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世国987年,齐世国的大皇子齐日安被发现修习魔族术法,齐王大怒,废了他的皇子爵位,将他放逐边界。
齐王阴沉着脸,看着台下被羁押着的齐日安,说道:“你果真如国师所说,身上邪祟缠身,在延安寺这么多年都不能压下你一丝魔性!不走正道,竟然去修习魔族术法!使皇族蒙羞!”
“以往看在你母亲的份上让你待在皇子位上,既然如此,不如没你这个儿子!”
齐日安双手被缚,被一队人马押送至大漠边界,刚至齐世国别界,一大群黑袍遮面的人突然从暗处冲出,斩杀了押送人马,救下了齐日安。
齐日安回首望了一眼已经看不见的齐世国皇城,面色无澜。
从此以后,世上便再也没有齐日安。
齐世国991年,齐世国皇子齐杨正式接手了国师的大部分权限,其修为突飞猛进,渐渐成为齐世国内修为最为高强的修士之一。逐渐年迈的齐王心中顿生危机,做了大半辈子皇帝的他仍是不愿放弃无上的权利,将皇位拱手让人。于是齐王纵容朝中几派势力,联手给齐杨扣了罪,将齐杨与他的母妃一起羁押大牢。
“陛下,莫听谗言,应以大局为重啊!”白发苍苍的朝中老人劝谏道。
齐王垂眸一看,知晓这人是朝中支持齐杨的党派,阴沉着脸令他退下,老人以死劝谏,不得而成,最终,一代老臣血溅朝堂,惹得民间议论纷纷。
齐世国992年,齐杨的母妃病死狱中,齐杨越狱了。
齐世国995年,齐世国内乱了。
过去的小皇子齐杨带兵杀进皇城,逼迫齐王让位。
同年,在大陆边境一支巨大有序的魔族队伍迅速朝大陆中心行进。
齐世国996年,齐晏君横空出世。
一支以魔君齐晏君为首的魔族队伍迅速攻占了齐世国国都,刚刚内乱过的齐世国根本无力阻挡魔族的进军,加上那齐晏君能力实在超群,仅以一人之力便可抵挡国内大批修士。
新任齐王齐杨不得不带着自己的亲信远离齐世国,养精蓄锐,寻求反击的机会。
但是齐晏君并不只满足齐世国国都,他以皇城为据点,迅速向齐世国的各个方向进行吞并。
齐晏君站在大皇子宫内,几年无人涉足的大皇子宫殿荒废了不少,屋内蛛丝联结,宫中的宫人跑得跑,死得死,无人可以前来收拾。
面对放着舒适宫殿不住,便要住到七角旮旯的齐晏君,一只身长七丈,马蹄牛尾的魔兽挠了挠头,开口说道:“魔君,俺去找人来帮您收拾收拾吧。”
与这魔兽凶悍的外表不同,他的性格其实有些憨厚。
“不必了。”齐晏君摆了摆手。“你们先退下吧。”
齐晏君自己动手,将大皇子宫的偏殿收拾干净,并住了进去。
齐世国998年,魔族势力占据了整个广大的齐世国,齐世国从原来的修仙大国变成一个魔国,齐世国名逐渐被齐晏国这一名字所替代,齐世国人不得不背井离乡,去往各处需求安身之地。
齐晏国8年,齐晏君百战百胜,强得离谱,大陆中大半的地方都被魔族占领,许多魔族抢占了凡人的住所,他们不得不进行大规模地迁徙,去往大陆各个偏僻城镇躲避战乱,一时间生灵涂炭,死伤无数。
两只魔物正在拉扯一个布衣妇女手中的包裹,妇女面露惊慌,却仍是不愿松手,她声音颤抖,一遍遍地求道:“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这是我孩子的救命钱啊……”
两只魔物皆对人类痛之入骨,又怎会对人类有同理心存在,手中的巨锤便要轮上妇女的头颅,却被一道黑气所打开。
一身金袍的齐晏君站在不远处,金眸深深凝望着两只魔物,让人无端想到潜伏的毒蛇。
“让她走。”齐晏君开口说道。
“可是魔君……”下一瞬,魔物的头颅便与身体分离,黑色的血液泼洒了整面墙壁,妇女一惊,跌坐在地。
齐晏君面色平静地将手伸向妇女,似乎想要拉她起来,妇女面色惊慌地退后了半步。
齐晏君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望着自己的手心,苍白地不像是人类。
齐晏君开口问常年随侍在自己身侧的那只马蹄牛尾的魔物:“我不是说了,进城之后不许掠夺抢杀的吗?”
身姿魁梧的魔物面露难色,说道:“俺都跟他们说了的,但是俺们魔族兄弟活在对人类的仇恨中太久了,一时之间实在难以控制啊。”
越来越多的魔物从物资贫瘠的大陆边缘来到了富饶地区,遍地是他们一生中都难得一见美味珍馐,巨大的落差使得魔心愤愤。
齐晏君看着妇女跑远了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
齐晏国18年,大部分的人类修士聚集起来,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围剿齐晏君的行动,却仍是叫齐晏君逃出生天,在这场战役中,死了许多修士,修真界的势力也因此大大削弱,只能任由魔族宰割。
齐晏国37年,梁知成云游归来,发现国不成国,家不成家,决心要手刃齐晏君。
齐晏国51年,梁知成与多个修仙大派联合围剿齐晏君,这场魔界与修真界之间的战役前前后后打了将近一百年。
齐晏国143年,齐晏君看着手中沾上的修士的鲜血,面色恍然,毕竟是血肉长的身体,多年的杀戮使他疲惫不堪,可是他却不能退后,面前是无尽怒火滔天的修士,身后是他无数的魔族同胞,若是退了,他们该怎么办呢。
梁知成坐在轮椅上,守在阵营的最前头,他深深叹了口气,说:“够了,殿下,真的够了。”
齐晏君成为齐晏君后,人们叫他魔君、魔头、魔物。
许多年没人叫过他殿下了。
人人称他为魔,齐晏君便把自己也当作魔族,好像忘记了自己身上还留有一半人类的血液。
这一次的进攻几乎集结了整个大陆的修仙大能,又一波攻击袭来时,齐晏君甚至想,干脆就这样睡过去好了,他累了这么久,早就想休息了。
可是很久之前,还有人叫他一定要好好活着来的,好好地活着,直到与他相见。
见齐晏君的防线有所松懈,修士们气焰大涨,家园被占多年的愤恨使他们全力相拼,对齐晏君的恨意战胜了一切。最后时刻,梁知成以身作印,万丈高山凭空拔起,齐晏君与大批魔族黑气被尽数封印在其中。
齐晏君感觉自己好像被束住了手脚,身体却好像陷入了棉花之中,让他感到难得的轻松。
“你娘之前救过我,我还给你,也差不多吧。”齐晏君最后听到梁知成这么说道。
这是禁锢,却也是保护。
齐晏君置身于一片黑暗,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祸害人间百余年的魔头终于被降服。
但是修真界也因此损失惨重,不少门派皆重新再建,许多新的门派也在这个时刻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封印齐晏君的高山终是隔绝了两边灵气,随着时间迁移,人界与修真界被慢慢区分开来。
留存下来的魔族深知这片大陆已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纷纷渡过大海,到海的另外一边寻找新的家园。
一场浩劫终是平息,时间飞逝而去,只剩下史书上寥寥几字,记录这份过往。
齐晏君的脸上一凉,不知道是什么冰凉的物件砸到了自己脸上,让齐晏君从过往梦魇中清醒过来。
他伸手一摸,却摸到一滩冰冷的水。
这是雪?
齐晏君颇为纳闷地抬头看,穹顶封印完好无损,他在这封印底下待了不知数年,还从未见过雪会掉下来的现象。
难道是之前一时生气给山壁开了个洞,导致这都会漏雪了?
说起这件事,要怪还是要怪那梁知成的徒辈太贪,三番两次进这宫殿取他的东西,自己看在梁知成帮过自己的份上便不多计较了,可是他们居然把主意打到了那人送自己的礼物上,实在可恨!
凿开山壁只是稍作警告,便惊得那贪心徒辈不敢再来,似乎还大张旗鼓地四处召集修士来修补裂缝,齐晏君心想早知道应该多凿几个洞才对。
这么多年下来,这个封印对齐晏君来说其实早已是形同虚设。
是他自己不想出去罢了。
天下之大,却无一人容我。封印内外,又有什么区别。
齐晏君又再次躺下,心想再睡个十几二十年好了。
一个沉甸甸的小物件不偏不倚又砸到自己身边。
齐晏君本来不想理会,正想闭眼,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很是熟悉的气息,他伸手一抓,是一个黑色的小香囊。
“如果我们之后再见,我按照齐世国的习俗,赠你一个香囊……”
“殿下,到那时候,你可千万不要拒绝我。”
齐晏君抓紧了手中的香囊,抬起头,穹顶仍是一片漆黑,他却好似看到了繁星闪耀。
怕人走远了,齐晏君也没心情找封印阵眼,直接化为几道黑气,直接飞向那道狭小的裂隙,物理破除封印。
他一出去,几乎第一眼便认出顾梧秋了,虽然长相不一样了,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别无二致。
井底之蛙齐晏君不知道这千年过去,修真界已经发生了许多变化,修士们的法术也强化了许多。
齐晏君太久没施过术法,不太熟练,几支分影一出来便被几个秃驴抓住,独剩一支黑影勾着顾梧秋寻过来。
齐晏君知晓自己若是以真身示人,或许会对顾梧秋造成不便,便干脆化作少年模样,齐晏君想,顾梧秋变成这样他都一样识出,自己只是变小了一点,他应该认得出来吧。
齐晏君寻了一处风景宜人的好地方,站在那里等顾梧秋来。
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呢?
齐晏君稍微有些苦恼,他摸了摸怀中顾梧秋赠予自己的香囊,想着按照他们那的习俗,香囊一般是女性含蓄求爱所用。
所以按照其中原理,他应该叫他:“娘子?”
齐晏君抿起嘴,他不高兴了。
顾梧秋竟然一副一点都不认识他的样子,还问他是不是傻子。
你才是傻子。
眼前的顾梧秋一副陌生的神情,看上去似乎是真的不认识他。
齐晏君转念一想,又觉得或许这样也不错。
齐日安收人唾弃,齐晏君又让人生恶,那他成为另外一个人就好了。
不做齐日安,也不做齐晏君,用另外的身份,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傻子顾梧秋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齐晏君突然想起很久之前顾梧秋给自己念过的诗。
人生若只如初见。
他看向顾梧秋,轻松地笑起来,说:“如初,我叫安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