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闻天学院历年来惯例为新生举行的庆典开始,还剩下?两日。
明面?上所有人?都依然有条不?紊地过着白日专注学习,晚上勤加练习的学院生活,实则心中都在蠢蠢欲动?着。
新生庆典那日,妙趣横生的活动?数不?胜数,运气好些?,更是能看到?那些?从来都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来的大能,所以这个没有明争暗斗,没有高地之分的日子,不?论何人?,都心存着一定的期待。
至于寻找同?伴这一事,也是因新生庆典进行到?尾声时,夜间会开启一场盛大的烟火晚会,彼时相约好的二人?,不?论性别,皆可在灿烂烟火中携着手?一同?立下?最难忘的誓言。
这种裹挟着浪漫气息的美好时刻,百年间早在闻天学院的学生心中成了一个欲语还休的象征。
所以每当有人?前来邀请你成为庆典同?伴时,未曾诉之于口的心事也等?于是暴露了一半了。
那日当众直言自己同?兰疏无任何超越界限的关系之后,前来打?扰谢之权清净的人?竟是比以往多了不?少。
此前大多数是因为对兰疏有非分之想,所以诸多人?一半是明着想要?讨好谢之权来借机接近兰疏,一半人?是暗地里耍手?段想要?剔除掉兰疏身边最为形影不?离的她,然而看到?了土熊的惨状之后,坏心眼?的倒是识相得收敛了。
而当兰疏在众目睽睽之下?泾渭分明地划清了和谢之权的界线之后,那些?欲想要?争夺兰疏这个香饽饽的人?,也明白了谢之权在他那儿压根没有什么地位可言,便也渐渐地歇了火。
现?在就剩了些?觊觎谢之权这张脸的,成天到?晚的围着她打?转,想要?同?她成为庆典同?伴。
连体术学院都有人?慕名而来,此人?半路拦截了一脸迷茫的谢之权,格外骄傲地秀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然而谢之权看着眼?前那个体型几乎是自己两倍有余的体术师,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入了夜,她瘫软在床榻上,半点也不?愿动?弹。
相隔了不?少距离的另一边,兰疏正窝在松软的棉絮之中,昏黄光线中一张清丽秀美的脸蛋衬得格外柔和娴静,他垂着眼?眸捧着一本杂书在细细品读,谢之权回来时,眼?皮抬都懒得抬一下?。
谢之权翻了个身,自那事发生后,再没同?兰疏说过一句话了。
也不?能算没说,她说了,兰疏不?愿意应答便是。
“小公子,光线昏暗,长时间看书伤眼?。”
谢之权撑着一边脑袋,遥遥望着静默无声的兰疏,目光懒懒散散。
两人?之间疏远归疏远,但谢之权现?在身处的位置是一个万事皆为主人?考虑的好随从,因此即便兰疏蓝色再如何冷漠无情,谢之权也依然会恪尽职守地做好本分职务。
但人?家领不?领情,理不?理会,那便是另外的事了。
兰疏听到?谢之权并无其余情绪的关怀,根根分明的长睫颤了颤,最后却是当做耳旁风,固执地翻了下?一页。
倔脾气。
谢之权见他始终我行我素,无奈之下?便放弃再劝,毕竟如果她真要?劝起来,依照兰疏的性子,必然又少不?得一顿哄,而温声细语地哄人?,此时发生在如此密闭的空间以及尚未婚配的异性之间,难免会萦绕着些?不?该有的氛围。
所以谢之权头铁地选择了自己先睡。
良久后,兰疏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书中内容已?经完全无法进入脑海。
他咬了咬下?唇,还是没忍住将视线移了移,偷偷去看向对面?床榻上那个没心没肺的人?。
睡得正香。
兰疏差点没给气得一口气背过去。
就这?就这?就这轻飘飘一句伤眼?睛就完了??
但凡她识趣些?,坚持不?懈些?,下?了床榻来他这儿将他手?中的书拿走?,轻声慢语地哄两句,氛围也不?至于还这般凝固着。
只要?她愿来,他就愿顺着自给自足的□□下?,不?提男女?之情,至少要?恢复如过往一般的关系,当当朋友。
可显然,她直接将兰疏整个人?都列为雷池,半点不?触。
兰疏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眼?前密密麻麻的字都变得重重叠叠了起来。
他想起刚刚闹开的那晚,他在她尚未归来宿舍时,整个人?软在被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源源不?断的眼?泪将被褥浸湿了半条。
后来听见她的脚步声靠近,他怕丢脸,便匆匆钻进被子离去,咬着唇压印着声音在窒息的黑暗中偷偷啜泣。
谢之权看着床上隆起的一个小山丘,一言不?发地回了自己的床位。
他躲在暗处哭得越发肝肠寸断,偏生那人?明知他的难过,却始终坚守着不?愿意过来看他一眼?。
心碎得七零八落,一股憋闷的郁气堵在胸膛不?上不?下?。
兰疏哭得眼?睛都发涨疼痛了起来,却还是听不?到?谢之权有半分的动?容。
赌气之下?,他私心启唇,可怜兮兮地泄露出了一声短暂的呜咽声。
大抵是示弱起了作用,他听到?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后,心中慢慢又升腾起了一抹希冀。
结果谢之权竟是未曾在他这边停留一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宿舍,彻夜未归。
兰疏也在被窝里闷了一夜,思绪杂乱。
他咬牙切齿地红着眼?发誓,绝对不?要?再对谢之权抱有不?该有的期待,也不?要?再对她生起亲近之意。
然而翌日,兰疏看到?那张得天独厚的温润面?孔平静地同?他道早安,还是瞬息破了功。
往日里最适合被他这种病弱之人?用来打?发时间的杂书,此时再也无法提起兰疏一点兴趣。
他指腹轻轻夹着两页书纸,毫无意识地厮磨着,微微的沙沙声低低响起。
夜已?深,声响虽清晰可闻,然谢之权离得远,合该听不?到?才对。
兰疏却见那人?翻了个身,毫无预兆地睁开了惺忪的眼?。
她起身朝他走?来了。
兰疏捧着书的手?一紧,忽而有些?退怯地朝床内缩了缩身子。
她下?一秒是不?是又要?走?出门去,一夜不?回?
她就这般不?待见他?
兰疏干涸发涩的眼?涨得难受,泪腺发达的坏处便是稍微委屈了些?,便泪意朦胧起来。
然而谢之权没走?,而是缄默着俯身将他手?中的书一把抽走?。
“睡觉。”
谢之权眉目低敛,黑眸中一抹不?容置疑的微光泛着薄冷,她直接将烛火吹灭,没收了兰疏的杂书。
挺凶,一点都不?温柔。
但兰疏却奇迹般地消了泪意,乖顺安分地软下?身子藏进被子里,别扭地合上眼?。
真讨厌。
......
新生庆典日。
闻天学院里来自五湖四海的弟子不?在少数,且大多数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因而一群从不?知勤俭节约的公子小姐办起活动?来,该有多奢华就有多奢华,其夸张豪华之程度几乎是让那些?因天赋而有幸入学闻天的人?看得瞠目结舌。
活动?由四个学院站在顶尖的领头学子一同?策划举行,因而站在顶尖的顶尖的兰翎,今日几乎是忙得脚不?沾地,只能匆匆同?墨隐约好晚上燃放烟火时再碰面?。
今日热闹非凡,无论是学生或者老师,以及被雇佣进闻天学院当仆人?的普通人?,皆是一脸兴奋地在学院四周游走?玩闹着,没怎么接触过热闹场面?的兰疏,理应会对此感到?兴趣盎然,命一号二号护着他出去玩。
可诡异的是,一天已?到?正午时分,兰疏还懒洋洋地窝在床上,不?愿出门。
谢之权本欲询问两句,后来觉着多此一举,便缄口了。
外边欢声笑语,一片欢腾景象,静谧的宿舍倒是显得有几分冷清寂寥了起来。
谢之权看着从兰疏那里没收来的杂书,有一页每一页地翻着看,丝毫不?受外界影响。
兰疏硬生生待了近乎一天,却是忍不?住了。
再加上兰族那些?勉强还算交好的子弟前来唤他一同?去看今晚的烟火,他才惊觉距离烟火竟是还有一个时辰便要?开始了,因此兰疏匆匆下?了榻,欲要?离去之时却又停住了。
他站在原地,踌躇着。
外边的人?在催促,里边的人?不?闻不?问。
兰疏站在那里也不?知是在等?着什么,他谁也不?看,只是垂着头。
“兰疏,快些?走?吧!”
性子急躁些?的等?不?及,扯着嗓门便高声叫唤两句。
兰疏一咬唇,意味不?明地看向谢之权,却是发现?她始终未曾注意过他,心一凉,干脆直接地走?了。
一号二号悄无声息地跟上。
谢之权淡淡叹了口气,将书合上。
时间总是那般快,转眼?间兰疏那清瘦娇弱的身影好似上一秒才翩然离去,下?一刻,窗外的烟花竟是簌簌绽开了。
璀璨流光映射在谢之权清冷的面?孔上,她百无聊赖地倚在窗边,撑着下?巴目光涣散地看着那些?转瞬即逝的美。
怀中传音法器忽得震颤起来。
“谢之权,谢之权。”
兰翎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响亮的烟火燃爆声几乎遮盖了她的声音。
“怎么了。”
谢之权将那小巧玲珑的法器置于掌心,慢悠悠回着话。
这人?不?该陪着对象吗,哪来的空闲理会她。
“你有看到?兰疏吗?他有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
“不?应该啊,我明明看到?他跟你走?了...”
谢之权听闻至此,眉梢已?微微蹙起。
“你说清楚些?,我今日一直在宿舍从未出去,小公子不?可能同?我在一起。”
“那怎么回事,我明明——”
谢之权心一沉,将系统唤了出来。
【阿统,你帮我看看,今日在那书中冷北发生了何事。】
【好的之权~】
片刻。
【之权,我大致过了下?,今日冷北主要?是同?墨隐有诸多故事情节发生,最主要?的是今夜,墨隐被一直觊觎他的人?哄骗,吃下?了难解的春情药物,而冷北恰好遇...】
不?应该,这多日因她时不?时的干扰,墨隐在大部分的时刻里都能够从世界意识的控制中挣脱出来。
而今日若是墨隐不?在,兰翎也不?该这般淡然。
那么,如果情节若是非要?顺利开展下?去的话,必然得有一个人?将墨隐的位置顶替掉。
而书中在闻天学院至今的情节,出现?的后宫成员只有两人?。
一个是墨隐,一个便是——
谢之权披散着来不?及束起的泼墨长发,沉着脸一脚踹开宿舍紧闭的门,直接作弊让系统定位兰疏当前的位置。
她一袭宽松白衣,大步流星地穿越过重重叠叠的人?海,所过之处皆令人?望着她修长背影一脸恍然。
【之权拐弯!拐弯!兰疏在那个很?偏僻的角落里!】
谢之权眼?眸中的暗色越来越浓稠,她猛冲一拳将那脆弱的隔板击破,四散飞溅的木屑落了一地。
骤然闯入的光照亮了这阴暗的角落,也勾起了角落里那微弱的啜泣呼喊声。
“谢之权...”
兰疏如同?一只无助迷茫的小兽一般,瑟瑟发抖地将自己拼命藏身于一个肮脏的角落里。
他听闻响声,骤然抬眸去看向来人?。
看清谢之权的那一瞬间,他隐忍的热泪终于扑簌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兰疏:开始学习如何炼钢。
-老谢(钢铁本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