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尧一番话,倒说得这?几?个人哑口无言。
霍尧接着理直气壮道?:“当?时?我们都看到黎霄走出来,也亲眼瞧见他们耳语交接,霍尚书,此事难道?也不能当?做证据么?”
皇帝饶有?兴致的看了霍尧半晌,偏头对尚书摇头笑道?:“他们说得也有?道?理,你还?是?继续问案吧。”
霍尚书只好看向黎霄:“黎大人,你当?日和此人见过面?”
黎霄矢口否认,只咬定贺之漾等人都是?串通好来针对他的。
霍尚书又看向吴德,厉声道?:“你的考题是?考试当?日知晓的?是?么?”
人证物证俱在,吴德只能吞吞吐吐道?:“……是?。”
正如乔岳所说,若是?事先知晓了题目,自然会充分的准备答案,这?人的夹带一看便是?匆匆忙忙中赶就,只有?当?日书写,才能解释得通。
乔岳早就知晓考题,又何必等到考试当?日,此事一看,就是?考场当?日的人员在捣鬼。
霍尚书立刻冷声斥道?:“既然是?当?天得知的考题,你又为?何诬陷乔千户?那金子又是?怎么回事儿?,你如实招来,再有?隐瞒大刑侍候!”
吴德得了乔岳的嘱咐,直到此时?才恐慌的扑通扑通连连磕头,带着哭腔道?:“大人,不是?小人不说实情,实在是?受人胁迫啊!”
黎霄猛地看向他,眼神透出不可思议。
这?人怎么回事儿?,被糊弄几?句,就要和盘托出?
“笑话。”皇帝不悦道?:“有?朕在,谁敢胁迫你,你按事实说清楚就好。”
皇帝已经猜想到此事八成和黎霄有?关,本想浑水摸鱼揭过,但前有?霍尧那番晓以利害的话,后有?吴德唯唯诺诺显然是?被人威胁过的样子,他登时?有?种不悦。
不管幕后之人是?谁,敢拿科举做儿?戏,还?威胁陷害旁人,都触到了他的逆鳞。
吴德似乎鼓起?了勇气,道?:“考题的确是?黎霄当?日从考场拿给小人的……”
话音一落,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随即窃窃私语。
黎霄如被雷击般僵在原地,半晌没说出话来。
吴德思索着道?:“科举前,小人住在京城的会馆,本来想好好温习考个名?次光宗耀祖,结果黎总旗找上我,说是?只要我拿着考题进了考场,并在事后指认乔岳受太子之托要让我进考场,就能给我黄金百两……”
黎霄浑身?血液倒流,越听越觉得离谱,怒道?:“我何事让你在事后指认乔岳受太子之托?你死到临头还?要攀咬他人!”
他的确是?让吴德攀扯乔岳,但从未提过和太子的恩怨,这?个吴德看起?来憨憨傻傻,此刻却直接把太子卷入案中,他又要如何收场?
吴德忙哭着磕了个头:“当?日小人做下?糊涂事儿?,已经后悔莫及,怎会欺瞒大人们呢?黎大人的确是?如此嘱咐的,那份状纸也是?在他逼迫下?所写,请陛下?明鉴!”
他这?番话皆是?乔岳当?日所教,如今不管不顾的说出来,还?偶尔偷看几?眼乔岳。
但乔岳站在他身?旁,目视前方双眸笃定,连眼角都未看向他。
霍尚书本想一举铲平乔家,谁知非但没有?抓到把柄,反而又蹦出一个锦衣卫黎霄,他一时?间陷入深思,似在想接下?来要如何办案。
时?间眼看着一点点过去,乔岳看火候已到,跪地道?:“陛下?,臣也有?一事想要禀报。”
皇帝看向他:“哦?”
“臣向陛下?请罪,其实,臣早知本次科举不会太平,也知晓吴德会出事。”乔岳平静道?:“只是?臣猜不出他们会如何行事,只能静观其变。有?隐瞒之处,还?望陛下?见谅。”
皇帝讶异挑眉道?:“你早就知晓?”
“是?,科举前,有?人曾向臣禀报,黎霄近几?日总在会馆闲逛和来京的考生交谈,那时?臣已大略猜出他所行何事,苦于没有?证据,也不能出手,臣想着他手中没有?题目,想来也掀不起?风浪。”
说罢,立刻把锦衣卫跟踪的地点呈上:“后来,黎霄选定了吴德,这?都是?他们二?人见面的地点,二?人认识初期,黎霄为?取得吴德信任,为?他置办了三四次花船游湖,这?些地点的掌事,大多也认得他们。”
霍尚书扫了几?眼,立刻交给皇帝。
皇帝皱眉,前前后后联系起?来,此人出自黎霄之手,可谓是?证据确凿。
若仅仅是?乔黎两家倾轧,他倒不是?特别的介怀。
然而黎霄呢,借由朝廷最看重?的科举一事谋取私利,甚至还?大胆到想陷害太子。
事儿?没做几?件,心已经比天还?要高!
皇帝看黎霄的眼神变了几?变,心底闪出几?分厌恶。
“当?时?臣亦不知他们会商量出什么对策,因?此科举一开始,便有?意提防黎家,对考题也始终守口如瓶。”乔岳道?:“臣暗中搜集证据,又唯恐打草惊蛇,后来果真看到吴德来科举,臣出面阻止,黎霄却执意让吴德进入。后来东窗事发?,他们想借此事扰乱考场暂停科举,臣下?严令才算稳住他们。”
这?番话极为?坦诚。
皇帝听着听着,不由得转变了对乔黎两家的想法。
从前,他一直觉得乔家狼子野心,而黎家,则是?自己一手提拔,守规矩,知进退的多。
可如今看,分明是?乔岳一直想控制事态,很是?求稳。
从进门搜身?到抓住作弊,若是?没有?乔岳,黎霄还?不定把考场搞得多么鸡飞狗跳。
就因?为?自己没让他黎霄当?监考官,他就要毁掉这?次考试……
皇帝皱皱眉,把想要打压乔岳的心思移到了黎霄上,面色沉沉让人大气不敢出:“黎霄!你身?为?锦衣卫,竟置科举于不顾,为?谋取私利,肆无忌惮陷害同僚!从今日起?,你不必再去锦衣卫办差了!和你爹一起?在家好好思过!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踏出家门一步!”
皇帝之所以忌惮乔家,无非是?怕他们手握权柄嚣张行事,从而一手遮天。
可眼下?,乔岳循规蹈矩,黎霄却是?个不省心的。
还?未执掌大权,就已经把手伸向科举,对朝廷大典毫无敬畏之心,若真的提拔重?用了他,那还?不知会闹出什么耸人听闻的事?
皇帝皱皱眉头,表面虽只免了他的差事,心里却不打算再信赖倚重?此人了。
免职思过,向来是?失宠的先兆。
黎霄跪在地上,双唇颤抖面色煞白,却说不出一句囫囵的话。
前前后后证据确凿,吴德也临时?翻供,哪儿?还?有?他说话的余地?
本想一举端掉乔家,却成了自己被免职思过,黎霄如霜打茄子般呆滞的跪在地上。
霍尚书清咳道?:“事情至此,已再清晰不过,黎霄先是?取得吴德信任,后给他金子,把陷害乔岳的任何安排给他,科考当?日,黎霄知晓题目后立刻透题给吴德,吴德再故意考场被捉,从而让监考官员担责!”
此事太过离奇,仔细想想,足以看到黎家的目无法纪。
但皇帝已经说了惩罚,霍尚书也不能再理会,只一拍惊堂木道?:“吴德,你胆大妄为?,科场作弊,陷害储君和官员,国法不容!按照律法,应处以车裂之刑!”
吴德立刻面色煞白,求救似的看向乔岳。
乔岳道?:“陛下?,臣想给吴德求个情,若说他科场作弊,其实只拿到了一纸摆设,若说陷害储君,他也并未在状纸上提到太子殿下?,事有?缘由,臣想可否能从轻判决?”
皇帝和蔼的看向乔岳。
乔岳和黎霄,横向比较,高下?立判。
乔岳这?一个月来任劳任怨主持科场事宜,早早勘破黎霄阴谋,隐而不发?,让科举得以顺利进行。
明明是?国之肱骨,却在这?里受审解释。
皇帝对他难免有?几?分愧疚:“哦?依你的意思?”
乔岳拱手道?:“不若按照民间诬陷之罪,杖八十贬谪岭南。”
皇帝点点头:“就依你所言。”
吴德双唇颤抖,他当?时?答应黎霄的交易,只不过是?想着天上掉馅饼,能让他拥有?黄金百两的同时?金榜题名?。
一时?糊涂,云里雾里的应下?。
谁知却是?这?么个结局。
但他也晓得,若不是?最后依照乔岳的意思反水,他的命定然是?保不住的。
想起?乔岳承诺至少会让他好好活着回去的承诺,吴德心中安定了几?分。
案子尘埃落定,皇帝又看向乔岳,和颜悦色道?:“这?次倒是?朕误会了你,心里没不舒服吧?”
乔岳摇摇头诚恳道?:“臣不敢,臣受点委屈是?小事,好在案情水落石出,没有?耽搁此次阅卷,臣心中无憾。”
皇帝赞许地看向乔岳,他年纪轻轻,却处处以大局为?重?,心思又缜密,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