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余悦悦用什么办法,黑曜就是不看她一眼。
她这才迟来地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像个犯错的小孩一样颇有些不知所措,欲言又止地偷看了黑曜好几次,愣是没从黑曜那张无波无澜的豹子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可真是愁死兔了。
余悦悦垂兔丧气,心里越想越觉得愧疚。
叫声这种事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她又凭什么笑话人家?
而且在今天以前,豹子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发出过声音,估计本来就不太自信,结果今天还遭到了她的一通无情嘲笑,这不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是什么,还是扯着伤处精准撒的那种。
唉,豹子也不是她家笨笨,只要她开个罐罐,就什么气都没有了。
余悦悦感觉自己今天要是不把豹子哄好,这件事将让她愧疚一生。
可是快到中午的时候,余悦悦依然没想到什么好办法,豹子还是不理她,但又不忘给她带了新鲜的野果回来。
呜呜,更愧疚了QAQ
余悦悦小小一团缩在树下啃果子,啃一口幽怨的眼神就会飘到黑曜身上。
黑曜趴在树上假装没看见,心里依然对兔子嘲笑他一事耿耿于怀。
突然远处的某个微小的动静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他警惕地站了起来,黑色孤傲的身影立于树上,长久而沉默,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低头看了一眼专心致志啃果子的兔子。
毅然决然转过了身……
等到余悦悦又解决完一颗脆脆甜甜后,下意识抬眼去看树上豹子所在的位置,就发现豹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离开。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如其来的一阵心慌,在发现豹子不见以后,不是想着赶紧跑路,而是团团转地围着树绕了好几圈,这才意识到豹子是真的不在了。
兴许只是去猎食了,一会儿就会回来带她继续赶路。
余悦悦这么想道。
然而下一秒头顶却落下一片阴影,一道带笑的人声在耳边响起。
“瞧瞧,我捡到了个什么小可爱。”
……
一个月后。
余悦悦蹲在石凳子上,看着不远处几只满地疯跑的小羊、小狗、小鸡、小牛,麻木地换了个朝向,默默捂住了自己被闹腾得快炸裂的兔耳朵。
自从上次豹子离开以后,她就如愿见到了“人类”。
只不过这里的“人类”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们不只有“人类”这一种样子,还可以随意切换成兽型。
雄性兽人从出生起,便是人类的模样,但是雌性兽人却只能等到成年以后才能变化。
而她穿越过来的这具身体,就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兔子兽人,所以当她被捡到以后,自然而然就送到了她现在所在的这个“幼儿园”。
简直是离大谱了,她一个老阿姨居然还有回炉重造上幼儿园的一天。
好消息是她不用担心自己与这里的“人类”格格不入,但坏消息是她要上幼儿园T-T
俗话说一个女人一台戏,而这个专门为照顾未成年雌性而存在的地方,那就是每天无数出大戏。
就比如现在,余悦悦难得一只兔蹲在石头板凳上岁月静好地享受冬日暖阳,然而偏偏有兽要来打破这份美好。
小狗小美撒丫子哭着跑过来,一边围绕着余悦悦所在的石凳子汪汪叫,一边让她给她评评理。
“兔子汪,你说我到底能不能给我未来的雄性们生50个崽汪,我们犬科本来就一窝能生八九十个汪,简简单单生50个还不容易吗汪?小咩她非要说她能生的崽比我多汪,可是山羊一族一窝最多也就只能生一两只啊汪。”
“那我找很多很多雄性一起生不就行了咩,我肯定能生得比你多得多咩。”山羊小咩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一脸不服气地反驳。
“我才要找得比你多,生得比你多得多得多汪!”
“我多咩!”
“汪汪!”
“咩咩咩!”
“汪汪汪汪!”
“咩咩咩咩咩!”
“咕咕咕!”
“哞——”
“……”
余悦悦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脑瓜子嗡嗡的,深感自己就像生活在一个马戏团里一样。
她是真不愿参与这些在她看来毫无意义的纷争,但奈何她所表现出来的超越年龄的沉稳,让所有小孩觉得仿佛只有得到了她的认可谁才是真正的胜者。
于是小美和小咩在毫无意义地争论了一会儿无果后,又将目光双双投向了余悦悦。
齐问:“兔子,你说我们以后谁能生更多的幼崽?”
“……”
这她怎么能知道?
她一个现代人,觉得生一个孩子都足够了,是真的不理解她们生好几个足球队的心理。
而且比谁找雄性更多是什么鬼?这身体能遭得住吗??
“兔子,你快点让小咩死心!”
“你才死心!”
“咕咕!”
“哞——”
“好了!”余悦悦实在受不了了,看向旁边一直试图浑水摸鱼的两只小雌性,“你俩话都还说不清楚,就别瞎参合了。”
鸡崽和小牛见自己被发现,这才讪讪闭上了嘴。
余悦悦耳根总算是清净了一些,转眼又看见还在等她主持公道的另外两只,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她试图灌输“计划生育”的观念给她们,让他们明白生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小美啊,找雄性主要是要找对你好的,为了生孩子而去找实在没必要,而且孩子也不会是你生命的全部,你要有自己的爱好有自己的工作……”
“为什么汪?”小美的声音中已经隐隐带上了哭腔,余悦悦心道不好,果然下一秒就听小美蛮横道,“你是觉得雄性都不会喜欢我吗汪?否则为什么你不跟小咩说这句话汪!”
“对呀咩!兔子都这么说了咩,我就是比你更受雄性的欢迎咩!以后幼崽也会比你多咩。”小咩还嫌不够乱似的,得意洋洋道。
把小狗气得差点浑身冒烟,一边哭一边汪汪叫着回家找自己父兽母兽去了。
“……”
不管怎样,今天这场闹剧应该是结束了。
余悦悦虚脱一般地瘫倒在地,小兔脸上写满了麻木不仁,心想,这日子还没和豹子在森林里时来得自在。
……
临近中午的时候,余悦悦守在门口望眼欲穿,总算是看见了阿婆跨着个竹篮子慢悠悠朝这边走来。
阿婆就是那天把余悦悦捡回来的兽人,兽型是长臂猿,今年已经有近80高龄了,家里的两个雄性幼崽早已成家,她同时兼任城里的族医一职。
“小兔子,你蹲这儿干嘛呢?”
阿婆看余悦悦小小一团蹲守在门口,还没一团草高,忍不住弯腰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同时一把将她抱到篮子里,塞给她一根胡萝卜。
“等着干饭。”余悦悦啃着胡萝卜含糊道,“阿婆,这萝卜没昨天的脆。”
“就你会吃。”阿婆佯怒,“这个是城北的田里收的,比城南的多长了一个月,自然老些。”
“好吧,那明天我要吃甜果,胡萝卜吃腻了。”
话没说完,就被揪了一把兔耳朵。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挑。”
阿婆带着余悦悦往屋子里走,一边走一边投喂簇拥而来的其他小雌性。
小狗得到了一块烤得金黄冒油的烤肉,小羊和小牛分别是一把新鲜的嫩草,鸡崽得到了一小碗稻米。
等到所有小雌性都吃上饭了,阿婆这才推开最深处的那扇房门。
“妞妞今天怎么样了?”阿婆问。
余悦悦的胡萝卜啃得差不多了,闻言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要醒来的样子。”
妞妞是她们这里年龄最大的雌性,半个月前就进入了成年期,这期间由于幼小的身体经受不住骨骼的猛涨这才陷入了昏迷。
而今天就是期限的最后一天了,如果还不能醒过来,那么大概率就不会再醒了。
这也是这个地方一雌多雄制度的根本原因,在雄性已经能跑能跳甚至参与狩猎的日子里,雌性只能被娇养在屋子里,甚至大部分在成年前还极有可能面临夭折。
眼见雄性数量日渐增多,而雌性却只有寥寥,所以小美和小咩才有底气攀比未来谁能找更多雄性丈夫。
阿婆在这里一直等到了晚上,中途还给妞妞灌了一碗黑乎乎苦气冲天的药汁进去。
余悦悦觉得这可能是通过刺激味觉来达到叫醒的方法。
可是让人失望的是,妞妞还是一动不动躺在那里。
所有的小雌性都去睡觉了,只有余悦悦还留在这陪着阿婆,一边哈欠冲天一边看阿婆在火把下平静地用骨针缝制兽皮衣。
等到第一声清脆的鸟啼响起时,余悦悦一个激灵立马醒了神,看外面天还是黑的,可是阿婆却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她将骨针包裹好放到随身携带的竹篮子里,借着微弱的火光,细细检查自己缝制的兽皮衣的每一寸。
余悦悦这时候才注意到阿婆缝制了一晚上的兽皮衣根本不是寻常兽人能穿上的大小,样式也十分奇怪,更像是现代时买给猫猫狗狗这类宠物的小衣服。
阿婆检查好了以后,果然展着兽皮衣来到了妞妞身前,将一动不动的妞妞抱在怀中,给她套上了这件衣服。
意外地十分合适。
阿婆苍老布满皱纹的手慈爱地抚摸在妞妞的头顶,仿佛妞妞只是睡着了一般同她说话。
“小猫儿,希望你能平平安安,把这里的一切忘了也好。”
平平安安?忘了这里?
余悦悦满头问号。
所以这句话的意思应该和她那边的“你下辈子一定要平平安安,这辈子的痛苦就忘了吧”差不多吧……
可能是妞妞的童年经历并不是太美好?
余悦悦rua了一把自己的兔耳朵,还是觉得这句话怪怪的。
可没等余悦悦想明白,就见阿婆把妞妞装进了竹篮子里,盖好兜布,一如来时那般。
甚至在离开前还不忘摸摸余悦悦的小脑瓜,嘱托:“跟着我熬一夜了,赶紧睡吧,小兔子。”
也不知道妞妞要被送到什么地方去。
余悦悦眼见着阿婆挎着竹篮消失在了昏暗光影中……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2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