有作品的中文简体字版都可以向中国出版社授权……”有意出版耶利内克作品的出版社很快就发来了有关资料,但是他们当时都对耶利内克的创作情况了解很少,提出的选目全是媒体报道里提到的那几本小说,尤其是集中在她的代表作《钢琴教师》和成名作《逐爱的女人》这两本长篇小说上。

    耶利内克之所以在中国还不为读者所知,我认为主要原因有两个:第一,国内搞德语文学专业的学者,应该说,大部分人都知道耶利内克,上海学者余匡复教授也在几年前所着的《德语文学史》一书里专门介绍过耶利内克,但是,她的主要作品都涉及到性,许多作品在德国也曾因此而引起轰动,搞德语文学的人大都会因国情和出版政策的不同而有所顾虑。第二,国内出版社往往把可读性放在首位,而不够注意文学价值和独创性。我本人从事德语当代文学翻译、介绍、研究工作二十余年,从事德语图书版权代理十余年,但是过去也仅仅读过耶利内克的几本小说。20世纪90年代末,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的宁瑛教授请我为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的“二十世纪曾经轰动的女性小说”丛书推荐书目时,我就推荐了耶利内克最有名的小说《钢琴教师》和《逐爱的女人》。宁瑛教授与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的郑华汉教授合作将《钢琴教师》翻译成中文,交给了北京十月出版社,可惜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出版,书稿“压箱底”达数年之久,中国读者也错过了一次在耶利内克获奖之前就能够对她有所了解的机会。耶利内克的其他作品,我过去也没有读过。10月11日,我花了几个小时,把她的十几本书翻阅了一遍,算是“恶补”了一场耶利内克,并把“恶补心得”以及耶利内克主要作品内容提要匆匆输入电脑,发给了来信约稿的《南方周末》和这十几家有意出版耶利内克作品的大陆出版社。《南方周末》(2004年10月14日)作为“资讯”摘要发表了我的“恶补心得”(可惜将我的名字写错,成了蔡鸣君),文中除了提及耶利内克在德语文学界的影响和获奖情况、介绍了媒体还没有提到的其他几部小说的主要内容之外,重点介绍了她的戏剧创作:

    耶利内克的小说基本上都是激烈地抨击男性社会和等级社会,经常表现性、暴力、犯罪、权力等主题,文字比较难懂,有的不分段落,有时通篇都是小写字母,也没有标点符号。除了《钢琴教师》和《逐爱的女人》,她还写了长篇散文《啊,荒野》(OhWildnis,obSchutzvorihr,1985),长篇小说《情欲》(Lust,1989)、《死者的孩子们》(DieKinderderToten,1995),《贪婪》(Gier,2000)。《情欲》写的是在阿尔卑斯山谷,流行艾滋病,工厂厂长不得不放弃寻花问柳,把妻子格尔蒂作为泄欲的对象。格尔蒂为了逃避丈夫的施暴,经常外逃,后来爱上了一个大学生米夏埃尔,然而最后却没有逃脱被侮辱和欺负的命运。该书出版时曾经因为涉及“色情”而颇有争议,被称为是“色情讽刺作品”(Porno-Parodie)。《死者的孩子们》有667页,是耶利内克迄今篇幅最长的作品,据说她写这本书花了几十年,集耶利内克的创作主题于一身,堪称是扛鼎之作。小说写的是一个有点荒诞的故事:在外出度假的一些奥地利人中,有三个死人企图返回人间。死人醒来,作为非死人返回现实,作者把奥地利表现为死人王国,遭到了多方指责。《贪婪》继续了男性对女性施暴的主题,乡村警察库尔特利用职权,寻找女人泄欲,企图霸占她们的财产,败露之后又杀人灭口,弃尸于湖中。此书的副标题是“一部娱乐小说”,集破案、情色小说、消遣为一体。

    耶利内克的剧本,从文体上很难下定义,“恶补”过程中也来不及仔细思考,总体印象是,作家在文体之间游刃,许多剧本完全可以作为散文来读,人物极少,大段的对白,每个人物似乎都在“自说自话”,有的全剧就是一个人的独白。如果说一部分剧本,如《克拉拉·S》(ClaraS.,1982)、《城堡戏剧》(Burgtheater,1985)、《疾病,又名现代妇女》

    (KrankheitoderModerneFrauen,1987)还是传统意义上的戏剧,有场景、场次、人物、对白,等等,那幺其他一些剧本则完全可以被视为“为舞台写的散文”。《云团·家乡》(Wolken.Heim,1988),是将荷尔德林、克莱斯特、费希特、黑格尔、海德格尔等人的语录和恐怖组织红色旅囚犯的书信揉为一体。《托特瑙山》(Totenauberg,1991)中的主人公——老年男人和中年女人,无疑就是海德格尔和汉娜·阿伦特,他们之间的对话正是作家本人对奥地利乃至欧洲的政治现实给予的回答。《死亡与少女》(DerTodunddasMdchenIV)是作家在不同时期写的五个单独的作品,分别以几个女性形象为主人公(白雪公主,睡美人,罗莎蒙德,杰基·肯尼迪,美国女诗人普拉斯和德国女诗人巴赫曼),展示了这些由男性的视角创造出来的悲剧女性及其她们并不可能由“王子”解救的命运。剧中人物很少,几乎全是大段的独白或对白,因此似乎更适合阅读而不是上演。其实,作家本人对自己的剧本也曾经说过:“台词是为剧场考虑的,但并不是为了一场舞台演出。人物们其实自己已经在充分表现。”她还说:“我并不追求有缺陷和弱点的被弄掉了棱角的人物,我追求的是论战和强烈的反差,这是一种木刻技术。我用斧子劈进去,为的是让那些我的人物进去的地方不再长出草来。”研究耶利内克戏剧的专家UteNyssen认为:耶利内克的戏剧具有很大的试验成份,在另外的时间和地点,以经历近似的背景,对特定的人物或者形象的行为进行测试,目的是为了确定这些人物或者形象是否能够解决他们曾经面对的问题。

    在“恶补”了一场之后,我认识到,如果只介绍耶利内克的那几部主要的长篇小说,将不能反映这位创作手法独特、创作题材多样的作家的全貌,而在作家创作中非常重要的戏剧部分,当时几乎没有被国内媒体和德语界的同行们所提及。我在稍后给国内出版社的信中提到:“我们希望有几个出版社同时出版耶利内克的作品,包括剧本。我的第一印象,她的剧本很有特色,应该会有读者,我认为,国内的剧院肯定会对上演她的作品有兴趣。”

    为了尽快并且合理地安排耶利内克的中文简体字版权,我从10月11日起,与国内几家出版社的负责人多次通电话,说明我们安排几家出版社同时出版耶利内克作品的理由:“我们希望争取和三到四家出版社达成最后的协作意向。不是某一家社独家出版耶利内克的作品,也不是谁报价高就给谁,好几个社根据各自特点出版耶利内克不同作品,并不是竞争,相反倒会互相推动,也可以对作家的整个创作给予更全面的展现。”鉴于耶利内克在戏剧创作上的成就和独创性,我竭力说服这些出版社不要一味地去争抢那几部轰动的小说,希望他们也考虑耶利内克的戏剧作品、广播剧、散文作品等等,使得中国读者能够全面地了解她的文学创作。“耶利内克的戏剧具有很大的试验成份,对于德国的戏剧导演们来说,把耶利内克的戏剧作品搬上舞台都是很有挑战性的。我希望国内也能够有导演注意到耶利内克的剧作,希望能有人早点把它们搬到中国的舞台上。”

    为了便于出版社根据各自的情况选择作品,我按照“诗歌”、“小说”、“剧本”分类,对耶利内克的主要作品都写了中文的内容提要,对“剧本”更是情有独钟。我根据剧本的种类和篇幅,提出了详细的出版计划:

    1六个“传统剧本”合成一本出版,这些剧本都有场景、场次、人物、对白等传统戏剧特征;

    2六个“散文短剧”合成一本出版,这些剧本可以看成是“为舞台写的散文”,篇幅较短,人物极少,大段的对白,每个人物似乎都在“自说自话”,有的全剧就是一个人的独白,完全可以作为散文来阅读;

    3四个“散文长剧”各自单独出版,它们是《死亡与少女》、《托特瑙山》、《一出体育剧》(EinSportstück)、《发电站》(DasWerk)。

    我相信,借耶利内克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东风,又有国内多家出版社参与出版耶利内克的中文简体字版,耶利内克乃至德语当代文学,在今后的一年里,将会更多地为中国的新闻媒体和读书界所关注。当时,有的社仍然表示希望“独家”出版,担心“市场被瓜分,结果是谁家也做不好”,也有的社还是只愿意出那几本被媒体提到最多的小说,但是后来签约的几家出版社的领导都表示赞同我的建议:合理安排选目,几家共同出版。我和这几家同意合作出版的社很快就在作品的选择、出版时间、授权条件等问题上达成了一致,而且版税条件方面也基本是在以往德语图书授权条件的范围之内。因此,安排耶利内克的中文简体字版权,从一开始,就没有“悬念”和“变数”,最后确定的五家出版及文化机构可以说早就知道他们将会获得哪几本书的授权,有的已经开始向媒体吹风,透露具体书目,也有的大胆地在合同签订之前就已经让译者开始翻译,根本就不存在“为了耶利内克的版权,几大出版社争得面红耳赤”,很多出版社“哄抢”并在价格上竞争的现象,更没有媒体想象并加以渲染的一场“最终鹿死谁手,一时还难决胜负”的诺奖版权争夺战。

    由于德国出版社办事人员出差和生病,耶利内克本人最初对我提议的两个戏剧选本也有不同的意见,所以直到2004年11月19日,耶利内克的中文简体字版权才最终“尘埃落定”。19日当天,我发电邮给下列五家出版及文化机构,通知他们获得了耶利内克作品中文简体字版的版权,以便他们及时安排翻译工作。这五家出版及文化机构和获得授权的作品是: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钢琴教师》,《死者的孩子》。

    长江文艺出版社:《情欲》,《贪婪》,《啊,荒野》,《魂断阿尔卑斯山》。

    上海译文出版社:《米夏埃尔——一部幼稚社会的青年读物》,《死亡与少女》。

    译林出版社:《逐爱的女人》,《美好的美好的时光》。

    上海万语文化艺术有限公司:《托特瑙山》,《娜拉离开丈夫以后》,《我们是诱鸟,宝贝!》。

    二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慧眼识珠,早在1999年就在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德语文学专家宁瑛研究员的推荐下,引进了《钢琴教师》的中文版权,纳入“二十世纪曾经轰动的女性小说”系列。宁瑛约请她的北大同学、第二外国语大学的郑华汉教授共同完成了这本颇难翻译的书。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出版计划搁浅,而且版权合同也过期失效。在耶利内克获诺贝尔文学奖的消息传来之后,十月文艺社副总编辑韩敬群马上就着手联系重新签署《钢琴教师》出版合同,提出十月文艺社在对《钢琴教师》这本书和耶利内克本人的了解方面具有优势,是出版该书中文版的“最佳选择”。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团副社长韩凯先生也亲自给我来信,表示了北京出版集团对出版《钢琴教师》一书的诚意、信心和实力。版权部罗琪女士对办理外版书颇有经验,办理合同的整个过程有序且快捷。2004年12月底,耶利内克代表作《钢琴教师》中文版首发式在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团举行,这是耶利内克在中国大陆面世的第一部作品。《钢琴教师》先声夺人,首印3万册,加印到10万册,登上包括《新京报》图书排行榜在内的不少图书排行榜,这个市场反应远远超过了许多人的预期,也是德语文学作品在销售方面从未有过的最好纪录。韩敬群先生还非常有勇气地选择了耶利内克篇幅最长的、被誉为“扛鼎之作”的小说《死者的孩子》,委托北京大学王燕生教授领衔翻译。

    上海译文出版社的总编助理赵武平先生是最早决定购买耶利内克作品中文简体字版权的大陆出版人,10月8日早上,我们俩在罗沃尔特出版社展台就开始商量出版计划,并且约定在双方合适的几个约会间隙,在法兰克福书展的展场内,分几次商谈了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耶利内克的篇目。我根据他希望能够尽快出版的需求,提出了由他们社出版戏剧作品《死亡与少女》和讽刺小说《米夏埃尔——一部幼稚社会的青年读物》(MichaelEinJugendbuchfürdieInfantilgesellschaft)的建议。10月初,赵武平回到国内后,立刻邀请复旦大学魏育青、王滨滨两位老师开始翻译《死亡和少女》,12月底翻译完成。该书责任编辑是裴胜利先生,他是目前国内编辑德语文学作品数量最多的编辑,他对《死亡与少女》译本的评价:“他们的翻译很认真,译本质量是可以信赖的。“《米夏埃尔》则由上海外国语大学院原德语系系主任余匡复教授担纲翻译。对于由多家共同出版耶利内克作品的计划,赵武平先生后来对媒体说:“我们非常希望能由多家出版社来推出诺奖作者的不同作品,这样,各个出版社就可以把自己引进的作品展示在读者面前,让读者来检测诺奖作品,让市场来评估出版社,在竞争机制下,我们才会引进更好的诺奖作品,出版社也才会不断地进步和发展”。

    长江文艺出版社推出耶利内克作品的力度是几家出版社中最大的:长江文艺出版社一直是出版中国当代文学的重镇,以中国文学畅销书的重要品牌而饮誉市场。周百义社长邀请20世纪80年代曾经主持出版“获诺贝尔文学奖作家丛书”的老出版人刘硕良先生出任社长顾问兼外国文学编辑室主任。刘硕良先生果然魄力不减当年,大胆地推出四卷本的《耶利内克文集》,收入了四部作品,其中有挑战阅读的反色情畅销小说《情欲》,集侦探、消遣和情爱于一体的三合一小说《贪婪》,描写荒野畸恋和自然悲剧的漫画式小说三部曲《啊,荒野》,还有颠覆戏剧传统的可读性强的散文剧《魂断阿尔卑斯山》。《耶利内克文集》的责任编辑吴裕康先生,20世纪60年代毕业于北京大学德语系,曾经翻译和编辑过多种德语文学名着,其中至少有五位德语国家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作品,他们是托马斯·曼,赫尔曼·黑塞,奈利·萨克斯,埃利亚斯·卡内蒂,君特·格拉斯。刘硕良先生还特意邀请了奥地利文学专家钱定平先生写了一本《“钢琴教师”耶利内克》,解读耶利内克的代表作《钢琴教师》。这套文集在2005年年初的北京图书订货会上隆重推出,成为订货会上的一个亮点,取得了巨大的市场成功,影响深远。我赞同刘硕良先生提出的“考虑商机”,“好中求快”,“追求好的经济效益”的观点,高水平的译者和编者本着严肃、认真的态度,完全有可能在较短的时间里推出质量有保证的译本。而且,这套书的主要译者,如武汉大学外语学院德文系教授许宽华先生、四川外国语学院德文系教授冯亚琳女士、四川外国语学院德文教师莫光华博士、《世界文学》编辑部德文编辑杜新华女士以及漓江出版社退休编审吴裕康先生,都曾经翻译出版过多种德语文学作品,在国内德语文学界小有名气。为了能够早日推出译本,刘硕良先生和吴裕康先生早在10月中旬就开始和我商量译者人选,在我们之间取得默契之后,立刻安排合适的人员全力以赴地开始翻译工作。而为了保证各家出版社都能够有高水平的译者,我在10月中旬就联系了国内外近二十位有经验的德文译者,他们中间既有像北大教授王燕生、四川外国语学院教授刁承俊这样的老译者,也有刘海宁、杜新华、徐筱春、丁娜、沈锡良、陈兆这些近几年在国内翻译出版了多种译着的中青年译者。因此,一些媒体和业外人士推测出版社一味追求商业利益,不顾译者资质和译文质量的说法,是不了解情况的主观臆断。

    译林出版社历来注重外国当代文学,社长章祖德先生是第一个赞成由多家共同出版耶利内克作品这一计划的社领导,他说:“大家都来做是件好事。”章祖德先生行事稳妥,直到版权合同落实之后才开始约请译者,当然,译林出版社有南京大学德语系为依托,而且对于译者人选,他和他的同事们早已心有所属。《逐爱的女人》的译者陈良梅女士,早年留学德国格廷根大学,现任南京大学德语系教授。《美好的美好的时光》的译者是笔者的大学同窗刘海宁副教授和新科德语文学博士陈民女士。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逐爱的女人》一书中刊登了责任编辑陆志宙女士对耶利内克的专访全文。陆志宙女士为了让中国读者看到一个真实的未经任何诠释的耶利内克,通过她留学德国时结识的汉堡大学德国文学教授卡尔-盖尔特·克里本先生(KarlGertKribben)和先后在德国罗沃尔特出版社和柏林出版社专门负责编辑耶利内克作品的德尔夫·施密特博士(DelfSchmidt)的协助,经过种种努力和耶利内克女士取得联系,约到耶利内克本人,并于今年三月对她进行了专访。耶利内克女士用了整整三天时间来逐一详尽回答译林专为中国读者设计的问题,话题涉及她的家庭、喜爱的作家、她对两性的看法、她的文学成长道路、中国文学对她的影响等等。从来低调的耶利内克以她独特的方式——诚挚而认真的回答——向中国读者致以深切的问候。我完全可以想象,陆志宙女士当时为了取得专访耶利内克的机会和准备专访内容,花费了多少心血。

    上海万语文化艺术有限公司是上述机构中最后一个签约的。总经理金浩先生是上海外国语大学德语硕士,曾师从余匡复教授,翻译和编辑过多种德国图书。万语文化把文学出版策划尤其是外国文学出版策划确定为一个很重要的工作方向。他们与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合作,筹划举办以“多元文化——交流与并存”为主题的“世界文学论坛”,届时将邀请包括大江健三郎、莫言等人在内的海内外着名作家与会并将其作品集结成书。他们已经签署了11位外国作家的20多本书的版权合同,其中有大江健三郎(OeKenzaburo),弗拉季米尔·马卡宁(VladimirMakanin),汤姆·斯托帕(TomStoppard),苏珊·桑塔格(SusanSontag),阿莫斯·奥兹(AmosOz),托尼·莫瑞森(ToniMorrison)等世界一流作家,授权南海出版公司出版。金浩先生在得知文化公司也有机会参与代理新科诺奖得主的作品版权之后,来信表示了极大的兴趣。近几年来,文化公司在图书的选题策划、版权书的引进、翻译推介以及发行等环节参与国内的出版业,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作为版权代理人,我也根据文化公司的具体情况,竭力说服德国出版社与文化公司合作。在此之前,上海万语已经与我们签了几个版权合同,合同执行的情况很好,金浩先生懂德语懂出版,又加上还有一层“校友”和“学弟”的关系,因此,我们也对德国出版社做了一些工作,获得了德方同意向上海万语授权的许可。在选目上,我和金浩先生通过电话沟通,很快就确定了向他们授权耶利内克的长篇小说处女作《我们是诱鸟,宝贝!》、哲学散文剧《托特瑙山》和戏剧集《娜拉离开丈夫以后》(Wasgeschah,nachdemNoraihrenMannverlassenhatteoderStützenderGesellschaften)。金浩先生很看重戏剧集,他认为,上海这座中国最现代的城市,是最有可能把耶利内克的剧作搬上舞台的地方,并且表示在书出来之后,将积极着手联系安排演出事宜。他还委托我全权安排译者,争取三本书的翻译工作能够同时完成。我很高兴地请到前辈译者刁承俊先生翻译《我们是诱鸟,宝贝!》,我和刁承俊先生虽然至今都未曾谋面,但是在过去的几年里,因为翻译德国作家格拉斯的几本书,我们多次通电话,彼此的声音已经很熟悉,刁承俊先生是翻译格拉斯作品最多的中文译者,由他翻译这本书,质量无疑是上乘的。《托特瑙山》的译者沈锡良先生毕业于南京大学德语系,酷爱哲学,曾经准备以同等学力报考复旦大学的西方哲学博士研究生。以我个人之见,在耶利内克所有翻译成中文的作品中,《托特瑙山》是最难翻译的,沈锡良先生兢兢业业,查阅了很多哲学资料,尽了最大的努力。

    《魂断阿尔卑斯山》(IndenAlpen)和《娜拉离开丈夫以后》,是我在安排版权之初感到最棘手的两本书,前者选译了六个散文剧,后者则汇集了六个传统剧本。在长江文艺出版社和上海万语文化艺术有限公司同意购买版权之后,我高兴地通知了德国出版社。谁知,德国出版社遗憾地答复我:耶利内克本人不同意我提出的这两种戏剧选本的方案,要求按照罗沃尔特出版社和柏林出版社的德文版原书的选目分别单独出版。我顿时傻了眼,的确,德国出版社是有言在先:“合并出版的剧本,需要得到作者本人的许可。”而且,我在最初发给中国出版机构的出版计划中也重申了这一要求。但是,我自己后来却忘了这个茬。上海译文社的《死亡与少女》共五个部分,在德文版中,是分别出现在三本戏剧集里的,《魂断阿尔卑斯山》等六个散文剧分别选自三本德文版的戏剧集,《娜拉离开丈夫以后》等六个传统剧本也是出自两本德文版的戏剧集,而且在这些德文版的集子里还有两部超过十万字以上完全可以单独成书的长剧。我不甘心,绞尽脑汁地给作家本人写了一封信,通过德国柏林出版社版权编辑奥斯瓦德女士(SabineOswald)转达,我陈述了中国出版社对出版她的作品的热情、中国出书的特点,介绍了长剧单独出版、短剧合并成集的理由,另外也强调了三家中方机构的戏剧集选自不同的相互交叉的德文版本,版权归属难以协调,希望她能够考虑中国的国情,同意我的选目方案。11月18日,我收到了奥斯瓦德女士的来信:“您可以按照您提出的剧本选目安排授权,其中也包括施戴德出版社的一个剧本。耶利内克女士给我回信,她认为这样选编是合适的。”我感到如释重负,并在当天就办完了所有合同,发给德方审阅。我也是这时才知道,《云团·家乡》这个剧本的版权归属出版格拉斯作品的施戴德出版社,好在该社也是由我独家代理,一个电话就立刻落实了。这一“意外事故”是导致耶利内克中文版权安排一直到11月19日才“尘埃落定”的重要原因。

    安排六个传统剧本的翻译,可以说是非常顺利,几位译者都是已经事先约定好了的。丁娜、李鸥、杨丽、徐静华这四位译者是北京大学德语专业77级的同班同学,都已经在德国和奥地利生活多年,前三位还获得了德语文学博士。杨丽女士发表在《欧览月刊》上的《破译天书随笔》一文中写道:

    “我们特地利用春节期间在慕尼黑相聚,讨论对作品的理解,体味耶利内克语言的双关意义,赞叹某些词语表达的精美和贴切,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大学时代,沉浸在纯学术讨论的喜悦中,这是一种难忘的快乐,一种精神上的超脱,似乎实现了大学时代的梦想,一种成熟的梦想。在这个大年初一的傍晚,我们讨论得是那幺激烈,那幺投入,顾不上品尝其他朋友们精心烹调的春节大餐,只是专注在对耶利内克作品的分析中……在翻译过程中查阅了大量史料和西方文学理论文献和哲学文献。由于耶利内克的作品中用很大篇幅描写人物的内心活动,思维跳跃大,有时似乎特意迷惑读者,以达到让人深思的目的,为了确保翻译和理解的准确性,我花了很多时间和有关人员对其语言和历史背景进行核实……翻译工作结束了,我觉得经受了一场感情上,理智上,语言上和幻想上的洗礼。我学到了很多很多,重温了很多很多,理解了很多很多。这对我不仅仅是一次翻译,而且是一次戏剧理论的复习,一次西方哲学史的重温,一次年轻时代美好幻想的实现。”

    李鸥和杨丽应邀翻译《城堡剧院》,这是最难译的一个剧本,很多话是用维也纳方言和格拉兹方言写成的,因此在翻译上非常艰难。这对同行伉俪已经在维也纳生活了20多年,他们利用这一得天独厚的优势,请教了许多奥地利的朋友和搞戏剧的专家,他们还专门去维也纳的“城堡剧院”,观看了《城堡剧院》的演出。在翻译风格上,选择了普通话作为基础,根据每个人的说话方式,采用了一些比较高雅或比较低俗的表达方式。丁娜和徐静华分别生活在德国的慕尼黑和柏林,她们除了相互切磋、请教德国友人之外,还想到直接求教作者本人的办法。丁娜女士在2005年3月29日用德文给我写了一封信,她写道:“因为作者在语言上非常独特,所以我们在翻译中请教的一些德国人这一次对我们帮助甚少。他们要幺说,自己不够聪明,无法看懂这样的文字,要幺我们得到的是完全不同的解释,往往还是前后矛盾的。”她请我将她和徐静华女士在翻译中的问题转发给耶利内克本人,她还在信的前面注上“SOS!!!”我将她的信通过罗沃尔特出版社的克隆普霍茨女士(KristinaKrombholz)和布劳恩女士(UrsulaBraun)转给了耶利内克女士。4月8日,丁娜收到了耶利内克本人回复的电邮:

    “尊敬的译者先生,我收到了您的SOS和那些问题。我感到非常遗憾,真的!我可不愿意处在您的位置。请您稍微有点耐性。我刚刚回到维也纳,(我已经出去很久了),需要一些时间处理最紧急的事情。但是我将尽力而为。问题在于,我经常写的不是‘标准的’(kein“normales”Deutsch)德语,而是一种艺术语言(Kunstsprache)。您一定要在中文里找到一些相对应的东西,(可惜我对中文几乎毫无所知,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种可能),您可以非常自由地、有创意地处理我的文本,或者更确切地说,您必须意译(nachdichten)。再见并致以衷心的问候。您的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非常感谢您为此费心!”

    但是,就在四天之后,罗沃尔特出版社的布劳恩女士给我来信说:我们已经把译者的问题转给了耶利内克女士,“作者现在给予了答复,她很遗憾,现在无法回答这些问题,因为在她的文本中有许多地方是无法做出合理(rational)解释的。因此,为了把她的书很好地翻译成中文,译者和出版社现在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完成这项工作。”丁娜和徐静华当然感到很失望,但是没过几天,丁娜接到卡特琳·劳施博士(DrKatrinRausch)的电邮,她是耶利内克的朋友,住在维也纳,从事德英-英德翻译,懂汉语,曾经被德国学术交流基金会(DAAD)派遣到上海同济大学任教,现在受耶利内克之托,向译者解答翻译中的问题。在她的协助下,两位译者顺利地解决了最后几个疑难。中国科技大学外语系徐筱春副教授和南京大学德语硕士毕业生陈兆女士,也把翻译耶利内克的作品视为一次“神圣的工作”,为了做好准备,迎接“很大的挑战”,她们认真阅读了许多老一辈翻译家的剧本译作,“想多找找剧本翻译的感觉”,她们俩虽然身在国内,但是周围都有一些德国专家学者,他们自然成了解答疑问的老师。交稿之后,徐筱春女士给我来信:

    “这是从事翻译以来最艰难的一次,在‘信、达、雅’的钢丝上如何保持最佳的平衡?怎样才能兼顾作者的风格和读者的阅读习惯?译文风格的选择和把握是最难的,尤其是这样的作品,不敢为求‘达’而少‘信’,感到前所未有的束缚和压力。虽然也知道这是个人爱好的问题,怎幺做都不可能是完美的,众口难调……但是依然想做得更好……文学翻译实在很难!耶利内克的作品就更难!!这个剧本中涉及许多史实,却又不把引文明确标出,真的担心不加注解,读者无法读懂,但加注解也许同样会引起争议……已经两个月没有好好享受阳光了……这两个月过的真是非人的生活:非人的辛苦非人的痛苦非人的充实……还有,非人的快乐非人的满足非人的……都是因为耶利内克,因为《克拉拉·S》。春天来了,我也渴望着走出克拉拉的寒冬,带着满足和感慨……”

    感谢各位译者,你们本着认真敬业的态度完成的高质量的译作,让我在后来的审稿工作中着实省去了很多力气。其实,我本来也应该是本书的译者之一,不会像现在这样有可能会被人看成是一个贪图虚名的编选者。从11月下旬起,我开始动手翻译《娜拉离开丈夫以后》,我当时是有点私心,一是因为这个剧本是耶利内克的代表性剧作,我自认为也是最有可能被搬上中国舞台的剧本,二是这个剧本从语言上来说相对好翻译,每天翻译一点,三个月内可以完成,不会影响我的其他工作。但是,2005年1月中旬,我在和杜新华通电话时,偶然得知《世界文学》杂志将发表这个剧本,译者是我过去的同事焦仲平副编审(焦庸鉴是他的笔名)。犹豫了几天之后,我给焦仲平打了电话,向他约稿。当然,我自己也就放下了翻译这个剧本的工作。非常有趣的是,1月31日,我约请上海外国语大学德语文学博士生齐快鸽女士翻译其他文章,她在得知我正在编选《耶利内克戏剧集》之后,就问我能否将她翻译的并将在《外国文艺》2005年第一期上发表的《娜拉离开丈夫以后》收入这本集子里。《世界文学》和《外国文艺》这两家国内刊登外国文学的权威杂志不约而同地选中《娜拉离开丈夫以后》这个剧本,看来是应了那句老话:英雄所见略同。不过,这两家权威性的外国文学杂志,事先不征得版权所有人的允许,就约请译者翻译并且刊登受版权保护的外国作品,事后也不向版权所有人寄送样书的做法,今后是否也应该改一改呢?

    三

    2004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公布以后,国内媒体的关注程度大大超过以往,诺贝尔文学奖已不仅仅囿于文学,而成为了万众瞩目的新闻事件。在很短的时间里,国内至少有上百家报纸介绍耶利内克的生平与创作,《北京晚报》、《新京报》、《北京娱乐信报》、《中华读书报》、《中国图书商报》、《环球时报》、《北京青年报》、《晶报》、《文汇报》、《文汇读书周报》、《新民晚报》、《东方早报》、《南方周末》、《南方都市报》、《深圳商报》、《南京晨报》、《扬子晚报》、《江南时报》、《潇湘晨报》等还以整版甚至几版的篇幅专门报道,就连《人民日报》、《光明日报》这种全国性的大报也数次刊登了介绍耶利内克的长篇文章。《世界文学》、《外国文艺》、《译文》、《上海文学》、《书城》、《人物》、《出版人》、《外滩画报》等媒体也根据各自的取向,推出了诺奖得主耶利内克的专辑或重头文章,大多数都是放在头条的重要位置。众多媒体全方位解读耶利内克,在短短的几周之内,使她成为在中国大陆人气最旺的外国作家。

    耶利内克获奖,在我国文学界也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安妮宝贝、虹影、洁尘、胡榴明、盛可以、袁筱一等女作家在不同场合发表了对耶利内克获奖以及她的作品包括影片《钢琴教师》的看法和感想。邱华栋、葛红兵、唐浩明还专门写了耶利内克及其创作的长篇文章,并被许多报刊转载。白烨说:“耶利内克的作品确实值得看,艰涩难懂,但是把很压抑、很迸发的东西揉在一块儿隐喻,很艰涩,很高雅,阅读很难,但是大师一般都有这个特点,都不太好阅读。面对这个挑战,它是值得的。”止庵说:“有些书很独特,确实是我们没有见到的。它们不太好看,但是非常新颖,我以前没有读过这样的书,读了确实耳目一新。”就耶利内克获奖及其作品撰文或发表谈话的文学评论家还有徐友渔、张颐武、王宁等人。在《钢琴教师》中文简体字版正式出版之后,中国德语文学研究会与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世界文学》杂志社,于2004年12月28日在北京举行了“耶利内克作品研讨会”,邀请了国内德语文学界的一批专家学者,就耶利内克的作品“衡文论剑”。与会学者高度评价了耶利内克的作品《逐爱的女人》、《钢琴教师》、《情欲》等,强调了其高超的语言艺术。全国各地的一些从事德语文学的学者也纷纷撰写文章、发表谈话,仅我个人注意到的就有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叶廷芳研究员、宁瑛研究员、叶隽博士,北京大学马文韬教授、李昌珂教授、谷裕副教授,北京外国语大学德语系韩瑞祥教授,上海外国语大学卫茂平教授,复旦大学德语系袁志英教授、王滨滨副教授,同济大学德语系宋健飞教授、黄克琴教授、胡春春副教授,南京大学德语系陈民副教授,西安外国语学院德语系聂军教授,《译林》杂志的赵燮生编审,《世界文学》杂志的杜新华编辑。中国着名作家邱华栋撰文:“耶利内克陡然间成为阅读界的一道风景。《钢琴教师》目前的发行量已经直逼10万册。在很短的时间里,耶利内克被翻译成中文的着作将达到10多种。可以说,耶利内克是最近10年来,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得主在中国运气最好的一个,也是大受市场欢迎的一个。”

    我本人虽然生活在国外,但是因为有了互联网,加上敝公司设在国内的机构,我对国内媒体的报道还是很了解的。我当然注意到,10月8日耶利内克荣膺2004年诺贝尔文学奖的消息传到国内之后,媒体很快发布的两条消息: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常务副总编辑韩敬群在第一时间对媒体宣布十月文艺出版社将在10月底推出耶利内克的代表作《钢琴教师》的中文版本;上海译文出版社总编辑助理赵武平在法兰克福书展上“迅速在书展现场找到了出版耶利内克最新短篇小说集《米夏埃尔》的汉堡洛渥尔特出版社和出版其剧本《死亡与少女》的柏林出版社,并一举谈妥中文版权引进事宜。”我当时并不介意这两个出版社通过媒体宣传的做法。虽然北京十月文艺社签订的《钢琴教师》合同早已过期,但是在我的计划中,《钢琴教师》始终是保留给他们的,因此在我发给所有出版社的可以提供中文版权的书单中从开始起就将《钢琴教师》除外,并且我在与该社有关人员的电话中反复强调了这一立场。而上海译文出版社的出版计划本来就是我与赵武平共同商定的,当然我并不赞同赵武平这幺早就向媒体透露如此详尽的细节,因为这样做其实也把我放到了一个很尴尬的位置,好几位很熟悉的出版社领导就曾经在电话里婉言批评我偏向上海译文出版社。但是,后来由于其他代理人出来宣称也拥有耶利内克中文简体字版的代理权,向几家出版外国文学的出版社透露了《钢琴教师》合同过期的消息,这样一来,我立刻收到了好几个出版社发来的旨在争夺《钢琴教师》的报价,原先基本上已经谈好的出版选目完全被打乱了。有几家消息灵通的媒体这时也从国内把电话打到了德国,要我正面回答十月文艺社和上海译文出版社是否已经获得授权,并要对我进行电话采访。这样,我不得不走到前台。我在2004年10月16日接受北京某报记者采访时主要强调了几点:

    1耶利内克是一位文学成就很高的德语作家,无论从作品内容和创作形式上都很有独创,获得过包括德国最重要的文学奖毕希纳奖的几十个文学奖,她的作品的发行量也很可观,已经被翻译成23种外文,有90多个不同版本。

    2耶利内克的作品并不局限于小说,诗歌、剧本等在文学界的影响也都不小,她的戏剧具有很大的试验成份,希望国内关注她的剧作。希望不是某一家社独家出版耶利内克的作品,也不是谁报价高就给谁,好几个社根据各自特点出版耶利内克不同作品,并不是竞争,相反倒会互相推动,也可以对作家的整个创作给予更全面的展现。

    3无论是出版社还是报刊,都要加强版权观念。出版社在没有获得出版授权的情况下就对媒体发布消息,会影响安排版权的工作和进程。因为我是独家代理耶利内克的中文简体字版权,因此,“我可以负责地告诉大家,到今天(2004年10月16日)为止,还没有任何一家中国大陆的出版社已经获得了耶利内克任何一本书的版权。”

    为了确保准确无误,我要求该采访记者务必将稿件发给我确认后才能发稿,但是我修改并在10月17日发回的稿件在发表时不仅保留了原先稿件中的错误,删掉了一些重要的段落,而且冠上了一个耸人听闻的标题《耶利内克,谁出谁就是盗版》。这篇文章发表之后,被许多报刊转载,一时间,媒体上各种猜测都有。客气的说:耶利内克版权“扑朔迷离”,“充满变数”,“风云突变”;不太客气的认为,蔡鸿君突然“变脸”,“制造悬念”,将“十月文艺和上海译文的喜悦瞬间化为乌有,还把他们置于舆论指责的中心”,有待价而沽、大捞一票的嫌疑。还有的媒体猜测,我与赵武平之间发生了什幺不愉快的事。其实,上海译文出版社是与我合作时间最长、合作项目最多、合作关系最好的中国出版社之一。我自己翻译的格拉斯的几本书也都是在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从几任出版社的领导到版权部门的工作人员,还有负责德语图书的责任编辑,我们彼此都很熟悉,关系也很好。十多年来,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赵武平到上海译文出版社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我和他几乎每年都要在法兰克福书展或者北京书展见面。他曾经在媒体从业多年,我佩服他“反应敏锐”,“动作快捷”,还调侃地对他说:“竟然比我跑得还快。”他从罗沃尔特出版社的版权经理那里获悉:有关耶利内克作品的中文简体字版权,请与海格立斯公司的蔡鸿君先生联系。这样,我们俩当时就对他有意向的选目作了沟通,并且约定在双方合适的约会间隙,在展场内,分几次商谈了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耶利内克的篇目。我还把赵武平带到柏林出版社的展台,向他介绍了该社出版的耶利内克的几本书。因为我与两家德国出版社已经有了共识,因此与赵武平基本商定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戏剧作品《死亡与少女》和讽刺小说《米夏埃尔——一部幼稚社会的青年读物》。我的推荐,是根据自己对作家的了解、中方出版社的需求、德方出版社的希望所做出的一种完全负责任的行为,也是我这幺多年来做版权代理工作的一个原则。但是,我总是向所有出版社做版权的人强调,无论在安排版权中我起到什幺作用,我只是代理人,决定权不在我,而对于外国出版社来说,只有出了合同并且履行了合同规定的有关条款,合同才真正开始生效。

    那位采访记者对于没有按我修改的稿件发表感到不安,在几天之后,给我来信深表歉意:“我在接到您的修改稿后,立即传给了编辑,还当即打电话认真地叮嘱了一遍,当时时间绰绰有余,但是他们就是没有照改!我除了气愤没有任何可以作为的了。”我当时似乎已经预感到这篇采访文章的报道重点有可能会偏离我的谈话内容,因此在17日当天又将采访要点整理成文,发给了一些媒体的朋友。后来,《东方早报》、《南京晨报》、《北京晚报》、《南方都市报》等据此刊发了比较客观的报道。在所有报道中,我认为,《南方都市报》的田志凌写的《耶利内克中文版权代理人呼吁国内加强版权意识》(刊发在该报2005年10月25日)道出了我之所以走到前台的原因。

    近几年,国内出版社的购买版权的意识还是比较强的,国内图书出版方面的版权问题已经比较规范,出版外国版权作品在中国必须办理登记,因此所有出版社都知道必须获得授权。但是,出版社在执行版权合同方面却不尽如人意,还有很多不够规范的地方。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这次就是因为对版权合同不够重视,没有履行版权合同的规定按期延长合同,结果导致原先签订的合同早已过期,在诺奖公布后才发现合同已经作废。在所有版权合同里都有多少时间内不出版则算作失效的条款,可是国内的出版社往往不重视合同。其实,中国出版社在合同有效期内提出合适的理由,要求延期出版,是一件很简单的事。这是一次惨痛的教训。我希望,这件事能够引起其他中国出版社的足够重视,加强版权观念。有的出版社,为了抢时间,还没有获得授权,就安排译者翻译,这是一种对译者不负责的做法。试想一下,如果这家出版社最后没有获得授权,他们该如何向译者交待呢?所以我总是提醒我认识的译者,一定要在与出版社签订了合同之后才能动笔开译。译者也要加强版权意识,学会保护自己,在出版外国图书涉及到版权的各个环节里,译者是最弱的一环。另外,我也想呼吁报刊媒体也能够加强版权观念。某些报刊登载耶利内克作品片段的做法,也是没有经过授权的不规范行为。报刊选登,也是需要获得授权的,而且授权者也会因为要求授权的时间而有所不同,在中国出版社获得了中文简体字版权之后,如果希望选登,就要获得该中国出版社的授权,另外,在字数、次数、选登费用、收入的分配等问题上也都有具体的规定。

    从耶利内克获奖到她的书大规模出版,中间只有大半年的时间。这是国内出版界追踪诺奖速度最快的一次,从目前已经出版的《钢琴教师》、《情欲》、《贪婪》等书的销量来看,这可能也是诺贝尔文学奖作家迄今在中国大陆最成功的一次。

    诺贝尔文学奖,每年都要颁发。诺贝尔文学奖有很高的知名度,引来媒体极大的热情,也吊起读者很高的期待,可以为任何一个在中国尚不知名的外国作家迅速敞开出版大门,这一切都为获奖作品的销售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契机。出版社抓住时机,迅速取得版权并且把获奖作品推向市场,完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出版诺奖作家的作品,应该和出版任何一本图书一样,本来就不应该有固定的模式。这次安排耶利内克的版权,国内五家机构联手合作,尽快出书,可以说是一次别出心裁的尝试。各出版社在翻译人员的确定上,都采取了“老年译者和中年译者配合,以中年译者为主”的做法,这样基本上做到了既保证了译文质量,又能尽快出版。这一次全面、系统、迅速地译介耶利内克的主要作品,是迄今我国翻译任何德语作家时都从未有过的,将在中国介绍德语文学的历史上占有相当地位。借写“编后记”的机会,将整个过程总结一下,希望能够给今后出版诺奖作家的作品提供一些可以借鉴的经验和教训。

    2005年7月于德国凯克海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