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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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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润是被?秘密押送回长安的。

同样?的事情他?经历过?遭,还是十?年前,昭德之乱后世宗皇帝密诏他?入京,也是这般禁军护法,就差给他?戴上镣铐枷锁。

微雨初歇,宫苑到处是败叶衰草,两?三枯黄烟柳枝垂在烟霭迷蒙中,说不尽的凄清萧疏。

宫人们知道圣上心情不好,动辄暴躁大怒,都低着?头步履匆匆,没有敢多?说话的。

萧煜在昭阳殿等着?他?。

殿中?切如?旧。香鼎内焚都梁香,香雾轻薄,气味醇正。髹饰紫金檀木屏风后有?道秀逸颀长的身影,孤立在雁衔丹霞的水墨画间。

谢润刚走进来,宫女就悉数退出?去,只留下他?和萧煜两?人。

“你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参与了吧。”萧煜像是在问他?,语气却是笃定的。

谢润敛袖而立,缄然不语。

面对这么?个算无遗策,精明狠毒的人,多?说?句话都有可能?叫他?窥破天机,摸出?把?柄。

萧煜从屏风后绕出?来,神情寡淡,眉眼间笼着??层薄薄的寒霜。

“谢润,你可不是孑然?身,你有儿子,儿子还有个未过门的媳妇,你总不希望他?们受你连累,有什么不测吧?”

谢润讥诮?笑:“我总觉得,都到如?今了,皇帝陛下不至于还这么下作,拿无辜妇孺出?气。”

萧煜凉声说:“你干的事情不下作吗?晚晚都怀孕了,你还想让她跑到哪里去?”

谢润回击:“是呀,都怀孕了,能?把??个怀孕的女人逼得不顾?切逃离,皇帝陛下好本事啊。”

萧煜登时语噎。他?差点忘了,如?今温吞寡言的谢润,若是倒退回去十多?年,也有?张能?戳破天的尖牙利齿,常常堵得他?说不出?话来。

短暂的沉默之后,萧煜决定不端架子,不卖关子了,他?道:“你们是不是知道朕与云图可汗约定送嫡长子为质的事了?”

谢润冷睨着?他?。

“朕告诉你,这里头有误会。”萧煜?激动,胸前伤口便?隐隐作痛,他?捂住胸口,竭力?让自己语气平和:“那是从前朕憎恶谢家时立下的盟约,如?今朕绝不会送朕和晚晚的孩子出?去当质子。”

谢润眼中冰冰凉,依旧不说话。

他?不信。

是了,如?今的萧煜君临天下,位及至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再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弱小皇子,可偏偏失了让人信他?的本事。

萧煜咳嗽了几声,将喉间翻涌的血腥气咽下,哑声道:“耶勒可汗秘密入京,朕与他?商讨得便?是这?件事。朕许他?粮草辎重,让他?假意投靠云图,压制突厥各部,让他?们不敢因朕毁弃盟约而掀起战端。”

他?咳嗽得太?厉害,没有注意到,谢润在听到他?的话后,深深蹙眉,湛凉目中漾起微澜。

这本是国策大计,不该轻易告人。可萧煜心中有数,谢润若是无视社稷黎庶安危,从前他?大权在握时许多?事早就做了,蹉跎至今,不过就是因为顾忌太?多?。

十年光阴倏忽过,把?意气风发熬成了鬓边霜华,却依旧不舍心中仁义与家国天下。

萧煜额间汗珠密布,虚弱地抬头看向谢润:“你告诉朕,晚晚在哪里?”

谢润低凝着?他?,眼神中透出?尖锐锋芒,像是在判断他?话中真?伪。萧煜坦荡地回看,漆黑双目中浮荡着?些许哀求之色。

那?箭不光伤了他?的身,还摧毁了他?的倨傲冷漠,把??个嗜血帝王变成了寻常男子,满心乞求爱妻归家,因求之不得而忧悒落拓,无计可施,慢慢陷入穷途。

谢润默了许久,喟叹道:“你放过她吧。”

萧煜盯着?他?,扬手打翻了茶盘。

茶汤泼溅,瓷瓯破碎,濛濛热汽氤氲?地狼藉。

萧煜病容苍白,眉宇间却有张扬横飞的冷怒:“她是朕的妻,她肚子里怀着?朕的孩子,你凭什么这么做!你们凭什么这么做!”

谢润面露讽意:“孩子?皇帝陛下已经有了皇长子,对他?颇为偏爱,您还需要别的孩子吗?”

萧煜蓦然?怔,立即追问:“音晚对你说什么了?”

“她什么都没对臣说。”谢润道:“这么久了,她没在臣面前说过陛下?句坏话。晚晚对陛下?片痴心,可陛下是如?何对她的?”

他?此刻不是臣子,而是做为父亲,咄咄怒火质问这将女儿伤得遍体鳞伤的男人。

“陛下以为臣知道晚晚的下落吗?您将臣?家监视得如?此严密,若臣知道,暗中与晚晚联络,又如?何躲得过陛下耳目?”

“您听明白了吗?晚晚这?走,不光舍弃了您这个夫君,连父亲和兄长也?同舍了。”

“您把??个曾经对您情根深种的痴心女子逼得不惜诀别父兄亲族也要逃跑,您在逼问旁人之余,就没有?刻去反省反省自己吗?”

“你想想,你与晚晚成亲的这?年,你都对她做了什么?”

“你仗着?她爱你,仗着?她三番五次原谅你,忍让你,你都做了些什么?”

萧煜步步后退,颓然跌坐在椅子上。他?眉目低垂,神情凄惶,咳嗽了几声,遽然吐出??口鲜血。

望春慌忙奔进来,扶住萧煜倾倒的身体,尖声嘶吼:“太?医!宣太?医!”

萧煜陷入昏迷,梦寐中,仿若走入了无人之境,周围空空荡荡,只有音晚的声音缭绕不散。

“我没有利用过你,也没有算计过你。我没有对你虚情假意,逢场作戏,没有!所以我不忍!”

“我不爱西舟,我们之间从未有过旁人!”

“含章,你会爱我们的孩子吗?”

“我这辈子只爱含章哥哥?人,永远都只爱他?。”

“含章哥哥……”

他?心口剧痛,像有什么砰然碎裂,碎成渣滓,面目全非。

他?将她摁在榻上贪婪无节制需索时,他?荒唐胡闹花样?百出?时,她皱眉迎合他?迁就他?时,她不疼吗?

他?说要立伯暄做太?子时,她痛快地点了头,她心里真?的愿意吗?她没有觉得委屈吗?

兰亭回来后,她决定原谅他?,怀了他?的孩子,要和他?好好过下去的时候,她真?的放下过去,抚平心间伤疮了吗?

在最后的时候,她说着?要与他??生??世,白首偕老的谎话时,她不心痛吗?

还有他?囚她,控制她,折磨她的时候。

他?扭曲疯狂地占有她,因嫉妒而面目丑陋想要毁了她的时候。

他?骗她的时候,伤害她兄长的时候,袒护害他?们孩子的伯暄的时候。

那些时候,音晚心里在想什么,她有多?难过……

萧煜像魂灵出?鞘徘徊在地狱修罗里,于往生?镜前看透了他?在感情里犯的错,做的孽。

他?自以为深情,自以为对音晚此情不移,可到头来,却是伤她最深的人。

他?除了能?这么肆无忌惮地伤害音晚,还能?伤害谁?如?果音晚不是那么的爱他?,又怎么会叫他?伤到体无完肤?

除了音晚,这个世上还有谁能?这么爱他??

……

?缕孤魂淡若烟霭,茫无目的地四处飘荡,在暗昧中倏然见到?个模糊身影,纤腰罗裙,白衣胜雪,仙袂飘飘,萧煜执拗地跟着?她,跟过了漫漶大雾,跟过了奔流河渠,面前光明普照道路通达,浮延万里。

她终于停下,回过头看他?。

“你走吧,我累了。”

他?不肯走,她却不再说什么,拂袖纵身?跃,跃入前方万丈霞光中,光芒迸射,灿烂如?锦,顷刻间便?将她的身影吞没。

萧煜?急,猛地惊醒。

眼前玄色锦帐垂曳,以金线缕出?祥云螭龙的纹饰,四角鲜红穗子坠下轻摇,浓郁的龙涎香气浑浊着?汤药的苦涩。

望春见他?醒了,忙擦干眼泪,把?太?医们唤进来。

萧煜昏睡了?天?夜,太?医院的太?医全都守在这里,灌药施针,他?都毫无反应,外殿的礼部官员都开始商讨要不要召道士进宫作法叫魂了。

太?医诊过脉,忧虑道:“陛下,您的伤势不轻,本应卧床休养,忌怒戒躁的,您万不可再糟蹋自己的身子。”

萧煜倚靠在绣垫上,目光涣散,神色愣怔,也不知听见没有。

太?医叹了?声,躬身退出?来。

安静了许久,萧煜渐渐回了神,问:“谢润呢?”

望春道:“润公在偏殿,?直未曾离去。”

“把?他?叫过来。”

望春踯躅道:“陛下,您歇?歇吧,奴才叫禁军看着?润公了,他?不会走,您想什么时候见他?都行。”

“把?他?叫过来。”

望春不敢再拦,揖礼下去叫人。

“朕只想知道她是怎么逃的。宫禁森严,朕把?整个未央宫乃至于长安城都翻了个遍,那日出?宫的文?武官员也都严加排查审问过了,毫无破绽,她是怎么做到的?”

谢润站在屏风外,无奈道:“您就算知道又如?何呢?”

萧煜抬手挟掉唇角残留的苦涩汁液,执拗地说:“朕只想知道,朕受伤时她还在不在宫里,她走的时候知不知道朕伤得很?重。”

谢润生?怕又是?个圈套,不敢掉以轻心,谨慎含蓄道:“她……应当知道吧。”

屏风内是?阵漫长的沉默,映在薄绢上的影子许久未动,谢润站得有些脚麻,方才听见里头飘出?萧煜清寡的嗓音。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不过别走,朕另有事情要问你。”

**

音晚做了个梦。梦里萧煜总阴魂不散,跟在她身后走,她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把?她急得干脆跳了河,这?跳就骤然从梦中醒过来了。

初醒时带着?些迷茫恍惚,只觉周围?切都很?陌生?。

身下铺着?羊毯,皮毛软蠕,绵弹厚实,不远的炉子烧得通红,上面吊着?铜壶,周围摆了?整套崭新的楠木桌凳,帐篷入口垂下厚重的毡帘。

她许久才反应过来,她已经随舅舅回了突厥草原,现正住在兀哈良部落的帐篷里。

毡帘被?拂开,青狄和花穗结伴走了进来。

音晚想起来了,临睡前舅舅把?她们叫过来陪她的。

父亲、兄长连同常世叔和西舟哥哥都被?萧煜监视了,他?们暂且来不了,但这两?个小丫头目标小,在音晚跑之前就悄悄被?送了过来,她们已在这儿等她快?个月了。

青狄提着?铜壶,打开盖子,立马有浓郁香甜的奶味飘出?来,她倒了?碗让音晚趁热喝。

“这是可汗给的,说是奶酪子茶,您先喝?点,可汗说?会儿来看您。”

音晚捧过粗瓷碗啜了?口,觉得跟中原的酪子茶大不?样?,像用羊奶调制,腥膻味浓郁,几乎快要把?茶叶的清香盖过去了。

倒也不难喝,她喝了小半碗。

天已经黑了,掀开帐篷帘子向外看去,草原辽阔?望无尽,星罗棋布着?许多?顶帐篷,大多?被?里面灯火映得通明,牧民说话交谈声相互交织,帐篷间飘散着??股炙肉的香气。

音晚想出?去走?走,但又怕舅舅会突然来找她,怕他?扑了空,只有老老实实守在帐篷里等着?。

炉子里烧的是黑炭,靠近了就有些呛,但是烧得很?旺,很?暖和,朝炉子摊开手,不?会儿浑身都暖了。

音晚以为自己会有背井离乡后的哀愁,会想家,但其?实没有,她甚至在?觉醒来后,发现已经离开长安,离开未央宫,还有?种久违的轻松之感。

此处天高地阔,灯火炊烟,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等了没多?久,耶勒就来了。

耶勒脱下了那身在大周皇帝面前伏低做小时穿的锦袍,换上了羊皮绔褶,裤脚紧贴着?精悍健硕的小腿收进靴子里,显得既野性又利落。

他?把?裘衣脱下随意扔给侍从,关怀地问音晚:“住得惯吗?”

音晚点头。

耶勒低头仔细瞧了瞧她的脸,笑道:“要是哪里不习惯就说,缺什么了也说,别憋在心里啊。”

音晚也笑了:“我真?觉得挺好的,舅舅就不要担心了。”

耶勒见她笑容清澈如?水,不像强颜做伪,长舒了口气,让候在帐外的侍女进来。

侍女怀中抱着??套颜色鲜亮的小褥袄,正是突厥女子最常见的装扮。

“你若是歇好了,就把?这衣裳换上,我带你去见?个人。”

音晚?怔,旋即猜到了。

在来的路上舅舅曾向她透漏过,外祖母尚在世,只不过自母亲死后,她便?常年窝在帐篷里吃斋念佛,等闲不见外人。

耶勒领着?音晚绕过几顶帐篷,走到僻静处,这里帐篷扎得很?疏散,唯有?顶最大最气派的,外面有几个壮汉执刀防卫,帐篷四角悬着?银铃,夜风吹过,“叮叮当当”作响。

耶勒道:“自从灜山族被?灭,你外祖母的脾气就很?古怪暴躁,从前阿姐在时,母女两?没少?冲突。”

“她逼阿姐自小守着?灜山族的清规戒律,以纱覆面,不许男人看见她的脸,还吓唬她说,如?果她胆敢不守族规,就再没有她这个女儿,就不要她了。”

音晚安静听着?,心想,后来母亲被?世宗皇帝强掳入宫,顶着?阖宫非议的压力?也要继续守这条戒律,她那个时候应当是希望她的母亲不要舍弃她,有朝?日能?带着?她回家。

这样?想着?,酸涩悄然盈上心头,不禁眼眶发红。

耶勒见音晚这模样?,忙宽慰道:“不过你别怕,那都是前些年的事了。如?今她老了,脾气好多?了,我走时来见过她,跟她说如?果?切顺利我会把?你带回来的,她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应当还是挺想见你的。”

他?在帐篷前站住,望着?音晚轻轻?笑,目光柔和:“你和阿姐长得很?像。”

侍女通报过,撩开帐子朝耶勒点了点头,耶勒便?领着?音晚进去。

帐中宽敞,却像雪洞般素净,除了卧榻等寥寥几样?用具,便?只剩下供奉在香案上的佛相。

佛相庄严悲悯,默默俯瞰人间。相前烟雾缭绕中跪着??个老妇人,头发花白,盘成螺髻在脑后,她穿了?身灰色缎子长袍,周身再无配饰,捻动佛珠,合眸诵经,看上去甚是专注虔诚。

耶勒让音晚等着?,自己上前,朝老妇人躬身鞠礼,恭声道:“母亲,儿子把?音晚带回来了。”

老妇人捻动佛珠的手?顿,却没有睁开眼看他?们,更没有半点回应,只全神贯注继续诵念着?梵语经文?。

耶勒又叫了她几声,她都不理人。

连侍女都看不下去了,上前轻声道:“夫人,可汗来看您了。”

回来的途中舅舅也同音晚说过,自他?的父汗死后,外祖母便?不许旁人依照突厥规矩叫她“可敦”,而要按照瀛山族的习惯,称她为“苏夫人”。

音晚听时觉得惊讶,因为苏氏是外祖母上?任夫君的姓氏。

舅舅笑着?道:“突厥并没有你们大周那么些礼教,她愿意旁人称她‘苏夫人’,那她就是苏夫人,左右父汗已经死了,都无所谓了。”

想过这?段插曲,大约苏夫人终于诵完了?段佛经,终于把?佛珠放下,睁开眼,转过头来看他?们。

她?看到音晚,老迈蹒跚的身体轻微颤了?下,那双眸子遍布沧桑,死水无澜,却又像有什么在深处翻涌,含着?炽热与痛惜,在阵阵檀香中渐渐息止,最终恢复平静。

音晚朝她鞠礼,叫:”外祖母。“

苏夫人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目光缓缓下移,落到她微凸的腹部。

音晚?瞬紧张屏息。

“你怀孕了。”

音晚想起瀛山族可怕的家规,愈发忐忑不安,向耶勒投去求救的目光。

耶勒立即道:“音晚在大周已经成亲了,是被?明媒正娶到人家家里的。”

苏夫人冷哼:“那怎么又带着?孩子跑出?来了?”

她字句带刃,转往人心窝上扎。音晚被?勾动往事,低了头,睫毛簌簌覆下,默不作声。

耶勒看着?她的反应,心疼至极,蹙眉道:“这些事情我以后会向母亲慢慢解释,今日音晚第?回来拜见母亲,你们该好好说话,不要提这些不开心的事。”

苏夫人面目坚凉,刻薄道:“还真?是她母亲的好女儿,长了?张祸水的脸,罢,我只这么?个孩子,死在外头了,那全都是我的命,你还把?她带来见我做什么?她长得跟阿瑶再像,她也不是阿瑶。”

音晚彻底被?她弄糊涂了,她这反应,到底是恨极了自己的女儿,还是爱极了自己的女儿?

但很?快,她想到了另?件事。

“我只这么?个孩子”……

苏夫人只有母亲?个孩子,那舅舅是谁的孩子?

她困惑地看向舅舅,舅舅面色平静,仿佛已经习惯了被?如?此恶劣对待,颇有些宠辱不惊的意味。

他?朝音晚摇了摇头,示意她无事,冲苏夫人恭敬道:“今日天色晚了,母亲早些歇息,我先带音晚回去了。”

自始至终礼数周全,无可摘责。

两?人出?了帐篷,正是月光如?水,夜风轻啸。

音晚拢着?羊毛披风默默跟着?耶勒走,听见他?深吸了?口气,又舒开,压抑着?什么,仿佛心情糟透了,却强自在她面前装出??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她不知该如?何说,如?何问。

走到音晚的帐篷前,耶勒停住步子,转过头来看她。

“晚晚,我与你母亲并无亲缘关系。”

音晚?路都在这样?猜测,乍?听他?说出?来,还是禁不住大吃?惊。

耶勒俊秀硬朗的面上浮着?淡淡的忧伤:“阿姐是母亲从瀛山族带来的孩子,而我是父汗同别的女人生?的,这在兀哈良部不算什么秘密,你也早晚会知道。但阿姐没有告诉过谢润,大约当年是觉得没有必要,在她心中,我就是她的亲弟弟。”

“所以,你父亲不知道我和你其?实没有亲缘关系,我也不敢告诉他?,你们大周礼教那么森严,我怕他?知道了,不肯让我把?你带回来。”

音晚突然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个很?古怪的境地。

走到这?步,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她不可能?掉转马头回长安去,萧煜?定正大发雷霆,等着?抓她,关她,惩罚她,再落到他?手里绝没有好,可事情却又变得复杂起来。

她拧眉纠结,想给父亲写?封信与他?商量该如?何做,立即意识到此路也不通。父亲现在定然被?萧煜严密监视,若是写信,便?与自投罗网无异。

她为难至极,仰头看向耶勒。

作者有话要说:我新开了个预收:《殿中欢》

意欢十五岁那年,被当成一个礼物送给了景王赵宸。

无名无分地跟着赵宸,为他联络朝臣,张罗琐事,也暖床伺候枕席。

意欢的父亲官位低卑,人却会钻营。

他把五个美貌女儿都送给皇子为妾,广撒下网,只盼将来哪一个荣登大宝,能提携他们沈家。

意欢生母出身低微,最不受重视,父亲将她随意送给同样不受重视的景王,甚至连个名分都懒得给她讨。

乱世纷纭,朝野诡谲,谁都没想到,皇位几经兜转,最后落到了谁都不看好的景王头上。

受景王宠爱多年的意欢也一下从不受重视的小庶女,变成了父亲和所有亲戚费心巴结的香饽饽。

也终于应了意欢多年所求,把她生母牌位迎入宗祠,给她修坟冢。

而芙蓉帐内,缱绻燕好之后,新帝将喘息微弱、眼尾残红的意欢搁在膝上,于她耳边柔声说:“朕封你做贵妃,以后夜夜都召你侍寝。”

意欢温驯柔软,娇滴滴应下,目光却掠过罗帐后的龙案。

她知道,那上面放着几幅高门嫡女的画像,都是皇后的人选。

眸中暗波横流,依旧妩媚承欢,任赵宸采撷。

直到册封贵妃的那一日,意欢将赵宸亲手给她戴上的金冠掷于脚边,第一回褪下娇弱胆怯的外衣,抬起头,直勾勾盯着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一字一句道:

“意欢只为妻,不做妾。”

任她被囚,被罚,被折磨,被迫与赵宸做乐寻欢,心中念的都是这一句。

终有一日,她破开了赵宸用来囚她的金丝笼,逃得无影无踪。

可笑的是,那冷酷残暴的皇帝疯了,不惜一切抓到她,将皇后凤冠捧到她面前。

意欢却笑得散漫:“你愿意给了,我却不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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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指南:1.双C,男主没有后宫,也没有别的女人。

2.外表娇弱听话内心叛逆的小美人vs残暴冷酷心狠手辣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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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狸狸有什么错,狸狸只是爱挖坑而已,又不是不填,对不?我坑品还是挺好的,对不?

大肥章献上,今晚我要早睡了,么么哒,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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