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后宫的妃嫔都在欢喜,唯独容妃又气又羞,呕了一夜的气,第二日便病的有些起不来了。
太医过来诊治过,只说是邪气入体怒急攻心,开了几幅疏肝平气的太平方叫人煎给容妃。
“庸医!都是不中用的东西!开的都是药,一点都不对症!”
可是连喝了两日的汤剂后,容妃依旧感觉病情没有好转,晚上容惠亲自端药喂给她时,便被容妃一怒之下掀翻在地。
幸而容惠向来细心,端药给容妃前已经将热的汤药放凉到适口,这才没有被烫伤,只是褐色的药汁一大半洒在了她的衣裳上,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姑母,您才喝了一日的药,哪有那么快就见效的呢,真要是那样,怕也是虎狼之药,恐怕更是伤身的,您要好好喝药才能早日养好身体。看您遭的这场罪,侄女都恨不能以身代之,更遑论一向孝顺的太子和太子妃殿下了。”
尽管满身的药汁,容惠却毫不在意,依然半跪在床榻前,平心静气语声温柔的劝着容妃。
“哼,太子妃?恐怕她现在就在和其他人一样看我的笑话呢!我病了这么久,她只来看过一次,更别说是亲自侍药了,根本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其实太子也就和太子妃一样只来看过一次罢了,但是容妃不好明着指摘太子,就只能把一切都怪在徐氏身上,越说越生气,容妃不禁狠狠把床沿拍的啪啪响。
容惠知道容妃生的其实就是一场心病,而且源头八成就是宫宴上容妃太过张扬之故。
当时她当着皇上的面就不把贵妃放在眼里了,那般理直气壮的坐在珍妃和宁妃前面,这才惹怒了皇上,有了现在的明升暗贬。
而这事儿说到底,怪得了谁,还不是容妃自己沉不住气。
但是实话肯定是不能说的,容惠也做不到仗着是在背后就跟着容妃肆无忌惮的指摘太子妃,只好努力的把这个话题岔过去。
“这不正是赶巧了嘛,殿下府上的大郎也恰好病了,太子妃娘娘再精明强干,也没有分身术啊,又知道您素来最是慈爱和疼惜晚辈之人,大郎那么小的年纪生病了连药都不好喂,您心里必然也是疼的,所以娘娘这才专心照顾大郎,也是为您分忧啊。”
“况且娘娘不是专门又送来了上好的药材,可见也是把您放在心里的,娘娘虽人不能至,心却在的,更何况您身边不是还有容惠嘛。侄女平日深受姑母提携,现在正是为姑母尽心尽孝的时候,您可不能不给容惠这个机会。”
许是容妃方才叫嚷了一气之后便无余力了,再加上容惠的声音实在温软宁和,故而容妃只是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冲她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你倒会给她找理由,忘了当日她有多排斥你了?指使人往你身上泼汤羹,生怕你不毁容。”
“容惠心里眼里都只有姑母,旁的事再大都没有姑母重要……”
当日宫宴上的意外有没有太子妃的手笔都不好说,容惠也不愿意天天给自己树立假想敌,因而又继续四两拨千斤的回避了容妃的挑拨,只是甜甜的对着容妃笑道。
只是一句甜言蜜语,却把容妃说的没了脾气,总归是生病之人心理脆弱,不管这是不是真心话,她都觉得心里熨帖,也就不再继续难为容惠了。
容惠不由的在心里跟着松了一口气,从床榻上起身重新去给容妃再端一碗药来。
其实容惠不是不知道,自己附和着容妃说才能讨她的喜欢,不过是上下嘴一张罢了,也不用这么费力气。
而且就算她不跟着容妃说太子妃的坏话,太子妃也不能领她的情,恐怕在心里早就已经把自己和容妃打成一国的了,有容妃这层关系在前,太子妃永不可能对她好起来。
可容惠虽然读书不多,却牢牢记得之前先生讲过的话,“君子慎独,诚于中,形于外。”
哪怕容惠自认不是君子,做人也要心中始终怀有底线,起码诚恳的面对自己。
若是习惯了在背后道人长短,心怀怨尤,早晚有一天会不小心露馅,不仅会为自己惹上麻烦,对自己的名声也有碍。
更遑论太子妃到底不是一般的身份,容妃在私下里这么随意评论抱怨已经是不敬了,只是仗着作为太子生母,太子妃实际意义上的婆婆,这才倚老卖老而已。
这事儿容妃做出来可能没事,她总归是有那么一层身份,看在太子面子上,也没有人真和她较真。
可是容惠自己得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她在太子妃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台面上的人,怎么敢对太子妃大不敬。
而她若是只顾跟前,不自量力的也跟着容妃一道行事,早晚惹上大麻烦,到时候真要有事,怕是容妃可能第一个甩出她自保。
容妃是多么自私凉薄的性子,这段日子容惠已经是尽知的。
可她也没权利抱怨什么,毕竟容妃当初小小年纪就被家人卖到宫里,这么多年一路从宫人子爬到了今日的妃位,全是靠一己之力拼杀出来的。
这不是说只有运道或者是一个争气的肚皮能做得到的,若不是对自己对别人狠得下心来的人,容妃是不会有今日的。
其实容惠也是想过借着她生病的机会劝劝容妃,不想看她把自己作到神憎鬼厌,满宫暗嘲这样的境地,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也看出来了,容妃就是敢想敢干,有冲劲儿有野心的那种人,与他们容家的所有人都不像,而这种性格也恰恰很容易变得偏执自我。
这种不甘人下的信念,助她一路披荆斩棘度过艰难的岁月,从宫女承幸为妃嫔,又生下儿子,成功将太子养大。
可能是容妃这一路拼杀太不容易了,使她这些年一直保持着用力过猛的状态,她能过危机四伏的日子,却享不了现在的太平安逸。
如今的容妃最不需要的就是原本的那些强烈的野心和不甘了,说到底,容妃所依仗的就是太子将来的那份前程。
而皇上现在身体健康,等太子得登大宝怎么也要好些年,这段时间,容妃要做的就是低调和忍耐,现象在这样到处得罪人能有什么好处。。
这样等太子继位后,容妃跟着母凭子贵封了两宫太后,才算是真的熬出头来。
叫容惠说,容妃与其对贵妃充满敌意,想要和太子关系亲密起来,缓解隔阂,还是要靠真心来打动太子,作为生母,容妃本来就是有极大的优势的。
况且就算太子和容妃不亲,也不会对生母差到哪里,最差也要尊容妃一个太后。
容妃又何必处处与贵妃不痛快,连带着太子妃也跟着看不顺眼,平白为自己树敌。
只是这话容妃听不听的进去不说,容惠也没有那个立场和身份去劝。
她在容妃心里最多也就是个棋子罢了,而棋子不该有自己的思想的,真要说出来这些,怕是容妃不仅不会领情,反而还会质疑她的用心。
容惠心里千回百转,又强自忍耐下来,正要掀开门帘出去时,恰好与打了帘子进屋的太子撞了个正对面。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我们惠惠终于要和太子有对手戏了,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