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洗衣机完成了洗涤任务,“滴——”的一声极有穿透力地响彻整个家中。
江聆脑子里同步模拟出一个“gameover”的画面。
完蛋了。
不多时,外?面许昕意扬声喊她:“小聆,你衣服出来晾一下。”
江聆应了一声,慢吞吞地走出去。
许昕意见她晾衣服的时候动作软绵绵的没什么劲,忍不住过去帮她,又注意到了她眼下淡淡的黑眼圈,一惊:“你怎么比我状态还差?”
江聆心不在焉地“哼”了一声,软软的,“可能是昨天喝得有点多了。”
“……?”
许昕意满脸写着不相信:“就那一杯?那玩意儿不都是拿来当饮料喝的吗?你真醉啦?”
江聆诚实点头。
许昕意意识到自己失言,讷讷闭了嘴。
良久,她勉强吐出来一句:“我本来以为你之前说的酒量小至少是能喝一点的那种,这居然还是高估——”
话到一半,她又改口安慰道:“哎没事,我还见过有人一杯桂花酒酿奶茶能醉得不省人事呢,你这算是比那人好多了……”
……
江聆没怎么认真听,低着头掩饰自己发热的脸颊,把衣服挂好以后,钻回房间。
她有点不太敢看手机,怕又会发现什么让自己无地自容的消息。
还好谢寻星貌似并不太在意这件事,提了一嘴便再没继续,而是转了话题,问她:【头还晕不晕?】
江聆把手机扔一边,搓搓脸,慢慢冷静下来。
她发了会儿呆,视线投向桌上那半杯蜂蜜水。
几?分钟后。
她又拿起手机,给谢寻星发:【不晕了。】
其实还有点晕。
她拿着杯子去厨房兑了点热水,一边喝着一边仔细地在消息界面删删改改。
【昨天我喝得太醉,意识不清的状态下给你造成了困扰真的很不好意思。也非常感谢你送我回家,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请你吃饭当做感谢?】
打完最后一个句号,江聆又上下把自己的措辞检查了一边,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才敢点“发送”。
蜂蜜水的甜味被后来加进来的热水冲淡了点,江聆小口小口地喝完,又拿起水壶,准备给自己再倒杯热水。
与此同时,手机震了一下。
xxx:【那就明天,怎么样?】
江聆手腕抖了抖,半杯水差点都被洒在外面。
……
她收拾好台面,故作镇定,回:【好。】
-
餐厅是谢寻星选的一家日料店,地址靠近宁城市中心,有些年头,保密性非常好。
由于有提前的预订,一到店,江聆便被人引着,进到了走廊最尽头的一间包间里。
她很少吃日料,跟着服务员的指引脱了鞋踩进榻榻米小隔间时,颇有些不自在。
谢寻星上午有事,之前提前给她发过消息,说可能会晚些。
江聆拍了张桌面的照片,给他发:【我到了。】
发完,她把手机放在一边,忽然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摆。
江聆今天穿的是一条浅绿色的棉布长裙,裙摆容易发皱。
整理好久也没能把裙角被压出的一条褶皱抚平,她有点丧气地坐回去,撑着下颌反思。
今天不应该穿这条裙子的。
余光瞥见一旁的茶杯口沾了口红印,江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郑重地从包里拿出了一面小镜子,对着镜子打量自己。
医院的工作太忙,她平日常常素面朝天,很少化?妆,今天特意起早化了个淡妆,看?起来反而有些不习惯。
她尝试抿着唇对镜子笑了笑,又垮下嘴角。
……还是好紧张。
虽然与之前的每一次“偶遇”不同,出门见人难免要好好打扮一番。
但她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
还没等她继续深想,包间的门“哗啦”一声被推开。
江聆被吓了一跳,连忙收好镜子。
抬眼,身前已经坐了一个西装革履的身影。
谢寻星似有些疲惫,微微阖眼,揉了揉眉心,“抱歉,临时有个会议。”
江聆“噢”了一声,小声说,“没事的,我也才来。”
听出男人的声音泛哑,她低头在包里翻找须臾,找到了一盒润喉片。
她一边递过去,一边小声解释:“这个我平时会吃,挺好用的,你——”
话音戛然而止。
目光被一支香槟玫瑰占据。
“作为赔礼,”谢寻星的嗓音仍微微沙哑,“第一次买花送给女孩子,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谢谢。”江聆接过花枝,放到自己手边,“喜欢的。”
男人顺势从她手里接过润喉片,忽然勾了勾唇,抬起眼睑与她对视,一双漂亮得过分的瞳眸微微流转,“真的喜欢?”
“……”
指尖无意间相互擦过,冰凉的触感化?作隐约的灼热。
江聆思维突然卡顿了一下,与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相触。
一时间,她竟然分辨不出,这个问句里是不是还包含着其他的意思。
她收回手,敛着眸子,点了点头:“……嗯,喜欢。”
谢寻星从盒子里倒出一颗润喉片,唇边笑意深了几?分。
几?分钟后,服务员敲门,为他们展示今天的食材。
这家日料店不是点菜制,是按照当日新鲜食材制定菜单。
江聆对这些不是很了解,粗略听了听,便在一旁喝起了茶。
待到服务员离开,她稍微放松下来一点,开始玩手机。
谢寻星静静地闭目养神。
直至菜品被一道道按次序端上来。
用餐时,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只偶尔聊上一两句。
菜单上生冷居多,江聆吃到后面有些不太舒服,吃一口便就着热茶抿一口,为了不让谢寻星看?出不对劲,她每次端起茶杯时,都会忍不住偷偷观察他一眼。
好在谢寻星的注意力并不在此,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江聆暗自松了一口气。
最后以焦糖布丁收尾,谢寻星不爱吃甜食,把他的那一份推到了江聆面前。
江聆像是完成任务一样潦草地吃了两口,便听他淡声陈述道:“已经买好单了,我送你回去?”
江聆咬着勺子,猛然一愣:“你怎么……?”
不是说好的她请吃饭吗?
谢寻星睨了她放桌面上的手机一眼,话语里染了些调笑的意味:“最近换了手机,应该没剩多少钱了吧?”
江聆微哽:“……”
好像的确是这样。
她手掌撑着桌面,身子向前倾一点,还想嘴硬:“可是……”
谢寻星眉间喻了浅淡的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轻轻把她按回去,“再说,我之前不是说好了请你一回吗?这次算我兑现诺言。”
江聆只得乖乖坐回去,抬手小幅度地拨弄两下头顶的碎发:“……哦。”
吃好饭,两人刚准备离开,谢寻星忽然接到一个电话,简单解释一下后,走出了包间。
江聆趁着这个空档,匆忙补了补口红。
等到谢寻星接完电话,两人便一起下到了地下停车场。
正逢假期,宁城中心这块地界来来往往游客骤增,停车场里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地没有一个空位。
江聆跟在谢寻星身后辗转良久,终于找到了车。
坐上车后,江聆还没有系好安全带,转眼便见男人闭上了眼,似在修整。
周身原本淡淡的疲惫逐渐加深,似乎下一秒就能昏过去。
江聆心一紧,低声询问:“没事吧?”
谢寻星眼睛睁开一点,尾音落得很轻:“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
江聆不信,定定地望着他。
谢寻星又闭目休息了半分钟,而后抬手慢慢地挡住眼睛,无奈地苦笑,“抱歉,我这个状态实在没办法开车,可能要麻烦你了。”
江聆一愣,点头应允后,从车上下来。
谢寻星半垂着眸子,给她让开驾驶座的位置。
男人个高腿长,驾驶座的座椅调得比较靠后,江聆坐进去时不习惯,又往前调了点。
调好后,她正准备系安全带,只觉眼前一道黑影投下。
谢寻星微微俯身,越过她将安全带拽到另一边。
两人的距离在这一瞬间拉得极近。
江聆手撑在身体两边,倏然停下了所有动作。
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近在眼前,车内昏暗的暖光从车顶投下,照得他五官愈发专注而温柔。
他睫毛很长,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轻微的颤动间,挠得江聆心痒。
系好安全带后,他并没有立刻退开,而是转过脸,看?向了她。
两张脸的距离极近,淡淡的呼吸隐约交织在一起。
江聆甚至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如?果?再向前倾一点,就能吻上谢寻星的唇。
怎么办。
他不会是要——
感官被混杂着薄荷与草药味的气息缓慢地侵占,江聆双眼有点花,手脚也不自觉软了下来,有些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等着男人下一步动作。
如?果?他真的要吻下来,她会愿意吗?
……应该是愿意的吧。
下一秒,下巴被轻柔地托起。
带着薄茧的拇指指腹擦过她的唇角,从左至右勾勒出她下唇的轮廓,也带起了神经的一阵颤栗。
暧昧的氛围如细线般丝丝缕缕缠绕在周围,江聆屏住呼吸,不敢睁眼,怕一睁眼,就会溺毙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中。
……
那只托住她下巴的手突然收回,独属于谢寻星的气息也退开了些。
江聆得空喘息,小心地看过去。
谢寻星站直身子,拿手帕擦了擦拇指的指腹。
洁白的绸布上顿时出现了一道红色的印迹。
“口红涂歪了,”他解释道,“帮你擦了一下。”
“……”
江聆后知后觉地抚了抚自己的唇瓣,忽觉有点丢脸。
她别过脑袋,闷闷道:“嗯。”
原来是这样。
所以,她刚才到底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唇间指腹擦过的微凉触感仍存,又被她指尖的温度覆盖。
心跳的轰鸣盖过车门的关闭声,无比地清晰。
-
谢寻星许是的确困倦到了极点,上了车后再未说话,向后随意靠了靠,便闭上眼休息,只偶尔开口指示方向。
江聆很少自己开车,方向盘握得十分小心。
顺着谢寻星的指示,她一路开进了澄明园。
这里是整个宁城最为奢华的富人区,整个宁城几乎无人不晓。
江聆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缓慢地开车经过一座又一座庭院时,总觉得恍惚。
好像在这个时候,才对谢寻星所生活的那个层次,有了稍微清晰的了解。
是她无法想象、穷尽一生也接近不了的生活。
谢寻星家位于澄明园深处,环境较为安静,江聆把车开进庭院后,小声唤醒了谢寻星。
谢寻星睁开眼,解开安全带,嗓音还带着刚醒时的慵懒:“嗯,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江聆一边按下安全带的扣子,一边试探地问:“那我先……?”
“先进去坐坐,”谢寻星朝着别墅轻抬下颌,“待会儿我让司机送你回院里。”
想到从这里到澄明园的门口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江聆点点头。
……
别墅里的装潢非常符合谢寻星的性格,与外面的奢华模样不同,以黑白灰为基调,整体简约而冷淡。
听到玄关处传来的动静,楼上有个胖胖的中年女人探头出来,问,“先生回来了?”
话音未落,她看见站在谢寻星身旁的江聆,怔愣了一下,把手里的抹布随意搭在围栏上,脚步匆忙地跑下楼。
江聆换好拖鞋,刚走进去没两步,女人便迎上来,有些疑惑地问:“您是……”
谢寻星抬步从两人身旁掠过,平静地解释道:“你可以叫她江小姐。”
女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使劲点了两下头:“好的。”
而后她的视线先在江聆手里的玫瑰上停留了两秒,再看?向江聆,忽然喜笑颜开:“江小姐是吗?你叫我刘姨就好,出去玩了一阵累了吧?快来这边坐。”
江聆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点懵,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刘姨拉着坐到了沙发上,倒了杯茶款待。
谢寻星脱掉西装外?套,一边整理袖口,一边朝书房走去,“司机呢?”
刘姨想了想:“他好像有急事请假了,要过两个小时才回来,需要我催一催吗?”
谢寻星动作顿了顿,“不用,你好好招待江小姐,我还有点事。”
“啊?哦。”
刘姨还没反应过来,谢寻星已经关上了书房的门。
“……”
刘姨看了一眼江聆,又朝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叹气,跟江聆解释道:“江小姐,请您不要在意,先生这段时间事务实在有些繁忙,所以没有多少空闲能够陪您。”
江聆听着刘姨说话的语气,总觉得她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估计是中午吃了太多生冷,肚子直到这个时候都有些凉凉的不舒服,江聆捧着茶水喝了一口,继续安静地听着。
“哎,先生他本来身体就不好,这都几天晚上没睡觉了……”刘姨仍在絮絮叨叨,“再这样下去,我都担心他会出什么事情……”
江聆表情微变:“几?天没睡觉……?”
“是啊,”刘姨伸手去,握住了江聆的手,“我跟在先生身边照顾好几年了,实在有点担心……江小姐,您平时如果?有空的话,可不可以多叮嘱一下先生注意身体?”
“您是第一个先生主动往家里带的女孩子,先生一定是特别喜欢你才会这么做,所以您说的话,他一定会听的。”
“……”
江聆张张嘴想要解释什么,话到嘴边,她又泄气般叹了口气:“……我尽量去说说。”
刘姨闻言,感激地看向她:“那真是太感谢江小姐了,我的话先生老?听不进去……”
江聆有点尴尬地跟着笑了笑。
刘姨又跟她聊了一会儿,便继续去做自己没做完的事。
江聆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遥控器,左右换台。
节目的声音响在相对安静的环境里,江聆听着不舒服,调成静音,只看画面。
十分钟后,厨房里飘出咖啡的醇香。
刘姨走不开,请求江聆帮忙送到书房去一趟。
江聆闲着也是闲着,欣然应允,去厨房端了咖啡,送往办公室。
敲了三下门后,那边响起一声冷淡的“请进”。
江聆开门进去,谢寻星正一只手撑着太阳穴,低着头沉思。
手边文件规规矩矩撂成小山。
整个书房气氛沉寂得吓人。
江聆不敢多加打扰,轻手轻脚在他身边放了杯咖啡,便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手腕的衣袖被人捏住一点。
江聆止住脚步,回头看去。
谢寻星半阖着眼,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了两下,“抱歉,可以让我靠一靠吗?”
男人浑身都透着一种超负荷的疲惫,眼睑无力地耷拉,嘴唇血色全无,泛着浓浓的脆弱。
此刻用一种请求的语气与她轻声说话,越发如?玻璃一般,漂亮且易碎。
江聆一颗心软了软,低低“嗯”了声,手臂垂在身侧,一动不动。
谢寻星慢慢地靠过来,闭上了眼。
江聆能感觉到他的身体随着呼吸的频率起伏,静谧而缓慢。
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有规律地传入耳中,一下又一下,敲落在心间。
许久。
江聆轻咬了下唇瓣,缓缓开口,“你身体本来就不太好,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要太辛苦……”
谢寻星敲击桌面的手指一顿,从喉间溢出细碎的笑意,带着宠溺——
“不辛苦一点,怎么能给喃喃最好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是这样的。
昨晚码字之前朋友在沙发上喷了睡眠喷雾,刚写没多久就困得要命TvT
完全没有想到药店里随便买的三无产品居然会那么管用……总之刚才我的朋友不信邪,又在我枕头上喷了两下,所以先发这么多出来,剩下的我尽量写,如果凌晨三点还没有更新,那大概是我又撑不住昏睡过去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